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刘老师于是找我谈话曰:“叶红袖同学,不要拘泥于课本上的知识,学物理要有无限的想象力。
你要想象这个现象是怎样存在的,而且要学会灵活并理智地运用这种想象力。
知道什么是想象力吗?”
我当然知道什么是想象力,我怀疑运用了这种无限的想象力就可以将物理书当童话阅读。
我只能说刘老师最后那句话错了。
他应该问:“知道什么是理智吗?”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从那之后就扼杀了无限的想象力运用理智操纵有限的想象力去学物理,成果显著。
李寻欢露出了刘老师一般的表情。
他却在说着类似的事情。
我脱口而出:“表告诉我你是刘老师穿的!”
身边的气温顿时下降十度。
阿飞问道:“谁是刘老师?!”
我蹿到李寻欢背后紧紧揪着他的衣裳,可怜兮兮地道:“大锅!尼看!他老吓唬偶!伦家每次提到什么人名,他就酱紫……就酱紫……”
李寻欢哈哈大笑,笑得猛咳了起来。
阿飞赧然垂下头,有些恼怒地道:“红袖,你过来。”
我拍着李寻欢的后背道:“表!尼吓唬偶!”
李寻欢板着脸道:“阿飞,你不对……咳、咳……你怎么能……咳、咳……吓唬三妹?”
我取出早先给白岭清洗伤口后系在腰间的水袋,递给李寻欢道:“慢慢喝,别呛着。”
阿飞慢慢走了过来,站在我身边,轻道:“我……我不吓唬你就是。”
他话音才落,李寻欢就被呛住。
越咳越大声,一面咳还一面笑个不停。
哎!你笑,我是不介意的。
但请不要露出一副慈祥滴爸爸样,活像我们两只都是你亲生的似的……
生死阵,死生阵。
正着走就死了,反着走就活了。
破阵的方法其实就在名字里,只是谁也没想到罢了。
一场本该惊心动魄、拍成电视剧收视率绝对会high到不行的破阵闯关之旅,变成了小情侣跟着导游大哥游山玩水增长见识。
丫丫滴!不是我不想早点出去,是听了阿飞童鞋汇报完林大妈落网以及百晓生自尽后立即变身为导游的李寻欢,他说,反正距离封门断路还有十六个时辰,难得看见一次生死阵,多走几处也好长长见识。
这里居然也有自然幻像,没事变个竹林啊什么的。
我知道他们应该是把后山的林子用什么方式折射进来的,类似于三维投影机。
我表扬道:“古人真有智慧。”
李寻欢问:“你以前没见过这个?”
“有啊。
解释起来很复杂。”我眨眨眼,转移话题道:“大哥,这么说这里因四季变化还能看到其他的景象?”
“对。
春天就有桃花。”李寻欢瞧了阿飞一眼,问道:“你怎么都不说话?”
“我在想。”
我看着他的神情,知道此刻这个看上去朦胧到不行的竹林让他身临其境想入非非。
如果春天里有桃花……此刻我们仨的情形就有点像……
某老邪在头前带路,边走边曰:“蓉儿你看,爹在这里又种了一棵桃树。”
某蓉拍手曰:“爹爹好厉害!这样效果就完全不同了!好梦幻!”
某老邪不悦滴曰:“姓郭的小子!你怎么都不说话?”
某靖曰:“晚辈……晚辈只是在想……”
某蓉此刻应该撒娇道:“爹爹!你尽欺负靖哥哥!”
我被自己毫无理智的无限想象力雷到了,狠狠地哆了哆嗦。
后来,在朦胧的竹林里,就李寻欢一个人在说与这阵法有关的话。
我和阿飞在李寻欢背后唧唧咕咕说着悄悄话,只要他一回头,我就故作正经地道:“嗯,没错,大哥所言甚是~”、“你瞧~大哥的见解多么精辟~”、“难怪我想了很久都没明白,原来是大哥没在身边呀!”
