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容从库房里面走了出来,脸上挂着好奇,“什么事让咱们连翘姐姐气的直翻白眼?”
见沈从容取笑自己,连翘这才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她吐了吐舌头,“哎呀,小姐你老是取笑人家。”
沈从容浅笑着,在连翘的脑门上戳了一下,“不是让你在院子门口守着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一提起这个,连翘不由的又来了气,“咳,小姐您就别说了。方才三姨娘领着四大家族的妯娌要去逛后院的荷花池,路上似乎跟烟姨娘打了照面。后来我就瞧见春花领着四少爷跟了过去,我不过是与四少爷打了个招呼,多问了两句,春花就跟我呛了起来!真是……”
沈从容瞳孔骤然一缩,俏脸上瞬间覆上一层寒冰,“春花?她不是沈云苓身边的丫头吗,怎么会跟四少爷在一起?”
038、人命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被沈从容这么一点,连翘也是猛地回过了神。
三姨娘素来就是最为疼爱自己的儿子,平素不管走到哪里也要将宝贝儿子带在身边。大伙儿心底都清楚的很,她千防万防就是怕烟姨娘加害自己的儿子。
侯爷失踪这半年里面,连翘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三姨娘从不允许四少爷单独一个人离开瑰园,就算出去也一定会让丫鬟跟着。
如今,沈云苓身边的丫鬟又是怎么从瑰园将四少爷带走的?
“小姐,该不会……”连翘似乎猜到了什么,一张俏脸不由的煞白。
沈从容眸子里面覆着寒冰般的冷意,沈崇思虽然不是嫡出,但总归是靖远侯府唯一的男丁。再加上三姨娘平素虽然仗着有个儿子而跋扈泼辣了些,但总归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说他们往哪里去了?”沈从容一把揽起裙摆,飞快的走了出去。
连翘也拎着裙裾飞快的跟了上去,“就在后院的荷花池,之前烟姨娘与那些人寒暄了几句,一听说她们要去荷花园便微微变了脸色。如此想来,其中果然有猫腻!”
沈从容一听这话,脸又黑了几分。这靖远侯府里面闲杂人等太多,沈从容虽然加快了步子,却没有暴露自己的武功:只愿她到荷花池的时候,事情还不算太糟。
连翘也是惊得一脸煞白,自打夫人死了之后,这些年一直都是烟姨娘掌家:烟姨娘手段虽然厉害,但总归也没有伤了谁性命。最严重不过是将竹里苑那些人都一并卖了出去。
这一次,想到方才自己瞧见烟姨娘眼底那一抹阴毒,连翘不由的打了个冷战。
当沈从容赶到后院荷花池的时候,一片欢声笑语正从不远处的画舫上面传了出来。远远看去,那是一顶极致豪华的画舫,上下共有三层余。而三姨娘这个时候正陪着四大家族的妯娌在顶层上赏风景,笑的一脸和睦。
不得不说三姨娘在人情往来这一方面还是很有些手段的,当年就是靠的那一张讨巧的嘴皮子,这才哄的靖远侯爷心花怒放。将她一个戏子收到了房里,当上了姨娘。
沈从容微微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如今倒是笑的开心,不知道等会儿听到自己儿子出事的消息,是不是还能笑的出来。
沈从容缓缓的吐了一口气,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屏气凝神。细细的听着周遭的一切声响。
荷花池的南岸,是一丛半人高的芦苇,面积大概有十来见方。这是靖远侯夫人当年为了让这荷花池更有些意境而故意叫人栽种上的,不过时至今日,面积覆盖的越发大了些。里面想要藏上十几个人,又不叫人发现,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一阵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线没有能够逃脱沈从容的耳朵,她一蹙眉,赫然睁开眼睛:“连翘,跟我去那边。”
“可是小姐,那边很有可能是沼泽地呀,要是陷进去了就麻烦了。”连翘担忧的拉住沈从容,“要不小姐你在边上候着,我过去看看。”
沈从容回过头,瞧见连翘一双眼眶红红的,双手死死的拽住自己的袖口,就连关节开始泛白也没有察觉到。
“连翘?”沈从容不解的蹙眉,似乎没能明白为何连翘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反应。难道她忘记了,自己会武功吗?
