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
我一惊。
心说，莫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白岭早晨去给人看病，结果一直就没回来。
白岭不会骗人，他告诉我是去出诊就一定是出诊，只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依照白岭的武艺，不可能是“被擒”，莫非……是那病人在他们手中？
而这个病人，又是谁？
是谁可以叫白岭如此……忌惮？对，是忌惮！
我垂下头，慢慢踱到他左侧的位子上，坐下。
心下暗数着白岭认识的人里除了我之外还有几个能叫他如此担心的——
单鹗？他在杭州，应该不会随便跑来凑热闹吧？
少林寺的和尚？他们没那么无聊跑来给母杰巴王当小白脸吧？
李寻欢？这倒有可能，他人就在费城之中……但要逮住没被迷药药倒的小李探花，谈何容易？
……
正想着，挨在我身边的林大妈不依地撒娇道：“神医莫非是瞧不起仙儿？怎不喝酒？”
我眉一拧，干脆单刀直入，朗声问道：“菩萨姐姐，戏瞧够了没？若瞧够了，便把那美人放出来我瞧瞧！”
母杰巴王咯咯一笑，道：“好聪明的小妹妹！”
一蓝衣母杰巴乐道：“小妹妹别担心，我们只是，在见了林姑娘后才知晓，杀死宝师妹的另有其人。
只是，一时竟不能分辨究竟是谁杀了她。”
一绿意母杰巴点头道：“所以我们才请小妹妹前来一道探讨探讨。”
那至尊天行至我身边，将林大妈拦腰拎起，丢垃圾一般丢在一边，坐下，安慰我道：“师父听说小妹妹竟将游儿送回了藏剑山庄，想必是嫌弃游儿不好。
可今日的这两人，竟是一般地好人儿，姐姐们就想着，若都杀了岂不可惜，何不留下一人送与妹妹……”
我轻笑道：“这美男计，是林仙儿出的吧？”
林仙儿笑道：“横竖你对他们的印象一定会很不错，或者也能成就一段好姻缘。”
“好姻缘？”我啐了声，“你以为人人都能当我男人么？”
林仙儿也不生气，笑得益发柔媚。
她瞟了我一眼，嗔道：“别的我不知，但这两个人我倒是知道的。”
“哦？”我挑眉道：“莫非你试过了？”
“小妹妹果然聪明，”林大妈委屈地道，“那日见妹妹极为喜欢我那旧友龙生，不禁想起我还有更优秀的好朋友，想到不知自己何时得罪了小妹妹一家，心下过意不去……这两日听说妹妹竟将龙生送回了藏剑山庄，想必是腻了，正巧我遇上了大欢喜女菩萨，就将这两个好朋友想了起来……”
她的意思是暗讽我捡她用过的男人。
谁这么倒霉被她出卖来玩？
我道：“所以你打算将他们送给我？”
“是。”
我扭头郑重地问身边的至尊天：“天姐姐，那两人之中真的有人杀了你的师妹么？”
至尊天道：“或许吧。”
我将视线投向那母杰巴王。
她依旧沉默不语，吃鸡不已。
我揣测再三，起身冲她欠身道：“林仙儿送的礼，小青不敢要，但若是菩萨姐姐送的，小青却之不恭。
小青一直记着那日的一饭之恩未报，姐姐有什么吩咐，只要是能做到的，小青无有不遵。”
说到吃的，母杰巴王果然直了直身子，吩咐左右男宠：“将这几盘菜给小妹妹端过去！”
四五个男宠袅袅娜娜地端着盘子走了过来，将那些炸鸡烤鸡红烧鸡白煮鸡摆在我面前的桌上，时不时还飞个媚眼过来。
我微一哆嗦，专心看向母杰巴王。
只听她指着林仙儿又道：“她说的，我不信。”
哈？
见我一脸疑惑，至尊天道：“我们是三日之前找到的林姑娘，将她请了来。
她说杀人的人她也不清楚，是那两个人中的一个。”
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小青就好奇了，究竟是什么样的‘好朋友’竟让林仙儿能忍痛割爱让给我？”我嗤笑了声，道：“林仙儿，请出来让我瞧瞧。”