阿飞点头称是。
李寻欢一路上黑线不已。
后来他好像也猜到了我的意思——在阿飞面前跟我讨论他一句都听不懂的机关和奇门阵,阿飞他只能无语,难道还奢求他有什么精辟的见解不成?
在进入一个巨大的棋盘的时候,李寻欢曰:“三妹,不如你说个故事吧!”
嗯?
说故事?
我一瞧面前那怪异的棋盘,顿时明白了李寻欢的意思。
这棋盘并非是象棋棋盘,而是围棋棋盘。
棋面上,黑红两方的大子相等,全相/象齐全。
红的一方多了一兵,马受困,子力松散,形势略微差了些;黑方卒已渡河,中路展开攻势,肋马在红方车、炮口中。
好好的围棋棋盘,却不伦不类地摆了个莫名其妙的象棋棋局。
按照周围的光影来看,站上棋子后一定会幻想环生。
阿飞不懂棋,但在厮杀的棋盘上所流露出的棋意肯定是“凶”和“杀”。
我可不打算让他莫名其妙拿剑砍空气。
李寻欢要我讲故事的目的就在于不让阿飞注意到这些幻象,用他视觉以外的感觉去判断那些机关。
“说故事就说故事。”我笑嘻嘻地挽着阿飞对李寻欢道:“大哥,我们俩可都不会下象棋哦!你可莫要带错了路~”
话说,象棋我上辈子会那么一点点,知道规则、谁大谁小,但我一向逢棋必输,不提也罢。
既然李寻欢要我试图将阿飞的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那我就试图讲一个……那啥?故事吧~
李寻欢面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指示我们站上一枚直径约有一米的“黑马”,笑道:“待此事过去了,大哥教你们下棋。”
他们都很喜欢当老师么?我可不算是个好学生哦!
我不答茬,径自说起他点播的“故事”。
“大哥,我这说的是个因由战争而引发的悲剧。”我装腔作势道:“大哥真的要听么?”
李寻欢翻了翻白眼。
我惊叫起来:“观音姐姐快来看!李探花居然会翻白眼!!”
李寻欢伸手又给我的脑门子喂了一嗑,道:“说。”
他纵身跃上那枚摆有小棋盘操纵机关的黑炮,开始下棋。
“从前从前,有一国的驸马,在打仗的时候被敌方的俘虏了。
这驸马的娘子也就是那国的公主十分恼怒,就跑去找她师傅——一个老尼姑出来帮忙。
这老尼姑因会那么一些法术,故而十分自大,总自称是老神仙。
于是,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老尼姑骑着驴……”
阿飞好奇道:“为什么要骑驴?”
“因为驴子比马要便宜。”
李寻欢扑倒。
炮二退三车四平一。
四周果然泛起光影,我凝视着阿飞的眼,继续道:“老尼姑骑着驴来到城楼前,喊话曰:‘你们~要听话~把我徒弟的相公~交出来~~’守城士兵就纳闷了——见过发疯的没见过这么发疯的,单枪匹马来讨人还理直气壮要他们听话?从古至今没听说过这么讨要俘虏的。
于是谁都没理睬那老尼姑~这老尼姑骑着驴带着公主就在阵前劝说人家士兵要听话,劝了有一个时辰,口干舌燥,终于有个兵丁忍不住,放了支箭……老尼姑座骑受到惊吓,跑得那个快呀~~~~”
兵五进一。
李寻欢居然还一心二用插嘴道:“三妹,你到底要说什么?”
“后来老尼姑就召集了他们家所有的尼姑一道前往城楼下企图破城。”我敛眉垂目道:“怎么破城呢?敌众尼姑寡,敌强尼姑弱~实力如此悬殊的状况下老尼姑大喝一声……”
斑驳的光影间果然隐隐有了厮杀声。
阿飞见我停下,问道:“什么?”
我眨了眨眼,瞧也不瞧阿飞身后那个做势放箭的“大将军”,大义凌然地一挥手,曰:“‘表怕!我是神仙!’”
