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去看刘安,只见刘安嘴边绽着红色妖冶的鲜血,“快走吧!不用管我们。”
美目一凝,那两个字再次出口,“谢谢!”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她扶着莫子涵奔跑。这场爆炸波及的范围不会小,她们能做的只是尽量原离爆炸点。
仓库里的计时器还在滴滴的响着。
刘安倚到墙上,闭上眼静静数着那十五个数字。十五…十四…十三…十二…十一…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
一。
莫子涵几乎是在爆炸的同一时刻放慢了步子,将那个回头看她的人扑到在地。强烈的冲击重重的打在她身上,震得她五脏六腑都要碎裂。同时腿上的一阵剧痛让她失去了意识,凭着本能单莞姿始终被她牢牢的锁在怀里。
她就是这样残忍,她不想让爱的人死,就算是要留单莞姿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孤单,她也要她活。莫子涵一直记得一句话,“剩下二十一克的灵魂,是我最后爱你的方式。”
“莞姿!”季延冲下车,她额上青筋绷显。苏澈紧随而至,他紧紧扯住季延的胳膊,不让她冲过去。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叶然一边应着,一边带着几个人不要命的朝单莞姿她们倒下的地方跑去。顾不得呛人的烟雾,叶然知道这是一个化工厂,随时还有再次爆炸的危险,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将她们带出来。
巨大的爆炸声在所有人耳边嗡嗡作响,平静的空气被撕裂开,强劲的气流席卷了整个天地。
季延怔着,她没法相信这一切就这样在她眼前毫不留情的发生着。冲天的火光将那两个瘦弱的身影吞噬,熊熊燃烧的火焰就像一只巨大的魔手将她的两个至交好友扯回去。
可是季延看清了,季延看清了爆炸的那一刻莫子涵甩开了单莞姿的手,将她最重要的那个人护到身下。季延流着泪,消瘦的身躯跪倒在地。
苏澈也红了眼。
许佫在老远就听到了爆炸声,他到现场看到的就只是冲天的火光跟季延潦倒的样子。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天边的云彩通红一片,天上的云,从西边一直到东边,好像一团燃烧正旺的火球在天空飞舞。碎裂的钢筋混宁吞仿佛流星雨一般纷纷落下,灼热的火光好似盛开的红蔷薇,妖冶夺目。
季延仿佛忘记了一切,她愣愣的跟着救护车进了医院。甚至是如今坐在急救室门口,季延仍是一言不发。
单母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也赶到了医院,这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毫无形象的瘫软在地,她半生都活在丈夫的庇佑下,丈夫去世,她便活在女儿的羽翼里。她完美的诠释了古中国女人的三从四德,以至于无法处理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
急救室的灯还亮着,在这条长长的走廊尽头,里面的是生死相依的一对恋人,亦是她季延此生无法面对的两人。
苏澈去处理化工厂爆炸的事,叶然在二次爆炸里受了伤,楚知秋在应付媒体,此刻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扛着两条人命的生死。季延垂着头,身上沾满了爆炸时漫天弥漫的尘土,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睛暗淡着。
过了许久,手术室里还是没有人出来。一直缄默的人站起来,她一手捂住心口,一手垂在身侧紧紧握着。薄唇抿成一条刚冷的线,季延紧盯着手术室的门出神,湛蓝色的眸似有波光涌动。
季延转身踉跄着远离这里,这样压抑悲恸的氛围让她快要窒息。她的身影不再似以前一般伟岸,身上却多了些落魄。她明白,无论她怎样努力始终是无法斗过那些人。十年前是,十年后也是。
出了医院,季延的面容被强烈的光晕照的有些模糊不清。剑眉尖锐的棱角好似出鞘的寒剑,闪露着锋利的光芒。季延偏头,见着石阶下的女人。
朦胧的视线中。女人越发精致剔透。季延无力的合上略略酸涩的眼睛,薄唇微微开阖,“季江。”
车上,季延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按了按额骨,微微的刺痛感让她把眉头皱的更加厉害。
季江偷偷瞥了她一眼,看她的动作,就知道季延头又疼了。从扶手箱里拿了瓶柠檬茶递过去,“喝点儿,会好一些。”
季延讷讷地接过去,却没有打开。“怎么回来了?”
“有些变故,非要回来不可。”季江话里明显有些敷衍,季延却没再问下去。
无论发生什么,凭她现在的样子都无法改变什么不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
☆、雨夜
再回到季家大宅,季家所有人看向季延的目光里都多了些探寻。
“小延,你爷爷让你去书房。”季丘楚温和的说,可他的小动作还是没能逃过季延的眼。
季延歪头,“姐,你在这儿等我吧,不要上去了。”
季江鼻子蓦地感到一阵酸涩,眼前的这个人是季延,她就是季延啊!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会对她微笑的季延啊!可是,她却只能作出那样的选择。因为,毁了她的事业终是比毁了她的爱情要来的好些。
也正是季延消失在二楼拐角的一瞬间,季江夺门而出。她踩着油绿的草坪跑到季家花园里唯一一棵海红豆下。季江抱着膝依靠着树干。刀割般的疼痛,如同浪潮般在体内汹涌,伴随着烈火怒张的焚烧,几乎令她瘦弱的身躯破碎。
那一年跟她共同种下这棵海红豆的人已经不属于她,而她也已经将那人越推越远。
柏拉图说过,爱情,只有情,可以使人敢于为所爱的人献出生命;这一点,不但男人能做到,而且女人也能做到。
季延不需要季江献出生命,季江却给了季延更重要的东西。她用季泫想要的换得了季延想要的,而她却可能要背负着季延一生的怨恨。
或许季延会懂,会明白,甚至会原谅。
可这些都不是季江想要的。季江要的是季延的幸福,只要爱的人幸福,自己的痛苦又有什么重要?!
