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实只来得及对着自家女儿欢快的背影又是担忧地一叹,但愿一切顺利吧,但愿只是他多心吧。
柳三娘约福康安的地点就在大明湖畔,福康安直到再也不能拖延方才姗姗来迟,柳三娘丝毫不以为意,带着朵大红花挥动这大手帕,大叫道:“康安,这里,这里!”
虽然现在一个人都没有,福康安还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从小到大都没这么丢脸过,好容易才抑制住自己杀人的冲动,慢腾腾地踱到柳三娘面前,刻意留了一尺地距离,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扯出一个微笑来。
“康安,你来了,人家等了好久好久啊。”柳三娘伸手要去拉福康安,又小心翼翼地缩回,娇羞地低下头,忸怩不已。
福康安深吸一口气,才压抑下满嘴的恶心,勉强点点头:“有事耽搁了。”红花会的消息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里面的人员背影都已到手,只差老巢,先问出来然后再引蛇出洞。
“没事,大事要紧。”柳三娘急忙扮演她一直就很想扮演的贤妻良母。
“对了,你现住在哪里,要是晚了我也可给你送消息。”福康安心里快速计算着,嘴里不冷不热地说道。
柳三娘却听得热泪盈眶,这是福康安第一次主动关心她,想也不想地就把自己的居住地点说了出来,还生怕福康安找不到似的当即蹲下来拿了树枝在泥地上画了一幅简易的地图详细讲解,福康安静静地看着那幅地图,默记在心,这里就算不是老巢也是重要据点,其实也合该福康安走运,这里正是红花会隐藏最深的老巢,朱明等一干骨干所居的地点,他们为了近距离指挥柳三娘特地让柳老实父女搬了过来,谁知转眼间就被柳三娘不知不觉地卖了个彻底。
福康安得到想要的东西就没兴趣继续与柳三娘纠缠,便做出一番公务繁忙的样子就要离去。
“康安,你真的要走了吗?”柳三娘自诩自己是贤妻良母,自然不会拦着,但心里着实舍不得,含情脉脉的眼神一直追着福康安不放。
福康安被这火辣辣的眼神看得整个人寒毛倒立,再也忍受不了地逃之夭夭。
柳三娘望着福康安的背影,沉默了好一会,然后滴下几滴泪来,再然后便是攥着帕子在大明湖畔默默叹息。
福康安忍着恶心回到行宫便将事情一应告知福隆安,福隆安虽然因为福康安夫妇蓄意挑拨他与和嘉之间的和谐关系而生气,但也知道大事为重,两兄弟召集亲信们一商议,决定先去探一探。
众人的武功都是了得,乘着夜色没一会就打了个来回,也合该红花会有事,今天是朱明的寿辰,红花会凡在山东境内的一干大小头目皆到场祝寿,顺便也聚在一起商量一下行动计划,正好被福康安他们看个正着。
“看来这里真的是匪首窝。”福隆安换下夜行衣却有些不确定,红花会的人虽然这些年越来越不济,但也不至于如此吧。
“绝对是。我看见匪首了。”福康安喝了口热茶,冷笑不已。能用柳三娘这样的奇葩来做探子的,对红花会还能有什么指望,如此也就是了。
“不管是真是假,先扫了再说。”福隆安的气正不平,但罪魁祸首是弟弟弟媳,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当然最主要的是一个他打不过一个他不敢打,所以一腔的怒火急需发泄,正好红花会倒霉给碰上了。
“不行。”福康安却摇摇头。
“我知道你怕暴露身份,这次以后你也用不着委屈自己了,估摸着运气好的话都能一扫而尽了。”福隆安急了,这可是天大的功劳,过了这村恐怕就没这个店了。
“与其我们劳心劳力,还不如守株待兔。”福康安还是摇头冷笑道。
“你的意思是说?”福隆安也不是傻子,当即就明白了,看向福康安,有些犹疑,“这样他们会上当吗?”
