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案(至最新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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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案(至最新更新)-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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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绪摇头:“真是个糊涂小子!这些女人当然算不到这一点,只不过本寺在宜平县办的那桩案子,让这些逆贼发现你刚好可以用,明白了否?”

陈筹头壳中仍是一片混沌。

邓绪不得不再说得明一些:“本寺在宜平县,查一伙反贼,这些女人和那伙反贼是一伙的,这回你可明白了?”

反……反贼……?

邓绪一脸理所当然:“不然你当这些贼人费尽心机是弄啥?难道过家家?他们先利用你,送信毒害兰侍郎,然后用你顶罪,嫁祸张屏,一箭双雕。这女子在你和张屏对质后,将你除去,再嫁祸张屏。她抓张屏衣袖时,往他袖中藏了杀你所用的毒,嫁祸成功,就是张屏杀人灭口,嫁祸不成,是你畏罪自尽。三品大员遇刺,案子必然着落在大理寺,证据确凿,本寺也只能按此定案,这样本寺亦会断下一桩冤案,而后……”

说到这里,邓绪停住,未再继续。陈筹两眼直直,却像是连邓绪停下了都没发现。

张屏拧眉望着陈筹,邓绪向侍卫摆摆手:“先搬把椅子让他那边坐着,消化消化。这事对他来讲的确比较震惊。”继而向离绾走了两步。

“尔等一路引着陈生,应该费了不少周章。假信定然是熟悉张屏笔迹的人伪造,送信的那个周承,大概也是你们的人。这么看来,人手真不少。若是老实交待,本寺当真可以酌情从宽处置。”

“奴不知大人在说什么。”离绾仍是那副神情,那个回答。

邓绪搓搓手:“那好,本寺换个问题。尔等一路引着陈筹,本是往丹化去的,目的是高堪,为何突然换成了京城,变成了兰珏?”

“奴不知大人在说什么。”

邓绪笑笑:“那本寺再换个问题,尔等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奴不知大人在说什么。” 离绾还是那副神情,那个回答。

“你……从一开始,就打算杀我?”被侍卫带着坐到一旁的陈筹忽然开口。

离绾的目光闪了闪,眼珠终于动了,望向陈筹,唇边扬起一抹恬美的笑。

“陈郎,你不是说过,生死在一起,是最幸福的事么?”

陈筹木然与她对视。

张屏道:“她说,嫁祸你杀人,用毒针扎死你,她再自尽,很幸福。”

陈筹霍地站起身,眼崩红丝:“住口!”

张屏面无表情地望着他,陈筹两耳嗡嗡作响,颈上突突跳着,又看向离绾。

离绾仍笑着望着他:“陈郎,自离绾初次见你时起,对你之心,从未变过。”

张屏道:“操控你,让你死的心,始终如一。”

陈筹猛地向张屏扑去,四五个侍卫架住了他,邓绪挥手:“蒙上眼睛带下去,别让他再被这女子蛊惑。”

陈筹挣扎着,侍卫往他头上套了个布袋,把他拖出了石室。

离绾转而盯着张屏,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凌厉。

“我对陈郎之情,无需他人论是非。”

张屏亦望着她:“利用之心,加害之意,不应是情。”

离绾仍定定定定盯望着他,嘴角慢慢挂下一缕血丝。侍卫抢上一步,脸色大变。

“不好,嫌犯自尽了!”

邓绪一脸意料之中:“验尸。”

半个时辰后,差役来报,验得尸体腋下,有个刺青,是四片叶中,结着三枚杏果。

邓绪一笑:“果然,辜家庄。”

深夜,兰府的内院突然崩出号哭。

哭声撕裂浓夜,内府管事颤巍巍走到廊下,跌坐在阶上。

“老爷……老爷……”

哭声在纷乱的灯笼和脚步声中蔓延。

老爷,去了。

兰珏的卧房门前,小厮哽咽着扶住管事的肩膀:“少爷……还小……不能替……替老爷更衣……由小的等来吧……老爷的身子……快……快冷了……”

管事点头,却难以起身。

几个年轻的小厮强忍悲痛,去取盆巾寿衣,替兰珏洗身更衣。

小厮长由哽咽道:“是了……老爷曾说,他有一块黄玉,无论何时都要带着,正好含在口中。”