季延站的笔挺,眉宇间皆是傲气。对面的季云天轻声的叹息,此刻他就像是一个心疼孙辈的老人一样,看着季延的目光里带着怜惜与无奈。
“毁了跟单氏的合约,你知不知道对龙腾的影响有多大?”
嗤笑一声,季延撩了撩额上的发,她湛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光彩,“这不就是你一直所期望的么?我没能力守住我在乎的人,这是我的无能。”
季云天眼里仍是冷淡异常,“现在你已经不是龙腾的总经理了,把你百分之十的股份转给季泫。”
季延用一种凌然淡漠的目光看着桌上的转让协议,跟没有签字的那一份摆在一起的还有一份已经签好的。怪不得连董事会都不用开,就这样让她让出位子。原来季泫手里已经有超过她百分之五的股份了。
白纸黑字上“季江”两个字再熟悉不过。
“我一直以为在你跟季泫之间,你会是赢家,结果没想到你的目光会是这样短浅。”
季延目光深邃的让人琢磨不透,是讽刺?是嘲弄?还是不屑?“即然这样,那我也没理由拒绝,我签。”
手指关节捏的泛白,黑色的签字笔在白纸上划出季延两个字。
清晰的摔笔声在房间里回荡。季延转身离开了书房,留下季云天一个人待在这间屋子里。没有什么留恋,没有什么不舍,有的只是源源不断的恨意。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感觉没有丝毫削减,反而愈发浓烈。
楼下坐着季丘棽、季丘楚。季延从兜里套出钥匙,手臂一扬把它扔到季丘棽面前,“从今天开始我跟你们再没有任何关系。”
在海红豆下找到了那个人。季延远远的站着,此时此刻,夕阳柔和的光亮刚好打在她侧脸上。昏黄的暗影笼罩着她俊朗若仙的轮廓,显得格外耀眼动人。
抬了抬脚,却终是没有迈出去。
季江抱着膝,把头埋在怀里。季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勇气去喊她,是怕自己没办法接受?还是怕看到她满脸泪水的样子?
从口袋里摸出那串相思豆做的手链,将它挂到身边的一株紫薇花上。鲜红若血的红豆在深粉色的紫薇花上尤为显眼。
季延咬着牙离开,她知道自己跟季江不清不楚的关系随时都可能让两人坠入地狱。但是她不知道,季江之所以签下那份转让书就是为了将她从地狱拉回来。
昏暗的房间里没有开灯,季泫靠在窗边,手里夹着烟。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一半侧脸被黑暗笼罩。
风情看着他的侧脸出身,季泫毕竟跟季延是表兄妹,他们总有几分相像。季泫发觉到风情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至于风情心里想的是谁他再清楚不过。
嘴角斜斜挑起,黑色的眸子闪着璀璨的光亮,“别忘了你有什么人被我握在手里,其实我真的不是很明白你为什么要替我做事。楚知秋是因为他爱的人被我掌控,你呢?”
他故意顿了顿,看风情没有反应,继续毫不留情的讽刺,“为了一个生而不养的妈,值得么?”
“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既然我没办法选择,那我只能对不起她。”
季泫轻笑一声,毫不在意此刻紧张的气氛,拽着领结往门口走,“那就打电话。”
季延接到风情的电话时,正被记者一圈一圈的围住,相机铺天盖地而来。苏澈就在她身旁,他尽了最大的努力想带着季延冲出这群人的包围。可是双拳难敌四手,两个人只能在人群里拥挤。
各种声音险些淹没了手机铃声,季延皱着眉,脸色很难看。风情熟悉的声音透过冰冷的金属传到她耳朵里。
她说,你过来我这边,我在上次你带我来的那个地方。
天地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光亮,太阳已经在地平线上消失。季延不知道自己撞倒了多少人,身后苏澈的呼喊声,躺在地上的人的咒骂声,她通通都听不到。
耳边呼啸着风声,季延开着车心魂不定。难道所有人都要这样残忍的伤害她,风情…风情……
季泫跟她果然是一路人吗!?
捏着方向盘的手关节泛着白,眼眶却泛着红。
天渐渐黑了,季延的心也死了。在看到跟风情站在一起的人时,就死了。
季延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是怕风情被季泫胁迫,还是一心求死?
