那语气,听来十分生疏,还带着几分责备的意味,但更多的是怀疑和戒备。
自从飞虎关回来后,闵亲王虽然也感激应礼为他做出的牺牲,但是他也只是去应礼的坟前上了一炷香而已。
可是闵亲王就不一样了,一蹶不振,苍老了很多,而很多人都猜测说应肃旗已经老了,不能再成大事了,而不断有人奏请皇上肯准应肃旗还乡。
只不过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闵亲王竟然这么快就像应肃旗发难,要知道,从闵亲王记事以来,这个大将军就亲自教他一切事情,辅佐在他的左右,而现在闵亲王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深深的伤了镇远大将军的心。
“我为了什么?”镇远大将军反问道,他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闵亲王竟然会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来。若是在私下里,他真想好好的教育一下闵亲王。
要不是为了他,应礼怎么会死,要不是为了他,沈云苓也不会辗转沦落乃至丢了性命,而要不是为了他,他就不会再战场上输的一败涂地,一点尊严都挽不回。
可是这些话,应肃旗只能在心里咆哮,却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责闵亲王,他不但不能这么做,还得给足了闵亲王面子。
所以镇远大将军虽然胸腹在不断的起伏,但是很快,他还是压下了自己心中的不满,只是淡淡的说句:“末将为王爷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闻言,闵亲王却只是冷哼一声,然后快走两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不悦的说道:“那你为何总是阻止本王。”
“王爷,这种事情,时机是非常重要的。”应肃旗语重心长的说道:“皇上已经把靖远侯的兵权重新交换给靖远侯,加上皇上也逐渐的收回了一些权利,这说明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而这个时候,我们要做的,是应该取得皇上的信任,而不是鲁莽的行事。”
应肃旗一番话,情真意切,在座的很多人都很赞成,可是不料闵亲王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又是这番陈词滥调,找你这么说下去,那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呢?”
即墨无忧自然知道,不管他心中到底有没有夺位的是想法,皇帝都会日夜防备着他们这些亲王,皇帝与这些手握重权的亲王之间,就不可能有亲密无间的信任。
而要是真的有如应肃旗说的那么完美的一个时机,他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闵亲王不想再等了。
“王爷……”应肃旗恳切的说道。
可是话还未出口就被闵亲王狠狠的打断:“将军,你无需多言。”闵亲王想,应肃旗大抵的确是老了,做什么事情已经开始变的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成大事的。
“这样吧,”闵亲王提议:“既然今天大家都在这里,那么我们举手表决吧,同意我的意见的人,便站到我这边来。”闵亲王说着往后挪了几步。
大臣们相互看了看,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多时,有几个人站起了身,走到了闵亲王身后,闵亲王面带难以捉摸的笑意对着这几个人点了点头。
而应肃旗看去,这几个人都是一些小角色,在朝廷上也只有不大的官位,他摇了摇头,无声的叹息,他自然清楚,这些人想要发达,除了做梦,便是突然来一场暴动,获得意想不到的收获,否则,断不会在仕途上平步青云。
而还未动身依然在犹豫不决的,却都是身居高位的官员,他们当然是希望事情能稳妥的百分之百成功,不愿意那生命去冒这个险。
但是看了看闵亲王,又看了看镇远大将军,又有几个人站掐了神,走到了闵亲王身后。
不多时,闵亲王身后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前来参加宴会的十几个大臣全部站到了闵亲王身边,倒不是他们真的相信闵亲王的实力,只是他们知道,闵亲王一向是个多疑,记仇的人,应肃旗一直忠心耿耿的为了他做事都受到了他的怀疑,如果他们此时不支持闵亲王,某天也许就会莫名其妙的丧命。
对于知道闵亲王的秘密而又令他不信任的人,他当然只有死路一条。
见状,镇远大将军只是无奈的摇了摇,说道:“罢了,罢了……”他想,也许是自己真的老了吧,只不过,他知道,要是任由闵亲王这么胡闹下去,终有一天会出大事的。
第一次,闵亲王感觉到自己比这个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强。
只是,应肃旗没有想到的是,接踵而来的事情,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翌日,朝堂之上。
孙尚书再一次上书,指责镇远大将军在飞虎关的失败惨重,造成了尚武国失去了若干将勇。
