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的意思是?”沈从容听了这话,眼底露出疑惑。方才自己才回到靖远侯府,便有天香阁的暗卫在这边候着。约莫着他们对当时发生的情况也不甚熟悉,所以当沈从容听到公子欢喜被关进大牢的消息之后,心下也是猛地一沉:公子欢喜是人物,怎么会进大牢?
而这边自己才得到的消息,即墨无双却突然出现在靖远侯府的门口,好像是专程来找自己一般。他怎么会插手这件事的?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你跟我来。”即墨无双说着便转身出了靖远侯府的门。
“这么说事情就是这样?”沈从容秀眉一蹙,眼底闪出一抹寒光。自从重生之后,她虽然变得无比的强大,但是也更加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虽说平时她老是帮着絮飘飘欺负公子欢喜,但是到了关键时刻,她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若你此番去要人,断会中了别人的计。”即墨无双有些担心沈从容不管不顾就直接去把人就出来,到时候中了别人的计,那就得不偿失了。虽然印象中的沈从容是个冷静从容的人,可即墨无双能够看出来,她很是重情谊,对于身边的人更是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正所谓关心则乱,自己现在的这个状况也许就跟她是一样的吧?
沈从容眸光里面闪过一抹寒意,冷冷的开口。“冲动?哼,我不冲动。”
是的,她早已经过了冲动的年龄了。
“所有言论似乎都对公子欢喜不利,不过我若是想他出来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即墨无双面上带着冷意,沈云苓算不得什么,只是她背后的人居然敢动自己的人,看来自己有些事情做的还是不够呢,“只是……”
“我知道,”沈从容压根儿就不知道即墨无双已经大剌剌的将她划入了自己人的范畴,“沈云苓要对付的人是我,只是,她想出这么个计谋来,也真是难为她了。”
沈从容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沈云苓从来就不是一个聪明的人,如今她能够通过自己找寻到公子欢喜这条线,这就说明她身后一定还有别人。
而至于那个别人是谁,她沈从容早晚都得查出来。
即墨无双眸光一亮,似乎满眼都是这个志气满满的小女人。
“一个沈云苓,我自然不会放在眼底。原本还念着她是父亲的女儿,放她一条生路。既然她这么急于寻死,那我就成全她。”沈从容清冷的眼底闪过嗜血,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识相的。如果想要别人醒悟,那就只有让她吃更大的苦头。不然,他们永远都不会安生。
看着沈从容这个样子,即墨无双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这个女人,跟普通人根本就不一样。这事若是摊到一般的女儿家家身上去,说不准就要被吓的花容失色了。
“不过不管怎样,我得去狱中看看欢喜。”沈从容眸光里面闪着一抹玩味儿,说罢就转身往外走。
听了这话,即墨无双竟觉得胸中有些憋闷,他虽然不知道这种感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还是淡淡开了口,“天快要黑了,我陪你去吧。你在门口等我,我去牵马。”
说着他从身上褪下一件黑色的披风,本想亲自替沈从容披上,可是看到沈从容复杂的表情,手又僵在了半空,只是递给了她。
沈从容接过了披风,向即墨无双笑了笑。这一笑,恰如一朵初升的阳光,直射进即墨无双的心中。眼神的交汇就在一瞬间,突然之间,二人仿佛相识已久的恋人般彼此深情注视着。
“你不用去牵马了么?”沈从容眨巴了明媚的眸子,先一步开口。
“你等我。”回过神来的即墨无双只觉得耳根微微有些热,说着便转身走了出去。
沈从容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因为她清楚地看到,即墨无双转身的瞬间,似乎脸红了:即墨无双那个表情好可爱……
夜风中,即墨无双和沈从容共骑一匹白马在街道上穿行。男人面若桃花,女子身子姣丽,容貌更是上流,一男一女仿若神仙眷侣一般,叫人不敢侧目。
顺天府大狱,阴暗潮湿。丝丝寒意从牢狱深处冒出来,让人徒添几分阴森冰冷。里面不时传来了一阵阵受刑人员的哀嚎声,求饶声更是让听着的人毛骨悚然。只觉得这不是在牢狱,而是在十八层地狱一般。
沈从容在即墨无双的打点下顺利进来,她才刚迈开步子进来,就是铺面而来的一阵寒气夹杂着各种难闻的味道。
沈从容不适的蹙眉,有些反胃的感觉。
“你还好吧?”即墨无双敏锐的察觉到了沈从容的不适,开口询问。
“没事。”沈从容眸光闪了闪,秀眉微微蹙起。
两个人跟在狱卒的身后,均用黑色披风遮了脑袋。那狱卒没有认出即墨无双和沈从容来,只当是天香楼里面的掌柜小厮过来了。
“这里是大狱,可不比外面,多少人就是活活在这里被逼死,哼,要想好好地活下去,那就别犯什么事。”带路的狱卒不断地啰嗦着,不时扬起手里的皮鞭,吓唬那些还在嚎啕喊冤的人。
“到了,公子欢喜,就是这间。”狱卒把他们二人带到公子欢喜的牢房门口后说道,“二位,这是靖远侯府的犯人,咱们这些小的着实有些为难……”
看见狱卒吞吞吐吐的样子,即墨无双了然他的难处。他们会来,那就代表沈云苓也会来。于是他对狱卒使了个眼色,塞给他一锭银子,“你放心吧,我们不会待太久。”
狱卒也不推辞,将银子接过来之后,便点头离去了。
“老大,你怎么来了?”公子欢喜看见沈从容和即墨无双来了,有些惊讶,但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当然是来看你啊。”沈从容不动声色的开口,打量了一下四周:牢房都是木头的结构,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牢靠,劫狱的话一点都不难。
