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妪一招得手,两掌一合,“童子拜观音”一式打出,便向赤城山主撞到,也是没有接实,只是遥遥击出掌劲,赤城山主扬拳解拆。但听一声惨嗥,赤城山主两手软绵绵地疾然退倒,这一退,唐古拉喀木登与本门七大高手已登时接上,才救得赤城老人一命。
原来在此一击一拆之际,赤城山主两拳才起,乍觉有一股劲道大得惊人的真力向他双腕撞到,这股真力,正是阴阳妪发出的爪劲,说也奇怪,怪老妇以爪代掌,发出爪劲,竟能聚而不散,赤城山主如中巨锤,又似给两只无形铁钳克住腕间,喀嚓一响,已然齐腕给那股真力折断当堂。
紫府宫七大高手联手合击,威力岂比寻常,先是三招五式,阴阳妪还不觉怎样,一上十招,已然险象环生,只觉到处是对方身影,而每个敌手所使出武功,又是截然不同,心头陡然大震,原来紫府迷宫七大高手,素日里会练就一种神妙武功叫“七子连环阵”,那是七个人各依方位,一人接上一人,边环抽击,而击出武功,各自不同,这种阵法,是专用来对付江湖最强的绝顶高手,要知不论是如何强的高手,以一人功力,同时抵御七名高手合击,已然不易,况兼又得接应七种截然不同的诡异无伦武功招法,这就难上加难了。
阴阳妪一震过后,威力大减,但其人一向高傲惯了,平日目中那有余子,此刻突受困厄,除惊恐外,也气得哇哇怪叫,勉强又支撑十来招,阴阳妪的招势已施展不开,即使她最厉害的爪劲,一递出便给对方克制当堂,她不由皱眉寻思:“紫府宫贼子果然名不虚传,技业已是不错,加上以七敌一,看来不但取胜无望,抑且有生命之危,倒不如趁早诱他们上长白绝顶,到老不死处,再行掇拾他们!”
看官,阴阳妪拦途狙截,斗紫府门不过,她的老伴阴阳叟怎地不来应援,这里却有一个缘故,原来这老家伙正在琢磨一种奇门机关,所以无暇到处乱跑。自从紫府魔君避祸上长白依靠阴阳门之后,老怪自顾此后长白山麻烦必多,自知紫府迷宫人物固不好惹,若是紫府宫老掌门亲自前来,他自己也无操胜算把握,何况紫府魔君此人为武林中败类,一风闻他在长白山之上,必然引起轩然大波,纷纷前来找寻,自己武功技业,惟是威震天下,惟是武林人众,此来彼往,络绎不绝,其中难保无风尘内设奇险怪异之客,世外高人,要对付这些人,委实是件头痛的事,于是,便和阴阳妪商量,要营造十二口冢墓,内设奇险怪异机关,以俟江湖能人,自己也徉作身归道山,但这十二口冢墓的怪异机关,饶是老怪如此智力过人,也非一朝一夕所能琢磨得出,因此便镇日坐在屋里研究,把外边巡逻的事,闪给单婵和千手如来,阴阳妪则可策应之职。
要知长白山阴阳门二怪,阴阳妪算二流人物,她的内功武技,虽不迭其夫老怪多少,但论技业之奇诡,心计之精巧,却远远不及,她听了阴阳叟的话,想了想也觉有理,当下也答应下来。殊不料竟败在紫府宫七大高手之下。
阴阳妪心念打定,陡然间身形一卸,避过追风神叟打来流云飞袖,和唐古拉铁的八手神功,一翻身,十指如钩便已递出,觅了七人中最弱的一环,拼力一击,这名高手猝然遇险,身不由己卸过一旁,阴阳妪也端的狠辣,十指分花拂柳,抬虚套实,展眼间,但觉漫天指影,纷然沓至,更是吓出一身冷汗,其余六人,乍见同伴受袭,身陷奇险,都大喝一声由分而合,赶前援手,就在此时,只听阴阳妪杰杰一阵怪笑,身形一拨就是数丈,已然往前壁上疾掠,同时口中嚷道:“千手如来,单婵,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话声才落,人已冉冉没入高处浮云遮障之中,千手如来和单婵闻呼,恍然大悟,飞也似地跟缀上去。三人逃去,赤城群雄竟没有一人追赶,要知以紫府宫迷宗轻功,独步武林,要追赶也是不难,只缘他们这一拨人中,正然有两人伤在阴阳妪手里,两人正是赤城山主与铁笔书生。
待得对方走后,追风神叟长叹一声:“长白山阴阳门二怪为天下万邪之宗,功力技业威震武林看来不假,那老怪妇已如此厉害,阴阳叟可想而知,况有那畜牲助纣为虐,这场仗委实难打了。”
忽听唐古拉铁叫道:“师叔,刚才听老怪妇说,大师哥似已不在这儿!”
