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歌- 第11部分

　　“要查闺女、伍谷的下落，首先就要从宫禁及达官贵人查起。”铁拐李说。

　　“可是……在城南有一片树林子，那是黑道人物交易脏物的场所，是否可以先去看看？”

　　“也好。”铁拐李说，“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啊呀，带了个小郎君才来求我，我铁拐李好没面子啊！”正事讲完，铁拐李又喊，“我就想认个干女儿，有何不可？”

　　城南那片树林子是一片有二个胜业坊大的树林子。树林子里树木参天者有之，坚瘦葱郁、盘曲如虫蛇，乱不成行者有之。当晚，何仙姑、凌风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城，悄悄潜伏在树林子一棵高大葱郁的树上。夜凉如水，露水起来了，淡紫色的轻烟淡雾摇曳于树林子草木间，沿着屏列的山麓，随风向着京城长安方向悠悠飘去。

　　何仙姑指着不远处屏列的山麓愤愤不地说：“那是终南山。山上山下到处都是皇家园林、离宫别馆，还有大臣显贵的庄园私第，好风景都给他们占完了。”

　　“天下事就是这么回事。”凌风见怪不怪。

　　“所以我就要偷！”何仙姑说。

　　二人悄声聊着，已是午夜时分，远处传来了几声野猫的叫声。

　　“噤声！”何仙姑说。

　　果然影影绰绰来了几个人，背上都背着一个大大的背篓。凌风原来看见的就是这伙人了。只见他们来到了一块空地里，卸下了背上的背篓，又学了几声野猫叫，然后东张西望。

　　他们显然是送货的人。

　　一会，传了几声猫头鹰的叫声，又有人来了，其中二个官家仆役打扮，三个道人打扮。

　　仆役打扮的人压低声音问：“货来了？”

　　“来了，一共三只，胖嘟嘟的，肯定鲜嫩好吃。”送货的人说。

　　“混帐东西，货是吃的吗？那是长生汤引！”一个为首的道人喝道。

　　“那是，那是，王斜眼的人就这般见识，没有读过什么书，”仆役打扮的人说，“可惜，昨晚买的虽然长的水灵，可像只老鼠般瘦小，而且阴气特重，可能会给主人带来晦气。”

　　凌风听得头皮发麻，那人讲的难道就是闺女？

　　道人说：“瘦是瘦点，可瘦点不腻啊。不过再养几天可能更好。”

　　另一个道人说：“听说吕洞宾已经到了京城，要清理门户，老大叫我们小心点，不然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自然。”另一道人点头。

　　“听说叶法善已经被捕，送到大理寺准备审理了？”又一人问。

　　“对，听说三司使已准备会审了。”

　　“什么是三司使？”

　　“笨蛋，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侍郎和御史中丞叫三司使。通常这些大案就由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侍郎会同御史中丞会审。”

　　“内侍省不审这些案子吗？”

　　“你以为是皇宫失窃啊。”

　　“如果是阉人审就好玩了，阉人整起人来更狠。”

　　几个道人唠唠叨叨，不着边际。

　　“验货吧。”仆役打扮的人不耐烦了。

　　送货人打开了背篓，果然是三个胖嘟嘟的婴儿。婴儿一声不响，显然被点了睡穴。

　　凌风一把苍玉剑早已握出了汗，何仙姑拉着他让他别动。

　　道人看了看婴儿，点头表示满意。仆役打扮的人开始付钱。

　　突然，一只斑鸠“扑”的一声扑打着翅膀从凌风、何仙姑隐藏的树梢飞起。道人反应奇快，一挥手向凌风和何仙姑的隐藏处就是一把密匝匝的透骨钉。

　　透骨钉带着风声破空而至，凌风、何仙姑不再躲藏，一个空翻躲过钉子，从树梢直扑而下。

　　何仙姑人一点地，也不打话，一出手便是北腿戳脚翻子门的独门密技鸳鸯拐。一个仆役打扮的人和一个道人猝不及防；咽喉各中一脚，向后便倒。

　　何仙姑恨这帮人残忍，所以一出手就是重手，凌风拦都拦不住。

　　“师弟啊，你出师未捷身先死啊！”一个道人竟哭了起来。

　　“你们这些畜生，死有余辜！”凌风厉声说。

　　“来者何人，竟敢在此撒野？”为首的道人喝道。

　　“‘长安一片月’听说过没有？”何仙姑说。

　　“原来是下三滥的小偷啊。一个小娘子家，整天后撩腿、后偷腿、蝎子势、蹶子腿的，也不害羞！”那道人亮出了一把剑，“把小偷抓了，内侍省领赏去！”

