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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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万里-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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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起来,宋君鸿洗了把脸,从房间里出来刚走到木梯上,就已经看到史珍和史福二人坐在大厅的一方小桌旁。史珍见他出来,站起来笑着摇动着玉手,叫得像只欢快的小山雀,“这里,这里!”而史福则是也跟着站起身来,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见又有客人走到了这一桌,跑堂的伙计赶紧给摆过来一个条凳。宋君鸿向两人微微拱了拱手,笑道:“二位起的真早。”说话间史福已经端起桌上的茶壶,给他满满的倒上一盏热茶汤。

    宋君鸿打量了一眼两人,端起史福递过来的茶盏道了声谢,轻轻的啜了两口,才轻声问道:“怎么不见韩公子?”

    “他?还在睡死猪呢!”史珍的小嘴嘟了嘟。

    其实这也不能怪韩书俊,昨晚四人回来时,已经是后半夜的光景了。今天早上睡个懒觉也是情有可原的事。史珍是在山上多年,养成了每天都要早起练剑的习惯。而史福必竟身为仆从,哪有比主人起的晚的道理。所以这两人比宋君鸿还起的早,便在这大厅里小侯了一会儿。可韩书俊是豪门公子,不用事劳作,也懒读圣人书,本来每天都是不到太阳晒屁股绝不起床,再加上昨晚又休息的晚了些,今早自然更是赖在床上打呼噜。

    本来四人说好的今天早上一起商量案情,可史、韩两家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史珍是个女孩子,史福是个下人,宋君鸿与他也不熟,三人都是不便上去催促,只好在下面慢慢的等着。

    一直又过了大半个时辰,韩书俊才睡意尤自未尽的打着呵欠走下楼来,而这时宋君鸿已经和史珍、史福三人简单的了解了一下双方的家世背景。韩书俊兴致勃勃的加入了这场聊天,四个人便一边喝着茶汤一边闲谈。少年得意,韩书俊不免把自己的家世在宋君鸿面前大肆宣扬了一番,在知道了史、韩韩两家就是当年著名的“九子蒙难”事件的参与者后,宋君鸿蛮腔兴趣的想多打听一些内幕,必竟市井传闻传的很玄乎,但离事实真相总是会有些差距的。但史珍和韩书俊当时年纪还小,根本不记得什么,而史福则讳莫如深,宋君鸿打探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内容来,最后几个人的话题还是又转到了李氏的案子上。很快的,三个人在对案子的看法上又能产生了一些分歧。

    史福认为这多半是外地的某个流窜盗墓团伙干的,在这里干了几票后就肯定又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能抓到他们的可能性较小,而唐阿水只是被那缺德县令临时抓来顶罪的。他这么认为是基于以下几个原因:

    一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历来来干盗匪的都是外地人居多。本地人不仅可能会因为是自己亲友的墓穴而难于下手,一旦事,更会遭所有乡邻唾弃,甚至连累到自己的父母妻儿在家乡抬不起头来。

    二来本地人会在销赃上多有不便。墓葬物品再值钱,也要兑换了现钱才能用。可要是本地人作案,肯定不有在在自己家乡销赃,这就是唐阿水为什么会拿着脏物一露脸就会让人指认抓捕的原因了。可有跑到外地去转手的时间,不如直接在外地作案来的更有效率。

    三来本地原本以前并无盗墓事件的先例,只是近几个月才一连现数起这样的大案,在官府开展搜查后又消失了踪迹,再也没有新的案情出现了,这些都符合流窜作案团伙的情形特征。

    四是老董既然已经说过唐阿水并没有什么仇家,那么遭人陷害的可能性就小了很多。至于唐阿水捡到的那个小包物品,多半是团伙在撤退时无意间拉下的。

    史福拔拉着手指头一二三四的罗列出来原因,听起来很有道理,连韩书俊也在旁边接连点头。



………【第四十五节 计议(下)】………

    可对于史福的观点,宋君鸿并不能完全认同。

    原因很简单,这座小县城百多年来就一直并不是多么富裕的地方,就算几那么几个富户人家,他们墓葬里能值俩钱的东西也是有限。而盗墓是重罪,无利不起早,既然冒这么大的险犯案,为什么不去一些更富裕的地方动手?能在这里盗完一处又接着盗第二处、第三处,不仅说明这里的穷困,一处墓穴并不足以满足盗贼的欲壑,更可能是因为盗贼只能长期在本地盗墓,这样分析,作案的人是本地人的可能性就大了很多,至少也应该是近期不得不羁留在本地的人员。