追风神叟这才想起,自忖:“阴阳妪为人虽邪恶,也是武林中一派宗主,从来不打狂语,她说那畜牲跟一个婆娘跑了,也许真有其事,唉,这畜牲一生就是断丧在女人手里!”
追风神叟默然走前,到了铁笔书生与赤城山主跟前,但见赤城山主面色沮丧,两臂下垂,软绵绵地,坐在那里发楞,又见铁笔书生面色灰白,端坐地上,瞌目调元,这才稍稍宽怀,心知两人受伤不重。
赤城山主一见追风神叟行进前来,问道:“阴阳老妇走了?”
追风神叟点点头,说道:“赤城兄台受伤不要紧吧!”
赤城老人,深深吐了一口气,苦笑摇头,然后说道:“好厉害的老怪妇,功力端的厉害无比,她那爪劲打来,我才挡她一挡,还未接实,这双臂已给她那股劲风钳断,你说,似此武功,岂非世上罕见。”
追风神叟为人也是高傲,虽知阴阳妪功力深不可测,惟自己并不肯服输,听了言语,心中微有不悦,沉吟道:“赤城兄台臂伤现在觉得怎样!”
赤城老人又是把头一摇,回答道:“此刻犹未治疗,方才你们打得炽烈,我只在此处静坐运动,调息内元,无暇料理!”
说到这里,唐古拉铁也跑上前来,一听忙赶到赤城山主跟前,替他察视伤势,一察之下,但知到一双臂膀的骨骼,已齐腕断折,急忙自百宝囊中取出金创伤药,替赤城老人敷上,包紧停当,又走到铁笔书生之前,轻声叫道:“尤前辈,你怎样啦!”
铁笔书生尤文辉本来紧闭双目,默然连气调元,乍闻呼唤,双眸遽张,忽呵呵大笑起来,道:“没事,没事了!我早才没有防备,着那老怪妇掌力击中,此刻已经调元完事,嗯,唐古兄,你有金丹吗?”
唐古拉铁点头称有,正待伸手进百宝囊中掏落,陡听赤城山主主大叫道:“唐古拉铁,你过来,我囊里有更好的,你给尤老弟取去!”
唐古拉铁怔一怔,忽地恍然,心想:“赤城山九转绝命救生金丹,饮誉江湖,比紫府宫的丹丸还强,就用他老人家的!”
当下,笑着跑到赤城老人坐处,在他的行囊中,掏出两颗金丹来,一颗递给铁笔书生,教他嚼了;另一颗拿到老人面前,低声道:“你老人家也服一颗。”
分把掌平伸,金丹便置于掌心中,因赤城老人双臂已断,动弹不得,正待把丹药投入他口中,忽地里,赤城老人把口一张,陡地喷出一口罡气,迳向唐古拉铁掌心吹到,唐古拉铁本能的一抓,要抓牢那颗金丹,却是抓它不住,给赤城老人的罡风一卷,展眼之际,已然自动入他的口中,骨碌一声,直吞下去。
唐古拉铁心中一震,他料不到赤城老儿在受伤之后竟有如此功力,连自己也抓不牢金丹,口里笑道:“老前辈果然不同凡响,晚辈心服了!”
陡地赤城山主直身站起,眼放精光,冷笑道:“你这小子,此时还来和老夫比量功力!”
唐古拉铁脸上一红,忙不迭拱手道歉道:“晚辈实在无心,老前辈,休要着恼!”
赤城山主气呼呼地骂道:“你虽是紫府宫嫡传,论辈份还是老夫晚辈,老夫义女秦瑜,是你什么人来?”
