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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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歌-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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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永远是五颜六色的披风,精于隐藏之术,如果他愿意,你永远不知他在哪里以及会在哪里突然出手。涂凤的武功据说和化外荒岛琉球某一怪异武功门派有极深的渊源;“六六大顺”归翼喜欢收拾残局,谁如果一击得手,打扫战场的就是他了;“七上八下”党凌擅长上串下跳,其中最厉害的三板斧就是攻击人时上盘七下、下盘八下。这些都不算奇怪,奇怪的是这威风八面的七人居然是由一个出身家奴的人统领。

  这个家奴不是一般的家奴,而是皇太子的家奴。

  这个人就是“八面来风”王毛仲。

  “八面来风”王毛仲苦瓜脸,一副病猫模样,而且从来没人见过他出手。

  因为见过的都是死人了。

  *元年是睿宗即位的第一年。睿宗是一个宽厚恭谨、安恬好让、善于避祸的皇帝。睿宗一生两度为帝。第一次是在嗣圣元年(684)春二月七日,即高宗皇帝驾崩后的第二年,他以豫王的身份取代皇兄中宗为帝,但后来武则天把他废去自己干了。这次即位距第一次已经是整整隔了二十六年了。

  即位之后,睿宗拜谒了太庙,接受了群臣的朝贺,之后又在南郊举行了祭天大礼,朝堂政事开始步入正轨。但睿宗还是感觉不顺、憋闷。特别是韦皇后被贬为庶人并以礼改葬、武三思父子被剖棺戮尸之后,睿宗几乎天天都在做恶梦,梦见被披头散发的韦皇后和安乐公主以及上官婉儿追杀。好在高祖李渊旧宅那棵枯死的柿树,这一年又重新吐出了嫩芽冒出了新绿,才给了他极大的安慰。

  枯树逢春,这大唐怕是要再逢盛世了。

  可睿宗还是烦得很。

  皇帝这位置,谁都想坐,可你一旦坐上了,便一天到晚处于惊惧中,害怕大好头颅被人取去。这皇帝也真不是人干的。一朝皇帝一朝臣,睿宗即位后,宫中各派势力重新洗牌,重新分化、组合,妹妹太平公主的野心也开始暴露,睿宗的头便更大了。牝鸡司晨,国之不祥,如果这样,她和李隆基的头便免不了有一个要落地。皇室就这样你杀我我杀你,到底什么时候是头啊……乱了,乱了。睿宗心如乱麻,对宫廷的争斗心灰意冷,便有了传位给李隆基的念头。

  睿宗想放松一下自己了。

  他想到了后宫,可后宫佳丽三千,天天应对女人那些鸡零狗碎也腻歪,何况为了这大唐江山,不能就此坏了身子骨,让史官落下不好的把柄。但欣赏一场既有豪情又艳丽的歌舞,让自己疲惫和紧张的身心放松放松还是可以的。

  “太宗以武功定天下,终以文德绥海内,是该松一松了。”睿宗对自己说。

  皇太子李隆基精通音律,准备一场歌舞,非他莫属。

  仪范伟丽,有非常之表的李隆基,时年二十六岁。自从铲除韦氏一脉后,名声日隆,被立为皇太子后更是英姿勃发,雄心勃勃,准备象高祖太宗一样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但目前最要紧的不是什么歌舞,而是斩草除根,除去韦后一党的漏网之鱼。

  除恶务尽,斩草必除根,不除根必留后患。

  但圣旨还是很快就到了东宫。

  李隆基虽感觉圣旨来得不是时候,但还是暂时放下手头的事务准备歌舞。

  按照历朝体制,奏乐皆有定制,如祭天奏《豫和》,祭宗庙奏《永和》,祭天地、宗庙登歌奏《肃和》……等等,不一而足。这一次,李隆基奏请演的是《破阵乐舞》。

  《破阵乐舞》又叫《秦王破阵曲》,是一部集歌、舞、乐于一体,歌颂唐太宗李世民统一中国、以武功定天下的大型综合歌舞剧。《破阵乐舞》阵容强大,需被甲执戟,模仿战阵之法的舞者一百二十人。由于刚刚经过一场内乱,人数都难以凑齐,李隆基便奏请由于参与谋划诛杀韦皇后、安乐公主和武氏党羽有功而擢升大夫、内给事中的高力士征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七拼八凑招齐了,但由于《破阵乐舞》是太宗所制,年代久远,又多年没有练习,乐工生疏得很,宫商角徵羽各种声调都参差不齐,所以只能加大力度,没日没夜排练。