之前,就已经有很多人上书说这件事情,但是他们的语气还比较含蓄,而这一次,孙尚书却是**裸的指责,毫不忌讳的讽刺。
孙尚书是即墨无双的党羽,镇远大将军和即墨无双的明争暗斗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只不过,原来却从来没有直接针对他们二人的折子,没想到这一次,却直接把矛头指向了他。
皇上已经收到了太多的类似于这样的折子,一开始在朝堂之上,还只是不予理会,并说镇远大将军只是偶尔失误了一下,后来,皇上也不再替镇远大将军说话,应肃旗也索性告病在家休息。谁知道这一上朝,又是针对他,而他看得出来,皇上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不错,他已经装糊涂装的够久了,但凡这种事情,他早就应该请辞了,他想,皇上大抵就是在等他请辞吧。
可是他不能啊,他一旦离开了朝廷,就真的没有力量帮助即墨无忧了。
所以他还是得拼着这张老脸继续装糊涂装下去。
“皇上,末将有罪!”应肃旗上前跪下说道,可是他总是说他有罪,对不起尚武国,却只字不提请辞的事情。
“皇上,依臣之见,镇远大将军为尚武国操劳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话的是闵亲王,应肃旗心中不禁一阵欣慰,至少在所有人都想踩着他上去的时候,闵亲王还是愿意替他说话的。
只不过,如果他听完闵亲王后面的话,一定会气得吐血。
闵亲王顿了顿,接着说道:“只不过,一个国家,应该不断的培养年轻人,所以臣以为,现在的确是该给大将军一个休息的时候了。而本王倒是有几个年轻新近的将领,若是假以时日的培养,一定会成为我尚武国的栋梁之才。”
朝堂之上皆为哗然,即墨无双悠然的看着闵亲王和镇远大将军,不知道他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可是当他看到镇远大将军眼中的震怒和不可置信的时候,他便知道了,闵亲王现在觉得镇远大将军没有利用价值了,便想把他一脚踢开了。
而这一次,皇上没有在推辞,欣然答应了,给了应肃旗一个爵位,又赐给了他宅邸一座,黄金千两,而代价却是他手中的兵权。
只不过,闵亲王手下那几个年轻的将军却没能如愿的拿到从应肃旗手中撤走的兵权,皇上只说那几个年轻将领还需要好好锻炼。
应肃旗回到家后,大发雷霆,把书房里的所有东西都砸了,他只恨他忠心耿耿辅佐的主子,竟然是这样一个不争气,没脑子的白痴,而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还是他最最心疼的儿子,他万事都为即墨无忧着想,可是即墨无忧却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将军,你要保重身体啊。”应肃旗身边的一个副将上前劝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将军一定要息怒,身体为重。”副将说道。
应肃旗满腔怒火,可是却又无处发泄,而听了副将这话,却突然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不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知道,闵亲王做事太过于冲动,有时候的想法太过于天真幼稚,尤其是在这件事情上,闵亲王想的太简单了,他总以为有足够的人力和财力逼宫就可以了,可是殊不知,就算他以那种手段上位,却未必能得人心,那么一来,各地藩王就会打着各种名号发动战争,而那才是真正可怕的地方。
“于副将。”镇远大将军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然后吩咐道:“传令下去,各军待命。”
“是。”于副将想,将军终于想通了。欣然领命前去。
他早就劝过应肃旗,多了那小皇帝的位子,将军上位,可是应肃旗却一心为了闵亲王,从来没有打过这个念头。
而现在应肃旗终于想通,照这个样子,就算闵亲王当了皇帝,也不会给他应肃旗什么好处。
而不如这个皇帝由他自己自己来做,这么一来,以后他还是可以传位与即墨无忧,而同时也可以认回这个儿子。实在是一件一举两得的事情。
打定了决心,应肃旗便定定真的开始做了,虽然皇帝收走了他手中的帅印,可是他的那些部下,对他都是极为忠心的,皇帝一时半会不会也不敢全部换将领,那样会令军心不稳的,而应肃旗便打算就在这个时机,完成他的大业。
这日,太后宫中大宴。一则为了庆祝她能脱险,而来则是庆祝即墨无双和沈从容安然无恙的从崇文国回来。
男的太后心情好,宫宴就在御花园举办,凡是朝中三品以上官员,都可以带家眷来参加。
沈从容和即墨无双则早早就进了宫,在凤栖殿陪伴太后。
太后自醒来以后,又调理了几日,身体已无大碍,可是她却很清楚,在这个皇宫中,谁有那么大的担子害她,只不过她现在没有证据,也不想打草惊蛇。
与环太妃斗了一辈子,她就没输过,这一次,差点搭上了命,可是上苍有眼,让她又侥幸的活了下来,她当然不会放过环太妃,只不过,她会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让她再无翻身的余地。
太后的凤栖殿中,皇上的四个妃子也陪伴在太后身边。
沈花语见到沈从容后,虽然脸上一副惊喜的表情,但是心中却有些不太舒服。