“老大,你不要乱想。”公子欢喜似乎看出了沈从容的想法,不赞同的道:“老大,我要是真想出去,恐怕你这会来根本就见不到我。”
“你的本事,我当然知道。”沈从容怔了怔,这个时候公子欢喜还有心思开玩笑,那就说明他的心情并没有那么坏。于是她也笑了笑,那一抹笑意暖暖,犹如春日里明媚的阳光,照亮了这阴暗的角落:“只是在这个地方,你不觉的委屈么?何况,还是因为我的原因。”
“老大,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不想出去,就是想看看那个沈云苓死的有多难看。我知道,她已经惹怒你了哦。对于别人惹怒我们老大的下场,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公子欢喜轻松的说,仿佛自己不是在狱中。
“是么?”沈从容眸光一闪,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想看好戏的,我会满足他;自寻死路的,我也会成全她。”
公子欢喜一听这话,清冷的脸上便浮起了一抹笑容,“老大,就等你这句话了。”
“我看你在这里过的挺逍遥自在的么,和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既然这样,我可就先走了。”沈从容不动声色的将公子欢喜打量了一番,见他衣冠楚楚,依旧是风靡万千少女的俊俏模样,心底也莫明的宽了些。
“哎,等等,老大等等。”公子欢喜见沈从容转身要离开,急忙喊道。
“怎么?还有什么吩咐?”沈从容戏谑的开口,脸上还挂着笑意。
“老大,你看。”公子欢喜给沈从容指了指旁边一间牢房,里面一个女子正蹲在地上捂着脸,看起来毫无生气。
“她就是那个沈云苓的丫鬟环儿?”沈从容眉头微微一蹙,这个身影有些熟悉,在靖远侯府自己好像也跟她打过照面。
“不错,就是她,从一进来就开始哭。我怎么劝都没用,恐怕现在是哭累了吧,老大,要想帮我,就得从她身上入手。”公子欢喜眉头轻锁,说道。
沈从容听到公子欢喜的话走到环儿的牢前,轻轻地喊了一声:“环儿。”
环儿明显的身子动了一下,也许是因为听到喊她的是一个女人声音吧。只见她慢慢的抬起头,但依然用手遮住了脸,只露出眼睛来,等她看清了是沈从容后又忍不住啜泣起来。
“环儿,你别怕,我是来帮你的。”沈从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的轻缓温柔,她从环儿的指缝中看到脸上的毒斑,不禁心里大怒,沈云苓这个狠毒的女人,环儿正值青春年少,原本那么俊俏的脸蛋生生被她给毁了!
“大小姐……”环儿含糊不清的叫了一声。
“环儿,有什么你尽管告诉我,我是来帮你的。你不用顾忌沈云苓,可是你只有把真相说出来,我才有办法帮你。”沈从容的声音仿佛带着丝丝魔力,那犹如深山百灵般的声音让人莫明的想要依赖和亲近……。
“可是……我……”环儿想到沈云苓用她一家人的性命威胁她,不禁又痛哭起来。好半响之后,她才怯生生的开口说:“我说的……我说的都是事实……你就不要在逼我了,大小姐……”
沈从容看到环儿这样恳求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于是当下也不再说话,跟公子欢喜又交代了几句后便和即墨无双一起走出了阴暗的大牢。
就在走出顺天府大牢的时候,沈从容仿佛感觉到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但回头仔细看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即墨无双一门心思系在沈从容的身上,这个时候似乎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便疑惑的开口问道。
“没什么,可能我看花了眼吧。”沈从容说着和即墨无双上了马。
“你打算怎么做?”即墨无双问道。他看着坐在自己前面的沈从容,缕缕清香传入自己的鼻子,借着淡淡的月光,将她绝美的脸庞映的愈发清冷高贵。
“如果真的找不到一点证据的话,那么就来硬的,劫狱。”沈从容像是在说笑话一样说的轻松极了,顿了顿,她又开口说:“不过我不相信我找不到一点儿证据,我相信欢喜是清白的。他要是真的想要沈云苓那个毒妇的命,简直是易如反掌。何须在这样装神弄鬼?这件案子的关键,就在那个环儿身上,她是唯一的知情人。”
“可是她似乎不太愿意说。”即墨无双若要解决这个难题简直是轻而易举,可他就是想看看身前的这个小人儿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她不是不愿意说,只是不敢说。沈云苓把她毁了,她一定很恨沈云苓,可是她仍然不敢说,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害怕沈云苓,可是她都已经在大牢里了,对于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孩子来说,能有什么比毁容更残酷地说,也许她宁愿去死,死都不怕,还能有什么让她怕。如果我猜的不错,一定是沈云苓那什么威胁她,而对于现在的她,能作为威胁的,恐怕只有她的家人的性命了。”
即墨无双听到沈从容这番分析,那双眸子亮了亮,嘴角勾起一抹笑:“既然这样的话,那我明天派人去查查这个环儿的身世,看看她还有些什么家人。”
“不,要派今天就得派,一会回去马上就得派,这件事情马上就得办,越快越好,环儿现在不在沈云苓身边,她也一定寝食难安,弄不好,她会对环儿下毒手。”沈从容眸光定定,忽而像是回过神来一般,转过头去,望向即墨无双,“王爷这些事又怎么会让我教?”