贴身小厮长修道:“那块玉老爷从不离身,应该是挂着。”

长由走到床前,跪下三叩首,解开兰珏衣领,取下黄玉,浸入琉璃碗盛的净水中,突然颈上一麻,眼前一黑,跌倒在地。

琉璃碗摔得粉碎,但卧房门前廊下,全无动静。痛哭的下人们,均横七竖八躺在地上。

一道黑影走进屋内,俯身捡起琉璃碴中的玉。

温润,细腻,是一枚杏果模样。

黑衣人的手似乎顿了一下,正要将杏果收入怀中,忽而光明大盛。

光亮却是从室外传来,黑衣人纵身一跃,撞向屋顶,一道黑网当头罩下,咻,咻,咻,几条绳索从梁上甩出,将他紧紧缚住。

绳索一抖,黑衣人连人带网摔到地上,竟一个弹身又跃起!但几道雪亮利刃也在此时,架上了他的颈项。

屋内灯火亦亮,邓绪带着柳桐倚自兰珏的床帐后走出。

“刘大人,想请你到大理寺叙叙话真是不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解题章真是写得一身汗。怕在这里丢人啊。有砖尽管砸哈,不用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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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四更未尽,霜结牙笏,御史台都大夫卜一范在昭永门前下轿,等候钟响早朝。

一行车马恰刚好也到了,于卜一范官轿几步外停下,是刑部侍郎王砚的车轿。

卜一范不由在心里一笑。满朝皆知,前天夜里,王砚带着一行人跑到大理寺抢案,连大门都没进成,被大理寺看门的小厮呛得一声都不敢吱,灰头灰脑撤了。估计冯邰喜欢得要替邓绪立长生牌位,不晓得有没有在京兆府院子里放鞭炮。

卜一范袖手在心里淡淡笑着,有种超脱的悠然。

这厢王砚已下了轿,就近先向卜一范施礼。卜一范抬袖还礼,脸上的神情却很沉重。

“王大人可知兰侍郎……”

御史台的老朋友,卜一范的属下们长久的挚爱兰珏中毒之事,朝中也议论得沸沸扬扬。恰恰在龚尚书将要致仕的节骨眼上,兰侍郎正上蹿下跳地又是编书,又是宴请众官,劲头甚足,御史们也都擦亮双眼紧盯其动作时,突然兰珏便被人下毒了。听说情况不太妙。

卜一范很是唏嘘,一干御史亦感叹兰珏的报应未免来得太早太快,老奸巨猾了一辈子,怎么就在紧要关头跟被下了降头一样,活泼忘形,不懂收敛着些,蹦跶得这么欢实,惹火烧身。

这些年,因为有兰珏,御史台的折子丰满了不少,众御史对他履历作为皆能倒背,参他的折子都有了固定格式,捉起笔,便可滔滔挥就,从不用顾虑文思凝滞,随时能拎出来弹弹。年关已至,正是上折旺季,忽失兰珏,不免惜之,不免寂寞。

卜一范早已暗暗备好唁礼奠金,算是御史台这些年对兰珏的致意。众御史们亦商议着多给兰珏化些金箔元宝,手里有尚未完成的折子,把那弹劾的内容抹去,只拿生平起头,正好改作追思悼文。

上朝之前,卜一范接到禀告,兰侍郎府昨夜哭声震天,恐怕已经……

但王砚却来上朝了。兰珏一向紧抱太师府大腿,王砚常与其往来,这时来上朝,可能未必……或是由王砚来通禀亡讯?

卜一范吃不大准,故而言语探之。

门前众官,亦皆侧首,竖起耳朵。

启明星朗朗,灯笼光亮中,王砚的神色不甚分明,还未回话,又有车马脚步声渐近,遥遥而来的灯盏上,依稀竟是大大的“兰”字!

声近、人至、车轿停。

随从掀起轿帘,扶出一只冠服齐整,手执笏板的鬼。

卜一范与众官愕然,那鬼步履从容地朝昭永门行来,向他们施礼招呼:“诸位大人甚早。”

饶是卜一范,亦不禁怔了片刻,方才还礼道:“兰侍郎,许久不见,今日来上早朝,可是已痊愈了?”

