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子还真不小,竟然敢说朕的不是!”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魏凝儿。
“臣妾不敢!”魏凝儿虽如此说,却已扶着拂柳站起身来。
“好了,都平身吧!”皇帝今儿刚召见了傅恒,心情甚好。
“是!”众奴才们这才站起身来。
“秀贵人,朕瞧着你是越发不守规矩了,从即日起,你便留在这咸福宫,不,留在你的西配殿中,一步也不许出西配殿!”皇帝甚至不愿意多看她一眼,语中满是不耐烦之意。
“皇上,姐姐是有身子的人了,哪能日日足不出户,那岂不是对孩子不利,请皇上三思!”魏凝儿见拂柳看着自己,眼中的仇恨竟然是那般的深,心中冷笑不已,有的人便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不必了,朕瞧着她如此放肆,还是静养的好!”皇帝却不为所动,即便拂柳腹中的孩子是他的骨肉,可也注定了,这孩子即便安安稳稳降生,也不会得到他的喜爱。
“是!臣妾记住了!”拂柳含泪应道。
“凝儿,前几日朕在你宫中喝的花茶不错,再替朕泡一杯!”皇帝对魏凝儿笑道。
“是!”魏凝儿很是无奈,即便她对皇帝向来是不咸不淡的,可近日来,皇帝闲来无事便会来瞧瞧她,虽从未宣她侍寝,但皇帝对她的心意,她何尝不知,只是从不愿意正视罢了。
眼睁睁看着魏凝儿陪着皇帝进了东配殿,拂柳气得浑身发颤,几欲晕厥,幸好她身边的宫女及时扶住了她。
东配殿中,今日与往日未曾有任何的不同,皇帝端着茶杯询问魏凝儿许多事,不乏问及她小时的一切,而魏凝儿却不像往日那样,在心中思虑好了才回话,今儿个她心神不宁的,一心想去长春宫,此时便一打没一搭的应付着皇帝。
皇帝察觉到了异样,笑道:“凝儿今日有事?”
“是!”魏凝儿下意识的回到,却见皇帝正诧异的看着她,不禁摇了摇头道:“启禀皇上,并无大事,臣妾今日原本是要去皇后娘娘宫中请安的!”
“此时刚过巳时,你不是才去皇后宫中定省归来?”皇帝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这……臣妾是说,是说……”魏凝儿措不及防,倒是被皇帝这突如其来的发问给难住了。
“你有心事?”皇帝眼中闪过一抹凝重之色。
“皇上,您知道的,臣妾在皇后娘娘身边之时,娘娘常常吩咐臣妾出宫为娘娘办事,臣妾……有时便会假公济私一番,去魏府瞧瞧臣妾的额娘,只是如此已有三月不曾见她了,臣妾方才是想去皇后娘娘宫中,想求娘娘宣臣妾的额娘进宫一趟!”事到如今,魏凝儿只得如此说,毕竟她出宫之事,皇帝是很清楚的。
“原来如此,朕便下旨让你额娘进宫陪你一日,如何?”皇帝心知这不合规矩,可不知为何,此番在他心中,似乎没有什么比得上让眼前的魏凝儿开心了。
皇帝不禁有些怀念当初魏凝儿将他当做侍卫,叫他黄大哥的日子来,那时候的她总是那般的快乐,那般的鲜活。
“这……”魏凝儿一惊,随即急声道:“皇上,万万不可,宫中规矩可不许,臣妾更不能让您为难!”