林大妈扬开一抹灿烂的笑容，肿胀的右脸显得分外滑稽，她轻轻拍了拍手。
一个活生生的灰衣男人被抬了进来，安安稳稳地放在了地上。
我扑倒。
居然是荆无命！
看样子他中了某种类似软筋散的药。
绿衣母杰巴问道：“荆无命，人是你杀的么？”
小荆目光冷冷的，不言不语。
我沉默。
林仙儿无奈地道：“他既然如此委屈，这么说人并不是他杀的？那就一定是那人所杀了？”
荆无命却开口了，只听他说：“是我杀的，又如何？”
我心下一动，暗道，莫非那另一个人竟是金钱豹？
“不是你做的事便不要随便承认。”我笑道：“菩萨姐姐又没有说一定要杀死你们中的一个。”
母杰巴王颔首道：“含香，去把另一个客人带上来。”
一个粉衣男宠应声退下。
片刻，又一个灰衣男人被抬了上来放在荆无命的身边。
阿飞！
那竟是阿飞！
我早该想到，能让白岭甘心被胁迫的人，除了阿飞还能是谁？
他被逮住几日了？
为什么竟昏迷不醒？
我腿一软，忙垂下头敛去眼中的惊慌，心中暗自想着对策。
水水似乎感觉道了我的情绪，小脑袋挣脱面纱自我怀中钻了出来，打量着四周。
我来不及阻止，他就发出一声快乐的叫唤：“爸比Father！”
林大妈望着水水的小脸，倒抽一口冷气。
这下……有点麻烦了~
我顺着水水扭动身子的势头离席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放下水水，伸手探他的脉。
水水蹲学我一样蹲下身子靠在阿飞身边好奇地端详着。
谁下这么重的迷药，阿飞是药罐子么？！
好在是今天中的，希望能早些帮他脱身。
林仙儿得意的笑声在我身后响起。
笑什么笑？
有什么好笑的？
母杰巴王问道：“小妹妹，这人你认识？”
我抬头肃然道：“他与李寻欢是好友，我曾见过他，对他的为人极为佩服。”
母杰巴王又问道：“那为何你的儿子竟与他如此相似。”
我轻轻瞧了瞧坐在一边不做声的白岭，垂眉道：“这源于我们家长辈之间的一些风花雪月的……嗯，小恩怨，不提也罢。”
白岭轻咳了声，带着点警告。
母杰巴王面露了然之色，想必心下暗自揣测着“外甥像舅”之类的理由。
我若无其事地离开阿飞，来到荆无命面前，漠然道：“荆先生，得罪了。”
荆无命别过头去，我想他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与我认识吧……
我探向他的脉。
这根本就是软筋散嘛！！
小荆那么谨慎的人怎么会轻易中毒？
我很好奇：“林仙儿，为什么你说人是你的这两位‘好朋友’杀的？”
那时候荆无命明明就跟郭嵩阳在打架，他也没学过分身术，怎么可能是他？
而阿飞当日中毒后才与我……呃……大战N 百回合，加上那时候刚刚解蛊身体虚弱，绝不可能还有闲工夫跑去杀人。
“他们都用剑。”林仙儿道：“而且剑法很高明。
而女菩萨说至尊宝姐姐是被一柄很快的剑杀死的。”
我若无其事地帮着荆无命拉上袖子，扯好有些凌乱的衣襟，抚开面上的几率发丝，悠然问道：“林仙儿，阿飞这两年都与你在一起，对么？”
林大妈笑道：“是啊。”
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
我笑道：“如此说来，你与他竟是很好的‘朋友’了？”
林大妈点头道：“的确如此。”
“刚刚几位姐姐说，这两个人很好，小青我还不信，如今可算是信了。”我拍拍荆无命的胳膊，笑道：“果真是两个极好的‘朋友’。”
林大妈吃吃笑了起来，献媚道：“妹妹若是喜欢那荆无命，仙儿愿将他让给你。”
荆无命扭过头来看我，眼神间似有寒光闪过。