阿飞笑出了声:“红袖,你说……这是……悲剧?”
“绝对是悲剧,不骗你。”我接着道:“老尼姑对徒弟曰:‘咱不怕,我是神仙!!’她掐指这么一念咒,居然变出一只铁锹!”
阿飞没有回头,抽剑砍断了破空而来的三枚在我看来是柳叶的暗器。
“当当当”三声,暗器落地。
我听见阿飞笑着问:“铁锹也能攻城?”
“不错。”我伸手拍着他的肩头道:“不错,为师要挖河放水水淹城池!”
阿飞左手点着我的脑门,道:“调皮!”
那厢李寻欢的飞刀定住了一枚企图袭击他的铁蝙蝠。
咦?这玩意儿好玩!若有机会弄上一只回头给游老爹研究研究!
李寻欢笑问:“什么河的水可以多到淹没一个城池?”
车三退四。
我皱眉道:“护城河肯定不够了,得找个大点的河……唔~也许距离这城池很远。”
一个不知何处冒出来的铜人在企图出拳攻击我的时候,被阿飞削断了手脚摔倒在棋盘之下,继续用断臂断腿做着出拳攻击迈步移位的动作。
阿飞问:“距离很远那岂非要花上许多功夫。”
我肃然道:“尼姑什么都没有,就是有耐心。”
李寻欢哈哈大笑:“确实有耐心!”
“心”字说完,又吃了对方一兵。
我们三人笑闹了一阵,我接着道:“话说,这公主师徒俩带着三千多女尼,找了个超大的河,开始挖道引水。”
“她们成功了么?”阿飞左手一伸,将我搂入怀中,右手出剑刺落了我身后的什么东西。
我凄然道:“一个月后,人们就发现在那河边上,趴着两具尸体。
一个是公主,一个是那老神仙。
地上横七竖八地扔着不少铁锹~”
就差两步,咱就能过河了!我们周身的暗器越来越多,斑驳的光影也越来越乱,阿飞眯着眼,手下的剑不停,口中还懒懒问我:“不是还有三千女尼么?”
“女尼们都长了脑子。”
李寻欢道:“原来那神仙竟是不长脑子的。”
他的眼紧盯着棋盘上红方的棋走势,手中的水果刀耍得虎虎生风。
嗯,原来飞刀还可以这样耍~
只是那质量并不好的飞刀,就不怕卷刃?
我掏出那把锋利无比的游老爹牌雕刻刀,甩手掷向李寻欢:“大哥!用这个削!”
李寻欢劈手接过我的刻刀,笑道:“你的故事说完了么?”
我窝在阿飞怀中,憋着声慢慢道:“那老尼姑的手按在地上,临死前还写有几个字。”
李寻欢砍瓜削菜结束,纵身上岸,笑着问我:“是哪几个字?”
我肃然抬头望着他慈祥的脸,自行屏蔽环绕在我与阿飞四周的打铁声,一字一字地道:“我,一、定、要、成、功!”
阿飞哈哈大笑,削断了最后一枚暗器,带我跃自李寻欢身边。
“红袖,你说,这是悲剧?”
我一本正经道:“对啊!确实是悲剧。”
李寻欢轻笑道:“驸马被俘、神仙只会变铁锹、神仙也会累死。
此乃三大悲剧。”
我点头献媚道:“大哥英明神武英姿飒爽英俊不凡英……”
阿飞又笑了。
我与李寻欢各自松了口气。
还好阿飞他没有丝毫怀疑地顺从了李寻欢的安排,专心听我说那个巨无聊的故事。
从现在这个方向去看,那根本就是一盘迷棋——棋盘上弥漫着各种各样的光影,机关还在隐隐作响。
若刚才阿飞将所有心思放在防范周围的暗器之上,他一定会像我一样在某一刻看见将军、战马这样的幻觉,然后扰乱他的思维叫他无法清醒地判断出冲我们飞来的,哪些是真的暗器,哪些只是幻象。
这是个死阵,我们活走,所以走出来了。
写于 09/09/2008作者有话要说:小石姐不在家。
——柳妹
《飞刀穿·剑醉吟》石小小 ˇ第二百二十九章 不严肃ˇ ——。
作者有话要说:小石姐不在家的第三天。
【柳妹:为什么我总猜不到你的下一步是怎么想的?
