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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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万里-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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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啊!”宋君鸿笑着向两位老友行了个礼。

    “反正今天无事,我便拖着他早来了,省得过会子日头毒。”方邵笑。

    宋君鸿瞅了瞅却没有看到刘羽的踪影,便问道:“云飞兄却还是没到?”

    “还没,咱们仨都是早来的。必竟订的时间是午时一刻,现在还有大半个时辰哩。”方邵伸头到窗外瞅了瞅天上的日头,估算了下时辰,又赶紧缩了回来说道。

    “我想应该也快了吧。”柳丛楠接口:“必竟咱们几人中,数云飞兄最是好饮。可平日间在家里嫂夫人管的严,肚里的酒虫总是喂不饱。这次好不容易有了个聚饮的机会,我就不相信他会来的有多晚?”说罢他又把宋君鸿拉到座位上按下,笑了起来:“让我们都先看看咱‘曲涧六子’中的老幺儿,英雄的捧日军宋校尉如今变成什么模样了?”

    “有什么好让你们盯着看的,我又不是个大姑娘。”宋君鸿在岳麓书院求学时本就比不得柳丛楠、方邵等富家公子细皮嫩肉,现在更是摸了摸因为成日里出操带兵而被晒的更有些红黑甚至还有两处曝皮的脸膛小小自嘲了下:“再说我还能什么样儿,就是变得更黑了些罢了。”

    “黑点好哇!不黑不够威猛,你现在带兵了嘛,总要有点威严。”方邵还振振有辞:“不信你看人家门神上画的秦琼、尉迟敬德,哪一个不是赤黑着脸膛、环目虬髯的?”

    柳丛楠也嘻嘻笑道:“不过行啊子烨,才短短不到两年时间,你连京试都没有参加,却已经爬到从六品上了。只与云飞兄差上一级,却比我和晋夫都要高过三阶哩。”

    “两位兄长这可是在取笑我哩。我大宋朝向来重文抑武,现实中武职比起文职纵高得那两三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况且你们每日在衙门中还只需要和文案打打交道捱到了时辰就可下差,有什么可嫉妒小弟的。”宋君鸿想起了自己上了一趟战场后就攒下来的那一身刀创箭疤,苦笑不已:“若是不用上战场上去与人抡刀子拼命就能轻轻松松当官儿,小弟倒宁愿和两位兄长换换。”

    “这倒是。当年一起读书的时侯,大家梦想的都是金榜题名。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你有朝一日会离开科举坦途而走上从军这一条路。”柳从楠起身给宋君鸿斟满了一杯茶汤,笑道:“来,咱们干脆边喝边等,你也给我们讲讲你这一年多来从军的事情。”

    “是啊,讲讲怎么痛宰那些金狗的!”方邵也起了劲,说这话时,两眼兴奋的直放光芒。

    大概每位男人心中都有一个金戈铁马的梦想吧,即便是柳丛楠和方邵这种已经成功开始走上文官路途的人。

    “嗨!有什么好说的,每日价里东奔西驰,生死两悬,以命相搏罢了。”宋君鸿先是端起茶水来一饮而尽解了下酷暑,才苦笑着说道。

    柳丛楠和方邵却更起了兴趣,一个劲的催着宋君鸿快说。

    宋君鸿没办法,便把从当时接到金兵犯宋消息、回家探视、投笔从军、转战各城一直到打完这仗的诸般经历都一一向两人纷说了一番。

    听的柳丛楠和方邵两人双拳紧握紧张不已,尤其是听到宋君鸿千里奔回故里,却是个家破人亡的惨境时无不唏嘘。柳丛楠和方邵两人的家眷因在湖广,故才在这次战争中侥幸未受波及,却不想宋君鸿从军的背后,会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国仇家恨,后又听到了宋君鸿在战场上与金兵的几次交锋、驱逐敌寇时才感解气。

    直肠子的方邵率先挥拳击桌嚷道:“子烨你做的好!自古以来,君、父之仇不共戴天也!就该痛杀这帮金狗。只可恨我未能和你一起批甲上阵!”

    柳丛楠也拍桌道:“如此豪举,才是我华夏男儿之血勇!今日当为此大醉而归!咱也不等云飞兄了,店小二,现在就给我们上酒来,换大碗!”