说时竟是声色俱厉,唐古拉铁心中也微有不悦,心想:“我不过跟他开开玩笑,不料这老儿恁地认真起来。”正待答话,但看铁笔书生尤文辉已行近前来,瞪了他们一眼,大笑道:“赤城老儿,你年纪也不小了,怎地这般大火气,后生小子跟你开开玩笑,犯得上生这么大的气?”
赤城山主这才没有说话,唐古拉铁又赔了罪,这场误会,总算过去。
群雄霎忽间又围住拢在一起,计议下一个步骤,赤城山主和铁笔书生二人,受伤虽轻,要临敌交手,总有未便,因此之故,大伙主张,暂时滞留此间,养好二人伤势,再行计议。
这其间虽是霜雪满途,幸好隆冬未届,要找栖宿之所,还不十分困难,十多人逐分头去找落宿地方,峻山穹岭,必有岩洞,不消花费多大工夫,唐古拉铁已在对面主峰,找到两个深洞,这两深洞,乃依陡坡而生,势险形峻,躲将起来,外边轻易不能窥见,当真是个好藏身之所。
大伙人既找到落宿之所,又忙着拾掇枯枝衰草,风干了再搬入内,亮起火石,焚火围坐取暖,两洞甚宽敞,抑且相通,里面可以藏百数十人而绰有余裕,何况区区十几个人。
当下,各人安排停当,便在柴火之旁,一边取暖,一边闲谈。铁笔书生首先开腔,埋怨唐古拉铁道:“休怪老夫数说唐古老弟,当日若非一场误会,迫走千手如来,他也不会背叛朋友,甘入邪门!”
唐古拉铁心中也是一阵难过,一时间不知说什么的好,默默无言,却听赤城山主接腔道:“这也是我始料不及,耿鹤翔在江湖上也是个响叮当的男子,虽与紫府门不睦,也不敢如此下作,我看其中必有缘故!”
赤城老人此语一出,各人也觉有理,只是以今日途中所遇,却又瞧不出耿鹤翔有背叛道义迹象,正自嗟叹间,唐古拉铁忽想起二人来,因问道:“尤前辈,在蛇岛时那两个陌生男女来路好怪,你能瞧出何人么?”
铁笔书生笑而不答,赤城老人忽憬然道:“他们莫非是阴阳门门下,南史二位……”
唐古拉铁也是恍然,跃然而起,叫道:“对了,我也这样疑他们是南星元和史三娘,只是他俩怎地又销声匿迹!”
铁笔书生道:“两位也不必费心胡猜,反正这两人是友人不是敌,是否南史他们,日后自当水落石出。”
处此荒山,虽无更鼓,众人谈谈说说,不觉夜色已深,揣测大约是三鼓时刻,群雄正待拿出干粮裹腹,忽地里,但见追风神叟长眉一掀,目射神光,侧耳倾听,像在听什么动静,只一转瞬,已见他身形暴长,一飘便待出洞外,口中吆喝:“好鼠辈,竟敢来此窥视!”
话才落,双掌已然陡发,呼呼声中,连环击向洞外。除赤城铁笔两个老人外,余者纷纷随在追风神叟之后,闯了出去。
一到外边,举目四望,只觉空荡荡一片银白,皎月挂在中天,朔风疾刮,呼呼作响,并没有见到什么异动。
追风神叟诧然了一会,自语道:“咦,我分明听到外边有夜行人到,怎地一出洞来,却给逃得无影无踪!”
喃喃一阵自语,心中忽地一亮,叫道:“那厮怎能这么快便逃,必是躲在附近什么地方,你们快给我搜搜去!”
话才歇,众人已热哄哄地各处搜索,才动手,忽地眼前一声清笑,一团玄影直投过来,已然影绰绰地立在各人眼前。借着月光,追风神叟不由颜色大变,气气呼地叫道:“好小子,白天放条生路你走,晚上又来送死!”
脚下一窜,疾然而前,袍袖飘飘,便迳向来人拂去,来人身形一卸,便待闪过,追风神叟是何等样人,岂容对方轻易闪躲,招未用实,已然换形变式,袖如风发,团团一转,已将对方卷入袖影之内。
形势陡危,看看来人便要毙在追风神叟袖内,蓦地里,只听得一把苍老嗓子沉声喝道:“追风神叟老兄休要伤了好人,待老夫给你解释明白!”
