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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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歌-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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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越听越糊涂了。”铁拐李嘟哝道。

  “请讲下去。”凌风眼睛一亮。

  “大唐的横梁就是律法。法者,天下之公器也。有国斯有法,无法斯无国。《唐律》、《唐律疏仪》是太宗、高宗时大臣长孙无忌等撰定的法典。《唐律疏仪》说,德礼为政教之体,刑罚为政教之用。德主刑辅。治国的根本在于礼治,但并不放弃刑法。礼之所去,刑之所取,出礼则入刑。法是根据上天的法星和圣人的易卦制定而成,“法”、“礼”者,大唐盛世之源啊。”

  铁拐李真是越听越糊涂了。

  “框架既成,大唐这间屋子还不好住。这间屋子需要有人管。脏了要有人打扫,漏雨了要有人补漏,被虫蚁蛀了要有人灭虫。谁管呢?当然就是皇帝了。皇帝一个人管得了吗?当然管不了。这间屋子太大,皇帝管不过来,便要一级一级的王公百僚,也就是各级官吏来管。从下往上数,最低的有邻长、保长、里正、耆老。四家一邻,五邻一保,五保一里,五里一乡。城里无村则设坊,坊正亦即村正。耆老上面是县令,县令上面是刺史。这些都是地方官吏。然后就到中央了。中央有什么呢?有三省六部。”

  “还三省六部呢?我头都大了。你们谈什么框架吧,我上街走走。”铁拐李说,“坐卧常携酒一壶,不教双眼识皇都。上街见识见识皇都,走了。”

  “去吧。”凌风说,“注意留意我帮弟子的动静。”

  铁拐李哼着他的诗走了。

  “三省指中书省、门下省和尚书省,六部指尚书省下属的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各省、部各有分工。”江花儿继续说,“中书省管决策,门下省管审核,尚书省管执行,相互制约。中书省决策,门下省审核后最终由皇帝御批交尚书省所属各部执行。此外,尚书省下属六部还分掌各方政令的执行,并对中央担任具体事务的九寺五监④及地方上的府、州、县实行领导、监督。”

  “那王公百僚有谁监督呢?”

  “帮主聪明,一问就到了点子上。”江花儿说,“御史台负责监督。御史台下设台院、殿院和察院,监察王公百僚,弹劾不法官吏,以刑法典章纠正百官之罪恶。”

  “这么复杂,不但铁拐李头大,我都头大了。”凌风真的头大如斗了。

  “帮主,我讲了这么多,为什么呢?就是想建立、完备我帮的帮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帮也有帮规。只有这样,我范家门才能兴盛起来,才能成为真正的天下大帮啊。”江花儿苦口婆心。

  江花儿一席话撩起了凌风的雄心壮志。

  凌风从来没有过什么雄心壮志。和师妹李雯出来游历江湖,无非是想解开开天目后的疑虑以及增加江湖阅历而已。可李雯死了,韦芷死了,伍谷婆婆死了,何仙姑死了。

  她们不能白死!

  凌风的雄心壮志让瘦如豆芽的“响凤凰”撩起来了。

  铁拐李说过,丐帮就是自己的另一把剑。这把剑要用好,匡扶正义,才对得起死去的她们,也才不枉了“侠义”二字。

  人不单单是为了别人而活着的。

  凌风又想到了孙子正合奇胜的话。如果说郭子仪考取武状元,安邦定国是“正”的话,那自己利用好丐帮这把剑就是“奇”了。 “正”也罢,“奇”也罢,天下苍生需要这种力量。

  凌风豁然开朗。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凌风说,“正如你所说的,所谓以刑止刑,以杀止杀,设置帮规和大唐设置刑法一样,都是因为有人性情庸愚,生了贪嗔痴等烦恼,造了杀盗淫妄等恶业,要法度制裁,不然我帮就有覆没的危险,更何谈壮大?”

  凌风的话用了不少佛家术语,江花儿大为惊谔道:“帮主原来和佛门颇有渊源。”

  凌风讲了苍岩山的事,江花儿说:“帮主果然非同凡响。其实治理帮内事和治国一理,都是德主刑辅。帮主武功高强,侠义仁厚,‘德’有了,就需要‘刑’来辅助了。”

  “王童六当帮主之时,干嘛不想到设置帮规呢?”

