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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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歌-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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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风生怕惊醒了宫女,急忙把伍谷抱起,直出大殿,绕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停了下来。

  “好了好了,现在我们不是没事了吗?”凌风拍着伍谷的肩膀安慰他。

  伍谷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

  凌风问伍谷失踪以后的事情,伍谷说,那一晚凌风进宫找崔公,他自己便运大隋神功给闺女输气退阴。输气退阴后功力大减,一点也没有发现有人悄然而至,从窗外吹进了迷烟。迷烟散后,那人穿窗而入。

  伍谷迷迷糊糊发现那人眼睛是斜的。那人眼睛似乎在看着别处,但却准确地一把抓起闺女的小腿把她塞进了背篓,窜房越脊而去。

  “王斜眼!”凌风恨恨地说。

  伍谷醒来时看见闺女那只埙掉在被子上。他把它捡起,马上就追。

  伍谷就凭着闺女身上特有的那股阴气和蚯蚓的腥味一路追去,可追了几条街后,气味消散,加上自己体力不支,便再也追不上了。

  后来伍谷和凌风就分散了。

  伍谷说他们住过的小房后来他回过几次,在那里等了好几天,确信再也等不到了,便独自在长安街上流浪。

  后来就碰到了吕洞宾。

  伍谷讲得轻描淡写,但凌风知道,这几个月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来说绝对是惊心动魄的。好在他们都是从苦难过来的人,最苦的日子都挺过来了,便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你是怎么碰到吕洞宾的?”凌风问。

  伍谷笑了:“讲故事呗。”

  “讲故事?”凌风不解。

  “我找大哥你找不着,就想找吕洞宾试试。我想吕洞宾神仙一样的人物,本事肯定比天还大。找到吕洞宾,也许就能找到你和闺女了。”

  伍谷这想法不着边际,但却奇特。

  “吕洞宾已经来了京城是不是?可京城这么大,怎么找呢?我没他本事大,找他是找不到的,可他找我就容易得多了。”伍谷诡秘一笑,继续说,“于是我就到了承天街讲故事。”

  “讲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故事?”

  “是啊。故事开讲的第三天,吕洞宾就来了。”

  凌风忍不住想笑。想不到伍谷居然还有这种鬼点子。

  “吕洞宾见到我,也哈哈笑了一通,就请我吃饭。我想吃就吃,怕什么?我吃饭,他喝酒。他简直就是一个酒桶,还一边喝酒一边吟诗。有一首诗后来他经常吟,我耳朵都起茧了:生在儒家遇太平,悬缨垂带布衣轻。谁能世上争名利,臣事玉皇归上清。还说:家居北斗星杓下,剑挂南天月角头。剑术已成君把去,有蛟龙处斩蛟龙。我不怎么懂他吟什么。后来他说,求你了,不要讲那故事好不好,难听死了。我说,嘴在我身上,我讲故事犯着谁啦?吕洞宾说,也是。吕洞宾拿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其实我也不想整天讲那故事,我是想让他救闺女。于是我就讲闺女的故事。”

  伍谷说,吕洞宾听着听着便严肃起来。听完,吕洞宾说,我教你功夫吧,看你的骨相也是练武奇才。吕洞宾说,我授你日月交拜之法,就可以救闺女了。再授你天遁剑法,你差不多就是天下无敌了。

  “老天开眼了,老天开眼了。”凌风击节赞叹。他为伍谷高兴,更为闺女高兴。

  既然吕洞宾说闺女有救,那闺女就有救。

  伍谷说,吕洞宾就带着他住在一家胡人开的酒肆里,教他练日月交拜之法。

  “是不是太极宫承天门对面那家胡家酒肆?”

  “是啊。我们在那里住了大慨有一个月。那家酒肆有好几个漂亮的胡女,其中最漂亮的叫曹野那姬,她也喜欢《九张机》。对了,还有一个大胖子,常来胡家酒肆。”

  “大胖子?”