　　何仙姑气得柳眉倒竖。

　　几个送货人和另一个道人、仆役也亮出了兵器，把凌风和何仙姑围在中间。

　　一见屁股掉，便是戳脚到。何仙姑施展开戳脚翻子功夫，后外摆腿、后蹬腿、后撩腿、后偷腿、蝎子势、蹶子腿等一古脑下来，又放倒了二个。何仙姑踢击回落时前脚掌重重地反戳在地，脚后跟上跷，两腿成一“丁”字形，拳脚并用，上翻下、左翻右、前翻后、阴翻阳、肘翻手、手翻足、虚翻实、刚翻柔、一手翻三手、三手翻九手，直翻得人眼花缭乱。

　　凌风使的是大隋剑法。大隋剑法六大开八大招，路路刚猛。剑法一展开，但见剑气荡漾，树叶飞舞。何仙姑想凌风笨是笨点，可功夫却是大气沉雄，气势磅礴，好象比自己还强。

　　何仙姑喝了一声彩。

　　道人不知用的什么剑法，凌风和何仙姑觉得其隐隐柔柔，剑气缥缈，步法奇特，一会丁字步，一会莲花步，扭扭捏捏，倒也赏心悦目。

　　“注意留活口。”凌风说。大隋剑法一迫，道人乱了阵脚。凌风得势手变掌，往那人胸口一按，那人喷出一口血，当即倒地。

　　何仙姑前脚掌反戳在地，手翻肘前撞，一夜行人的胸口肋骨断了二根，然后何仙姑人向前倒，双手撑地，脚后跟上跷后踢，踢中了为首道人的下巴。

　　道人气得嗷嗷乱叫，看看不支，掏出一样东西往空中一抛。

　　一声脆响，空中炸出了一道绚丽的烟花，现出了六个字：“道可道，非常道。”

　　“我还‘名可名，非常名’呢。”凌风说。

　　“是逃可逃，快点逃吧？”何仙姑揶揄说。

　　然而绚丽的烟花还没消散，树林子四周的草木突然间又快速晃动起来。

　　
　　注：①父亲的尊称。。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十章　长生汤引
又有人来了。

　　来了十五个人。他们一色的夜行衣靠，蒙面。他们在草木间飞奔，像狼一样包抄过来。

　　十五个人更不打话。其中为首一人戟手向凌风和何仙姑一指，十五人统一步伐向凌风和何仙姑扑来。

　　十五个人用统一的兵器——横刀。

　　何仙姑整天在大街看羽林军蹴球和操演，知道横刀是羽林军的佩刀。这种刀手柄的柄头有一个金属管形套，手柄中间收腰，有一个防止刀脱手的穿绳孔穿绳。十五人手持横刀统一步伐向一个方向砍来，那气势和力量该是何等的强大。

　　那简直就是狂风飞沙，暴风骤雨。

　　不容多想，惟有闪避。

　　凌风有一把剑抵挡，可何仙姑却是赤手空拳，这回，她无论如何不敢玩她的后撩腿、后偷腿、蝎子势、蹶子腿了。一玩可能腿就没了。上翻下、左翻右、阴翻阳也翻不了，在这种形势下，她只好玩她最拿手的高来高去的轻功，在十五人之间转来转去，辗转腾挪。

　　这十五人一出现，凌风一把苍玉剑却慢了起来。他一招一式地划，就像滞涩的流水；东一点，西一划，南一捺，北一撇，像孩童写字，笨拙得很。可这滞涩之中却力道汹涌，笨拙之中打八方。这正是以静制动、大道无形，用意不用力的大悲剑法。