连翘眨巴了眼睛,终于落下泪来,“小姐可还记得您及笄的那天?”
沈从容一愣,脑海里面飞快的闪过一幕幕的画面。及笄,不过是去年的场景,不过奇怪的是,当初的沈从容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荷花池边上。她似乎很焦急的在寻找些什么,不过当她走到荷花池边上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伸出一双手来,将她推进了荷花池里面。
也就是从那一次开始,沈从容落下了病根,整个人成了一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
沈从容又蹙起了眉头,却还是搜寻不到那双手的主人到底长的什么样子。
连翘怕的要死,当即就认定这件事一定是烟姨娘和沈云苓合谋策划的。沈从容从那次起就大病了一场,再也没有从床上爬起来。
如今好不容看见自家小姐恢复了往昔的风采,而且更有大比以前的仗势,连翘真的害怕,生怕这又是一场计划的阴谋,只为让小姐再死一次。
似乎瞧出了连翘心底的忧虑,沈从容脸上的神情放的清淡了一些,她轻抚着连翘的手背,低声宽慰道,“放心吧,以后不论是谁,也甭想伤到我们一根头发。”
这一声“我们”让连翘听的眼眶又是一酸,她猛地抬起头来:只见自家小姐一双明眸璀璨如繁星,里面自然流泻出来的自信与骄傲,还有那势在必得的模样,那一份骄傲的气质又岂是自己以前能够看见的。仿佛就只需要这一个眼神,自己就可以放心的相信去相信她,甚至将生命也交付给她。
“你要是不怕,就跟着我一并过去。”沈从容脸上挂着安抚的暖笑,轻轻的温和语调让连翘莫明的放宽了心。
她用力摇摇头,跟在了沈从容的身侧,“小姐,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沈从容满意的笑了笑,扭头便朝着那半人高的芦苇丛里面走了过去。
脚下的步子放的极轻,沈从容屏气凝神,利用自己浑厚的内力一路摸索了过去。这芦苇地果然就是像连翘说的那般,有些地方是干地,有些地方却是沼泽,一个不留神,就很有可能陷下去,被吞噬了性命。
两人摸了一会儿,果然听见左前方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响声。
连翘一惊,猛地望向沈从容。
沈从容向连翘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而连翘却是一脸惊恐,用力捂住了嘴巴,她指着视线范围内了一颗芦苇根,眼底全是惊骇。
沈从容顺着连翘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双赤果着的脚赫然出现在视线之中,上面沾染了不少的淤泥,已经是一动也不动了……
039、怎么会是你
沈从容瞳光骤然一缩,心下也泛起了一股恶寒。难不成自己来晚了一步,沈崇思已经出事了?
那双赤果的双脚已经泛起了青紫,显然那人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从未见过这个场面的连翘吓得一张俏脸惨白,双眸里面泛起了惊恐的泪水,可不远处依旧还在悉悉索索的声响让她瞪圆了双眼,强忍着不敢叫出声来。
沈从容自己虽然死过一次,如今后背也是泛起了凉意。在她的记忆中,靖远侯府素来都是安宁,如今突然蹦出一具尸体来,难不成有人想借机陷害自己?
这个念头闪过,沈从容脸上瞬间聚拢了一团至寒,那绝美的脸上蒙上的阴霾,周身散发出来的戾气让她恍若地狱出来的修罗一般。她秀眉一蹙,便动用了内力,飞快的冲了上去,一把将那半人高的芦苇给掀了开去……
“怎么会是她?”沈从容猛地一惊,目光却骤然被半躺在淤泥与芦苇根上的少女给惊了一跳。
乌黑的长发凌乱的散落在地上,将那张脸掩去了一半。一双杏眼瞪得溜圆,嘴巴半张,仿佛死前受了莫大的惊吓一般。粉色的衣物给淤泥浸透,约莫着她应该已经在这里躺了大半天了吧?