  “就是打死我婆婆和韦芷、李雯姐姐的大胖子。”伍谷咬牙切齿。

  “这京城里大胖子多的是,怎么说那大胖子就是那大胖子?”凌风不信。

  “也可能不是。”伍谷说,“但我留意了,大胖子和曹野那姬很熟。”

  “胡女揽客,和客人都很熟吧?”凌风说。

  “好像不是这样。”

  伍谷说,吕洞宾在胡家酒肆里教了他一个月的日月交拜之法和天遁剑法入门口诀,后来就知道崔公已经接到闺女,进了东宫了。后来又知道崔公成了皇帝,闺女又搬到后宫了。后来又知道闺女病了。

  “你怎么知道闺女病了?”

  “那是吕洞宾说的。他说出了皇榜了。皇榜张贴了五天。”

  伍谷说,他要想办法进宫。可怎么进吕洞宾不管了,只叫自己想办法。

  伍谷说他想揭皇榜,可担心自己这么小没人信,于是便在宫门外游荡,发现染坊的车这几天正从永安门向宫里运送紫草。紫草是用来染衣物的草。每到五、六月开花。花开一片,苍岩山满山满坡都是。伍谷婆婆就用那紫草染衣物。先是把紫草切碎,放进桶内浸泡一晚,然后用手搓揉使水变紫,放入衣料染色。进宫的车拉的紫草肯定不会是给皇帝的。皇帝是不用劳作的。那不给皇帝,能给谁呢?肯定是给后宫里的宫女们做女红用的。

  这样,伍谷就在运紫草的人不注意的时候钻进了车上的紫草堆里,把自己盖好,马车一拉,一路畅通无阻就到了后宫。

  连找都不用找。

  进了后宫,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是新来的小太监。加上伍谷手脚勤快,嘴甜,很快就和太监们混熟了。混熟了他就干脆和太监们住在了一起。太监们住的地方就是内侍省,在掖庭宫的西南角。伍谷白天干活,晚上就想办法找坤绫宫,找闺女。终于找到了。晚上就来了。

  伍谷说,给闺女推血过宫已经是第二次了。

  “下一步怎么办?”凌风说。

  “我就想救闺女。”凌风、伍谷、闺女三人相依为命,感情自是非同一般。

  “只要想救就能救。”凌风鼓励他,“不过,你师傅有什么吩咐?”

  “不是师傅,吕神仙不准叫师傅。“伍谷说,“他只是叫我进宫救闺女,其它什么都没说。”

  “我看这样吧,闺女既然还没醒,你就在宫里再留一段时间,反正宫里也是好吃好住。”凌风说。伍谷如此聪明,可以独当一面照顾好闺女了。

  “我听大哥的。”伍谷说。

  “在宫中可不比在家里,宫中处处凶险,也不宜久留。大哥不在,你万事都要留个心眼。闺女调理好了,我们就走。”凌风拿出那个从闺女床底捡来的小木人,说了那放这小木人的女人模样,要伍谷留意。

  “封权的手臂已经被我废了,”伍谷说,“可那女人会是谁呢?”

  “宫中女人这么多,一下子也难查出来。看她的衣着,肯定不是一般的女人。还是先从留意嫉恨皇后和闺女的人开始吧。”凌风说,“记住啦?”

  “记住了。”

  “那就赶快回去,免得被人起疑。”

  刚见面又得分离,凌风觉得眼睛有点润。伍谷才十多岁,正是膝下承欢的年龄,但却要承担大人都承担不了的责任,真是难为他了。

  伍谷没说什么,向凌风作别,向南一纵,没入了黑暗中。

  伍谷一走,凌风又回到了坤绫殿。

  已是卯时,天空灰蒙蒙的还没放亮,皇宫内的官街鼓已经敲响。官街鼓敲响,百官上朝点卯①,勤政的玄宗也该早朝了。果然,官街鼓敲响不久,玄宗便在王皇后的相送下从坤绫宫出来,由早已守候在外堂的高力士领着,上朝去了。

  灯笼远去。

  玄宗远去。

  王皇后有点怅然,不知这次能不能怀上。

  “娘娘,娘娘。”一个宫女喊道。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王皇后问。

  “小公主,小公主……”宫女上气不接下气。

  “小公主怎么啦?”王皇后心一紧,小公主可能凶多吉少。 。。

第二十二章 魂兮归来(2)
“小公主好啦!”