多少个夜晚惊醒她的噩梦在此刻成真,季延笑着,紧紧咬着牙不让泪水流下来。所有人都背离了她,她好像问问她们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季延走下车,身上还是白天那身衣服,上面沾满了灰尘跟血迹。风情难以相信爱干净的季延会这样待到现在,会这样面对家人,会这样面对媒体。
说着风情的目光低头,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季延沉了沉气,沙哑着开口,“我这个样子,你很开心么?”
不!她不想的!风情听到季延的话,身体不自然的颤抖了下,咬着唇的牙齿更加用力。
季泫看了看风情,对这两人的生死离别显得很不耐烦。没等风情回话,季泫轻蔑的开口,“是啊,我很开心。”
季延愣了一下,随即轻哼一声,“那希望你可以一直保持这样的好心情!一定要保持好,因为我要亲手毁了它!”
风情垂着眼睑不敢跟季延对视,蓦地一声枪响划破了夜空的寂静,也让风情惊的抬头。
季泫还保持着开枪的动作,季延却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
“你做什么!”
“你做什么?”季泫冷淡的回头,“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要杀她,既然都是要死,怎么死又有什么区别?”
季延躲在车后,两只手紧紧抱着小腿。刚才季泫开枪的一瞬间,她滚到车后时还是被打中了小腿。
苦笑一声,要不是注意力都放在风情身上,又怎么会没注意到季泫的动作。
寒刃闪过,季延扣动扳机,可却没有子弹从枪膛里打出来。
几乎是下意识去挡,砍刀劈碎了手枪,毫不留情的划过她的脸庞。锋利的刀刃从左脸向上斜入右边鬓角。
“不!”
“啊……!”季延仰天怒嚎,右手按着脸上的伤口,巨大的疼痛感让她快要昏厥。
“哈哈!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真是太可笑了!”
“季泫!你还是不是人!”风情美眸含怒,眼角两道晶莹在月光下格外明亮。几乎是拼了命的冲到季延面前,扔掉雨伞,带着凉意的手覆到季延右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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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做什么,对她都一如既往的季延让她无法说服自己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灰烬
“为什么!风情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季延近乎嘶吼,脸上满是泪水,她红着眼眶,“你最终还是伤害了我!风情,风情……”
磅礴大雨惊扰了夜,雨珠落在地上溅起一地泥花。
季延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就是雨水落地的响声,她颤抖着跪在雨里。绝望的气息笼罩着她,嘴角流下丝丝鲜血,猩红色顺着雨水流淌。
她的手臂慢慢撑着地用力,可那条左腿仍是丝毫不能动弹半分,让她只能伏在地上。
“哈哈哈!”季延大笑,悲伤绝望的声音在郊外这片空地上回荡不绝,“我活该!我活该啊!”
手指深深嵌入泥土中,褐色的发塌塌的垂下来,季延的眸子猩红一片,她嘶吼着,满腔愤怒无从发泄。
天边的曲折光亮瞬间绽放,季延嗜血的表情深深地印在风情心上。
风情死死握住手,她想要去扶她。可,她不能。“对不起……”
季延阖上眼,仰起头。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却仍浇不息她心里的烈火。
手枪里怎么会只有一颗子弹?那是因为风情已经将其他的子弹取出来了。她是什么时候做的,季延不知道,此刻她也已经不想知道了。
凄惨一笑,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她的手仍然紧握着枪,只是这时候她却不想要去杀死任何一个人。十年前,母亲饮枪自尽的时那眼神里没有恨没有怨,有的只是对她的怜惜。那时候,她为保护自己,受下了那颗子弹。而这一次,即使风情利用她伤害她甚至要置她于死地,她都通通接受。
因为,在那一夜,她曾许诺。
她说,只要你要的,我都给你。风情在黑伞下,整个人融入夜色里。季泫也走下车来,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季延,下辈子如果再要跟我争,在动手的时候一定要想清楚,什么人该相信什么人不该相信。”
一脚踢开季延手里的枪,季泫转身上了来时的那辆路虎。“上来!”
风情眼里的晶莹渐渐汇聚,光束闪过,耀眼的如同白日的阳光。
她终究还是转身离去。
季延没再有任何反抗,两个男人拖着她,把她扔进事先挖好的坑里。泥水让她的眼睛难以睁开,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影子在不停的朝她身上扔土。
季延认命的闭上眼,脑子里却闪过跟风情在一起的一幕幕情景。
如果再来一次,会不会还做同样的选择?
泥土没过腿。泥土没过腰。泥土没过肩膀。泥土没过脖颈。泥土没过薄唇。泥土没过鼻子。泥土……完全掩埋了她……
雷雨夜总是噩梦的开始。
雷克萨斯lx570穿破风雨,停到隐隐露出一截手指的的土坑旁。车轮溅起泥水,车上下来两个人,深蓝色的雨衣挡住了磅礴的雨水,兜帽上不住的滴下淋淋沥沥的雨水。
两个身影在这片空旷的野外尤为渗人,楚玟璧坐在车里,寒风从开着的车门里窜进车里,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铁锹铲起泥土,韩逸豪感觉自己后背已经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