  刺客便是在晚上排练的时候出现的。

  那一晚没有月光,诺大的梨园内虽灯火通明但还是让人感到鬼影踵踵。梨园是大唐训练乐工的机构,与专司礼乐的太常寺和充任串演歌舞散乐的内外教坊鼎足而三。梨园子弟分为坐部、立部、小部和男部、女部。坐部一般是优秀演员,乐工坐在堂上用丝竹细乐伴奏,舞者大抵为三至十二人,舞姿文雅;立部即一般演员,乐工立在堂下演奏,舞者六十人至八十人不等,舞姿雄壮威武,伴奏的乐器有鼓和锣等,音量宏大;小部为儿童演出队。《破阵乐舞》把坐部、立部合在一起,由于人数不够,便把女部的舞者也凑了过来。但女舞毕竟较为柔弱,《破阵乐舞》的雄浑气势始终表达不出来,李隆基面有愠色。

  “当年太宗征战天下,以赫赫武功开创大唐万世基业,所以《破阵乐舞》就要大气磅礴,有声震百里﹐气壮山河之势。人有血气生知之性,有喜怒哀乐之情;情感物而动于中,声成文而应于外。你等没有经历过战争,但可以感受,可以感受!”李隆基谆谆诱导,但诱导中自有一种慑人的气势,“你等想想战场上万马奔腾、枪戟如林、杀声震天、动荡山谷的场面,是何等的壮观?所以曲要气壮山河,发扬蹈厉,声韵慷慨;舞要有浓厚的战阵气息,还要有一种威慑力,令观者凛然震竦!” 

  李隆基讲着讲着,干脆闭上眼睛自己感受。后来他也要所有的舞者及乐工闭眼感受。而李隆基自己更是仿佛感受到了战场上的硝烟气息。

  革时弊,安邦国、定边疆,舍我其谁?

  李隆基热血沸腾。

  于是继续排练。一百二十人的舞者披银甲,持画戟,左圆右方、交错屈伸、首尾回互,竟如战阵一般。闭眼感受后的效果果然非同一般,再次排练时抑扬蹈厉、凛然震竦的效果立现,加上玉磬、大小箜篌、大小琵琶、长短笛、楷鼓、连鼓、鼗鼓、桴鼓等几十件乐器和奏齐鸣,《破阵乐舞》果然声振百里,动荡山谷。

  这时,一曲低沉幽怨的调子却不合时宜地从宜春北院传了过来。

  宜春院是女舞的住地。大唐设立有左右教坊,教的是俗乐。俗乐和《破阵乐舞》这类雅乐自然不沾边。左右教坊的责任不同,右教坊多善舞者,左教坊多善歌者。教坊的舞者以女舞居多,如其中的宜春院,里面住的都是女舞。宜春院不少女舞是宫妓。大唐人叫宫妓为“内人”,内人住在教坊内,家便叫作“内人家”。一年四季朝廷会发给米粮给“内人家”用。但内人虽有家,却没有什么自由,只是每月的二十六日才给母亲探视,没有母亲的则由姐或姑代替。如果内人生日,则允许她们的母亲、姑、姐妹等探视。在这些内人里,有的还特承恩宠。李隆基精通音律,常常放下太子之尊亲自上场过过戏瘾。上场过过戏瘾自然会发生一些事。至于戏里戏外恩宠过那位内人,也就说不清了。

  始乱终弃,就会有幽怨。虽然皇帝以及太子和其他皇子的所作所为谁也不敢说是始乱终弃,但幽愁怨恨是免不了的——虽然内人的地位并不高贵。但刚刚不是说“人有血气生知之性,有喜怒哀乐之情;情感物而动于中,声成文而应于外”么?

