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太阳总是异常的火热,杜心蕊顶着满头大汗,领着刚到手的大学毕业证书,兴匆匆地跑回家。
毕业证还没来得及晒晒,心蕊就被一家人都哀伤不已的表情给震惊了。
心蕊战战兢兢地问自己的奶奶:“奶奶,怎么啦?心蕊没做错事啊?怎么大家都一脸地不高兴?”
奶奶叹了口气,握住心蕊的手哀伤地说到:“是你战峰叔叔的妻子过世了,你叔叔他们明天都要去参加葬礼。”
战峰叔叔,战峰叔叔,是他?叔叔最好的战友,叔叔的战友中我最喜欢的那位叔叔?那他一定痛心死了吧!心蕊在心里想着。
“奶奶,我也想去。我想去看看战峰叔叔!”
“好孩子,那你明天就跟着你叔叔婶婶一起去吧!”
“嗯。”
葬礼很简单,没有很多人,不喧闹,一如战峰叔叔低调的作风。心蕊先是看了看了灵堂正中间的遗像,子君阿姨笑得那么甜,依旧是那么美。再低头一看,就看到子君阿姨静静地躺在透明的冰棺里面,冰棺的四周摆满着淡雅的菊花。子君阿姨就像是睡在花丛一样,面容安静、从容,真的难以相信,这样一位如菊般淡雅的女子从此将不再醒不来。
心蕊跟着叔叔婶婶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已经到了亲人朋友们见子君最后一面的时间了。心蕊知道,自己已经越来越靠近冰棺,越来越靠近站在冰棺旁一动不动、眼神空洞的战峰叔叔了!
叔叔拍拍战峰叔叔的肩膀,对他说:“兄弟,一定要挺过来呀!”
战峰叔叔木讷地点了点了头。
婶婶抱了抱和战峰叔叔一同站在冰棺旁边的小政凯,才三岁大的孩子,什么也不太懂,一脸迷茫地看着大人们。婶婶紧紧地抱着政凯,拍拍他的后背,不自觉地呢喃着:“真是苦命的孩子!”
是啊,真的是很悲剧。为什么车祸这么恐怖?总是无情地夺走人们的生命,摧毁人们的家庭,破坏人们的幸福?
心蕊的视线一直在战峰叔叔和政凯身上扫来扫去,扫来扫去。她有很多的话想对战峰叔叔说,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甚至连那声她最喜欢的“战峰叔叔”都没能叫出来。只是在面对着战峰叔叔的时候,红了眼眶,噙着泪水。
就那么无言地站了几秒之后,还是战峰反应过来,拍了拍心蕊的肩膀。
婶婶拉着呆呆地心蕊走出了队伍,不能妨碍其他的亲人见子君最后一面。
心蕊一直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子君最后被推走,听到子君妈妈最终压抑不住的哭声,撕心裂肺地喊着自己苦命的女儿!心蕊看到政
凯被自己的外婆吓到了,很想过去抱抱他。哑着声音问婶婶:“婶,我过去抱抱政凯好不好?他好可怜哦!”
“去吧,小蕊。”婶婶松开心蕊的手,让她过去。
“政凯,心蕊姐姐抱好不好?”心蕊看了看冰冷的脸上挂着泪痕的战峰叔叔后,又蹲下来看着被吓哭的政凯说到。
“心蕊姐姐,外婆怎么了?呜呜呜。。。”小家伙扑通扑通地往心蕊的怀中钻。可怜的小家伙,你将永远见不到你的母亲了!
“政凯乖,不哭不哭,外婆只是太伤心了!太伤心了!”心蕊抱起政凯,轻轻地抱着他,哄着。
“心蕊姐姐,为什么妈妈这两天都不讲话了?”可怜的孩子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妈妈只是睡着了。政凯乖乖的,不哭了,妈妈就会醒来的。”心蕊姑且也只能用这些根本没人信的话抚慰着怀中的政凯。
“心蕊,给我吧!我带着政凯送子君最后一程。”战峰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伸手过来抱孩子。
心蕊再次认真地看了看战峰,在部队摸爬滚打10多年,从来只流血不流泪的钢铁般的男人,如今却要强忍泪水,亲自送走自己最爱的人。
“政凯乖,跟爸爸一起去陪陪妈妈,心蕊姐姐以后再来看你。”
“心蕊姐姐,那你一定要来哦!”
