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歌- 第29部分

　　凌风想起了在渭水边，严庄杀气腾腾说有朝一日，非要把大唐搅个天翻地覆的话。严庄南回，肯定不会是找师傅“太阴尊者”这么简单。

　　“凌老弟，听说你已是丐帮帮主了，何不轰轰烈烈地干一番大事业？”严庄说。

　　“凌风山野草夫一个，能干什么大事？”凌风说。

　　“老弟错了，正所谓大泽龙蛇，起自草莽；帝王将相，宁有种乎？以老弟的武功人才，成就一番事业并不是什么难事。”

　　“请严兄指教。”

　　“当下太平公主生得丰硕、方额广颐，和武则天一样的相貌，武则天一样的气度，或许就能君临天下，俯视宇内，老弟何不相投？”严庄试探。

　　“想必严兄是太平公主的人了？”凌风冷冷一笑。

　　严庄又叹了口气：“是啊。可太平公主锋芒太露，惠范一干人嚣张跋扈，恐怕难以成事。”

　　“那干嘛还要事之？”

　　“我和李家皇帝誓不两立，没有遇到明主之前，暂且栖身，一有机会，再作他图。”

　　“严兄，大唐目前是一片升平气象，如果严兄搞搅大唐，不是害苦百姓？”凌风严正地说。凌风想把郭子仪“兴，百姓苦；亡，百姓更苦”的一番话转述一遍，可一想到严庄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不可能说服了。凌风只是想，以后大唐如果真的起风浪，二人也许就会刀剑相向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严庄叉开话题，“今天我已经看上你了。到处都是光秃秃的人头，就你二个不是，特别显眼。你拿你的玄铁剑，本来我不想拦你，可不拦就是我失职。是惠范派我巡夜。这样吧，我不叫人，三招打败我，取得玄铁剑你就走人。”

　　严庄左掌一探，“大摔碑手”向凌风拍出。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三章　宝剑镇灵塔（3）
严庄的“大摔碑手”开碑裂石，威力惊人，凌风不敢硬碰，只好后退避招。

　　凌风一避，严庄的“大摔碑手”一按就按在金铜灵塔上，但却没有什么声响。

　　“大摔碑手”本来是至刚的掌法，可打在金铜灵塔上却用了阴柔之力，显然严庄不想惊动他人。

　　严庄真是给足了凌风面子。

　　“凌风何德何能，严兄如此抬爱？”凌风感激不尽。

　　“我没有帮你。”严庄说。这一掌下去，金铜灵塔的铜绿纷纷落下。

　　凌风也向严庄一掌拍出，这一掌是大隋神功揉合了大悲功的掌法，刚猛中揉合了阴柔之气，严庄知道厉害，不敢硬碰，身子如同陀螺一转，避了开去。凌风借力，又打在金铜灵塔上。这一掌开碑裂石，金铜灵塔的塔刹刹间被打断。

　　在大理寺狱那种打法二人又演了一遍。

　　凌风想不到自己这一掌居然能把金铜灵塔打开，顺手往里一模，硬硬的真的就摸到了玄铁剑。

　　“凌老弟，自此我们互不相欠了。”严庄说。

　　“大恩不言谢。但还是谢了！”凌风向严庄拱手作别。

　　金铜灵塔是圣善寺的圣物，凌风和惠范以及整个圣善寺的梁子结大了。但为了何仙姑，他义无反顾。

　　这一场打斗几乎无声无息，但却惊动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来自天竺的高僧善无畏三藏。

　　善无畏三藏长得高大威猛，双目如炬，胡子根根如钢戟。当时他正在静修，听到金铜灵塔有异，心念一动，人便浮起，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大殿门口，念了一声佛号。

　　金铜灵塔是善无畏三藏亲手所铸，是圣善寺的圣物。圣物被毁，自然非同小可。善无畏三藏虽然是得道高僧，净而不染，和而不争，六尘境界已难让他起心动念，但圣物被毁，人塔心连，善无畏三藏也多少起了点嗔恚之心。