  说来就来了。

  李隆基的心不由得一沉。

  传过来的调子是一种叫埙的乐器吹出,名叫《九张机》,是一种凄凉怨慕的民间曲子。

  李隆基听到那曲子的时候感觉吹奏的人较远,可忽然间那人就象一条轻烟一样飘到了眼前。宜春院至梨园大概也有几百步吧,可来人倏忽而至,自然轻功极高。李隆基反应也快,人急急后退时,一剑器已破空而至。

  破空而至的剑器划得李隆基脸颊生痛,出于本能他忙向一棵大梨树后躲避。堪堪躲过,几声清脆的声响,“二郎担山”钟然已和来人交上了手。

  作为“二郎门”的好手,钟然绝非浪得虚名。他的铁扁担抡起,力大沉雄,而刺客却是身材婀娜,身姿曼妙至极。 

  刺客是位女子。

  女子一击不得,便剑走轻灵,从侧边游走,欲接近李隆基,可钟然铁扁担一横,就像一扇门一样挡在前面,女子一下子也奈何不得。

  “小娘子吹的好埙。”李隆基赞道。他不赞女子的剑法和轻功,却赞她的音乐,却恼了女子,剑锋一变,钟然突然压力大增。只见女子手中剑突然粘住了铁扁担,变刺为削,这一招势如破竹,直弄得钟然手忙脚乱,忙撒下扁担,狼狈避过。

  这时“四平八稳”唐突、“七上八下”党凌也加入了战团。“八常侍”只有这两人在家了。李隆基有点后悔。其它人都撒出去搜罗韦逆余党了,想不到刺客竟敢直入梨园内行刺。

  虽说“八常侍”不全在,可梨园依然是禁卫森严,大唐羽林军也不是吃素的,但女子竟然能混进来,这说明了其武功高强之外,还说明了护卫方面的漏洞。李隆基想起来了,今天是二十六日,正是内人家人探亲的日子。

  这时唐突倏忽而至,空空一掌拍向女子。女子只得中途变剑,放开钟然,向左边一滑,再然出手。这时,顶盔贯甲的羽林军已把李隆基紧紧护住。

  明知刺杀无望,女子便取出鹅蛋一样的埙吹奏起来。那辽远的悲伤从埙中吹出,李隆基听到的依然是幽怨。女子着绯绫袍、丝布袴,碧轻纱衣。虽然轻沙掩面,但李隆基还是从女子眼里看到了泪水。

  “小娘子吹可是《九张机》?”李隆基问,“此调凄凉怨慕,当是从《小雅》、《离骚》中变出,孤臣孽子劳人思妇听了,皆当泪下。小娘子吹奏至此,已臻绝顶,虽昔日伯氏亦不过如此吧?小娘子有何冤情,小王或者能解?”

  女子一言不发,泪珠已然滑下。李隆基竟也有心酸的感觉。这时他依稀记得两个月前一个月圆之夜,自己临幸过这女子。这女子当时唱的就是《九张机》。可自己临幸过的女子多了,在开放的大唐,也不至于冒着生命危险潜入这禁宫杀人吧?

  女子吹着《九张机》,也不答话,望着李隆基,眼里满是复杂的泪水。她人缓缓向门口退去。“二郎担山”钟然气聚印堂,刚要施展“打魂魄”的功夫,被李隆基制止住了。“打魂魄”是“二郎门”的独门武功,用时气聚印堂,以印堂穴所聚之气,于十步之内打人魂魄,使其人魂飞魄散束手就擒。李隆基怜香惜玉,他不想为难一个满是幽怨的女子。

  女子走到门口,再望了一眼李隆基,展开身形,须臾之间已在百步外。

  埙声弱了,那遥远的悲伤随之慢慢逝去。

  女子前脚一走,高力士便立马布置人手彻查女子的来历。第三天,答复来了。那女子名叫韦芷,属韦氏一脉,但却来自当今大唐最有权势公主的府第。

  听到汇报的李隆基一震,手中的夜光杯差点落地。

  当今大唐最有权势的公主,非太平公主莫属。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李隆基爱江山,也爱美人。但需要在两者之间作抉择时,胸中自有宏大抱负、欲纵横捭阖于天下的当今皇太子毅然决然,选择前者。