“这群人都能相信我会背叛皇上背叛朝廷了,还有什么不相信的!”福康安听了仰天大笑,然后讥讽道。
福隆安一脸的黑线,然后点头同意自家弟弟说的话,他们富察家会背叛皇上?真是的,说皇上是女的都比这可信吧,便放下一颗心来,催着福康安写投诚信去。
福康安却觉得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过几日再写,不管红花会众人有没有脑子,他总要先做好准备工作,他先是给乾隆上了封密折,然后山东境内又出现了一队豪华车队,再然后行宫内出现一副忙碌的样子,最后才斟酌着给柳三娘送了一封言辞模糊的信。
柳三娘接到信虽然是看不太懂,但不妨碍她又热泪盈眶,觉得自己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她哭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将信交给朱明,满眼星星地看着朱明。
朱明果然很激动,大叫了一声好,又赞赏地看了柳三娘一眼,急忙召集了一干心腹商议。
大家轮流看了那封信后,也很激动,纷纷请命,当然其中也有几个有些迟疑,不禁建议道:“这事还探明才好。”
朱明虽然现在就恨不得成就大业,但是老将们的面子也要照顾,便派了一些人出门探听,经过连续两个昼夜的探听再加上牺牲了两名潜伏在行宫与驿站的探子之后,证明的确跟福康安信上写的一样,乾隆皇帝为了大明湖畔的某美人秘密折返行宫,而且为免暴露行踪大部分侍卫还留在杭州。若是别的皇帝红花会众人还要犹疑一会,但是这是乾隆啊,乾隆为了美人什么事干不出来,风流皇帝的名声可不单单只在宫里流传。这是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红花会众人都激动了,乾隆没带护卫,他最信任的福康安又愿意做内应,简直是时不待我,就连柳老实考虑来考虑去都不愿意放弃这样好的机会。
于是最后在朱明的一声决断之下,红花会众人决定倾巢而出,在约定时间去约定地点刺杀乾隆,从此大业可成。
于是在那个约定的夜晚,很容易的一切都结束了,朱明率领一干人等进入了福康安与福隆安所设的包围圈,全部被生擒,而留守大本营的人也随后一网打尽。
这一切来得太快,朱明等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直到双手被绑脑海中仍是一见福康安时那抹意义不明的微笑,这下就算是傻瓜也明白不对了,纷纷用恶毒的眼神看向福康安,卑鄙小人。
福康安不痛不痒,只继续跟人讨论扫尾事项,福隆安却不高兴了,一个个恶狠狠地回瞪回去,他的弟弟可不许别人欺负。
“为什么?”柳三娘在被明白过来的众人一连串的恶骂不得不接受福康安背叛了她的事实,不由得心中大痛,珠泪涟涟,她以为他是爱她的。
已经没了顾忌,福康安才懒得再看柳三娘一眼,冷笑一声,径自背手离去,全不管柳三娘在其后哀泣连连。
“像什么话,还不堵上她的嘴。”福隆安急忙喝道,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柳三娘一番,柳三娘化的是浓妆,每回都能用掉半盒胭脂,被眼泪这么一冲,脸上是一条条的,恶心不已,福隆安本想说话的嘴都闭上了,鄙夷地摇摇头,人贵有自知之明,如此不自知人还真是活该!想想一路的旁观,其实他家弟弟还真没有说什么做什么过,居然也能理解成什么生死相许什么远走天涯,还真是匪夷所思啊!估摸着脑子有点问题,也不在意了,只吩咐手下将那些人都看押好,等着乾隆的旨意。
柳三娘被堵了嘴,只能默默流泪,又哀哀戚戚地看向她的父亲柳老实,柳老实狠狠叹了口气,别开头不再言语。
福康安回到房中,长舒一口气,摊开信纸开始给嫣然写信。
脱身
本来福康安与福隆安将红花会一网打尽,按照乾隆的个性还不得大张旗鼓地大加嘉奖,顺便办一个热闹至极全天下都能看得见他老人家英明神武的宴会来庆贺,可是此次却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乾隆只是发了一纸诏书,勉强写了几句嘉奖的话,并让他们尽快将一干人等押去杭州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反应了。