兰珏躬身:“下官已无碍,谢大人关怀。”

众官亦都清醒过来,纷纷与兰珏寒暄。王砚低声向兰珏道:“你该再休养两日,不必今日就上朝。”

卜一范微微皱眉,看来王砚知情。难道兰珏中毒,其中另有文章?

“卜大人。”一个声音自身侧传来,卜一范回神侧首,见大理寺少卿沈重在向自己躬身行礼,“属下奉邓大人之命,来与大人传禀一事。可否请大人移步到方便处说话?”

御史中丞刘知荟,已被大理寺擒拿,其在御史台的所有物品、相关文书皆为证物,除大理寺外,所有人等不得触碰,违者刑责,特此通禀。

卜一范两腿发虚,战战兢兢上完了早朝。

早朝未有异常,永宣帝对兰珏又来上朝,亦只亲切关爱了几句,便照议政务。

这说明皇上早就知道。

卜一范冷汗潸潸,下朝后立刻跪进御书房。

永宣帝道:“卜爱卿缘何请罪?刘知荟犯的此案,卿必然不知。就连朕闻之,亦十分震惊。此案本当三司会审,但牵涉重大,故只能密审。卿便去大理寺与邓卿做参详,切记此案万不可泄露分毫。”

卜一范领命而退。待出了宣华门,便见沈少卿正在道边相待。昭永门外轿已备好,载着卜一范径往大理寺去。

轿子在大理寺内院落地,沈少卿引着卜一范穿廊过院,经一条长长甬道,进了一间厅堂。

此厅四壁内顶地面皆是石头砌成,因十分高大宽阔,倒也不觉气闷。

厅中上首摆着三张桌案,陶周风已在厅中站着,见卜一范前来,顿时一脸欣慰。卜一范与陶周风寒暄几句,发现王砚没有跟过来。

过了片刻,一群侍卫迅速有序地入得厅内,向卜一范和陶周风无声无息地行礼,分列左右,邓绪随后从另一门内进入,向卜一范和陶周风拱手。

“案涉极重,故而如斯审办,有劳二位大人。”

陶周风与卜一范都道客气,卜一范又叹道:“不想竟是……唉,卜某无颜居于堂上。”

陶周风道:“卜大人莫要这般说,此事或另有隐情,毕竟尚未水落石出。”

邓绪道:“此贼心思缜密,狡诈歹毒至极,潜藏多年,不露痕迹,与之同朝者皆未察觉,非卜大人之过。时辰不早了,既然两位大人都到了,就赶紧开审,请。”

三人绕至桌案后,又就座次谦让一番,最终陶周风坐了左首,卜一范陪坐右首,邓绪中央主审。

三人落座,沈少卿又引着一人到了堂中,却是兰珏。

卜一范微微惊诧,继而默然。兰珏中毒,竟与此案相关。这案子越来越显露出超乎他的想象。

邓绪立刻起身:“兰侍郎,这次真是多有劳累,竟让你以身涉险。本寺感激不尽。兰侍郎的身体可好?”

兰珏道:“邓大人客气,下官已精神得很了。能或有益于此案的一两分进展,乃下官之幸。此案牵涉下官昔年故人,下官之前照本宣科,其实诸多迷惑难解,急切欲知真相。邓大人准许下官旁听此案,下官感激不尽。”

卜一范更加云山雾罩,但愈发,这不是个一般的案子,搞不好会……

邓绪命人在旁侧设下座椅,着兰珏落座。

就在这个时候,卜一范似乎听到了一点细碎的声音,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极轻,是独特的配饰行动时发出的声音。

极浅,唯独……才能用的熏香。

他三人身后的石壁是空的,后面还有人。

卜一范的手心渗出了薄汗。侍卫又无声无息让开,从邓绪方才出来的侧门内,又走出两人,一个是新科状元,柳太傅的嫡孙柳桐倚。

其身着五品服色,应是个推丞或断丞,怎会入此堂上?

再看另一人,卜一范双眉不由皱起。此人他倒记得,好像叫张什么,是陶周风的爱徒,之前那个被杀的进士一案,是他查到了关键,将王砚噎得够呛。只是,此人这身官服……是从七品?地方上?