追风神叟的袖招缓了一缓,来人也是身手了得,一个折腰回旋,便已窜出二丈来远,瞪着眼望着他们各人。追风神叟也不追赶,回头一望,喝声乃是发自洞畔观看的铁笔书生尤文辉。
追风神叟双眉一扬,对铁笔书生大叫道:“尤老弟,老夫正要废掉这个叛贼,你,你怎在反为他说起情来!”
铁笔书生脸色壮穆,慢慢走前,对追风神叟道:“这也难怪足下动手,只因你不知内里情由!”
一旋头对来人道:“千手如来,你当真叛了道义?”
不错,来人正是千手如来耿鹤翔,他一拱手,答道:“岂敢,尤前辈此语何来,我千手如来岂是叛义的人,我此来长白,徉作投反二怪,实是卧底,暗中帮助各位,唐古拉铁虽然不义,我耿某却非不仁之人!”
唐古拉铁一呼,不觉赧颜道:“耿兄台的话可是当真?”
也不用唐古拉铁动问,铁笔书生已自说了出来,他告诉各人在凶禽岛经过,最后痛苦道:“都是唐古兄弟不好,逐让成今日误会重重,耿老弟有意叛背,也不会等到今天,也不会赶上大船同赴蛇岛,遭那风险!”
唐古拉铁长叹一声,叫道:“耿兄休怪,是做兄弟的错了!”
千手如来半眼也不去瞧他,却对铁笔书生道:“晚辈冒死前来,因有要事相告!”
铁笔书生还未答话,却听追风神叟道:“既是事出误会,就请耿大侠同至洞中一谈!”
铁笔书生点点头,附和道:“对,外边风雪大得紧,不好说话,鹤翔,我们便进去一谈!”
忽见耿鹤翔两手一摇道:“且慢,我把话说完走,尤前辈,恕晚辈违命了!”
铁笔书生诧然道:“为什么?”
耿鹤翔把手一指,指向唐古拉铁道:“有此人在,我千手如来一辈子也不和他对坐,喂,唐古拉铁,三十年后的事,你休忘了!”
唐古拉铁低头不答,但耿鹤翔此语,却大触追风神叟之怒,勃然道:“好小子,这么说来,你要和紫府宫作对到底啦!”
耿鹤翔傲然道:“不敢,追风前辈且勿抬出贵门派来压人,我只是要找唐古拉铁雪恨,与紫府门无干!”
铁笔书生生怕口舌招尤,两方冲突起来,皱皱眉,忙扯了追风神叟一下衣袖,叫道:“足下一把年纪,怎与他一般见识,他此来既对我们有利,就听他说去,何必为下一辈的后生小子呕气!”
追风神叟略一沉吟,想道:“铁笔书生的话也未尝无理,打了这小子,也是虽胜不武!”于是,赌气一声不响。
唐古拉铁自知理亏在己,益是不也意思发作,铁笔书生一瞥紫府宫中人都冷静下来,这才一个箭步,闯了过去,轻声问道:“耿老弟,有何要事来告?”
第十五回 铁笔书生拼死救如来
耿鹤翔举目看了各人一眼,才慢慢地道:“花前辈和赛前辈都来!”
铁笔书生大喜道:“他们现在哪儿呢?”
耿鹤翔答:“不在长白山,在松江之滨!”
铁笔收生皱了一阵眉,说道:“他们不是来助拳的!”
耿鹤翔点头道:“不错,是来助拳,但因有事羁绊,仍在松江那边逗留。”
铁笔书生忽想起一事,问:“是不是在会南星元?”
耿鹤翔奇道:“尤前辈怎地知道,他们确是去找南星元,因赛前辈乃南兄之母!”
铁笔书生笑道:“这事找早已知道,以前她和南星元相约时候,我也在场!”
他想了想又问:“除了这,别无其他消息?”
耿鹤翔道:“当然还有,我赶来相告者,也是如此,花赛二位前辈抵关外事,不过是附带。”
铁笔书生吃了一惊,急询其故,耿鹤翔告诉他道:“阴阳妪在败在紫府宫之手后,回到天池,已将详情报告老怪,老怪本待亲来斗一斗紫府高手,无奈他最近正自用心钻研十二般歹毒机关,专为陷害江湖道奇人异士,这十二般机关,已然将成,是十二口大冢墓,机关造成之日,他便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