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道长回顾了怀抱中的萧翎一眼,道:“此子伤势甚重,不能再多耽误,宇文兄有何见教,快快请说。”
宇文寒涛道:“兄弟请问道兄一声,道兄可是自信凭仗贵派之力,能够保得这‘禁宫之钥’的安全吗?”
无为道长笑道:“可是敝派并未收有那‘禁宫之钥’,但天下武林同道,定要误会我们武当派,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
宇文寒涛笑道:“兄弟这次离开向阳坪璇玑书庐,另有重大之事,想和道长商议,至于那‘禁宫之钥’,兄弟只不过是借作拜山的借口,以免天下武林同道生疑。”
无为道长脸色也逐渐变的庄严起来,缓缓说道:“贫道不惯转弯子,宇文兄还是明说了吧!”
宇文寒涛神秘地一笑,答非所问地接道:“当世武林之中,大都尊奉那少林一门,为领袖九大门派之首,但兄弟却是最佩服贵派的武功,刚柔互济,内外兼修,才称得上是玄门正宗。”
无为道长道:“宇文兄过奖了,敝派担待不起。”
宇文寒涛突然一整脸色,欠身对无为道长一礼,笑道:“兄弟乃受人之托,想请道兄出面主盟一次盛会。”
无为道长讶然说道:“什么盛会?”
宇文寒涛道:“道兄如肯赐允,兄弟才好直说。”
无为道长略一沉吟,道:“宇文兄还是先说出来,让贫道斟酌一下如何?”
宇文寒涛道:“此事关系甚大,道兄如若不能先行赐允,兄弟也不敢随便启齿……”
语音微微一顿,接道:“不过在下可以先略示一二,道兄如若允予主盟,不出一年,目前的江湖形势,当可有一番重大的改变。”
无为道长双眉轩动,默不作答,双目投注在听蝉阁外,似是在考虑一件十分重大的事。
宇文寒涛突然拱手一礼,道:“事情重大,道兄请多想几日。过几天兄弟再来拜晤。”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百手书生成英,紧随宇文寒涛身后,急急而去。
云阳子望着两人的背影,匆匆消失在听蝉阁外,才低声问无为道长道:“师兄,可知他说的是些什么吗?”
无为道长如大梦初醒般,深深一笑,道:“似乎是一桩很重大的阴谋,真象如何,目下我也难作断言……”
他回顾了怀中的孩子一眼,脸色忽然一整,说道:“你传谕下去,观中二三两代弟子中,全部动员,严密戒备,今夜之中,或将有强敌犯山。”
云阳子很少看到师兄这等凝重严肃之情,心中虽有着重重疑问,也不敢再提出来,应了一声,急步行出听蝉阁。
无为道长紧随着离开了听蝉阁,直奔丹室,取出宇文寒涛相赠的一粒解毒丹丸,托在掌心之上,检视了一阵,仍是不敢使用。
他把萧翎放在云床之上,扬手点了几处穴道,自言自语他说道:“可怜的孩子你先休息一会吧!贫道既不敢擅用药物,疗你之毒,那只有凭仗内功,慢慢地逼出你身上之毒了。”
只听一个沉重的声音来自室外,道:“师兄对一个孩子这般仁厚,那是未免太过分了。”
随着说话之声,缓步走进一个气宇轩昂。身着蓝绸长衫的俊美少年。
无为道长淡淡一笑,道:“你的武功,愈发精进了,几时到了丹室之外,我竟未听得出来。”
那蓝衣少年笑道:“小弟适才遇上了二师兄,看他带着观中弟子,到处布置安排,忙碌异常,难道咱们三元观中,出了什么事故不成?”
无为道长点头说道:“你这次闭关练的功夫,可有些成就了吗?”
那蓝衣少年笑道:“只有七成火候,有负师兄的厚望了。”
无为道长对这位英俊的师弟,不但十分和蔼,而且异常的敬重,以他掌门人尊崇的身份来说,这实是有些反常。
只见他微微一笑,道:“能有七成火候,那已是很难得了。”
那蓝衣少年望了那卧在云床上的萧翎一眼,道:“这孩子可是中了什么毒?”