“会的。去吧!”心蕊把政凯交到了战峰手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这父子俩。此时此刻,心蕊心里百感交集,她不知道,没有女主人的生活,他们要怎么继续!
终于,子君还是走了。心蕊目送着子君的灵柩走远,一心牵挂着这一家人,牵挂着她那最喜欢的战峰叔叔。
心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她感觉自己完全没意识,被抽空了一样。
虽然,她是真的有想过,如果,如果战峰叔叔能回到单身,或者说战峰叔叔的身边从来就没有过谁,那该多好!
可是,不是啊!战峰叔叔在心蕊高三的时候就结婚了,还是和很漂亮,温柔的子君。
就当心蕊都慢慢认同了战峰叔叔和子君的结合,就当心蕊都觉得他们那样的一家人是真的很幸福的时候,命运为何真的来了这样一出出人意料的戏?
战峰叔叔身边真的没谁了,子君阿姨走了,再也不会回来的那种走。战峰叔叔要怎么办?他一定会很痛苦很痛苦的。。。而政凯也会很可怜可怜的。。。
心蕊一直在纠结着这些问题,那个影子一直徘徊在她的脑海。
第一次见到的战峰叔叔,刚刚当兵第一年,还很年轻的,真的很帅;
第二次
见到的战峰叔叔,已经考上军校,更加意气风发,依然好帅;
第三次见到的战峰叔叔,回老家探望双亲,顺道来心蕊家见见心蕊叔叔,那一年心蕊高三,已经是个很害羞的大姑娘,那一声只有心蕊自己听得见的战峰叔叔,不知道他到底听见了没?
第四次见到的战峰叔叔,是人人祝贺道喜的新郎,他笑得那样开心,那样幸福,旁边紧紧挨着的是那样漂亮美好的子君阿姨。
之后还有很多次很多次,当爸爸的战峰叔叔,当连长的战峰叔叔,在部队混得越来越好的战峰叔叔。。。
心蕊以为,就只是叔叔了的。真的就只是叔叔了。
然而,命运的车轮这样一转,压抑在心蕊心底的情愫将全盘爆发,她会毫不犹豫地奔向那个人。陪伴他,照顾他,看着他越来越好心蕊才会安心。可是,这条路又未必好走。
第二章
“杜心蕊,你干嘛?”
“我要去找战峰叔叔!”心蕊拖着行李箱,很坚定地告诉自己的母亲。
“找他?你凭什么去?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心思,从初中认识他起,你看他的眼神就变了。”原来知女莫若母,妈妈都知道。
“是!我就是喜欢他!现在他很可怜,我要去照顾他和政凯!”
话音刚落,啪的一耳光打到了心蕊的脸上。
“你一个20出头的女孩子,还知不知道自爱了?我就是这样教你的?”
“妈妈。。。我真的担心战峰叔叔,我想去看看他。。。你就让我去好不好?妈妈。。。”心蕊哭着求自己的母亲,看到女儿这幅样子,心蕊妈妈实在也心疼,眼泪也不禁簌簌地落下。
“心蕊呀,你要懂事!我们一家人都担心你战峰叔叔,但是你不能这样做!妈妈还不知道你,只要你去了,你想要的会更多!你会做出我们全家人都不能接受的事情的!妈妈真的了解你,你也要相信,妈妈也是真的为你好!来,我们把箱子拿回去放好!你真要想去看战峰叔叔的话,妈妈陪你去!”心蕊妈妈又是哄又是劝的,试图把心蕊的心收回来。
“不!妈妈,你别拉我的箱子。我就是想去照顾照顾战峰叔叔,不会怎么样的!”