果然是个冰雪聪明的!
即墨无双早在中午便派了长卿去调查环儿的身世,只是让他意料之外的是,沈从容这么快便能将一切分析的条条是道,“本王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以后你会越来越佩服的更多的。”沈从容美眸一闪,毫不谦虚。
但是她这份毫不谦虚,在即墨无双眼中却是一番别有风味的自信。他见过很多自信的女人,但那些女人大部分都是对自己的容貌自信而已,而沈从容,她似乎对于那些女人家的长短从来不计较什么,但是在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她总是如此沉着冷静,镇定自如,有条不紊的处理好每一件事情,也许这个女人经历和承受过的,也许是外人所不能想象的。
“你和公子欢喜关系很好吧,看起来你们更像是亲人。”即墨无双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用什么语气问出这个问题的,他只知道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底总有一股淡淡的酸涩。
“这个王爷倒是说对了,他更像是我的弟弟,我们就如亲人一般。”沈从容想到自己还是方景瑜的时候:那些年,若是没有絮飘飘和公子欢喜,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要怎么熬下去。
“其实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们这样,你知道的,你也在王府住过,各种礼教,真的让人很苦恼,我不想什么事都那么循规蹈矩,可又不得不接受然后服从这种规矩。”即墨无双淡淡的说:“可是……”
“可是你又了解自己,男儿志在四方,理应报效国家,生在战场,死在战场,对么?”沈从容说着微微笑了笑。
“不错……”即墨无双一时间有些错愕,这个女人竟然如此了解自己,就像自己多年的知己一样。
“其实,人有的时候大可不必去在乎太多世俗的眼光,不用顾忌太多,开心就笑,难过就哭,做个真正有喜怒哀乐正常的人,真正为自己活一回,这样才不枉来人间走一遭。”沈从容平淡地说,而这一切,是她被世俗抛弃后才参透的。
“做个真正的人?为自己而活?”即墨无双自言自语,仍在品味沈从容的话。
“王爷,到了。”沈从容看即墨无双连到了靖远侯府都没有注意到,忍不住提醒他。
“哦,刚才有点走神了……”即墨无双说着跳下了马,伸手去扶沈从容。
“怎么,我这么有魅力,这么轻易地就让你走神了么?”沈从容说着荡漾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这一笑微晕红潮一线,拂向桃腮红,两颊笑涡霞光荡漾。即墨无双竟有看的有些呆了。天上的月亮很圆,月色很美。
王府里很安静,静到即墨无双都能听见沈从容的心跳声。
即墨无双送沈从容回到自己的庭院。
望着沈从容的身影,即墨无双禁不住轻轻地笑了笑。
“王爷为何要笑?”沈从容停下了脚步,困惑的开口询问。
“没什么,就像你所说的,高兴便笑,难过便哭,我现在高兴,便笑了出来。”即墨无双淡淡的开口,眸子却是定定的锁在了沈从容的身上。
“这么说来,王爷还真是听话。”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沈从容竟发现那传说中的“活阎王”也没有那么冷。他也会笑,也会害羞,更会局促不安,他不过就是一个平凡的人,只是在那冰冷的皇室,需要一张冰冷的面具而已。
而正是因为这样,沈从容如今与即墨无双说话也越发的没有分寸了起来。
“其实我是在想,那条路我走了二十多年,但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这条路上的夜色很美,我不知道是因为夜色美而显得佳人美,还是因为有了佳人夜色才美?”即墨无双淡淡的开口,胸口似乎有一簇小火苗正在慢慢燃烧。
“佳人?你是说我么?”沈从容怔了怔,随即面上浮起微微一笑。
“难道这里还有第二个佳人么?”即墨无双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既然你走了二十多年都没有意识到直到今天才意识到,那么你说呢?”沈从容飞快的反唇相讥。
怔了怔,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今晚和你在一起,感觉格外轻松。”即墨无双眸光里面闪着淡淡的光芒,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