干嘛？我关心你也错了？
从脉象上来看，荆无命中软筋散比阿飞要晚上半个时辰——
我叹了口气，荆无命啊！你是觉得欠我的人情而跑来救阿飞才遇难的吧？
只是因另一个人是阿飞，才承认至尊宝是你杀的吧？
笨蛋哪！
至尊宝的死，我也有份……
我颔首道：“林仙儿，既然你与他们是如此要好的‘朋友’，那么你一定能为小青解开这个疑惑。”
见林大妈面露茫然之色，我敛去面上笑容指着阿飞道：“依此人脉象来看，他在两年之中，中过数十种迷药。
你告诉我，为什么他的身体竟然如此虚弱？！”
林大妈僵住。
“且不说此人有没有能力杀人。”我冷道：“他的来历与我家……也有些许缘由，你与他的事我也听说了。
他待你如此情深义重，你却每每将他利用……如今又莫名其妙说他杀人，你当大欢喜菩萨门下的姐姐们都是很好杀的么？若依照这样来看，他既有能力杀死那至尊宝姐姐，那么小青觉得，健康貌美看起来又无害的你，林仙儿，就更有可能杀死对你这样的女人没有防范的女人了！”
母杰巴王举起一块鸡腿，笑道：“果然有理。”
我拍着荆无命的胳膊，道：“而他荆无命，向来只听上官金虹的话，上官帮主与菩萨姐姐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派他去刺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与他根本毫无利益冲突的女人？”
“你怎知他就……”
我截断她的话，厉声道：“你将阿飞与荆无命交给菩萨姐姐，是想要他们做替死鬼为你顶罪是么？”
林大妈嘴角扯开一缕僵笑，有些急切地道：“怎么可能？我怎杀得了至尊宝？”
“哦？好吧！你说你杀不了，那就当你没有杀过人好了。”我站起身子行至阿飞身边，抱起正爬上阿飞胸膛的水水，慢慢道：“林仙儿，刚刚你说阿飞与荆无命都是你的‘好朋友’，对么？”
林大妈点点头。
“武林中人都知道，是好朋友就要讲道义。”我缓缓道：“今日我们谁也无法分辨他们两人中是谁杀了菩萨姐姐的弟子，所以，你可以死了。”
①高，通膏；梁，通粱。
过食油腻厚味之物，积热不化的症状。
写于 16/08/2008作者有话要说：众所周知，昨天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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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刀穿·剑醉吟》石小小 ˇ第一百零六章 遥指那顺风的门ˇ ——。
天色渐暗，母杰巴王一挥手，男宠们点上了火烛灯盏。
有些冷了的食物被撤了下去，换上新鲜的。
灯火辉煌间，只听得林大妈一声惊叫：“什么？！”
“我说你可以死了。”
母杰巴王咯咯笑了起来。
在她的号召下，其他杰巴和男宠也笑了起来。
我接着道：“小青年纪小，又是妇道人家，却也常听人说，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惜。
既然这两人都是你林仙儿的‘好朋友’，而且分辨不出究竟是谁杀了菩萨姐姐的弟子，那么为了避免殃及无辜，你，林仙儿，可以替这两位‘好朋友’死了。”
母杰巴王问道：“既然如此，林仙儿，你可愿为朋友而死？”
林大妈面色大变，慌张地道：“他们不是我朋友，他们只是……以前……曾……”
绿意母杰巴娇笑道：“他们都曾是你的小情郎对么？”
至尊天道：“既然如此，为情郎去死也是好的。”
母杰巴王道：“嗯，来人……”
