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玷玉龙》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无玷玉龙- 第3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郭怀道:“三格格——”

“真的,我不怪你。”三格格道:“痴也好,病也好,我活该,我自找,这,现在已经都本要紧了,只是,我求你---”郭怀他不忍,极度的不忍,可是他不得不咬牙,真的,这确是他所能采取的手法里最温和的。假如他换个别的手法,只怕康亲王受到的伤害更大,这,跟他对韩振天一样,他道:“三格格原谅,我不能答应三格格什么,我只能说,王爷知道怎么保住他这笔银子。”

“好,郭怀,好——”

三格格没再多说,她站了起来,站不稳,郭怀伸手要扶,就在这时候,三格格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正喷了郭怀一身,接着她人昏了过去。

郭怀震惊,郭怀悲痛,可是他没做什么,他知道,做什么都是多余,都是白费,他只点了三格格几处穴道,叫人进来,把三格格送回去。

那两个丫头,一进来就吓哭了。

“查缉营”的人员能办事,不过一个多时辰,就找到姑娘韩如兰。

回报后由玉贝勒告诉了姑娘胡凤楼,胡凤楼没让任何人跟,一个人出西直门,赶到了“高梁桥”。这座名桥,当玉河下游,玉泉山之水经此,相传宋太祖伐幽州,与辽将耶律体哥大战于高梁河,就是这个地方。桥底下,河边上,坐着位姑娘,不是韩如兰是谁?

韩如兰是韩如兰,姑娘她原本已经平静了,可是一见着义姐胡凤楼,立即又一头扑进胡凤楼怀里放声痛哭。胡凤楼何等一位姑娘,不用问,已经知道了八分。

韩如兰也没等问,一古脑儿把去海威堂的经过,把心事全倾诉了出来。

也难怪,镖局上下,还有哪一个是她诉说女儿家心事,倾诉委屈的对象。

屈指算算,也只有这位义姐了。

胡凤楼静静的听,什么都没说,她的感受,她心里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也没劝韩如兰什么,只劝韩如兰回去。

韩如兰由来听她的,这回自也不例外,义妹对她这样,却不知道她正是情敌,这,叫胡凤楼怎么想,什么感受?还是那句话,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胡凤楼把韩如兰接回了家,韩如兰在海威堂伤了心,断了肠,受尽了委屈的事儿,胡凤楼不说,谁也不知道。当然,韩克威夫妇知道韩如兰去了海威堂,他们俩应该会问结果,可是威远镖局的另一件事儿,把这件事儿暂时岔开了。

什么事儿?威远镖局来了位贵宾,是那位贵宾?韩克威夫妇告诉了胡凤楼,姑娘先是一怔,然后就拉着韩如兰急急忙忙往后跑。

堂屋里,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是老镖头韩振天,女的是位雍容慈祥的老妇人,胡凤楼的三个侍婢红菱、紫鹃、蓝玲,就侍立在老妇人身后。

连老镖头韩振天都从小院子出来亲自接待了,可见这位老妇人来头不小。

果然,胡凤楼进屋一声:“娘!”

带着一阵香风,就到了老妇人跟前。

原来是姑娘胡凤楼的高堂,胡老夫人。

韩如兰心再碎,肠再断,也赶忙过来见礼。

胡老夫人伸手拉过韩如兰来,从怀里摸出了个红绫小包来,就塞进了韩如兰手里。

老夫人当然深通人情世故,这是见面礼。

她拉着韩如兰一阵问长问短之后,姑娘胡凤楼说了话:“娘,您怎么上京里来了,事先也没个信儿,我好接您去呀!”

老夫人道:“你不在家,我一个人闷得发慌,想出来走走,也好久没上京里来了,既然出来了,怎么能不来看看你义父。”

敢情,胡老夫人是只为闷得慌,出来走走的。

姑娘胡凤楼似乎不信,可是老夫人既这么说,她也就没再多问。

这门儿亲,不比寻常,堂屋里的这几位,聊得跟一家人似的。

老镖头暂时忘却了忧烦,谈笑风生,只有韩如兰脸上还看不见什么笑容,好在除了胡凤楼之外,谁也没留意。老镖头不但坚留老夫人多住些日子,还要胡凤楼、韩如兰姐妹俩陪老夫人到处多走走。

正聊着,韩克威进来禀报,玉贝勒来了。

胡凤楼听得刚一怔,韩振天马上说是他派人知会玉贝勒的。

胡凤楼微皱了眉锋:“您也真是,知会他干什么?瞧往后这些日子他跑得勤吧!”