虽然她和沈从容并没有太大的过节,但是她真心的不希望沈从容从崇文国回来。
倒不是她就期待沈从容死,她只是不想皇帝再见到沈从容。
虽然沈从容和皇上不会有任何机会,但是她一个大活人若是常在皇上面前晃悠,皇上心中就总是有念想。
要知道,四个妃子虽然在宫中多时,可是皇上却没有临幸过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
别人不明缘由,皆以为是因为皇上身子弱而已,可是沈花语确实很清楚这其中的原因,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了,他们四个人,都不能取代一个沈从容在皇帝心中的位置。
“皇上驾到!”随着公公的一声通报,所有人都站起了身。
只见即墨无情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向太后请过安后,眼神却落在了沈从容的身上。
自从沈从容和即墨无双从崇文国回来后,即墨无情还是第一次见沈从容,自然是十分欣喜。
而沈从容也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即墨无情,看来他的身体恢复的很好,现在看起来,可是没有一点问题了。
虽然对这不戴面具的墨染有点不太习惯,但是沈从容依然很有分寸的行了君臣之礼。
沈花语看着即墨无情,他看沈从容的眼神中带着一种柔情和一丝遗憾,那是在看她们那些妃子时从来没有过的。
晚宴开始的时候,天色已经快要暗下来了。
太后让人请了京中最好的戏班来御花园表演,所以场面异常的火爆。
沈从容看了看人群,那些她讨厌的面孔都已经看不见了。
要是算起来还有她看不顺眼的,那恐怕就是即墨无心和紫筱郡主了吧。
紫筱郡主如今是长孙穹的夫人,虽然没有如她的愿,但是她也知足了。
尤其是在得知应礼死在了飞虎关的时候,紫筱郡主真想抱着长孙穹感谢他,如果她当初嫁给了应礼,那么闲杂恐怕已经年轻轻的守寡了。
只不过令她不满意的是长孙穹似乎一直安于现状,只是在礼部某一个一官半职,安于过他的纨绔子弟的生活,没有一丝进取心,这让紫筱郡主很是气恼。
她希望她的男人有权有势,可是长孙穹若是没有长孙丞相这个倚仗便什么都不是。
而长孙穹也对于紫筱郡主的泼辣有点受不了,和她小打小闹了几次后,实在是受不了她的闹腾,可是又没有办法,只能忍着。
看台上,太后和皇上坐在中间,太后身边则是沈从容,而沈从容的一侧又是即墨无双。
付尚香看着太后不住的向沈从容夹菜,而且和沈从容说话的时候格外的开心,仿佛只有沈从容一个人是她的儿媳妇一样。
付尚香气恼的把眼前的东西一推,然后就站起了身,向皇帝撒娇:“皇上,臣妾身体有些不适,想先回去休息。”付尚香希望皇上能关心她。
可是即墨无情却只是皱了皱眉头,太后正杂兴致上,她却突然扫兴的离开,皇帝自然是不悦。
“哦,那你就先回去吧。”即墨无情开口。声音很是冷淡,这个付尚香,已经令他十分厌烦了,可是她自己却不知,总是和其他几个妃子闹矛盾,却每次都要把他牵扯进去,即墨无情对她没有一点好感。
看到即墨无双和沈从容卿卿我我的样子,那亲密无间的样子才像是恋人,付尚香认为即墨无情根本就没有把她当回事。
虽然她常想家中诉苦,母亲劝慰她即墨无情毕竟是一国之君,为了处处保持威严,所以不能像百姓那样随意的表示爱意。
可是付尚香不这么认为,摄政王是何等的冷面,大家都是知道的,否则他也不会有一个活阎王的称号,可是对于沈从容,他却从不避嫌,而现在,即墨无情又是这样爱理不理的样子,她明明说了自己不适,可是即墨无情却是这样的冷淡,似乎还很不悦。
看到即墨无情和付尚香的脸色都不好,南宫巧兮连忙站起了身,对付尚香说道:“姐姐,那我扶你回去吧。”说着南宫巧兮离开了座位走到了付尚香的身边。
“谁要你管啊!”付尚香没好气的对南宫巧兮说道,而同时一把推开了走过来的南宫巧兮。
而南宫巧兮却不觉脚下一滑,一下子便滑到了,顿时有好多人一下子笑了起来。
看到南宫巧兮出了丑,付尚香心中也暗自得意。
“哎呀,你也太野蛮了吧。”蓝齐儿不悦的看着付尚香,接着也起身去扶跌倒的南宫巧兮。
没想到皇帝还没有开口,这个小丫头就敢指责自己,付尚香,没好气的说道:“你才野蛮呢,你们草原上来的人才是野蛮人!”
“啪”的一声,只见太后将手中的茶盏狠狠的放到了桌子上,容然后不悦的说道:“草原上的人怎么了!”
付尚香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这蓝齐儿是太后的侄女,她的父亲科尔戈亲王是草原上最大的部族首领,而太后没有成为太上皇的女人之前,也是草原人,这句话,实在是犯了大忌。
果然,太后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皇上也愤怒的当着众人的面大了付尚香一个耳光。
“来人,掌嘴二十。”太后愤怒的命令道。
“太后息怒。”沈从容开口。
她一边帮太后顺着心,一边说道:“太后息怒,今儿个太后大宴,本来就是为了让大家高兴高兴,若是为这些小事情生气恼怒可不值得。”
顿了顿,沈从容继续说道:“我看不如这样好了,就让香妃娘娘向兮妃和齐妃道歉就好了。”
沈从容倒不是真的替付尚香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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