  “好啦?”王皇后不信。

  “真的好了。”

  “快宣御医和封权!”

  王皇后匆匆赶到李芷的卧室,果然看见李芷醒了,虽然还十分虚弱。李芷的脸色已经由青黑变成了苍白,但毕竟是好多了。看来这“止哭郎”并非浪得虚名啊。

  御医们匆匆赶来,他们以为“止哭郎”已经成了笑柄了;“止哭郎”封权则双腿发抖,他不知这回怎么逃脱。

  可一进门他自己都不相信,小公主竟是醒了。

  “封医生真是神术啊,谢谢了。”王皇后向封权作礼。

  封权冷汗直冒,慌忙跪下,说臣该死该死。

  “不必多礼,快给小公主把把脉吧。”王皇后说。

  封权慌忙站起,把李芷的脉门。

  李芷脉象一息三至四至,沉、迟,已有由阴出阳的迹象。封权哭笑不得,有苦说不出。

  这小公主不是自己治好的。

  自己这条右臂是被人废了。这里还有高人在盯着自己,他是不想赶这趟浑水了。想好办法就要开溜,游方郎中,天大地大,那里好溜就溜那里吧。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小公主是转好了。”封权说。

  “那就多谢神医了。”王皇后把封权改称神医了。

  “那是托娘娘和圣人的洪福,不是封权有什么本事。”封权谦虚地说。他再也不敢托大。

  “娘娘,小公主转好,封权也该走了。”封权找好托词,就想开溜。

  “怎么行呢?小公主还没有完全康复,神医还是多留一段时间吧。”王皇后真心挽留。

  “娘娘,封权是游方之人,懒散惯了。何况小公主要完全康复也不是一天二天的事。”

  “那就常住,在宫中当御医!”王皇后斩钉截铁。

  “是。谢娘娘。”封权真是有苦说不出。

  把了脉,封权装模作样地给李芷开了方子,无非是白术、茯苓、莲子、山药之类健脾药。反正是健脾胃的,也错不到那里去。

  开完方,封权忐忑不安回到住处,赫然见房中阴影中坐着一个人。

  “不用动,”那人说,“一条手臂废了吧?想保住另一条甚至性命,小公主只能治好不能治坏。如有差池,哼!”

  那人也不见用劲,脚下方砖已裂。

  封权冷汗直冒,再一抬头,那人已然不见。

  凌风把封权警告一番后趁着天色未明出了太极宫,会合了铁拐李。凌风叫铁拐李动用所有丐帮力量寻找不利于闺女的事情以及惠范抢去的玄铁剑,二人便走在街上。

  丐帮这把“剑”该动用了。

  寒风呼啸地从大街上扫过,落叶已尽,满地都是尘土。

  几张五色纸飘落在他们脚边。

  “这是什么?”凌风问。

  “寒衣。十月一,送寒衣。”铁拐李说。

  凌风想起来了,快十月一日了。天气逐渐寒冷,该给何仙姑她们上坟烧寒衣了。

  凌风于是买了些饺子、五色纸及冥币、香箔。五色纸为红、黄、蓝、白、黑五种颜色,中间夹有棉花。回到铁拐李家,凌风叫江花儿继续闭门拟帮规,自己便和铁拐李骑马出城,向终南山而去。

  终南山的路上,上坟烧寒衣的人一簇簇。

  铁拐李带着凌风找到了何仙姑的坟墓。

  铅色的天空低垂,终南山一片萧瑟,何仙姑的墓在寒风中凸立着,更显苍凉。

  凌风和铁拐李在坟前焚香点蜡烛,把饺子等供品摆放齐整,然后在坟头划一个圆圈,将五色纸、冥币置于圈内,点火焚烧。然后又在旁边另划了个圆圈,意在救济那些无人祭奠的孤魂野鬼,以免他们穷极生恶,抢走给何仙姑的衣物。