    而对于两人的争论,史珍觉得都有道理,一时也不知道该支持谁的观点更好一些。

    史福笑着说道:“就算案犯的确是本地人,你又如何能找得出他呢?”他嘴一撇:“必竟昨日去坟场勘验时你也说过,毫无线索的。”

    这也是宋君鸿为之郁闷的地方,对方似是颇有些专业的手法,不仅开墓探物有模有样,连事后的现场在可能的线索上也都处理的干干净净,不留任何蛛丝马迹。

    而没有线索,就抓不着人。不管案犯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的争论就都显得毫无意义!

    宋君鸿和史福两个人此时都抿着嘴不说话,原本争论不休的场面立刻变的沉默起来。

    “可恶,难道就任由这些人逍遥法外吗?”韩书俊越听越气,用手一擂桌子,“他们难道就不有天遣吗?”

    “天遣?”宋君鸿闻言眼前一亮,脑中似有什么东西一下子闪过。

    “怎么了?”史珍奇怪的问道,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认真的注意宋君鸿脸上的表情变化。

    “等等,我似乎有主意了,你们待我再仔细想想。”宋君鸿低头琢磨了一下。

    一听说他有主意,其余三个人立刻把脑袋探了过来,好奇的等着他的下文。

    过了一会儿,宋君鸿笑着说道:“有了!”说罢他端起茶盏,轻轻吸溜了一口。“哗啦”一下子把手中的折扇洒开,惬意的摇着。

    “臭屁!”史珍抽了抽小鼻子,笑骂了一句。

    “既有什么锦囊妙计,就快说啊,别卖关子。”韩书俊最先耐不住性子,张口问道。

    “其实也不算什么妙招,不过是攻心之计!”宋君鸿笑眯眯的说道。

    “攻心?怎么讲?”

    宋君鸿压低了声音,用只有自己这四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的把他的主意说了一遍。

    听了宋君鸿的主意后,史福疑惑的问道:“这能有效吗?”宋君鸿这个计策虽有点出人意料,但却并不复杂。他把眼睛眯缝了起来想了想,不放心的说道:“要是对方看破这了计策怎么办?”

    “有没有效估且一试!”宋君鸿说道:“既然他不愿意留下任何线索给我们追查,那我们估且就想办法引蛇出洞,让他自己站出来。”

    “何况,既是心理战,不怕他看破,就怕他不犹疑害怕!”

    其实宋君鸿也不知道这种方法能不能有效,只能寄希望于案犯的心理素质。一般来说做盗贼的人,不管他的作案手法再怎么高明,掩藏的多么深,在他心里都会有着巨大的恐惧和疑心。何况在古时,盗墓这一行业对来自道德和鬼神的惩罚更是畏惧。那些人敢于开穴盗墓,并非真的是百无禁忌,而只是把心头的谴责和恐惧都深深的压了下去,铤而走险罢了。甚至他听说,越是老练的盗墓贼,越是会在作案之前仔细占卜吉凶,拜过鬼神后才敢动手。

    尤其假如盗贼若还是在自己的家乡作案的话,那种心理压力会让他变得更加疑神疑鬼、患得患失

    若如此,那么他便来赌一把这个盗贼面对报应来临时的心理承受程度吧。

    “好!那我们就开始吧。”韩书俊一拍桌子,大声的响应着。当然,他这么积极的响应并不是因为认为宋君鸿的计策一定有效。我们说过,他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追求刺激大胆玩闹是他这个年龄的特色。走狗斗鸡他早就玩够了。他一直渴望去作一些更新奇更有意思的事情,宋君鸿这个设套抓贼的方法让他决得很好玩儿。