  芷者,香草也。韦芷,一个有着美丽名字的女子,自此便注定了被大唐两股最大势力追杀的命运。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三章 多情自古伤别离
凌风开天目看到的自然就是韦芷,但他还不知道她叫韦芷,也不知道以上的因因果果。

  一场腥风血雨就要来临,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凌风看见”八常侍”翻山越涧疾走,离韦芷越来越近。

  凌风忙收捏心神,让一股气过膻中、中脘等穴位,然后往丹田引。远处的影象突然消失了,眼前依然漆黑一片。凌风听到了李雯平稳的呼吸声。李雯吹气如兰,一种少女特有的馨香让他心中一荡。但他还是很快把意念移开。这时丹田温煦如蒸。凌风收功站起。

  “三娘,我又看见东西了。”

  “这回看见什么啦?”李雯见怪不怪。

  “一个神仙一样的女子,还有八个武功极高的男人。”

  “女的就是老婆婆讲的神仙?” 

  “可能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可能是?”李雯噘起嘴。

  “是。”

  “那八个武功极高的男人呢?”

  “八常侍。”

  “八常侍是谁?”

  “当今皇太子的八大侍卫。”

  李雯瞪大了眼睛。也难怪,小地方出来的女子,见过最大的官大概就是县令了。皇太子是谁啊?皇太子就是未来的皇帝。未来皇帝身边的人,那来头还用说吗?

  “师兄,我们回家吧。”李雯的好奇心一下子烟消云散。她感觉腿有点发软。

  “怕啦?”凌风说。

  李雯摇头。她不好意思说怕。一个练武之人,游走江湖,过的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江湖是什么?庙堂是什么?初出茅庐的凌风不懂,李雯也不懂。然而庙堂高远,江湖险恶,只要踏进了,就只能义无反顾。

  “走吧,上山!”李雯头一甩,向门外走去,一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无畏劲头。

  出了门,两人展开轻功,箭一样向山上掠。可当他们向山上掠的时候,凌风却犹豫了。他们或者就会遇到很大的危险。他自己倒没什么,但却不能让李雯有闪失。不为什么,就因为她是自己的师妹。

  “还是回去吧,不看了。”凌风说。

  “偏不!”李雯犟劲上来了。

  凌风知道李雯的脾气,既然是决定了的事,一千头牛都拉不回来。凌风白了李雯一眼,李雯却调皮一笑,然后泛起了一阵娇羞的红晕,让凌风突然升起了一种别样的情愫。

  很快就到了一块悬崖边上。抬头望去,但见壁立百丈,如斧削般。有歌声自上传来,袅袅仿佛来自天上。

  “歌声怎么这么幽怨呢?”凌风说。

  “人人都说神仙好,可神仙……有这样的神仙么?”李雯显然被那歌声感染了。

  “不管怎样,还是看看吧。”凌风仰头往上看,寻找上山的路,

  “上吗?”

  “上!”

  “好。小心借力。”凌风双手交叉,李雯足尖轻轻点地,跃上凌风小臂,凌风双手用力一托,李雯便向上弹去,双足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一点,人又向上纵去。这样三纵几纵便上了崖顶。

  只见崖顶一个足有几十步宽的平台,平台上简单搭了一间小屋,里面露出微弱的灯光。《九张机》正是从小屋传出。

  李雯不敢造次,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眯眼前望。

  “哈哈,好一曲《九张机》!”有人朗声笑道。李雯感到心头一颤,此人好强的内功。显然,“八常侍”中“七上八下”党凌首先到了。

  “还是殿下英明啊,只要顺着《九张机》这条藤摸下去,自然就能摸到韦芷这只瓜。”有人哈哈一笑,“五颜六色”涂凤也到了。

  “早应该知道是韦芷了,不然普天下哪能找得出第二个音律如此出色的人呢?毕竟是宜春院出来的人啊。哎——”有人一声长叹,那是“八面来风”王毛仲。

  吊着苦瓜一样脸庞的王毛仲一到,其它人也都到了。

  “八常侍”一唱一和,已经完成了对小屋的包围。歌声嘎然而止。过了一会,门“伊呀”一声开了,一个女子走出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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