“那好,朕让皇后宣她进宫吧,你去长春宫便可!”皇帝见她面露急色,随即想了折中的法子。
在这后宫之中,宠爱而不予尊荣名位,向来能平息不少后宫的醋意,原本皇帝心中也曾想,先让魏凝儿从答应做起,可不知为何,他却不想委屈了她儿,因此才让她越过了官女子、答应、常在三级,直接成了贵人。
而给予了尊荣名位,便要冷一冷才能让其不成为后宫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加之皇贵妃薨了,皇帝心中有些哀伤,因此许久未曾入后宫,即便如今与往日一般无二了,皇帝却还是从未宣魏凝儿侍寝,只因他不能让他的恩宠成为魏凝儿的祸端,自然……他也看得出,如今的魏凝儿是有些排斥他的,他想要女人多得是,自然不会强迫她,更何况魏凝儿是他中意之人,在他心中是不一般的,他更是舍不得让她有丝毫的委屈。
而此时,咸福宫前院中,拂柳并未曾离去,她正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小主,皇上的旨意,请您回西配殿去!”沈利面无表情的躬身道。
“滚!”拂柳被气得头晕眼花,如今这咸福宫中的奴才们以魏凝儿为主,竟然越发不将她放在眼中了。
沈利却不为所动,恭声道:“小主若是不进去,只怕一会皇上出来了瞧见了会怪罪小主!”
“用不着你多嘴!”半响,拂柳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正欲让巧儿梅儿扶着她进西配殿去,却瞧见有人从咸福宫正门走了进来。
“王公公!”沈利见来人是长春宫的首领太监王禄,立即迎了上去。
“魏贵人此时可在寝殿中?”王禄瞧着沈利够机灵,顿时眉开眼笑。
“在,皇上也在!”沈利笑着应道。
王禄闻言,脸色微变,随即不动声色道:“既然皇上也在,我便不进去了,以免叨扰了主子们,沈利,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给魏贵人的芙蓉糕,等皇上走了后,你再呈上去吧!”
“是!”沈利笑着应了一声,随即接过了他手里的盒子。
而一直垂着头跟在王禄身后的傅恒,听说皇帝此时正在魏凝儿的寝殿中,原本紧握的双拳更是嘎吱作响。
沈利闻声,不禁多看了他一眼,却因傅恒垂着头,并未瞧真切,待他想要细看之时,却被王禄给挡住了。
“王公公好走!”沈利自然很是机灵,随即恭声道。
王禄应了一声,转身便走。
“站住!”就在此时,拂柳却在巧儿与梅儿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秀贵人吉祥!”王禄立即打了个千。
而他身后的傅恒却定定的站着,双拳紧握,浑身微微颤抖,并未回过神来。
“大胆奴才,见了我们贵人,为何不行礼?”一旁的巧儿娇声喝道。
王禄一听,立即回过头去,却见傅恒完全未曾听到巧儿的喝声,依旧站着,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秀贵人,这是长春宫中新来的小太监,还不知规矩,奴才也是带他出来开开眼,没曾想开罪了贵人,请贵人恕罪!”王禄说罢碰了傅恒一下,低声道:“没规矩的奴才,还不快给秀贵人请安!”
傅恒被他一碰,终于回过神来,虽然心痛欲裂,却也不得不将眼前的形势给看了个清楚,随即在王禄的提醒下,打了个千:“秀贵人吉祥!”
傅恒本就是铁铮铮的男儿,加之在勋贵世家长大,除了帝后,他倒是很少向人请安,现如今站在那儿便与平日里卑躬屈膝惯了的奴才们有天壤之别,加之太监们都是压着尖细的嗓子说话,傅恒却声音浑厚,拂柳原本在皇贵妃身边时,这让平日里听惯了太监们说话的拂柳微微一愣,随即又看见了傅恒脖颈间的凸起,便瞪大了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这太监有问题,是假太监……”下一刻,拂柳尖声喊道。
“秀贵人多虑了,这奴才净身不久,加之才入宫,与我等有异那也是情理之中!”王禄不愧是皇后身边的人,岂能被拂柳给吓住。
“是不是假太监验了便知!”拂柳有些兴奋的喊道。
光想想皇后宫中出了假太监,又让这太监来魏凝儿这儿,拂柳便觉得这事真是太妙了,宫中最大的忌讳便是嫔妃不守妇道,与男人私通,若是与这样的事儿有染,即便如皇后之尊,那也承受不起,不被刺死也会被打入冷宫,皇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秀贵人未免太放肆了,这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王禄虽然语中并无异样,但脸上却流出了细汗,拂柳看在眼中顿觉有鬼。