    史福无言的把茶水泼洒出大半的茶盏重新续满,拿过一块桌布把桌上的茶水轻轻擦拭掉,少年人火气猛呵,一会儿工夫里这已经是韩书俊第二次拍桌了。

    “宋公子,接下来怎么布置?”韩。

    “韩公子若是不介意,便称呼我的表字子烨即可以了。”宋君鸿看韩书俊并无富家公子的架子,心下生出些喜爱认同之感,便说道。

    “好的,子烨兄请说。”韩书俊闻言对宋君鸿更加崇敬,尽管自己与宋君鸿同龄,可父母却并没有急着给自己举行冠礼,也老拿他当小孩子来看待。

    “其实,这个计策中还真需要韩公子和史管家去个地方跑上一趟。”宋君鸿说道。

    “行,说吧,让我去哪里!”韩书俊大声的应承着。他甚至在答应之前连地方都还没问清楚,史福无奈的摇了摇头,宋君鸿突然觉得这个不谱世事的豪门公子傻的有些可爱起来。

    不过自己也不会让他去什么危险的地方。

    “去刘家。”宋君鸿解释道:“就是指认出唐阿水手中脏物的本县富周义兴家。”

    宋君鸿自己虽是个举人,但家世寻常,并不能肯定这个员外爷周义兴一定会按照自己说的去办。但韩、史两家则不同了,虽说史珍是个女孩子家不方便登门言事,便可以让韩书俊去,周义兴不管相不相信、愿不愿意,多半还是要卖这个面子,何况韩书俊身边还有个谨慎老练的史福跟着,那么周义兴会有九成九能配合他们行动的。

    宋君鸿又把计划中各人的分工、任务目标详细的和三人分解细说了一遍。

    看着韩书俊跃跃欲试的神情,宋君鸿又拍着的他肩膀鼓励道:“所以说,韩公子,你和史管家这一环节是极重要的,关系到整个计策的成败。”

    “得令!”韩,像是在大帐之中领取到钧令的将军那样兴奋。

    四个人又围在桌上,细声的把届时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分析了一遍,一番查漏补缺之后,便这么计议已定,然后就各自分头行动去了。



………【第四十六节 搭台唱戏(上)】………

    第二天一早,就有一个消息不胫而走:附近方圆百里的富周义兴在县城里最热闹的“锦绣楼”里摆开戏台,要大晏四方。这个小城本就不大,消息传出后,倒有大半城的人都赶去看热闹。

    不过,令人不解的是周义兴府上最近并无什么喜事,既无寿诞之喜,也无婚丧嫁娶、生子抱孙等大事,人们在看戏之余,也不禁交头接耳的猜测着、打探着,想着这位一惯低调的员外为何今日如此的铺张浪费。

    宋君鸿在人群外望着高抬的戏台和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流水长席咋了下舌头,禁不住捅了捅身边的韩:“你倒底给了他多少钱?”

    “两千两啊,不够吗?”韩,“除了几十两散碎的现银外,我当时怀里的大额交子就这几些,便干脆都掏给了他。我看这县城里也有个银庄的票号,若是银钱不够的话,我可以再去支些给他。”

    “足够了!”宋君鸿一把拉住说话间就想要起身的韩书俊,已经吃惊的瞪圆了眼睛,两千两啊,他这辈子都还没摸过这么多钱。刚开始时他还纳闷周员外就算答应配合也不至于如此下血本,敢把排场做的这么大的,如今终于知道为什么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两千两对于宋君鸿而言是个天文数字,尽管他有个经商致富的姑父十年来同桌共檐的一起生活,可仍是让韩书俊随口报出的这个数字砸的眼晕。这些钱,足够一个寻常的四口之家吃上好几辈子的了!即便如此,周义兴也会赚上一大半的。

    宋君鸿不由的暗暗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卖兔子腿给他时,就应该一百两一只。

    “嘘~!”史珍原本正举着一枝糖汁浇灌成的喜鹊登枝的糖画吃的开心,这时突然指着台上慢慢走出的一个人说道,“快看,有个矮胖子出来了!”