  “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王童六鼠目寸光,不值得我江花儿辅弼。”

  “好,江花儿听令!”凌风目露精光。他长身而起,打狗棒高举,“本帮主令你闭门十日,打造帮规!”

  “得令!”江花儿高兴异常。

  
  注:①科举考试的考试科目。

  ②藩镇相当于现在的军区,其长官称为“使”。藩镇既指节度使及所部军队。

  ③府兵制是当时兵制,最重要的特点是兵农合一。府兵平时为耕种土地的农民,农隙训练,战时从军打仗,武器和马匹自备。

  ④是与六部配合的办事机构。九寺即太常寺(掌祭祀、礼仪)、光禄寺(专掌酒礼膳馐)、卫尉寺(专管武器和仪仗帐幕)、太仆寺(掌一般马政、大理寺(掌审讯刑狱)、鸿胪寺(掌赞助礼仪)、司农寺(管仓储之)、宗正寺(掌天子宗族事)和太府寺(掌金帛府藏);五监为国子监、少府监、将作监、军器监和都水监,分掌学校教育以及国家和宫廷手工业制造,宫殿、城廊、官衙的修建等。

第二十章 招医皇榜(1)
铁拐李哼着“坐卧常携酒一壶,不教双眼识皇都”上街见识皇都,回来就讲了一件事。他说皇宫外贴了皇榜了。

  “什么是皇榜?”凌风不懂。

  “我说帮主你不见过大蛇拉屎总见过大蛇吧?皇榜都不懂。”铁拐李说,也不因为凌风当了帮主而有所顾忌。

  凌风红了脸,挠挠头说:“是不懂,请执法长老教我。”

  “这个……江花儿比较懂。”铁拐李眨眨眼,诡秘地说。

  江花儿红了脸:“这个……皇榜其实就是金榜,是科举考试殿试后录取进士,揭晓名次的布告,因用黄纸书写,所以叫黄甲、金榜;又因为多由皇帝点定,所以又称皇榜。”

  凌风明白江花儿不自在的原因了。原来是江花儿屡考不中,铁拐李趁机又把江花儿揶揄了一番。

  “不是武举皇榜吧?”凌风想起了郭子仪。

  “今年的武举还没开考呢,哪来武举皇榜?”江花儿说。

  “不是,那是招医榜。”铁拐李说。

  “招医?”

  “对,招‘少小①’医。”

  “‘少小’医?”凌风一听就着了急。是不是闺女的病犯了,皇宫里的混帐太医治不了,向民间征求贤能来了?

  “快带路!”凌风一把拉着铁拐李就往街上奔。

  “慢点,不知道我走不快吗?”铁拐李嚷嚷。

  急急到了太极宫承天门口,宫墙底下已经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人人都卯足了劲伸长脖颈往里看。

  城墙高处,果然张贴着一张黄底朱红字的榜文。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有人在扯长了声音在念,“宫内有人犯疾,榜招天下贤者诊治,有‘少小①’能者,望一施神术,必有厚赐。”云云。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他们说,好久没出过招医皇榜了,连太医都治不了的病,天下还有什么人能治呢?

  “非也,非也,仲尼不是有言,礼失而求诸野吗?”有个读书人摇头晃脑地说。

  “就是。民间卧龙藏虎,能人高手多的是。”有人附和。

  “那我倒要看看谁敢揭榜。”另一人说。

  “治好了自然是好事,治不好,就可能卡嚓。”有人作了个砍头的手势。

  “可以确定是闺女犯病吗?”凌风问。

  “还不好说。”江花儿说,“还是慎重为好。帮主也不用急,不妨先等等。有能人最好,没有再做定夺。皇宫放榜招能治‘少小’病的能人,不一定就是闺女病了。”

  “说得对,我们不妨先到对面酒肆找个位置好好喝几杯,看看再说。”铁拐李的酒虫上来了。

  既然如此,凌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强压下一颗焦急之心,随二人上了对面的酒肆,找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坐下。