石妈:你若猜到了我便要重写了。
】一路之上我们很严肃地喝水吃零食和寻找茅房。
后来我们发现设计这个阵的人太无良了。
一个时辰是两个小时,总共闯关时间限制是十八个时辰合计三十六个小时,居然连茅房这么重要的地方都没有设计。
难道江湖人可以三十六个小时不需要上茅房么?莫非高手都属于在特殊情况下变身为“人有两急”第三急不需要的那种BH无比的人?
我偷偷瞟着李叉叉,心中默念道:“我不是高手。
我有三急。”
太过急切的结果就是在默念的时候被自己的嘴给——出卖了。
囧。
这次破阵的经历使我不但面子没了,连里子也没了。
因为阿飞童鞋坚持连解手都要和我一起去,理由是怕我躲不过机关暗器。
然后我们就在这个这个……少林寺公共场所一起做了这样既不严肃又不卫生的不厚道行为。
虽然我们当时彼此间的距离一直都有那么一两米而且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但……对于阿飞这个拥有夜间视物特异功能的武林高手来说……这俩“虽然”因素,实在只能起到勉勉强强骗骗我自己的作用。
上天明鉴。
我在这……一过程中一直担心会跳出个带着红袖章的铜人大和尚,厉声曰:“随地XXX,罚款五十元!”
……
我们回来时李寻欢很严肃地在翻看我背包里放的一本带着插画的书。
李寻欢念道:“从前,有一座很高很高的山。
山上住着一位老爷爷。
老爷爷每天都要去山上采药……”
我干笑着道:“大哥,这个这个……”
阿飞冷静地道:“这是红袖写给水水看的。”
李寻欢似笑非笑地点头道:“很有意思。”
我扑倒。
——那封面上写着《葫芦兄弟》。
苍天哪!下道雷把记者劈过来做个不严肃的采访吧!标题就是“小李探花看童话书”。
之后我们走了许多路,打了许多铁,玩了许多机关,破了许多迷阵,我也被迫讲了许多故事。
我有些后悔先把白岭雷回藏经阁了。
这么好玩的事情他没有份,有些对不起他……
但我没有再担心白岭。
因为我想,他应该已经知道我不会有事了吧?事实上我一直觉得,他其实距离我们很近很近。
……
亥时。
大约是晚上时间九点多。
距离我们从藏经阁出发到亥时已经有四个半时辰。
我们终于到达了一个储物间。
面前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铁器,其中有一口……
我不禁诗性大起,指着那玩意儿朗声吟诵道:“远看像铁锅,近看像铁锅,是锅就是锅,偏不是铁锅。”
李寻欢一怔,顺着我所指的方向一瞧,不禁又咳了起来。
他摇头晃脑道:“果然……咳、咳……像铁锅,只不过……咳、咳……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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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飞肩头颤动,好不容易才勉强严肃了表情接了李寻欢的话头:“……铜锅。”
……
这个大约有二百五十平方米的储物间就是生死阵的阵眼。
而那个巨大的铜锅盖子下,是一个小小窄窄的走廊。
走廊里有光。
我趴在铜锅盖上,透过一个小缝,正瞧见正下方的那个走廊。
走廊前有间小禅房,心湖端坐在蒲团之上垂眉念经。
我离开那锅盖起身撇撇嘴道:“这样就完了?我以为要过九九八十一关七七四十九难~”
李寻欢伸出他修长的、布满老茧的手指,企图再次弹上我的脑门。
我慌忙蹲下身子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