    宋君鸿定睛一看,嗬,这人怕是足有三百斤,个子矮点也罢,你要长的匀称些也行。嘿,可这位才不呢,滚实的腰身上像是扣着一整张圆圆的大锅。在这战火刚刚平息没多久的年月时,能吃成这样,家里那得多少油水啊,不用说,此人多半便是城里的富豪周义兴了。

    史福在旁边微笑着颔了证实了宋君鸿的猜测,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别着争,一会儿还有更精彩的呢。”

    只见周义兴迈着他那矮短的胖腿上到台后,先是随意的拱了拱手,像是在跟台上的乡亲们打着招呼,一双透着精光的小眼睛却在此时先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里一扫,果然很快就让他在人群的最后方现了韩书俊和史福,急忙略略躬身谄媚的笑了笑。

    台下的观众只是以为周大员外在平易近人的跟大家打招呼,无人觉其中的那一丝细微动作背后的含义,只是纷纷抬起头来看他上台来做什么。周义兴很喜欢这种众人围簇仰望的感觉,尽管刚刚之前还在向着某个方面谦卑地致意,但此刻又很快地挺起胸膛来,双臂慢慢平伸,向下按了按,清了清嗓子很有气派的高声喊道:“诸位乡邻、诸位街坊,请稍稍安静一下,周某有话要讲!”

    场下闻言立时开始安静了许多,旁边的戏台也立刻配合的都先暂时停演噤声。

    周义兴在台上继续踱着步子,一边说道:“自我父我祖直至我十二代高祖,刘某世代居家与此,已经有两百余年了。可以说,我刘家,对这小城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清楚的紧,两百多年来,与诸位乡邻守望相助,个个沾亲,人人带故,那是一个情谊深厚呀。咱这城虽小,但大家也日子过的还算和和美美、太太平平,大家说是也不是?”

    “是!”台下的人哄然应道.

    很多情况下就是这样,越小的村落、城镇,越容易和睦,越大反而越复杂,甚至冷淡无情起来。

    “可是……!”周义兴重重的吐出了这两个字后,突然停住了脚步也不再言语,只是把一张肥圆的老脸仰天的望着,默然伫立,似在质问苍天的不公、人世的无情。

    正当台下的人不知出什么事了时,周义兴的圆脸再度低下来,眼角处居然挤出了两滴泪水,他握紧了右拳狠狠地砸到了自己的左手上,像是要把一股怨恨之气都砸出来的样子,愤愤不平的说道:“可是本县最近却接连生盗墓大案,骇人听闻,骇人听闻!这是本县两百多年来从来没有生过的事情呀!”

    话说到这里,台上人渐渐的不吱声了。的确,这种事不仅缺德,还让一般的庄户人听得直乍舌头,必竟这是寻常谁也没有想到过的事情。

    “生时不能好好奉养,连去世后也维护不得一个周全,我们这些做儿孙的不孝啊!”周义兴在台上哽咽着说道,“不仅陪葬的器物让人盗搬一空,我们先人的的尸骨也被抛诸荒野,狗咬鸦啄的,连死后也得不到个安闲。”

    他这话说的极是动情,丰富的表情动作和感人语言阐述一下子就抓取了大家的注意,继而就引起了台下人群的强烈共鸣,很多人都在七嘴八舌的谴责着盗墓贼的阴损缺德,一些家中同样遭到了盗墓之灾的群众更是咒骂连声、甚至忍不住悲愤当场抹起了眼泪。

    现场的情绪已经被调动到了极致,宋君鸿目瞪口呆的看着周义兴几句话就把大家从来看热闹调动到义愤填膺,疑惑的向韩:“你们昨晚刚去时,他真的说不想和咱们瞎折腾?”

    周义兴如果不是一个天生的演员,就最起码是经过一晚上的精心准备和排演的。

    “是啊!”韩:“直到我们把家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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