    店小二刚应声出去抱酒,就听楼梯上有人笑道:“有什么好事不等我就开始了?”

    听声音,自是刘羽刘云飞也来了。

    宋君鸿起身把刘羽迎了进来后,柳丛楠指着宋君鸿道:“子烨刚给我们讲了他从军报国、驱逐敌寇的故事,此大丈夫做为,故弟提议当为此浮一大白。”

    “有理!待我与诸贤弟一起痛饮。”刘羽也不用店小二动手,自己把袖子一挽,抱起酒坛给众人碗中都倒满酒,然后高喝道:“举碗!”

    一碗尽底,方邵又催宋君鸿重新详细讲叙了一下平江府攻防战,此战还没讲完,众人就又喝了一大碗。此后宋君鸿每讲一战,众人便热血,喝出一碗。

    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众人脸上便都有了些许的红晕。

    方邵借着酒劲,突然以手戟指向天高声道:“怒————冲——冠!”引的酒楼间不少客人一怔,纷纷侧目望来,方邵却浑不在意,旁若无人地继续道:“凭阑处、潇——潇——雨——歇。”很快的刘羽和柳丛楠也以筷子击打着碗沿为节拍,跟着吟道:“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宋君鸿也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头顶,离座站起,脚步踉跄,抽着腰间的战剑,和着诸人的漫声吟唱舞起剑来。

    这是昔日岳武穆所做的名篇《满江红》,大宋中至今广为流传,市间小儿也多有能诵唱者。酒楼间客人见他们唱诵的是此精忠名作,无不肃然,再加上不久前刚又经历了一番金兵侵略之辱,人人激奋,群情难抑,甚至有不少其他座位的客人们也跟着高声唱和了起来,再也没有人去责怪他们的轻狂之态。

    咦!华夏男儿义勇尚在、热血尚在。人生能得几回狂?此时不狂更待何时狂?

    少倾,一曲《满江红》唱完,整个酒楼上下一片酣畅饮酒、哈哈大笑之声。宋君鸿侧目环顾,竟也一会儿工夫就已经喝出来了三大坛酒,不禁咋舌,这种喝酒度远过平常之时。未免醉倒,急忙唤酒家上菜充腹。

    又吃了一刻酒饭后,宋君鸿觉得众人已微有醉态,但唤店小二前来结帐。

    “嗯,共是三贯八百文钱。”店小二看了下帐单报道。

    柳丛楠刚欲付钱,却听隔壁走来一个人,走到宋君鸿面前拱手道:“适才听到贵诸友间契谈,敢问足下可是捧日军中之将士?”

    宋君鸿点了点头,把怀中的官凭摸了出来递给来人观看。

    那人看完,忙双手又递回给宋君鸿。

    宋君鸿刚刚接过,却不料那人已经掀起袍子上的前襟,跪倒在地,“咚、咚、咚”的向宋君鸿嗑了三个响头。

    就在宋君鸿等人愣怔在当场不知何故时,那人已经又站了起来,冲宋君鸿拱手道:“在下正是平江府人士,姓常,名天誉。只因常年经商在外,遗有年迈老父在家。此次金人兵锋所指本以为难以幸免,亏得贵军将士奋勇守城,家中亲人和一城父老才得以免受金人屠戮之苦。无以为报,此番区区酒钱,就请让在下代为支付,聊表心意吧。”

    宋君鸿正要拒绝,却听得楼间一隅又有一个洪亮的声音大声吼道:“且慢!”

    众人惊讶的向着声音传来处望去,却见一个赤红脸膛的大汉站了起来。只见他四十上下的年纪,膀大腰圆,微敞开的衣襟处露出结实的古铜色胸肌,腰间更是悬挂着一柄粗阔的大砍刀。

    显然正是一个不易招惹的狠角色。

    宋君鸿正在寻思着认不认识此人时,对方已经推开桌椅,大踏步的走了过来。向着宋君鸿一抱拳,说道:“这位小军爷,请了!”

    “不敢!”宋君鸿也一抱拳,问道:“这位英雄,不知有何见教!”