而此时的傅恒,却在想着如何脱身,他甚是下了决心,若是真的没法子了便跑。
“正因他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因此更是要小心谨慎才是,若真的有假太监混入宫中,且在皇后娘娘宫中,那岂不是危险了?到时候只怕皇后娘娘也担待不起!”拂柳冷笑道。
“走!”王禄立即对傅恒道。
傅恒立即推开他左右的太监,便要往咸福宫外跑,岂料此时宫门却被拂柳身边的太监给关上了。
“抓住他!”拂柳对身边的众人吩咐道。
咸福宫中的奴才们迟疑片刻后还是涌了上去,毕竟拂柳是主子,她有吩咐,做奴才的也不敢不从,就连沈利也被眼前的这一切给吓到了,站在那个人动也不动,更不说去约束手下的太监们。
傅恒武功高强,岂是这些奴才们能对付的,片刻之后便将这十来个太监给打翻在地,可他头上的太监帽子也掉在了地上。
第一百三十五章 权宜之计
“富察大人!”就在傅恒准备转身翻越宫墙离开咸福宫时,耳边却想起了拂柳的惊呼声。
“完了!”一向胆大的王禄见此,竟然跌坐在了地上。
傅恒乃是皇后之弟,又在皇帝身边当了许久的御前侍卫,后宫的嫔妃与得力的宫女太监们皆认识他,拂柳自然也不例外,见眼前这身着太监衣衫的人竟然是傅恒,惊吓之余不禁叫出声来。
可下一刻,她便不害怕了,众目睽睽之下,该害怕的是这位朝中的新贵吧。
纵然他是皇后之弟,皇帝也待他非同一般,但私闯后宫私会嫔妃的罪,那也能让他这一辈子彻底毁了。
若傅恒在长春宫中,那便是去觐见皇后,自然没人敢说三道四,可此时他偏偏扮作太监与王禄来了这咸福宫,若说这其中未曾有隐情,拂柳自然不信。
咸福宫中除了她,便住着魏凝儿,傅恒自然不是来找她的,那便是……魏凝儿。
想到此,拂柳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如今她倒要看看这魏凝儿如何逃得了。
自然,曾经皇帝便为了保护魏凝儿,利用了她,此番她自然要防着傅恒反咬一口。
“快走!”王禄从地上爬起来,拉着傅恒便要走。
“站住!”拂柳大喝一声,随即不顾自个身子不方便,立即走过去拦住了他们。
这倒是中奴才们大开眼界了,要知,平日里拂柳多走一步便会瞎嚷嚷。
“富察大人,你身为朝中重臣,又是皇后娘娘亲弟,在宫中也当差不少时日,对宫中规矩想来应若指掌才是,大人您扮作太监私入后宫,将皇上置于何地?将皇后娘娘置于何地?更何况您来的是咸福宫,乃是我的宫室,若是大人不给个交代,传出去,我林佳拂柳还有何颜面在众姐妹面前立足!”拂柳说到此如同泼妇般拽住了傅恒,又哭又闹。
“主子,不好了,外头出事了!”就在此时,冰若在清竹姑姑的示意下,闯入了魏凝儿的东配殿中。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魏凝儿微微蹙眉。
本就在一个宫中,外头闹出了那般大的声响,魏凝儿与皇帝自然是听到了。
“出了何事?”皇帝沉声道。
“启禀皇上,外头……富察大人穿着太监的衣衫进了咸福宫,被秀贵人给瞧见了,正闹得不可开交!”冰若颤声道。
“哪个富察大人?”皇帝脸色铁青,勃然大怒。
“是……傅恒大人!”冰若被皇帝的怒气吓得跪在了地上。
而魏凝儿闻言,惊得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站不住了,幸好若研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她,才不至于让她在皇帝面前失了分寸。
此时皇帝也是被惊到了,方才的怒气顿时消了大半,并未曾注意到他身边的魏凝儿脸色白的吓人。
若研也是六神无主,浑身都在发抖,她的手与魏凝儿的紧握在一起,直到皇帝已然出了东配殿后,两人才从惊吓中缓了过来。
魏凝儿拉着若研便往外走,到了前院中,只见傅恒已跪在了皇帝面前,顿觉自个的心仿佛被千斤重的石头给压了过来,连呼吸都一滞,脚步也虚浮起来。
“傅恒,你为何在此处?你这身太监衣衫是怎么回事?”皇帝已然沉下心来,冷声问道。
傅恒只觉得一股山岳压顶的气势猛的席卷而来,便知皇帝此番是大怒了,记忆中,皇帝从未对他如此。
“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好端端的有人假扮太监跑到了咸福宫中,若不是臣妾发现了,只怕有人还将脏水泼给臣妾。”拂柳跪在地上哭诉道。
她不哭还好,他这一哭,皇帝心中对她的厌恶也到了顶峰,随即对身边的人喝道:“还不将她给朕拖到西配殿去,以后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她出西配殿的门一步!”