  太极宫墙外大街一收眼底。

  大街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皇宫墙下围了一堆人,就是没见有人揭榜。

  这是一家胡人开的酒肆。虽还不是吃饭的时辰,可酒肆内已经丝竹相和、歌舞喧天。胡姬招素手,延客醉金樽。胡姬貌如花,当垆笑春风。胡人酒肆顾客盈门。

  一个侍酒的胡姬捧着一把琵琶,仪态万方地走过来了。胡姬深目高鼻,貌美如花,是一种别具异族风格的美。

  “我叫曹野那姬,就是‘最喜欢的人’的意思啦。三位郎君,今天喝点什么酒啊?”胡姬的长安话讲得腻腻歪歪,可娇滴滴别有风韵。

  铁拐李一听到喝酒眼都绿了,江花儿则惊异于胡姬的美貌,双眼直直放光。

  “我们这里有高昌的‘葡萄酒’,波斯的‘三勒浆’和‘龙膏酒’呢。”曹野那姬朝凌风嫣然一笑。

  “‘三勒浆’是什么东西啊?”江花儿问。

  “庵摩勒、毗梨勒、诃梨勒是三种酒,三种酒合称就叫‘三勒浆’。”

  “庵摩勒、毗梨勒、诃梨勒又是什么东西?”铁拐李问。

  曹野那姬又笑了:“庵摩勒、毗梨勒、诃梨勒就是庵摩勒、毗梨勒、诃梨勒呗。”

  曹野那姬媚眼又瞟了凌风一眼。

  此时凌风正专注地望着太极宫承天门外城墙那张皇榜。

  已经日过三杆了,还是没有人揭。

  “这位郎君,心事重呢。我为郎君弹一曲吧。”曹野那姬在凌风对面坐了下来,长睫毛下大眼睛扑闪扑闪。也不管凌风答不答应,怀抱琵琶半遮面,左手玉指捺、带、擞发音,右手食指、拇指弹、挑,一曲《龙夜吟》②应弦而出。

  曹野那姬唱道:“卷发胡儿眼睛绿,高楼夜静吹横竹。一声似向天上来,月下美人望乡哭。直排七点星藏指,暗合清风调宫征。蜀道秋深云满林,湘江半夜龙惊起。玉堂美人边塞情,碧窗浩月愁中听。寒贴能捣百尺练,粉泪凝珠滴红线。胡儿莫作陇头吟,隔窗暗结愁人心。”

  弹着弹着,曹野那姬一脸愁怨,眼含泪水,仿佛一支梨花春带雨。曹野那姬琵琶弹得愁怨,曲子唱得愁怨,惹得另一角落里的一个大胖子神色黯然。

  那大胖子圆头,脖子粗,手臂更是粗壮。

  一曲《龙夜吟》,让大胖子还记得自己是胡人。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大胖子常来这里喝酒,不但是看美貌如花的胡姬,而且是要提醒自己永远不要忘了自己的出身。

  今天,他还奉了主人之命,在这里看皇榜。

  看谁揭了皇榜。

  经历过苦难,对苦难就特别敏感。玉堂美人边塞情,碧窗浩月愁中听。凌风从曹野那姬的《龙夜吟》中听出了曹野那姬月下望乡哭的悲苦。他冷峻的脸松弛了下来,向曹野那姬笑了笑。

  曹野那姬的脸悄悄地红了。

  “小娘子这琵琶弹得愁苦,不知小娘子来自何处。”凌风问。

  曹野那姬说自己来自西域的曹国,是粟特人。曹国离大唐京城大慨也有万里之遥吧。自己原来随做买卖的父亲到了龟兹,父亲在一次买卖交易中被同族人杀害,自己则被贩卖至此,已经三年了。