老镖头还没说话,胡老夫人已然接了口:“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儿说话,你义父是好意,人家是什么身份,总不能让人家上咱们家去让我看,我既然上京里来了,还能不趁这个机会看看他。”

姑娘懂老夫人是什么意思,她不怎么爱听,可是姑娘她天性至孝,从小到大,不管老夫人说什么,她从没有回过嘴,所以,尽管老夫人是这么说,这么个意思,她也没敢再表示什么。

话就说到这儿,玉贝勒进来了,不但穿戴整齐,一身的新行头,还滞来了几样厚礼,全是出自深宫大内的贡品。官儿还不打送礼的呢!这头一样就讨了老夫人欢心。

这是老夫人头一回见玉贝勒,照玉贝勒到哪儿都站得出去的人品,再加上他的礼数、谈吐,老夫人既不便,也没让施礼,满脸堆笑,不住的打量玉贝勒,一双老眼就没闲。

玉贝勒趁这机会跟老夫人说:“家父母让玉翎转奉,他们两位,明天来看您老人家。”

胡老夫人连称不敢当,心里可挺高兴,这也难怪,普天之下,有几个能让神力老侯爷夫妇过府探望的?姑娘胡凤楼听在耳里,看在眼里,心里可不怎么痛快,尽管郭怀伤了她的心,可是她的一颗心并没有马上就转向了玉贝勒。

不痛快归不痛快,可是姑娘没敢说什么,甚至脸上也没带出来一点儿。

晚饭过后,玉贝勒还没走的意思,事实上老夫人对他问长问短跟他聊,似乎也不让他走,末了还是胡凤楼找了个机会把他撵走了。

走是走了,不过从今天起,玉贝勒也好,胡凤楼、韩如兰也好,是暂时没有工夫管旁的事儿了。时候差不多了,胡凤楼搀着老夫人上了她的小楼,把红菱、紫鹃、蓝玲三个也支走了,娘儿俩灯下对坐。姑娘向了一句。“您累不?”

“不累,一点儿也不累。”

老夫人不但精神挺好,而且兴致也挺高。

姑娘目光一凝,道:“娘,半天工夫我没得便问您,您很少出家门儿,以前多少回请您上京里来住些日子,您都不愿意来,这回,您是为什么来的?”

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我等的就是这一刻,就是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这趟上京里来,我是为三件事儿,第一、让你得空上雍王府谢谢人家去——”

姑娘微愕道:“雍王府?您让我谢他们什么?”

老夫人道:“你爹那块墓地出了差错,我做梦也没想到,那块地早在你爷爷的时候就已经卖给了人家,如今人家要用这块地、让咱们把你爹的墓迁开——”

“慢着,娘!”姑娘道:“他们有什么凭据——”

“当然有。”老夫人道:“人家有你爷爷亲笔写的字据,画的押。”

“怎么会有这种事儿?”

“我怎么知道,你爹都过世了,恐怕连他都不知道,胡家又没有什么族亲,我能问谁去?”“可是让咱们把爹的坟迁哪儿去?那是块福地,风水极好——”

“是啊!我正没办法,也正打算托人给你送信儿,可巧雍王爷回京路过,拐到咱们家看看,他知道了,马上派人找上县里,半天工夫不到,不但保住了你爹的坟,还把那块地买了回来,送还了咱们——”

姑娘忙道:“咱们怎么能白要——”

“我也是这么想啊!可是不要就得迁坟,要咱们一时哪拿得出来呀?”