卜一范陡然悟到了,这个案子到底关系什么。

要命啊……

柳桐倚和张屏向堂上及兰珏施礼后,便沉默地立于案旁。

邓绪肃然坐正:“将逆贼刘知荟押上。”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本来打算今天无更,因为这章没什么关键情节,算是过渡,发出来怕水。但怕我明天看着这些字心生懒惰,还是发了。
诸位大人不要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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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卜一范的眉头跳了一下。

执律法,掌刑罚,严明公允,循规摒私,罪须定后方有名。即便十恶不赦的凶徒,结案定罪之前,都只能称一声嫌犯。位卑职微者如一县衙役,亦需谨记。

邓绪身列九卿,掌大理寺数年,却在审案开堂时,开口就称嫌犯为“逆贼”。

此嫌犯,还是三品御史中丞。

这个情况,卜一范应当吱上一声的。

但是,卜一范想到背后墙壁的另一边坐的那位……

邓绪可能张口就犯错么?

幸而在卜一范思量的当口,陶周风替他吱了:“邓大人,虽然本部堂尚不知此案究竟,但……案既未定,暂称其为嫌犯,是否更贴切些?”

邓绪道:“逆贼刘知荟,谋逆之罪已坐实。故而本寺如此称呼。”

坐实,果然。

谋逆之罪,不可能是邓绪随随便便就定了。必然是……

侧门处无声无息出现一人,向邓绪比了个手势,邓绪又道:“不过,陶大人说得很是,案尚未审,用此称呼不妥,改称嫌犯罢。多谢陶大人纠正。”含笑看向卜一范,“卜大人记得记下本寺此失。”

卜一范忙呵呵笑了一声。

正在此时,侍卫将刘知荟押到。

身缚铁链,枷锁紧套,侍卫除下其头上戴的黑布袋,露出面容,嘴里竟还塞着布巾。

陶周风一脸震惊,忍了忍,待要再开口,邓绪已先道:“两位大人可能不知,嫌犯刘知荟其实武功高强,且与他同党者,被抓之后皆自裁避罪,本寺不得不如此防范。”

卜一范只能无语。

陶周风感伤地长叹一声:“本部堂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当下的年轻人了。”

邓绪颔首:“是啊,都多才多艺,着实令人意外。”

刘知荟立在堂下,姿态从容。

他看也未看旁边坐着的兰珏一眼。虽面向堂上,似也没看着邓绪三人。

他站在这石堂里,堂内一切,都不在他眼中。

皎洁持身,卓然风骨。

兰珏记起当年同科者评价刘知荟的这八个字。

这辈子跟他兰珏无缘的八个字。

数年前某日的情形不由得浮现在眼前。他因辜清章,初次参加了同科试子的一个文会。在城南一座私邸的花园内。一人向辜清章招呼道:“疏临老弟,你还不曾认识刘兄罢。这可是位佼佼才子,吾等都看好他能做今科状元,你二人定能谈得来。”

刘知荟自座位上站起,一脸谦和,向辜清章拱手施礼:“孙兄这般抬杀,某惭愧不敢立足。在下刘知荟。”
兰珏早就认得刘知荟,但刘知荟这样的人,自然不会跟他打交道,即便迎面碰见,也是各走各的,擦肩而过,从没有正式厮见招呼过。因此,就算旁人只向辜清章引见刘知荟,兰珏也不得不跟着站起来,向刘知荟见礼寒暄。

刘知荟简单回礼,便继续与辜清章交谈。

看似礼数周到,未有怠慢,其实明明白白地表露着,没把兰珏看在眼里。

当时的兰珏因此很气堵。

随后把酒联句,刘知荟的咏句一出,都是一片叫好,兰珏觉得,其实没有好到众人吹捧的份上,之后辜清章联的,比他灵动得多,正要替辜清章喝彩,刘知荟起身抚掌:“妙绝,刘某惭愧。”

同座者道:“刘兄与辜兄之句珠玉相当,不必过谦。”

兰珏暗暗不以为然地嗤鼻,辜清章亦起身道:“谬赞谬赞,我其实不擅对咏,佩之比我强多了。”

按照文会上的惯例规矩,刘知荟起身喝彩,是表明他想接着对辜清章的诗句。众人称赞珠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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