　　凌风在这东一划，西一划之中，惦记着伍谷、闺女的安危。这样，双方似乎旗鼓相当。

　　何仙姑则被追得像狗一样到处乱窜。几个道人乐开了花。他们说，你看你看小偷像狗一样跳了。一会又说，小偷这个动作简直就是鼠窜，斯文扫地啊。何仙姑恼了，回道：“你臭牛鼻子在天上写字很了不起啊，我何二娘还会天上放月亮呢。”

　　何仙姑就掏出了件东西，往空中一抛。

　　众人仰头望天，惊讶莫名。

　　天空中竟出现了一片月亮。

　　就是一片月亮。不是一轮。不是很亮。一片月亮泛着白色带蓝绿色的神秘幽光，就像坟地里的鬼火，幽幽亮亮。蓝蓝的天空中，又像有一只小船在摇。

　　“怎么样，牛鼻子，‘长安一片月’是乱叫的么？”何仙姑十分得意。

　　随着“长安一片月”的升起，树林子突然杀声四起。

　　来的竟是一帮乞丐。

　　这帮乞丐大约四五十人，他们衣衫褴褛，鹑衣百结，臭气熏天。他们有的拿打狗棒，有的拿一只破碗，有的干脆就拿一块石头，乱哄哄地向统一着夜行衣靠的十五人和几个道人、仆役招呼。

　　经这四五十人的乞丐这么一冲，那十五人的阵势就乱了。何仙姑又开始玩她的后撩腿、后偷腿、蝎子势、蹶子腿了，又玩她的上翻下、左翻右、阴翻阳了。凌风的一把苍玉剑好象也顺畅起来，指那打那，挡都挡不住。后来他一招“连环套连环”，唰唰唰三剑，连刺中三人。

　　就有人就看不下去了。

　　这个人也着夜行衣靠，也蒙面，但他胖。胖得像西瓜一样。他就躲在一棵高大的树上看下面厮杀。他好整以暇，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其实这个胖得像西瓜一样的人有一个习惯，不到最后绝不出手，而且一出手就要成功。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现在他要出手了。

　　他用的也是横刀。

　　横刀一出，一片萧杀。只见银光一闪，那人凌空前翻，就像一只皮球一样，从空中滚落。到了半空，那人双手张开如翼，极像一只飞鼠。到了凌风头顶，横刀向后高举，顺着这千钧之势向凌风当头斩下，苍茫夜色中划下了一条优美的弧线。这一斩，威力就像陨石击地。

　　凌风突见一个黑影从天而降，苍玉剑仓促间一招“乌云盖顶”往上斜封，火星四溅，苍玉剑“叮”的一声断了。一个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小腿都陷入了腐土中。

　　蒙面人一击不得，第二击又至。凌风这回看清了，蒙面人胖如西瓜。

　　苍岩山一战，很可能就是这个人让韦芷、李雯、伍谷婆婆和“八常侍”中的“一锤定音”张无奈、“二郎担山”钟然、“四平八稳”唐突等人血溅当场，死于非命。

　　仇人相见，分为眼红，凌风双眼就要喷出火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第一次用大隋剑法和大悲剑法对敌就碰到了仇人，凌风要用仇人的血祭剑。

　　大隋神功和大悲功相继鼓动，凌风大袖飘飘，衣服鼓胀，就要出击，可再一运劲，大悲功竟如泥牛入海，不知从哪里卸了去。

　　凌风这一惊非同小可。

　　开大眼界，生大慈悲，得大智慧，这是大悲功要有所成的根本。老尼说，练大悲功要有大慈悲心，有济世渡人，修道成佛之志，可现在凌风仇恨满腔，大悲功就随着这仇恨直卸入地了。

　　有仇不能报，这大悲功就免了吧。

　　没有了大悲功，单靠大隋神功自然功力就大打折扣。面对蒙面人汹涌而至的左一刀右一刀，凌风左右支绌，突然，手中的断剑被蒙面人一招“横扫日月”磕飞。

　　蒙面人这一击快如闪电，不容凌风喘息的机会，第二刀“大雪封江”又带着劲风汹涌而至。

　　已避不可避。

　　这时有人吟诗了：“坐卧常携酒一壶，不教双眼识皇都。”