　　“施主把玄铁剑拿走也就罢了，也没有必要把本寺灵塔打烂吧？”善无畏三藏说，汉话竟也讲得流利。

　　“大师，玄铁剑本来就是我的，被惠范夺去供奉在此，取回别有他用。至于打烂了宝寺的圣物，也属无心，请大师原谅。”凌风双手合什。

　　“阿弥陀佛，金铜灵塔有机关啊，打开不就得了？”善无畏三藏说。其实善无畏三藏对惠范的所作所为也有不满，但碍于自己是外来的和尚，惠范又是寺主，不好说而已。

　　“我实在是不知有机关，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心切而已，请大师放行吧。”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善无畏三藏双手合什，缓缓推出。

　　“什么是海，哪里是岸？”凌风也双手合什，缓缓推出。

　　“　苦海无边，海即是岸。”　

　　“一切魔者，皆是心魔；　即魔即佛，只在一心。”

　　“争什么机锋，我严庄俗人一个，听不懂！”严庄急了，一掌击向凌风。

　　凌风忙撤掌，回首一掌击向严庄，玄铁剑向殿门一指，冲出大殿。

　　善无畏三藏出手了。

　　善无畏三藏如此高大威猛的一个人，用的武功手法却十分怪异。善无畏三藏用的功夫乃来自天竺婆罗门的“舞影手”。其手法柔软如蛇，出手和攻击的部位往往反其道而行之，手脚随意扭曲变形。明明是应该从腋下的出掌却偏偏从腿下使出，明明是应该用肘的地方却不知怎么会突然踢出一个脚来。有时善无畏三藏的手竟会反转，从令人绝对想不到的地方拍出。这种突破了人的生理极限的武功委实匪夷所思。

　　善无畏三藏的天竺婆罗门“舞影手”一出，凌风一时手忙脚乱，加上严庄的“大摔碑手”，凌风以一敌二，左右支拙，不得已，只好用玄铁剑了。

　　玄铁剑黑黝，雄、沉，没有花俏的龙吟，但无声无息之中，有一种如大海一样浑厚的气势。玄铁剑在凌风手中，以大悲功为依托，以不变应万变，碰者立摧，但还是冲不出“舞影手”的影子。

　　这时，惠范带着圣善寺的十几个护寺僧人高举火把呐喊而来，把凌风围在核心。

　　惠范的“大力金刚掌”威猛无比，凌风逃走的机会几乎近于无。

　　“好小子，不在大理寺狱呆着，又出来闹腾什么？”惠范想不到凌风已经从大理寺狱逃了出来，一纵二纵掠过其他人头顶，直向凌风扑来。

　　“我的剑啊！”看见凌风拿回了玄铁剑，惠范“哇哇”大叫。

　　善无畏三藏的“舞影手”已难对付，再加上惠范的“大力金刚掌”，严庄的“大摔碑手”虽不用全力，凌风要全身而退更是万万不能了。

　　看到善无畏三藏的舞影手，惠范强收住身形。他决定先作壁上观。他指挥十几个护寺僧人四周围定，大声说：“大师的‘舞影手’果然不同凡响。我等主要把贼人看好，看看大师如何抓贼吧。”

　　惠范当上圣善寺寺主是因为太平公主在太上皇面前力求而得，在圣善寺没有什么根基，所以他要借打压善无畏三藏来提高自己的寺主地位。

　　宝剑镇灵塔，玄铁剑放在金铜灵塔内也有镇慑善无畏三藏的意思，想不到凌风居然误打误撞找到了。

　　“这小子，运气就是好。”惠范恨恨地想。

　　注：①出自《维摩诘经》。“如我意者，于一切法无言无说，无示无识，离诸问答，是为入不二法门。”佛教认为，修得道证悟者，称之为门。佛教有八万四千法门，不二法门是最高境界。入得此门，便进入了佛教的圣境，可以直见圣道，也就是达到了超越生死的涅盘境界。

　　②“须弥”一词原是梵文音译；相传是古印度神话中的名山；又称须弥楼、曼陀罗。

　　③指刻有经文的多角形石柱，又名石幢。

　　④天龙八部，又称为“龙神八部”、“八部众”。许多大乘佛经叙述佛向诸菩萨、比丘等说法时，常有天龙八部参与听法。如《法华经》：“天龙八部、人与非人，皆遥见彼龙女成佛。”“非人”实形貌似人，而实际不是人的众生。天龙八部都是“非人”，包括八种神道怪物，因为“天众”及“龙众”最为重要，所以称为“天龙八部”。