心蕊死死地拽住自己的箱子,不让妈妈动。
“你就自欺欺人吧!我也没力管你了!打也打了,劝也劝了,你听不进去我还有什么办法!”心蕊妈妈失望地转过身去,抹了抹眼泪。那背影看的心蕊极其地心疼。
先不管战峰叔叔会不会接受自己,就是在家里,心蕊也知道没有一个人会同意的。这条艰辛的路,心蕊一个人真能走得下去?
“妈妈,对不起,我又让您生气了!我不走了,您别哭了好不好?”心蕊还是决定先抚慰抚慰自己的母亲,再想办法。
“你说真的?不骗妈?”
“嗯。”心蕊心猿意马地应着。心蕊妈妈当然也知道,她这句嗯有多假,所以一等心蕊进房间,妈妈就从外面把房门锁住了!
原来心蕊是被妈妈的苦肉计给骗了,姜还是老的辣!
心蕊被关在房间里三天,妈妈送进来的吃的一律被她扔了。实在难受的时候,好歹喝了几口水。
爸爸,叔叔,婶婶,最后包括爷爷奶奶都轮流给心蕊做着思想工作。但是气急攻心的心蕊什么都听不进去。她更加讨厌妈妈的“不择手段”!总在心里打着算盘,要怎么溜出去,怎么离开她那讨厌的想法设法骗她的妈!
终于让她等到机会了。爸爸妈妈都
出去有事的时候,拜托婶婶过来陪她。婶婶和叔叔的恋爱也是经过了千难万难,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
心蕊决定从爱情的角度说服婶婶。
“婶婶,你帮帮我好吗?让我出去!”
“不行,你妈妈嘱咐过了的。不能让你出去!”
“婶,我是真的喜欢战峰叔叔的。为什么你们都不能理解我呢?婶,你应该懂的呀?那种明明没有人认同,可是自己就是认定的感觉,不就像您和叔叔当年那样吗?我们都有年轻的时候不是吗?你们总要让我也有机会追求自己想要的不是吗?不能以你们的眼光来决定我的事情的。。。”
“心蕊,我们真的是为你好!他比你大那么多,而且和叔叔还是战友!不行的!”
“怎么不行了?总得让我试试嘛!再说他还不一定会接受我呢!你们的担心操之过急了!”
“心蕊,这总之说起来不好。以后,这邻里街坊的该怎么议论你啊!”
“婶,我们是为自己而活,不是为了别人。求求你,就让我追求一次自己认定的爱情好不好?让我也有机会体验体验你和叔叔那种勇敢坚定的爱情好不好?”
“真是个傻孩子!要是你受伤了怎么办?我怎么负得起这个责任?”
“婶婶,不管将来会怎么样,那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会怨任何人!”
“真的要去?”
“相信我,相信爱!”
“走吧!”婶婶终于还是敌不过心蕊,打开房门让她走了。婶婶真的是理解心蕊的,那种为爱不顾一切的决心!婶婶甚至还从心里希望,这样勇敢的心蕊能够获得幸福,在阳战峰那里获得幸福。
“莉华,你是怎么看人的?心蕊呢?”
“我让她走了!嫂子,就给她一个机会吧!要是不行,她自己会回来的。”
“哎,真是!这丫头,竟然关都关不住!真的是儿大不由娘!”心蕊妈妈此时一脸无奈,满心担忧,极其愤慨!
“杜彦文,女儿都跑了,你还坐在这里悠闲地看报纸!你一点都不着急啊!”心蕊妈妈不能对着弟媳发火,就只好对着自己老公发飙了。吴莉华看着眼前这架势,悄无声息地撤退了,心里暗想:大哥好运!
“我说,刘韵新,你真的是够了!你都把女儿关了三天了,你还想怎样?你把她拖回来?回来了还是会跑不是吗?让她自己去碰,去闯,哭了累了受伤了,不是还有我们吗?”
“我知道,我就是担心啊!你看我们心蕊,长这么大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委屈?且不说他阳战峰会不会接受她,但凡有什么风
吹草动的,这邻居街坊都该把咱们心蕊议论透了!”
“韵新,那也是没有办法的!要相信我们的女儿!”