无为道长道:“不错,但幸而中毒不深,纵然不用药物,亦可救得。”
那蓝衣少年道:“那内力逼毒之法,乃大耗真元之举,师兄纵然功力深厚,也不宜随便施为……”
无为道长接道:“本来我带有几分犹豫,但此刻倒是要决定一试了。”
那蓝衣少年奇道:“为什么?”
无为道长笑道:“近几日中,随时都可能有强敌犯山,我正担心你那云阳师兄一人之力,难以兼顾全局,你却提前满了关期。”
那蓝衣少年豪气忽发,朗朗笑道:“不知来的都是些何等人物?”无为道长道:
“都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高手,师弟从未涉足过江湖,就是告诉你你也不会知道。”
那蓝衣少年不失天真之态,凝目想了片刻,道:“我今年几岁了?”
无为道长被他问的一怔,沉吟了一阵,才缓缓答道:“二十三岁了。”
那蓝衣少年道:“我练了几年武功?”
无为道长道:“你三岁……”忽然改口说道:“不多不少的二十寒暑了。”
那蓝衣少年道:“二十年不算很短啊!但不知小弟的艺业如何?”
无为道长道:“从小习武,心无杂念,二十年刻苦自励,其间三度闭关修为,除了对敌经验稍嫌不足之外,成就当可凌驾在你那二师兄之上。”
那蓝衣少年似是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什么重要之事,一皱眉头,道:“大师兄,小弟有几句蕴藏在心中之言,一直未曾问过掌门师兄,不知今日可否一问?”
无为道长笑道:“只怕我也无法答复你询问之事。”
那蓝衣少年道:“师父仙逝,距今有多久时间了?”
无为道长道:“十八年。”
蓝衣少年道:“我总共学艺这二十年,师父死去了十八年,我虽是五六岁的孩子,但师父传技之事,总该多少有着一点记忆,怎的我一点也记不起呢?好像我的武功都是由大师兄传授的。”
无为道长笑道:“为兄的不过是代师授艺,那时师父卧病甚久,已无法亲授你的武功了。”
蓝衣少年道:“奇怪也就在此了,既是大师兄传授我的武功,为什么我会拜在师父门下呢?”
要知以他的年龄,纵然作无为道长的门下弟子也是不能算大,无为道长首座弟子,已是三十余岁之人,算起年龄,比他要大上十几岁。
无为道长淡淡一笑,道:“武林中规矩,最重辈份,你是师父亲口答应收入武当门下的弟子,我虽代师授艺,也不能轻视了辈份的大小。”
那蓝衣少年似是言未尽意,欲待出口时,却又突然隐忍了下去,仰面长长吁一口气,言道:“大师兄,我既是毫无搏斗经验,那是得历练了?”
无为道长道:“那是自然。”
蓝衣少年精神一振,道:“小弟练了二十年的武功,从未和人动手打过一拳一招,今日出关,正好赶上了咱们三元观中有事,这是最好的历练机会,不知掌门师兄可否给小弟一个力搏强敌的机会?”
无为道长笑道:“你就负责守护我这丹室……”
蓝衣少年似是有些不愿他说道:“师兄这丹室重地,别人岂敢侵犯……”
无为道长道:“如若我料断不错,这丹室之外,才是最重要之地,决战之场,登山高手的目的,大部在为兄这丹室之中。”
那蓝衣少年笑道:“那是最好不过,我到后山闭关石洞中,去取兵刃,即刻就赶回来……”也不容无为道长答话,转身一跃,人到两三丈外,隐失于花丛之中不见,奔行奇快,疾如闪电一般。
无为道长长吁一口气,扶起萧翎的身子,靠在壁间,自己站了起来,缓步在丹室之中走动起来。
片刻之间,只见他头顶之上,冒出一片云雾般的白气,显然,他借那走动之势,默默运起内功。
只见他突然停下了身子,扬手一指,疾向云床上的萧翎点去,一缕淡淡的白气,随指而出,击中了萧翎的任脉源起处的中极穴。
萧翎靠在壁间的身躯,突然颤动了两下,似是一股强劲的潜力,攻入了他体内经脉之中,在身内流窜,使身体起了阵剧烈的波动,但身体却仍是靠在壁间,原地未动。
无为道长点出一指后,那头顶之上的白气,突然散去,神色之间,流现出十分困倦的模样,缓步向云床走去,放下萧翎,盘膝而坐,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大约有一个时辰之久,无为道长的困倦神色,才逐渐消去。
这时,天色已然黑了下来,当无为道长睁开双目之时,丹室门口,已并肩站着两人,正是云阳子和蓝衣少年。
云阳子微一欠身,道:“观中二三两代弟子,已然全体出动,凡是重要的关隘,都有五行剑阵阻敌,师兄可要察看一下?”