第二十四章　洛阳陌上（1）
惠范心里这些弯弯，不谙世事、一心钻研佛学和武功的善无畏三藏哪里晓得？

　　凌风在三大高手和众多僧众的围攻下，并不慌张。善无畏三藏的婆罗门“舞影手”再次袭来时，凌风豁然开朗了。“大悲功”和“舞影手”都是来自佛门的功夫，但相比之下，“大悲功”纯正柔和，雍容，不重奇巧，一副大慈大悲的模样，对比之下，怪异的“舞影手”就像旁门左道了。本来以善无畏三藏这样的大师是不屑用这些功夫的，但不知为什么他就用了。凌风头脑既然开朗，干脆就不管善无畏三藏的攻击来自何方，而以不变应万变，玄铁剑“耳根圆通”、“闻声救苦”一招一式使出，果然遍及十方，就要突围而去。

　　“大师，你的‘舞影手’怎么挂一漏万了呢？”惠范嘲讽说。

　　几个僧人笑了。

　　善无畏三藏瞪了惠范一眼，但他并没有恼怒。大师自有大师的气度和胸襟。

　　善无畏三藏用“舞影手”果然制不住凌风，惠范打压善无畏三藏的目的也就达到。于是双掌一开一合，大红袈裟飘舞，“大力金刚掌”向凌风击来。

　　虽然忙于敛财和应付太平公主费去不少精力，但这些日子惠范的功夫也没闲着。自从在南庄被张果老扣住脉门轻而易举地制住后，惠范便痛定思痛，日夜寻思破解之法。其实惠范的“大力金刚掌”已经有了较深的火候，只是刚猛有余，阴柔不足而已。太刚易折，太硬易断，惠范想让自己的武功更上一层楼，勤练不辍，揉合了一些阴柔的功法，得不得法，现在是检验的时候了。

　　惠范一招“猛虎掏心”击出，和凌风对了一掌。

　　惠范“噔噔噔”退了三步，气血翻涌，凌风只是退了一步，高低立判了。

　　惠范很气馁。

　　惠范的“大力金刚掌”是有了长进，但还是没有上新的境界。但由于惠范的加入，凌风还是感到吃力了。

　　这时，一声激越的笛声直插夜空。

　　是“响凤凰”江花儿和铁拐李到了。

　　妙声发玉指，龙音响凤凰。瘦小的江花儿骑在殿顶正脊上，横笛一曲，忧人心神；而铁拐李却不打话，犹如天神一样从天而降，一根大铁拐向惠范当头砸来。

　　“死瘸子，又来捣乱，找死啊！”惠范怒道。

　　“秃驴，又干什么坏事了？看我一拐就把你的葫芦头打破。”铁拐李骂道，大铁拐狠狠下击。

　　惠范斜斜一跳，连消带打把铁拐李的大铁拐卸开，自己也被逼得连连后退。但惠范临危不乱，一掌格挡在外，护胸的左手立即变招攻敌，然后指挥十几个护寺僧人把铁拐李围住了。

　　这时殿顶上的笛声嘎然而止。

　　墙外传来了急速的马蹄声。

　　是金吾卫的街警骑卒来了。

　　这支街警骑卒可是劲旅。马没停，他们已在马背上像蚂蟥一样上弹起，跃过围墙，直冲寺内。凌风、铁拐李如果此时不能突围，便突围不了了。

　　这时，黑黝黝的天上升起了一片月。

　　那是“长安一片月”啊。

　　所有人都看见了那片月。凌风不能自己，关键时刻，何仙姑来了。玄铁剑拿回来了，凌风要找到何仙姑，留住她。

　　善无畏三藏也看到了“长安一片月”。看到“长安一片月”他不打了。

　　善无畏三藏发出了一声清啸。

　　清啸响彻夜空。

　　善无畏三藏期待有人回答，但没有。

　　而此时，大殿顶上却突然飞来了二根鱼线，一根卷住了凌风，一根卷住了铁拐李。凌风凭感觉知道是“三生有幸”庆余年的鱼线。果然有声音说“借力”，心念电闪之间，凌风和铁拐李双足蹬地，向殿上跃去。二根鱼线一紧，二人犹如生了翅膀，飞上空中，被人一抛抛出了圣善寺外。