连翘紧紧的捂住嘴巴,连大气也不敢出。若不是她此时手里还紧紧的攥着沈从容的衣摆,恐怕光看了第一眼便要被吓得昏厥过去。
沈从容不可置信的看了那人一眼,心底也满满的全是困惑:这个人自己可是熟的很,上辈子就在自己小产的时候衣不解带的照顾,前阵子还帮着方景书要毁了自己的名声……
只是,秋月不是静伯侯府的丫鬟吗,她怎么会突然死在靖远侯府?
难不成真如自己所言,有人想借机陷害自己?
脑袋里面灵光一闪,沈从容半眯了眸子,周身瞬间染上了一层淡蓝的色泽。她用余光示意连翘跟着自己,脚下的步子便飞快的迈开了,朝着前方传出细碎声响的地方奔了过去……
越走近了,一抹浅蓝色的身影便映入了眼帘,那身形玲珑,再加上似乎被水浸湿了身子,只消一眼便能看出那是个女人。沈从容心底正疑惑着,却发现那女人身侧直挺挺地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子,浅绿色锦袍,黑色的流云靴,还有一张已经逐渐变得青紫的脸,那不是沈崇思又是谁?
“找死!”
沈从容一双美眸瞪得溜圆,手掌间瞬间燃起了一股淡蓝色的火焰。她怒斥了一声,扬手便要朝着那蓝衣女子脑袋上劈去。
沈崇思是靖远侯府唯一的男丁,这个人也太歹毒了一些,居然想要在这个时候断了靖远侯爷的香火。如此一来,即便是靖远侯爷远征九死一生得以归来,恐怕也承受不住这个致命的打击吧!
眼看着那一掌便要拍上去,那蓝衣女子却是猛地回过头来,在撞上沈从容那充满煞气的眼神之后,那还挂着污泥的脸上全是惊恐,身子更是一抖便瘫在了地上,“大姐姐手下留情,是我啊!”
这熟悉的声音,还有意外熟悉的脸,让沈从容一怔,素手一歪,那浑厚的内力瞬间没入一旁的沼泽地,咕噜噜的冒了几个泡。
“啊,三小姐,怎么会是你?”
连翘跟在沈从容身后,不敢置信的望着跌坐在地上的沈花语,终于惊叫出声。
沈从容虽然收了内力,脸上的寒意却丝毫没有褪去。一双美眸狠厉的瞪着沈花语,不怒而威,周身散发出来的致命压迫感让沈花语后脊发凉,一时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见沈花语迟疑,沈从容手上从新凝了内力。她素手一挥,缓缓的落到沈花语的天灵盖上,语气更是冷的犹如地狱修罗,“你最好说实话,否则我保证,第三个死在这芦苇地里的人,肯定就是你!”
沈花语虽不会武功,可即便是这样,也能深刻的感受到头顶上那随时都可能爆发的强大力量。仿佛一根无神的线,牵引着自己走到了悬崖边上,只要她动一动,便会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大姐姐,你误会我了!”沈花语一张脸上尽是惊恐,她剧烈的摇着头,指着躺在地上面色发黑的沈崇思,“那个女的不是我杀的,不关我的事啊!”