无为道长淡淡一笑,道:“不用啦,你代我传谕下去,未得金钟令渝之前,各处弟子,都不许擅离守护之地,追杀敌人,只可护守住禁要之地,不让敌人侵犯,也就是了。”
云阳子微微一皱眉头,道:“掌门师兄之意,可是说来人只要闯过拦截,就放任他们进来吗?”
无为道长点点头道:“今宵来犯之人,大都是三山五岳的魑魅魉魍,虽然我接掌门户之后,曾严令约束弟子,不可随意和人为敌,但以咱们武当派数百年来的威名而言,如若不是有些自恃之人,绝不敢自找麻烦。这些人大都是江湖上极负盛名的人物,而且此来品流复杂,各门各色的人物,无所不包,三元观中弟子,大都是未经过阵仗之人,要他们全力阻敌,必然个个奋勇,争先恐后,一人贪功,章法自乱,倒不如先让他们不求有功,先求无过,另由全观弟子中,选出十五个武功高强之人,组合成三组五行剑阵,专以阻杀强敌。”
云阳子道:“师兄顾虑周详,小弟望尘莫及,我这就立刻去办。”单掌立胸,欠身一礼,转身而去。
那蓝衣少年仍然是一身蓝衫,只是右手中多了一柄长剑,左手提着一只皮带,带上那七个皮囊中,插着七支八寸二分长短的短剑。
无为道长望了那皮带上短剑一眼,脸色肃穆他说道:“师弟,你可知那囊中的短剑,是什么制成的吗?”
蓝衣少年答道:“我知道,是千年寒铁炼制而成。”
无为道长道:“你知道那就好了,此剑锐利无比,本身已具有穿石洞金之能,再加以每支剑锋之尖,有着两个锐利的针尖,专破内家气功,不论何等武功高强之人,也是难禁受得住,此物最是歹毒不过,千万不可乱用!”
蓝衣少年点点头应道:“小弟记下了!”
无为道长慈和的一笑,道:“这七柄短剑的名字,你可知道吗?”
蓝衣少年应道,“小弟记忆似是叫七休剑。”
无为道长严肃他说道:“你可知道,为什么叫七休?”
这蓝衣少年,不但苦习武功,而且兼习文事,微一沉吟,道:“顾名思义,七休二字,似晕隐合七绝之意,但却又较七绝梢为缓和,七情六欲,一遇此剑,事事皆休,不知小弟这番解释,是否通达?”