　　随着这吟诗的声音一个大铁拐凭空拦出，挡住了蒙面人的横刀。蒙面人这一刀就像砍在了石头上，火花四溅，刀差一点被磕飞。

　　“得道真仙不易逢，几时归去愿相从。”这句诗吟完，那人收回铁拐。

　　凌风和何仙姑大喜，是铁拐李到了。

　　蓬头卷须、黑脸巨眼，撑着五十斤重大铁拐的铁拐李当中一站，凶神恶煞，简直就像天神一般，一帮人吓得魂飞魄散。

　　蒙面人双眼一扫，脑袋立即作出了判断：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蒙面人一声唿哨，舞了个刀花，双脚连踢，漫天飞舞的树叶片片如箭向铁拐李等人射去。铁拐李慌忙闪避，而蒙面人则顺着一踢之势向后倒纵，瞬间几个起落，夜色苍茫中已然不见。

　　十五个夜行人统一步伐，瞬间开逃，如烟散去。

　　十五个夜行人一逃，几个道士和仆役就苦了。他们除了为首的道人逃脱外，其余被一帮乞丐围住，脱身不得。

　　“谁敢欺负我干女儿，我大铁拐非把他砸成肉酱泡酒不可。”铁拐李大铁拐地上一戳，声震山谷。

　　“谁认你干大人啦？”何仙姑白了铁拐李一眼，手一抬，收起了“长安一片月”。

　　“啊哟，狗咬吕洞宾啊，不识好人心哪！”铁拐李大叫。

　　何仙姑也不理铁拐李，任由他一个人乱喊。

　　这是远处传来了急风骤雨般的马蹄声。

　　“京兆府的捕快来了，我们快走！”何仙姑说。

　　“可能又是京兆府总捕头‘千里追风’雷一横的手下。”铁拐李说。

　　何仙姑抓起了一个道人，铁拐李问：“杀吗？”

　　“一样留一个。其它杀！”何仙姑道。

　　何仙姑话音刚落，铁拐李铁拐一举，留下了一道、一送货人和一仆役，其它一拐打杀，果真连眼都不眨。

　　那三人瘫软在地。

　　凌风心一沉。

　　何仙姑说：“如此恶人，留着干吗？”点开了三个婴儿的睡穴。三个婴儿同时放声大哭。

　　何仙姑点了道人、送货人和仆役的穴道，和铁拐李、凌风分别一人抓一个，和一帮乞丐如风般散去。

　　三人上了终南山。三人站在山上一块凸出的巨石上，俯看刚刚离开的树林子里火把晃动，骏马嘶鸣，乱哄哄一片。

　　“又是贩卖婴儿的恶人。可惜死了，没了线索。”一个洪亮的声音说。

　　“那人就是‘千里追风’雷一横，大擒拿手厉害着呢，以后碰着了小心点。”铁拐李对何仙姑说。

　　何仙姑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这时的终南山，浓雾弥漫，秀美山景时隐时现。上得山来，三人把道人、送货人和仆役往地上一扔。三人屁股一阵发麻后醒了过来。

　　凌风抓起一个送货人噼啪就是两掌：“你们在帮谁收货？老大是谁？”

　　那人鼓着红肿的脸斜眼向天，不屑一顾。

　　铁拐李火了，铁拐一戳，岩石上火星直冒，就要砸下。

　　那人打了个冷颤，可还是一言不发。

　　铁拐李气得胡子乱颤。

　　“现在不说，等一下可别求我。”何仙姑一把抓起那人，带到悬崖边，踢了一块石头下去，“看看，高吧？石头掉半天还没到底。”

　　何仙姑叫凌风找来了一条山藤，把那人捆起，吊在悬崖边，“这藤很嫩，不是很结实的，会断，一断我就管不着了。说不说？”

　　“不说。”那人嘴还硬。

　　“好。”何仙姑把藤在锋利的岩石上磨。山藤发出了撕裂声。那人魂飞魄散，冷汗直冒。

　　“说吗？”

　　“说说说。”

　　“你们老大是谁？”凌风问。

　　“王斜眼。”

　　“王斜眼是谁？”

　　“不知道，人称‘斜飞雁’。他叫我们偷那就偷那。我们不敢不偷。我们只负责偷，得手后就交给他们，”那人指指仆役，“道人负责验货。”

　　“听到了吧？”何仙姑对道人和仆役说，“你们是说呢，还是不说？”

　　二人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