  “也是苦命人啊。”凌风感叹。盛世之下,困苦的人还是不少。怪不得郭子仪说,兴,百姓苦;亡,百姓更苦了。

  曹野那姬还说,好在自己遇到了一个好人,帮自己报了杀父之仇。那人还照顾自己,帮自己在这家酒肆找了伺酒的事做,不然,不知会怎么样呢。

  曹野那姬说着,向大胖子的座位看了一眼,可大胖子不见了。

  大胖子上了另一层楼,换了位置。

  凌风给了几文开元通宝给曹野那姬,曹野那姬说:“不用这么多的。”

  “拿去吧,不容易啊。”凌风说。

  “郎君真是好人。”曹野那姬接过开元通宝,双眼扑闪扑闪。

  “干嘛,又想掉珍珠啦?”凌风开了句玩笑。

  曹野那姬“噗”的一笑,瞥了一眼凌风,脸又悄悄红了:“要不小女子再弹一曲?”

  “也好。”凌风说。

  于是曹野那姬又转轴拨弦,轻拢慢捻。这一回,弹的竟是《九张机》。

  凌风一跃而起,抓住曹野那姬双臂:“《九张机》,你会《九张机》?”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章 招医皇榜(2)
“郎君,你抓疼我了。”曹野那姬撅着嘴说。

  凌风怏怏放开手:“我失态了。快告诉我,《九张机》是哪里学的。”

  “我疼,你帮我吹吹我就说。”曹野那姬捋起了手臂。

  “你们女人真是麻烦。”凌风往曹野那姬的手臂吹来几下。

  “不行。”

  凌风又吹了几下。

  曹野那姬就说了。他说《九张机》是跟人学的。那是个小郎君,大慨十岁左右,剑眉星目,很壮实的一个小郎君。

  “伍谷!”凌风脱口而出。

  “郎君,你又失态了。”曹野那姬说。

  曹野那姬说,那天那小郎君是和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文士来的。文士执拂尘,凤眼朝天,双眉入鬓,左眉角有一黑痣。还背一把宝剑,仙风道骨。

  “吕洞宾!”凌风大喜,有吕洞宾在,伍谷就不用担心了。

  “记得那天刚好下了点雨。二人进来后,刚坐下,酒还没有上呢,你说那叫伍谷的小郎君就拿出一只埙吹,好哀怨啊。小小年纪,不知他是怎么学的。”曹野那姬说,“我说,小郎君,吹得真好,可不可以教教我?他教了,我就跟他学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自己近段时间常常听到《九张机》。

  “那文士真能喝啊。足足喝了好几罈 ‘三勒浆’和‘龙膏酒’。喝那么多还不醉。喝酒的时候他还写了一首词,叫我弹唱。”

  “什么词?”江花儿问。

  曹野那姬清了清音,唱道:

  “西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 

  茫茫尘世里,独清闲。 

  自然炉鼎,虎绕与龙盘。 

  九转丹砂就,一粒刀圭,便成陆地神仙。 

  任万钉宝带貂蝉,富贵欲熏天。 

  黄粱炊未熟,梦惊残。 

  是非海里,直道作人难。 

  袖手江南去,白苹红蓼,又寻湓浦庐山。”

  曹野那姬的声音宛如黄莺树下鸣。

  “什么意思呢?”凌风自言自语。

  “帮主,这是一阕写看破红尘炼丹修仙的词。听这词就满是仙气,意境好像比李大侠那什么不教双眼识皇都好吧。”江花儿趁机揶揄了一下铁拐李。

  “什么屁词,一句都不懂!”铁拐李不服气。

  凌风说:“我可不是这意思。”其实凌风是在想在长安城外见吕洞宾之时,问吕洞宾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的时候,吕洞宾回答的话。当时吕洞宾掐指一算,说的就是“西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

  西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是什么时候呢?

  “郎君,我是不是讲多了?”看着凌风皱着眉头,曹野那姬怯怯地问。

  “没有,你讲得很好。”凌风说,“后来呢?”

  “后来他们在酒肆住了一段时间,就走了,不知去了哪里。” 曹野那姬说。

  这时,酒肆又上来了三个人。

  其中一个五十多岁;畜八字山羊胡,穿着破旧但整洁的袍衫。另外一个年纪差不多,面貌粗豪,但斜着眼睛看人。但另一个简直就要吓死人了。

  因为他头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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