　　“三生有幸”庆余年不但鱼钓得好，人也钓得好。他有各色各样的鱼线，白天用白，黑夜用黑。庆余年这次用的是黑色。鱼线如墨，悄无声息地划过夜空，没有人知道凌风和铁拐李是被鱼线抛出去的。

　　惠范、严庄等人看见凌风和铁拐李跃向空中像鸟一样飞去，不禁目瞪口呆，一阵眩怔。

　　善无畏三藏仰头向天，说了声“阿弥陀佛”。

　　凌风和铁拐李飞出圣善寺，一个筋斗落地，向外急去。

　　然而越过洛阳城的大街里巷，“长安一片月”慢慢淡去，消失在洛阳城郊外的夜色空朦中。

　　“何仙姑……”凌风喊道。。

　　“男人大丈夫，嚎什么呢？”庆余年皱眉问铁拐李。

　　“你懂个屁！”铁拐李吼道。

　　庆余年一时愣怔。

　　“这是‘三生有幸’庆余年庆大侠，”凌风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转头向铁拐李介绍，“皇帝身边的红人。”

　　“谁不知道‘三生有幸’庆大侠钓鱼钓得好？”铁拐李并不领情。

　　“谢谢庆大侠相救。”凌风倒是真诚感激。

　　“感谢倒不必，”庆余年说，“圣人这次为什么派我们来东都，凌郎君大慨也猜得着。圣人对凌郎君的殿柱示警感激得很啊。”

　　“殿柱示警？　什么殿柱示警？”凌风装糊涂，他并不想领什么功。

　　“凌郎君心亮耳聪，圣人也是心亮耳聪的。”庆余年说。

　　凌风想，但愿吧。皇帝如果不心亮耳聪，天下百姓就要遭殃了。

　　已是戌时，冬寒木枯，凌风和铁拐李、庆余年站在洛阳城外高处的枯草地上，凝望着洛阳城内像天上繁星点点的万家灯火。

　　这大都会如果被太平公主控制了，那天下真是要大乱了。

　　这种情况不是不可能。

　　比如睿宗*元年，当时睿宗为帝才一个多月，屁股还没坐热，中宗的儿子谯王李重福受先前被贬江州司马的韦后一党人物之一郑愔的鼓动，就准备入袭洛阳，自立为帝。可惜突袭未成，最后李重福自溺而死。当时如果李重福在洛阳得手，拥有一都之重，又是中宗亲子，名正言顺，和长安分庭抗礼，后果还真难以想象。

　　庆余年向凌风伸出手。

　　“给我好吗？”

　　“要什么？”凌风问。

　　“账册。”庆余年说。

　　“什么账册？”凌风装糊涂。

　　“惠范私卖度牒的账册。”

　　“惠范私卖度牒的账册怎么问我不问惠范？”

　　“在圣善寺我正要把它钓上来的时候账册眨眼就不见了，该是谁拿？”

　　“这你就错了，卖度牒处人头涌涌，就是我拿了？”凌风说，“而且，既然有人拿了，大慨也会送到皇帝手上吧？”

　　“也罢，姑且信你。”庆余年说。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庆余年也没有什么好说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玄宗和太平公主摊牌的时候看来是越来越近了。

　　庆余年于是和凌风、铁拐李拱手告别，会合其它“八常侍”去了。

　　“既然玄铁剑已经拿到，这里又来了皇帝的人，我们回长安吧。”铁拐李说。

　　“太平公主就在洛阳，我想还是再进城一趟，打探一下‘长生汤引’的事。”凌风说，“你们先回长安，拟好帮规，然后会合在麟游县失散的我帮弟子，择日召开大会。”

　　当晚，三人找了个草垛呆了一宿，第二天，铁拐李和江花儿便向凌风拱手告辞：“八月里暖，九月里温，十月里有个小阳春。”　

　　“十一月里冷几天，一到腊月就打春。”凌风也向二人拱手。　

　　“帮主保重。”铁拐李和江花儿说。

　　“大家保重。”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