林大妈截断母杰巴王的话，爬到我跟前，磕头道：“不要！夫人！姐姐！您大人有大量……您告诉她们我不是……不是我……我没有……我知道你有办法……”
我叹了口气，欠身，伸出左手食指勾起她的下巴：“啧啧啧～小模样怪可怜的～”
我甩开她的脸，冷道：“二哥当日来找我，为什么偏偏有人在那个时候送信告诉菩萨姐姐说我杀了她的弟子？”
“我……我怎会知道？”
“你不知道？”我紧盯住她闪烁不定的眼道：“若非菩萨姐姐多留了个心眼，小青我是不是早就成了你的替死鬼？”
“不是我！”林大妈尖叫起来：“真的不是我！！”
“那里有你的落脚处，那个阁楼里住着的小姑娘是你的侍女，不是你是谁？！”
林大妈慌乱地道：“是……是上官金虹叫我这么做的！”
丫滴！怎扯上金钱豹？！碍着他什么事了？
我故作疑惑之色，问道：“为什么？”
林大妈咬牙道：“小青姐姐，你一定要相信我！只因你与上官飞走得太近，他又那样听你的话……上官金虹担心他的儿子被你……所以，他命我找人嫁祸于你，让她们……她们除掉你……”
好么，这下我成她“姐姐”了。
“哦？”我皱眉道：“这么说，当日你放话江湖，说我是沈浪沈大侠的小妾、让手下人暗示阿飞叫他来杀我，这些事都是上官金虹让你做的？”
“……是！”
“你确定？”
“是。”看来她是打算栽赃栽到底了。
她话音才落，躺在地上的荆无命忽然蹿起，左手闪电般扣住林大妈的脖子。
哦哦哦……小荆生气了……
“荆先生。”我对荆无命恭敬地问道：“倒要请教，上官帮主可否干涉过上官飞做事？例如，喜欢什么人，和什么样的女子谈情说爱？”
荆无命冷道：“从未。”
我轻摇着头道：“林仙儿，上官帮主他若是真对我一个弱女子这样防范，当初就不会让你与上官飞那样亲密了。”
林大妈艰难地挤出一个字：“我……”
“你以为你和上官飞的关系，他的父亲一点都不知道么？”
栽赃金钱豹也要看场合，当着荆无命就栽赃，这女的横竖是不要命了？
母杰巴王咯咯笑了起来，道：“荆先生果然好身手，这么快就恢复功力且行动自如，真是可喜可贺！”
好身手？
我若没给他解药，他能这么快好么？
我凑近林大妈，瞧着她憋红了的脸，轻笑道：“荆先生一点都不怜香惜玉么？好歹她也是武林第一美女啊！”
“贱人！”荆无命手一摔，将林大妈摔至一边，漠然道：“杀她，脏手。”
林大妈捂住喉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果然是妖精，这样狼狈的情境下，她还能如此魅人。
看她爬到白岭脚下的动作是多么令人怜惜……
林大妈垂泪道：“神医，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求您了！仙儿愿当牛做马伺候您一辈子！”
白岭淡淡地道：“你伤了阿飞。”
白岭这辈子最敬重的人是Aunty白，阿飞是她唯一的儿子。
天作孽由可活，自作孽……哎~
母杰巴王似是看腻了悲情女配角跪求活命的戏码，重新挑了个比较大的鸡块，一面啃一面问：“小青妹妹已经决定要选这荆无命做小情人了么？”
众母杰巴吃吃笑了起来。
至尊天摇摇晃晃地离席，走到我身边轻轻道：“真是恭喜妹妹啊！”
我懒懒地瞧了荆无命一眼，道：“小青，想要阿飞。”
母杰巴王奇道：“你要那病夫何用？”
我望着昏迷不醒的阿飞，道：“自然有用。”
母杰巴王笑道：“好。”
已绝望的林大妈嘶声叫了起来：“贱人！你那贱种分明就是阿飞的儿子！你看上去自命清高，还不是在妒忌阿飞喜欢我？！我的男人你都要夺去，上官飞、荆无命、游龙生！你不要脸！”
我没有说话。
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