  凌风下跪磕头,五色纸、冥币“哔哔卜卜”边烧边打旋。凌风说:“何仙姑,凌风对你不住,这些衣服和开元通宝你拿着,在下面好好享福吧。”

  一阵风把那些烧成灰的五色纸、冥币等刮向了空中。

  凌风相信,那是何仙姑在幽冥之中接收了。

  凌风虎目含泪,铁拐李也心头黯然。

  送完寒衣,凌风说要到楼观台去看看尹文操。

  楼观台上的道人果然比以往多了不少。

  其中很多人摇头晃脑,在诵习《老子化胡经》:“我往化胡时,头载通天威。金紫照虚空,焰焰有光晖。胡王心惫戾,不尊我为师。吾作变通力,要之出神威。麾日使东走,须弥而西颓。足踏干神桥,日月左右回。天地昼暗昏,星辰牙差驰。众灾竞地起,良医绝不知。胡王心怖怕,叉手向吾啼。作大慈悲教,化之渐微微。落簪去一食,右肩不着衣。男曰忧婆塞,女曰忧婆夷。化胡今宾服,游神于紫微。 ”

  对于救命恩人的到来尹文操很高兴。铁拐李说,现在凌风已经是丐帮帮主了,尹文操更加高兴。他说真是英雄出少年,少年出英雄啊。

  “各位道长好用功啊。”凌风感叹。

  “不用功不行啊,”尹文操说,“明年二月二十五日是太上玄元皇帝②诞辰,五年一度的诵《老子化胡经》以及斋醮法事就在这天举行。这时间,或者就有一番佛道的神枪舌剑甚至真正的刀光剑影,到时还得请丐帮子弟帮忙捧捧场。”

  “如有能用得着凌风的地方,凌风自然不会推脱。”凌风说。

  “那就先谢了。”尹文操向凌风深深一拱。

  凌风连忙还礼。

  自然就说起何仙姑来。

  尹文操一声叹息。

  “不过何仙姑刚好葬在李淳风所点的风水要穴,加上我的那把雌玄铁剑,如果天缘巧合或许就有异事。”尹文操说,“可惜,那把雄剑已不在你手上了。”

  “我可以再寻回来。”凌风说。

  “但有一件事可能会让你为难。”尹文操说。

  “什么事?”凌风问。

  “和何仙姑成亲。”

  “成亲?”

  “也就是和何仙姑的魂魄成亲,然后,就可能有异事发生。”

  铁拐李大奇:“难道何仙姑真的会崩个儿子出来当皇帝不成?”

  “也许。”尹文操对凌风说,“但如果事不成,就会折你寿元,甚至性命不保。”

  “何仙姑就是因为我而死,性命于我又有何惜?”凌风现在才明白往日何仙姑一言一行对自己流露出的那种情愫,心中不禁砰然一动。

  “凌郎君真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也真不枉何仙姑痴情一片。”尹文操感叹,“近段时间我经常看到何仙姑的‘长安一片月’,那是她的魂魄在游荡。她是在找你啊。”

  凌风想起在九成宫自己不是见过“长安一片月”么?凌风想不到何仙姑人虽不在,但魂魄还在追随自己,心中痛苦,默默叫了几声何仙姑何仙姑何苦呢。

  “你们虽然阴阳相隔,人鬼殊途,但我命在我不在天。既然如此,日落后我就做一个道场,剩下来的事就靠你自己了。”尹文操说。

  “多谢道长。”凌风向尹文操又是一拱。

  傍晚,太阳早早就下山了。夕阳斜照终南屏障,自是别有一番况味。太阳下山,楼观台上更是寒冷。尹文操设置醮坛。坛方二丈四尺,四方各列九灯,共三十六盏。各灯大放光明。尹文操另持灯一盏,带领各种称谓和职守的道士二三十人,旋绕灯下,依位咒祝,举行灯仪③。

  “燃灯六六三十六,续明破暗通九幽。上照九玄诸天堂,下照九地无极界。”尹文操诵道。

  “燃灯六六三十六,续明破暗通九幽。上照九玄诸天堂,下照九地无极界。”众道士跟着念诵。

  “何仙姑,何仙姑,魂兮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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