相不相信现在又还有什么办法,心蕊这个倔脾气,爸爸妈妈都是拿她没办法的。她一旦认定一个事情,就一定要去做。即使失败了,她也会为自己曾经努力过而感到欣慰。她从来不接受不去尝试的懦弱。
火车上,心蕊一直焦躁不安的。她不知道自己这样一走了之会不会连累到婶婶!妈妈肯定会很生气,不会马上就追过来吧?那战峰叔叔呢?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他,心蕊自然是开心的,可是他又会怎么看自己,他会不会听妈妈他们的话把自己又赶回去呢?
各种担心,烦恼交织在一起,心蕊无法平静。
滴滴的手机声响起,心蕊拿起来一看,是婶婶发过来的信息。
“心蕊,韵新姐没有为难我。看来也不打算为难你了。还有,你叔叔已经转告战峰说你要过去,让他好好照顾你!放心地去吧!”
看完短信的瞬间,心蕊几乎高兴得快上天了!超高分贝的一声欢呼,吸引了整个车厢旅客的注意。更引起了坐在心蕊对面的唐梦龙的注意。
“呃,小姐,你叫得太大声了!”
“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心蕊挺不好意思的。可是怎么能这么好呢!婶婶真好,叔叔真好,其实妈妈也不错!想着想着,心蕊还在自己的世界里傻笑。
“你是要去海港市?”
“对啊!”听到对面的人在问自己,心蕊才抬起头来回答。
“真巧,我也是要去海港市的!”
“巧什么巧,这一车厢的人恐怕都是要去海港的!”
“所以我们大家才有缘坐在一起嘛!”只是想和眼前这可爱的女孩子搭搭讪的唐梦龙,好像是真的没话找话牵强了。
第三章
子君的葬礼是在战峰的老家资水办的,葬礼一结束,战峰就带着儿子回海港了。不管怎么样,部队有部队的纪律,工作不能儿戏。
心蕊在坐了10多个小时的火车之后,终于从资水到达了海港。
晚上9点,海港市下着绵绵细雨。心蕊根据记忆找到了战峰在部队外面买的房子。
正好是周六,心蕊心想战峰叔叔一定在家。想到马上可以见到他,心蕊是既紧张又兴奋。
战峰从7点吃完晚饭开始,就一直坐在客厅等着。老战友杜彦雄的侄女马虎不得,而且昨天晚上,彦雄和彦雄大嫂的两通电话已经让他很不安了。应对心蕊这样子的小女孩,还真的是头一次。
心蕊妈妈告诉战峰说心蕊喜欢他,所以不顾一切的来找他了。还说,如果战峰没半点意思,就不要对心蕊太好,不要让她存有幻想,就当是小孩子不懂事,胡闹了一场。
而心蕊叔叔杜彦文则是很严肃认真地让自己的老战友考虑,心蕊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有自己的想法,请战峰尊重她,不要以为她就只是开开玩笑。
是冷淡,还是热情?
如若不知道心蕊的那份心思,战峰一定会像对待自己的侄女一样热情地接待她的。
只是知道了,那就不同了。心里只有子君的人,已经容不下任何其他人。更何况,心蕊还是彦雄的侄女,就如同自己的侄女一样。
门铃终于响起,战峰缓缓地起身开门。
心蕊正扑通扑通拍打自己头发上的雨滴,不想战峰叔叔的脸已经出现在眼前。
“战峰!”心蕊脱口而出,什么时候,已经决定要省略叔叔二字了?
战峰被心蕊这一叫吓一跳,这小妮子胆子也太大了吧!
“心蕊,你怎么来了?”意外的口气,竟然还有点冰冷的感觉,心蕊的心一下子凉了一截。
“你不知道我要来?”心蕊疑惑了。
“不知道!”依旧冷冷的口气。
“哦,”心蕊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叔叔不是说已经告诉他了吗?真奇怪!“你都不让我先进去的吗?”
“不了!我们家小,也住不下。你既然来这边了,应该就事先有联系好人了吧?你要去哪里,我送你!”拒绝之意再明显不过。原本真没想好要怎么对心蕊,但是那一声战峰让他清楚地意识到心蕊在情感上的变化。战峰心想还是不要留余地了。
“进都不让我进?”心蕊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