“皇上……您不能这么对臣妾,此番并不是臣妾的错,臣妾与富察大人丝毫没有瓜葛,若是有瓜葛,臣妾怎会笨的在众目睽睽之下逮住了他,皇上,您不能被人蒙蔽啊,咸福宫中只住着臣妾与魏贵人,富察大人假扮太监定然是来私会魏贵人的,皇上……狗奴才,不许碰我,伤着我腹中龙种你们也死定了……”拂柳奋力挣扎着,那些宫女们倒是真不敢将她如何,皆伸出手却不敢将她扶起来。
自然,拂柳的话也被皇帝一字不露的听入了耳中,他见傅恒与魏凝儿皆是一脸惨白,心中的怒火上升到了极点。
“皇上,请皇上明察,秀贵人本就将臣妾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臣妾自打入宫以来,便被她明里暗里使了多次绊子,险些丢了性命,如今她逮住了这样的机会便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给臣妾,其言可畏,其心可诛!”魏凝儿猛的跪了下去,大气凛然的说道。
此时的魏凝儿,脸色已然恢复如常。
她知晓,此时此刻她不能害怕,不能怯懦,她必须静下来,不能让皇帝瞧出丝毫的异样,这般她和傅恒才能保住性命。
皇帝闻言却不为所动,他不禁想起他与魏凝儿之间的种种来,此时此刻,他方才知晓了,魏凝儿之所以对他很是疏离,竟然是因为心中早有了旁人。
一股怒意勃然而生,甚至还带着些许羞辱,他身为九五之尊竟然被这小女子给玩弄于鼓掌之中。
“皇上,您不能因为秀贵人一言便定了臣妾的罪,定了富察大人的罪!”魏凝儿本就跪在地上,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便往前跪爬,拉住了皇帝的衣袖,氤氲的雾气朦胧了她原本明亮灿烂的眼眸。
傅恒见魏凝儿如此,心仿佛被人给捏碎了一般,剧烈的疼痛传遍了四肢五骸。
若不是他用又怎会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人为了救他的性命而去求旁的男人。
看着魏凝儿眼中闪动的泪光,皇帝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不忍来,所谓关心则乱,因他心中在乎魏凝儿,才不能容忍她与别的男人有任何的瓜葛,即便是傅恒,他也决不允许。
“起来!”皇帝伸手扶起了魏凝儿,此事还得问过傅恒才能下定论。
“傅恒,你给朕进来!”皇帝对着地上的傅恒喝道。
进了咸福宫正殿,皇帝看着傅恒,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半响才问道:“傅恒,朕给你一次机会,你说,此番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恒闻言,微微摇头,此时,无论他如何说,也终究是错,身着太监之衣衫进入后宫本就是罪无可赦,富察家也会因为他而断送,只希望皇上看在姐姐的份上不赶尽杀绝便好,既然如此,他何必多说,到时候再搭进了魏凝儿,那他即便是死了,也不会原谅自个。
“傅恒,你当真以为朕不会治你的罪!”皇帝见傅恒竟然不言不语,原本强压下去的怒火猛的升腾了上来。
“皇上,奴才知此番私入后宫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