    那人咧开大嘴一笑,立刻使其原本有点凶神恶煞般的面孔显的有点傻气的可爱。他也介绍道:“在下刘放,祖上也曾做过禁军的军官。因会些拳脚弓马工夫,被国宾周氏聘为了府上的枪棒教头。平素里最喜欢结交些各地豪杰,此番见到有如此少年英雄,特来结纳。这番酒菜就改由在下来支付如何?”

    那叫常天誉的商人立时急了起来,但刘放把眼一瞪,也颇是吓人。两人争执不下,店小二只好为难的跑去找掌柜的汇报处置。

    一会儿那店掌柜的就跟了上来,倒也是个会做人的机灵人,把眼睛一转,便笑眯眯的道:“既是如此,几位也莫要再争了。这顿酒菜小店请了。”

    哄得众人开心后,送下楼去。在常天誉的盛情邀请下,几人又被拉去他的店中继续小酌攀谈了一会儿。待再告辞出来,竟已是天色昏昏了。g

    【……第七节金甲牙旗归故乡(七)】



………【第八节 金甲牙旗归故乡(八)】………

    因为几人许久没见十分欣喜,再加上刘羽一个劲的劝酒,几人竟连续宴饮了近一下午,所以最后宋君鸿迷迷糊糊的回的苏府。第二天宋君鸿再起床时,头中不免有些隐隐做痛。洗过脸后唤过苏府的下人一问,竟已是巳时末。想起约好了刘羽等三人今天取钱,连忙穿好衣裳,好在这回约定好的小店就在离苏府不远处,宋君鸿懒的再骑马,索性溜达着就过去了。

    这番到时,刘羽、柳丛楠和方邵三人都已齐聚,也正端着碗米醋吸溜着醒酒。

    “给我也来一碗。”宋君鸿对伙计招呼了一声,急忙坐了过去:“今天只管吃菜,再莫饮酒了吧。”

    柳丛楠和方邵点了点头,只有刘羽似是仍想再喝,可想起昨晚回家时露香那生气的表情,只好不甘地也跟着点了点头。

    “子烨,先把钱收了。”柳丛楠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贯的交子递了过来,方邵也随后掏出一张一百贯和一张二十贯的交子。

    众人把目光又望向刘羽,刘羽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了四张交子,得意的拍在了桌子上。

    一张一百贯面额,四张四百贯。

    就连宋君鸿也大吃了一惊,柳丛楠和方邵都只是百贯左右,而刘羽竟是一出手就是四百贯。

    柳丛楠率先惊讶的问道:“云飞兄,你正六品一年的俸禄究竟有多少,怎得一下子攒下这许多钱来。”

    倒是宋君鸿心思一转,试探的问道:“莫不是嫂夫人慷慨相助?”

    刘羽这才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柳丛楠和方邵顿时也恍然。露香毕竟在欢场中当了多年的头牌,要是没些积蓄那才怪呢。

    柳丛楠艳羡地说:“原来兄长不仅抱得美人归,更是抱了一个大钱柜子归啊。”

    刘羽却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以为好友是在讥讽他吃软饭,羞恼的分辩道:“我堂堂七尺男人,岂需用妻子养活?平素里我的俸禄已可养家,拙荆的钱只是存在钱庄里,如无急事分文不取的。”

    宋君鸿却急忙和场子道:“长青兄的意思是说兄长伉俪郎才女贤,双方都是令人艳羡。”又再次作揖道:“嫂夫人盛情,弟感铭五内!”

    说罢伸手去摸那交子,却不想刘羽把手一缩,竟把那四百贯的交子又收了回去,嘻嘻笑着说:“且先慢着。钱可以借给你,也不急着还。但拙荆却有句话要为兄先带给子烨。”

    宋君鸿只好坐回了座位上,把手一摊:“聆听赐教!”

    刘羽这时才又嘿嘿笑着把交子又递到了宋君鸿的面前。宋君鸿也不急着接,只是目视着他等他把话说明白。

    刘羽尴尬的搓了搓手,问道:“有个人,不知道子烨还记得吗?”

    “谁?”

    “秋灵!”

    宋君鸿一怔,这个人倒是记得,不就是曾和露香一起在长沙瓦子中当红牌的姑娘吗?只是自己素和其无深交,离开书院后更是一直再没有联系过,怎么在此时突然提起来?