无为道长道:“你只能算说对了一半,此剑取名七休之意,除了说明此剑歹毒之外,而且严戒不可妄用,恩师仙去之日,遗嘱为兄把此七休剑交给师弟应用,想他老人家必有作用,师父遗命,为兄的自是不敢违背,此物歹毒,师弟千万不可滥用。”
蓝衣少年恭恭敬敬地应道:“小弟当谨记师兄之言,非遇十恶不赦之人,绝不妄用此剑。”
无为道长一挥手,道:“你能不负先师遗爱,为兄的就很放心了……”举手一挥,接道:“你替为兄护法。”立时又满室绕行起来。
片刻之后,无为道长的顶门之上,又冒起了一片云雾般的白气。
只见他陡然停下脚步,扬手一指,一缕白气,应手而出,点向萧翎。
这次却是点向那督脉源起之处的下极穴。
要知那任督二脉,乃人身阴阳二脉之总司,任脉总阴,起于会阴曲骨的中极,经关元、石门、气海、阴交、神阙、水分、下腕、紫宫。华盖等,经历二十四穴;督脉乃督阳脉之海,起于下极,经命门、阳关、玄柱、脊中、中枢、脑户等二十八穴,乃人身穴脉的枢纽。
但见萧翎的身体,又起了一阵轻微的波动,无为道长凝聚在头顶上的白气,突然又消散不见。
这一次,他显得更为疲倦,顶门上,隐隐现出汗水。
那蓝衣少年剑眉耸动,突然踏前一步,一掌按在无为道长的背心之上,说道:“小弟助师兄一臂之力。”
耳边响起了无为道长低沉的声音,道:“你不用助我,今宵之中,你还要应付强敌呢。”
那蓝衣少年轻轻叹息一声,收回了按在无为道长背上的手掌。
无为道长缓缓的走近云床,盘膝坐了下去,闭上双目。
那蓝衣少年初次遇上对敌之事,心情免不了有些紧张,举手向丹室外面一招,立时有两个道装童子跑了进来,垂手说道:“师叔有何吩咐?”
蓝衣少年望了盘坐云床上的无为道长一眼,低声说道:“如有警兆,快告诉我。”
那道童应了一声,悄然退去。
丹室中炉火熊熊,一片烂然青光。
那蓝衣少年虽然极力想借这大风暴前的一刻时光,得以稍作调息,但他初次临敌,脑际之中,幻想出各种对敌相搏的举动,竟然无法静得下来。
纷乱思潮,彼起此落,不知不觉间,已到了二更时分。
蓦地,传过来一声钟响,划破了深夜的沉寂。
那蓝衣少年心知这是传警的钟声,显然是三元观中,已经发现了敌踪。
他霍然站起身来,系好七休剑,提起长剑,缓步行出丹室。
夜风阵阵,花树摇舞,星光闪烁,隐隐可见剑光在花树丛中闪动。
但闻钟声急促,连鸣九响,这是紧急的传警讯号,来人已闯入了三元观中,短兵相接。
躺在云床上的萧翎,连得无为道长以本身真元之气,攻入任、督二脉,全身气血行速大增,冲开了被点穴道,突然睁开了双目,挣扎坐起。
无为道长忽然一伸左手,按在萧翎的“玄机”要穴之上,说道:“孩子不可妄动,贫道助你逼毒,你觉着有什么不适之处,快些告诉贫道。”
萧翎隐隐记得自己在听蝉阁中,闻到了一股强烈腥臭之气,人就晕了过去,以后之事,全然不知,听得无为道长相询,立时答道:“我党着心胸之间,有一股腥臭的闷气,很想呕吐。”
无为道长道:“那很好,你如若想吐时,尽管呕吐就是,千万不可强自忍耐。”暗中一提气,掌心之内,立时涌出了一股热力,循着玄机穴直攻体内,分向百脉行去,一面低声说道:“但愿贫道能借这逼毒之力,冲开你与生俱来的三阴绝脉。”
萧翎也不知何谓三阴绝脉,但他却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两处所在,常有酸疼之感,似是行血淤积,不能通过,这毛病自他记事之后,就一直如此,因那酸疼轻微,也未放在心上,自从岳云姑传他坐息运气之法后,似乎更为严重,每经一次坐息运气,那酸疼之处,就随着发作,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才缓缓消失。
但觉无为道长掌心中涌出来的热流,由弱渐强,透体入穴,直向四肢百骸间流行开去,一种本能的反应,使他不自觉的运气引导那攻入穴脉之中的热流。
无为道长微微一愕,道:“孩子,你练过武功吗?”
萧翎道:“没有啊!唉,本来云姨要传我武功的,却不料她竟伤发死去……”话至此处,似是自知说溜了嘴,赶忙停下。
无为道长缓缓的收回按在萧翎玄机穴上的右掌,问道:“孩子,你现在还想吐吗?”
萧翎道:“不想了,好像那闷在胸中的那股腥臭之气,自动消散了去。”
无为道长道:“你体内三条绝脉,已快硬化,如若一旦全部凝固,纵然有千年参王、万年灵芝,也没法能够救你了……”
萧翎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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