沈从容陡然眯了眼睛,也不言语,只管死死的瞪着沈花语。
沈花语一边解释一边红了眼眶,那还在发抖的身子证明她方才也受了很大的惊吓,“崇思没有死,我刚才试了他的脉搏,他还有一口气。”
脑海里面突然闪过方才沈花语用手掐住沈崇思脖子的场景,沈从容突然像是反映了过来一般。她飞快的蹲下身子,一把将沈崇思捞了起来,素手轻抚过他稚嫩的脸庞,居然发现沈花语并没有说谎,沈崇思果然还有微弱的脉搏。
右手飞快的在他后背几个大穴上游走了一番,沈从容一双厉眸从沈花语惊惶的脸上扫过,看向了连翘,“把她带回竹里苑,不要让任何人瞧见。”
连翘此刻已然是被一连串的变故吓得没了主意,听了沈从容的话,她连忙点头。可刚拉着沈花语走了两步,又瞧见了那一双赤果着的脚,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差点没把隔夜饭给吐出来。
沈从容将沈崇思揽在怀中,定定的看了秋月一眼,正欲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见一边的沈花语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大姐姐放心,一时半会儿那些人还不会到这边来。而这人,却是不能动的。”
脑海里面又闪过自己及笄那年,有人在背后推自己一把的场景。沈从容微微眯了眯眸子,回去那些不悦的记忆,冷冷的看了沈花语一眼:看来这个沈花语果然如同自己想象的那般,不是好对付的!
“回竹里苑。”沈从容没有多说其他,脚下飞快的迈开步子,朝着竹里苑而去。
040、杀伐果决
沈从容吩咐连翘将沈花语关在柴房里面,自己飞快的跑到药房替沈崇思施针。他稚嫩的脸上表情痛苦,即便在昏迷中,一双小手还是紧紧的握着拳头。
沈从容撩开他湿透了的头发,发现沈崇思脖颈上并没有勒痕,反倒是鼻口里面灌满了污泥,这恐怕才是差点致命的真正原因。
美眸微微半眯,沈从容眼底划过一抹疑惑:难道真如沈花语所言,并不是她要害沈崇思?
手脚麻利的将沈崇思口鼻里的污泥清除干净,再给他喂下了保命丸,眼看着他一张小脸逐渐有了些血色,沈从容这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身为靖远侯府的嫡女,如今还掌着家,若是在靖远侯爷归来的时候,让他知道自己连他唯一的儿子都保不住,她方景瑜真是白借尸还魂了这一回了。
眼见手头的事情处理完毕,约莫着沈崇思也没有什么大碍,沈从容这才迈开步子走到了小仓库的门前。
连翘方才受了惊吓,如今虽在一个人门口守着,可心底却是怕的厉害。以瞧见沈从容来了,忙不迭迎了上来,好似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她一般,“小姐,你来了?”
“嗯。”沈从容轻轻点头,明眸忽闪,透过木板隔起来的大门能够看见沈花语一个人瑟瑟发抖的缩在角落里面。一个人的害怕和打心底而来的恐惧,是最难掩饰的。
沈从容从她的流露出来的目光中,看见了极度的惊恐,不由侧目,“把门打开。”
连翘如今算是缓过神来,才记起自家小姐武功超群,而且这竹里苑四周都有暗卫把守。想着,胆子也大了起来,连忙将库房的锁打开,率先走了进去。
沈花语仿佛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身子颤了两颤。抬眸之间,看清楚了来人的长相,脸上的防备和惊恐才少了一些。
她缓缓的吐了一口气,再抬头已然是平素的乖巧和安静,“大姐姐,崇思没事吧?”
沈从容定定的看了沈花语一眼,过往一幕幕飞快的在脑海里面闪过,“崇思在我这里自然没事,不过你有没有事,我就不敢保证了。”
沈花语无奈的勾起嘴角,划出一抹苦笑,“是,大姐姐不相信我是么?”
沈从容向前迈了两步,低头看向沈花语的时候,周遭一股子冰冷的气息瞬间从四面八方聚拢了过来。那极低的气压如同一道道乌云,瞬间将沈花语淹没,压迫的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不管大姐姐信不信,花语都是清白的。”沈花语底下脑袋,眸光迷蒙,声音也变得悠远了起来,“在靖远侯府里面,以前是烟姨娘掌家。三姨娘好歹也有个儿子傍身,而大姐姐就更不用说了,即便是烟姨娘耍了些手段,可总归也还有一个嫡女的身份在。还有太后娘娘替您操心婚事……整个侯府里面,就只有我跟娘亲如坐针毡,处处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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