    “子烨,不是为兄说你啊——咱们这些做男人的,应该要负责任、会担当才对。”刘羽突然语重心长的说道。

    负责任?对谁负责任?负什么责任?宋君鸿一时不明白刘羽说的什么。

    “对秋灵哇!”刘羽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什么?等等!我连秋灵负的哪门子责任?我连她的头丝都没碰过一次,怎么就突然需要对她负责任来了?

    宋君鸿完全傻掉了。

    “好哇!没想到子烨你平日间看起来一幅老实样子,却不想已经先下手为强,抢折得花枝了。”柳丛楠和方邵两人却开始不依了起来,在他们话语中分明似有着一股掩饰不住的酸溜溜气息。

    “都给我打住喽!”宋君鸿大吼一声,对着刘羽说道:“云飞兄可莫开小弟玩笑,小弟与那秋灵姑娘素丝无染,你要给我把话说清楚喽。”

    “都害人家姑娘相思成那样了,还叫素丝无染?”刘羽也厚着脸皮,强词夺理的说道。

    原来,在那只有虚情假爱花钱买笑的欢场中,女子多只能笑脸待人眼泪暗流,个中辛酸只有自己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露香和秋灵两人互相成了好友。现在露香终于脱离了苦海,成为了光彩的诰命夫人,却有时难免仍会想起苦命的姐妹秋灵来。想起秋灵,就想起自己以前同样凄苦的日子,便也盼着能让秋灵有个似自己一样的好光景。

    她素知秋灵对宋君鸿有意,故便经常在刘羽面前哀求,让其找个机会撮合两人。

    所以刘羽也借着这个当口上厚起脸皮对宋君鸿提出让其照顾秋灵姑娘。

    在其滔滔不绝的赞叹话语里,这秋灵不仅成为地上有,天上无,仅次于自己妻子的极品女人,更连其在金兵入侵长沙时朝着岳麓书院方向逃难的举动,也说成是因其对宋君鸿的一丝爱念所致。

    最后总结:遇上这种美女而不知怜惜的,就是笨蛋;享受着这般美人垂恩而不立刻娶回门来的,简直就是混蛋加三级。

    他说的煞有介事、一本正经,宋君鸿却是听得哭笑不得。且不说自己对秋灵并无垂涎之意,何况前世的月伊遍寻不到,又为了自己殉死,史珍也远在天边杳无音信,自己的感情现在麻缠不清了,已经辜负了太多美人恩慧,哪里还敢再去惹秋灵这一大麻烦。

    “是不是小弟若不应允,嫂夫人便不借这钱了。”宋君鸿苦笑。

    “倒也不是。子烨只管拿钱。只是为兄和你嫂子想多讨杯喜酒喝喝而已,两者也并不太相干。”刘羽笑了起来。

    宋君鸿这才畏畏缩缩地把这钱接了过来,苦笑着道:“怕是要令嫂夫人失望了,改日小弟亲自去登门告罪吧。”

    方邵急忙打圆场:“云飞兄,你也是的。嫂夫人和你那必竟是有圣旨赐婚才得以成行。子烨如今已是朝庭命官,纳妓为妻,干犯大宋官箴条律,是要被问罪的。这你必竟也要替子烨的处境想想。”

    刘羽不甘心的说道:“作为了正室,作侧室也可以嘛。官箴上又没说不让纳妓为妾,这在朝中也有很多现成的例子在嘛。”

    “不管是妻还是妾小弟都还尚不着急。”宋君鸿赶紧说明白,要不然这个问题一旦麻缠起来可不好再弄清。

    “暴殄天物!”

    “身在福中不知福!”

    边回连柳丛楠和方邵也一左一右的夹击他了。

    宋君鸿无奈,只好借假点数交子不去理他们。

    柳丛楠倍感无趣,只好又问道:“还差多少?”

    宋君鸿满足的说道:“加上我家中的有八百多贯了吧。此前实着是没想到会筹借到这么多,离总价也只差着一两百贯钱了。”

    “一两百贯,要不咱们再找人凑凑?”方邵说。

    “不用了,余下这些钱我可以慢慢再偿还卖主。省吃俭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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