“不要紧,待会儿找去跟义父说一声,找他老人家拿了先还给雍王府。”

“孩子,拿谁的还不是欠份地情,何况当初你爹的后事就是你义父一手料理的,咱们也不能再欠人家的了。”“我知道,可是论起来,义父总近得像一家人。”

“孩子,雍王爷也曾这么说,他总算是你的朋友,跟玉贝勒也称兄道弟,要说还,那不等于是打他的脸么?”“娘,就是因为这,咱们才不能欠他的,雍王正跟众家阿哥争储,您不知道这里头牵扯的有多深、多广,我连边儿都不愿沾,一旦欠了他的,往后只他张了口,我就不好说话----”

老夫人道:“人家明明是碰上的,一付热心肠,一番好意,还不是冲你、冲玉贝勒,要不然人家干什么管?出力花钱还落不到好?照你这么说,人家倒成了别有用心,日后会开口要咱们回报了?”

老夫人脸色如常,语气可有点不大对了。

姑娘何许人,焉有听不出来的道理?道:“您别不高兴,您是不知道雍王这个人,他极富心机——”老夫人冷然道:“我倒没看出来,看来我的眼光还不如你。”

这话,显然更重了。

姑娘忙道:“娘—一”

老夫人道:“就算你说的是实情,怎么你只顾你自己不能沾这,不能沾那,怎么就不顾你爹的坟?不顾我当时的处境?”

姑娘忙道:“娘,我怎么会,又怎么敢,爹的坟当然得顾,您做的也没错,可是咱们不能白要他的,尽早还他这个钱——”

老夫人截口道:“你以为还了钱,就能不欠这份请了,何况,咱们拿什么去还?不能再跟你义父张口了,绝不能!”“娘,就算是欠义父的,也比欠外人的好。”

老夫人目光一凝,正色道:“你义父人家姓韩,欠他的也要还,咱们已经欠了他的了,再欠一笔,将来又能拿什么还?”

“娘——”

“既是这样,我认为倒不如欠雍王府的,要还,将来让玉贝勒还。”

姑娘一怔,惊声急叫:“娘——”

老夫人肃然截口道:“别看我人在家里,你在京里的事我都清楚,现在我告诉你我来京的第二件事跟第三件事:第二件,我就是来看看玉贝勒的,第三件,我们欠韩家的,绝不能对不起韩家。”

姑娘又一怔:“娘,您,您在说什么呀?”

老夫人道:“前不久,京里是不是来了个姓郭的后生?你如兰妹妹是不是中意他?你是不是也因为他而疏远玉贝勒?”

姑娘心头大震,脱口惊叫:“娘,是不是雍王——”

“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先告诉我是不是?”

姑娘不得不低下了头,也不得不点了头。“是。”

“人家雍王可没意思告你的状,是闲聊聊起来的,他直为玉贝勒不平,直为玉贝勒叫屈,你可不许怪人家。”姑娘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还没想到别的,只以为雍王是趁机为玉贝勒做说客,她心里是怪雍王,可是这份怪被个疑问掩住了,那就是,如兰的心事只有她知道,雍王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正这儿想,只听老夫人又道:“玉贝勒我总算见过了,论家世、人品,甚至不管论哪一样,都是当今的第一个,还上哪儿去找?你还求什么?不管怎么说,对不起韩家的事绝不能做,要不然你就是不义不孝,从今以后也就别认我这个姐!”

姑该大惊抬头,尽管。齿启动,她并没有说什么,能说什么?说郭怀跟她义父之间有某些事,使得郭、韩两家不可能结亲?连她至今都不知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说郭怀并无意于韩如兰?老夫人一定会认为那就是因为她。就算老夫人能不这么想,真有那么一天她跟郭怀结合,如兰也一定会误会,不是照样对不起韩家?姑娘是震惊,也难过,可是震惊的成份大于难过,因为郭怀的作风已经伤了她的心,使她对郭怀的看法,已经打了折扣。

尽管她心里还这么想,郭怀不该是这样的人,可是,毕竟郭怀是个跟通记有极深渊源的人,这一点已经得到了证实。

“叛逆”不能沾,纵不为自己,她也得为她的母亲,她的家,”她父亲的墓,她的祖坟着想。所以,姑娘她什么都没说。

海威堂后院,也有灯光,灯光在郭怀的书房里。

郭怀一个人在书房里,站在窗前呆呆的望着,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窗外有树,也有花草,可是景致并不算美,不算很吸引人。

门外响起了诸明的话声:“禀少主,诸明告进!”

郭怀头都没回,也没马上应声,过了一下才道:“进来!”

诸明进来了,走得很快,一躬身,道:“禀少主,康亲王来了!”

郭怀霍地回过了身,双眉扬起,两眼发亮:“带他到厅里去!”

诸明恭应一声,施礼退出去了。

郭怀的两眼,不只是放光,而且闪现了威棱,怕人的威棱。

他离书房来到客厅,诸明已陪着康亲王等着了,这位和硕亲王一身便服,神情颓忧,像害了一场大病刚好。郭怀摆了摆手,诸明施礼而退。

只听康亲王道:“郭怀,我那笔银子并不是完全见不得人,我本打算跟你拼了的。”

郭怀没去坐,背着手道:“以王爷的身份地位跟权势,当然可以这么做,天经地义!”

很显然的,康亲王并没有这么做。

他有着一阵激动:“连我女儿的面子你都不买,你还有人性?”

郭林道:“康王爷,以你的所作所为,配跟我谈人性?”

康亲王不激动了,他低下了头:“韩振天不是已经都告诉你了么?”

郭怀道:“他是告诉了我不少,他告诉我,你给了他一大笔钱,他不得不畏于你的权势,也不得不为自己着想,但是,在你康亲王府,我并没有发现我要找的人。”

康亲王道:“人并不在我那儿。”

郭怀道:“这正是我要你告诉我的。”

“我要是告诉了你——”

“你可以保住你的命,也可以保住你那十几万两银子。”

康亲王低下了头:“一回到京里,我就把人送进了宫。”

郭怀脸色猛变:“真的?送进了宫?”

康亲王点了点头。

郭怀两眼威棱连闪:“廿年前,那时候眼下这位皇上已经登基了?”

康亲王又点了点头。

“那十几万两银子,就是这么来的?”

“不,那是后来我从别处,皇上知道了,可是他并没有说什么,应该也算是——”

他没有说下去。

郭怀一步跨过去,劈胸揪起了他,神色怕人:“你们把百姓当什么了,难道百姓的命不是命?百姓的家不算家?难道你们就没有妻子儿女?”

康亲王吓白了脸,眼圆睁,口数张,只是说不出话,叫不出声来。

郭怀一松手,又把他放了下去:“我可以杀你,可是杀你又有什么用?我愿意你有个家,也有妻子儿女。你妻子儿女无辜,我不忍让他们去承受悲痛,离开这儿,你可以马上到通记去提取你那十几万两银子,滚!”转脸向外,又一声沉喝:“诸明!”

造明进来了,康亲王颤巍巍的站起来了。

郭怀道:“送他出去——”

康亲王抖着两条腿往外走。

诸明恭应一声跟了出去。

郭怀又喝道:“贾亮!”

贾亮应声而入,恭谨施礼。

郭怀道:“知会宫老,传令天津,只等康亲王提走存银,马上准备撤离。”

贾亮恭应一声,施礼退去。

郭怀站着没动,两眼之中却泛起了亮亮的东西,那是泪光。

康亲王找来了几辆大车,亲自押车,还带着忠心耿耿的荣奇,好不容易的把十几万两银子弄了回去。他松了一口气,精神也好了。

可是刚进王府,一阵哭声从后头传了进来,有个护卫班领飞也似的到了跟前,一个千打了下去:“三王爷,格格……格格走了!”

康亲王只觉脑子里轰然一声,差点没昏过去,顾不得那几车银子了,仓惶的就往后面跑去。就在三格格的房里,就在那张八宝软榻旁,福晋跟几个丫头哭成了一堆。

三格格静静的躺在那张八宝软榻上,瘦得皮包骨,脸色蜡黄,双眉之间,还锁着临走还丢不掉的一份怨。“小蓉——”

康亲王嘴唇抖了几抖,才叫出了声。

“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