“我说瑶林,咱们家是不是终于到了功高震主的地步。”福隆安将诏书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脸上难得染上了一点忧色,想当初他家瑶林不过是杀了个小毛贼都比这隆重。
“白痴!”福康安压根就不想理会他,啐了一口,福隆安因为和嘉还在跟他冷战所以消息匮乏,福康安可不一样,嫣然几乎一天一封信,他早就知道情绪化的乾隆会如此反应,因为他们家伟大的皇帝大人的忘年恋人“死了”。是以他一点都不着急,反正皇上想明白了就会弥补的,不过早晚而已,但他可懒得给一点政治敏感性都没有的哥哥解释。
“切,我白痴?你少给我得意了,皇上让我们把这些人犯全都押去杭州,到时这柳三娘闹将起来,看你怎么跟弟妹解释。”福隆安见福康安面上并无忧色,便放下心来,开始牙尖嘴利地反驳。
“我会告诉二嫂,那是你的风流债然后嫁祸给我。”福康安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道,丝毫不理会福隆安被气得跳脚。
“你!”福隆安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指着福康安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我觉得二嫂会比较相信我。”福康安继续毫不自知地给自家哥哥压上最后一根稻草,然后点点头,出门去搜罗给嫣然的礼物,准备夫妻团圆去了。
福隆安看着他的背影无语凝咽惟有泪千行,福康安,自从那个牌位表白之后,在京城乃至全国万千满汉少女心目中那就是情圣,那就是文武双全白玉无瑕的翩翩公子,是她们的梦中情人是她们的偶像,总之福康安说的话一定是对的,不对也对,和嘉公主虽然不明显但绝对也是其中一员,所以福康安的威胁奏效了,福隆安哀怨了一刻钟后火烧屁股地跑去牢里准备用尽一切办法了结了柳三娘,免得到时候本就摇摇欲坠的夫妻关系再来个雪上加霜。
其实比起只担心夫妻关系不稳的福隆安,乾隆要凄惨得多,他最爱的女人夏盈盈为了救他死了,这天大的打击显然不是剿灭红花会这等小小的喜悦能弥补的。乾隆一下子感觉苍老了好几岁,茶饭不思,成天躺在床上悲春伤秋,甚至偶尔、落下一点泪珠儿。
“皇阿玛,逝者已逝,你不要太难过了,我相信夏姑娘在天之灵看到皇阿玛你如此一定不会安心的。”嫣然心里把已经逍遥天涯的夏盈盈骂得半死,但面上还是面带哀泣地劝着乾隆,她倒是真有点同情乾隆了,骗了一辈子女人终于有一天阴沟里栽了,被女人骗了,虽然也算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但乾隆好歹年纪大了,她还是有些担忧,但又不能把实话说出来,不仅会害了夏盈盈,到时乾隆情绪太过激动反而不好,还是慢慢抚慰吧。
“是啊,皇阿玛,吃点东西吧。”和敬顺势端上一盅燕窝粥,反正夏盈盈已经死了,朝廷与皇室的尊严不会有人破坏,而乾隆又那么伤心,她也不是那么没眼色,她的一身荣宠指望不上额驸只能指望亲爹了。
“朕吃不下啊。”乾隆长长叹了口气,痴痴地看向窗外,“盈盈,你怎么走了呢!”乾隆临老难得一次动情,却没想到看着爱人在他怀里断气,这打击不可谓不大。
众人见状都是心中叹气,这夏盈盈真是好本事,简直是把乾隆的魂儿都带走了,本来夏盈盈死后大伙儿见乾隆伤心,就送了几个绝色女子过来让乾隆能高兴一下,没想到全被乾隆给打了出去,真没想到,这夏盈盈的死倒是带走了乾隆的色心,那也算是天大的好事了。
嫣然可说是其中心思最复杂的一个人,她真的恨死自己为什么会一时良心发现了,她的思绪又倒回到了事情发生之时。话说自从夏盈盈那一番表白之后,虽然护卫那边也没传出什么异动来,但嫣然还是吃吃不好睡睡不香,心里惴惴的。果然就出事了,那一日云淡风轻,是谈情的好天气,大约和敬也累了,总算给乾隆偷出一个空来去找美人一解相思。两人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方面也就不提了,正临了夏盈盈泪盈盈地牵着乾隆的老手欲拒还迎之时,从天而降一个蒙面大汉提刀而向,据后来说是红花会逃往杭州的余孽,乾隆正心神儿荡漾,平常那点子武功根本就没反应过来,还是夏盈盈英勇一下子撞了过去,只是这时蒙面大汉手里的刀也不知怎么就插在了夏盈盈身上,夏盈盈以一种极其唯美的姿势倒在了乾隆的怀抱里。
“救驾!!”乾隆只觉得肝胆俱裂,一声巨吼,外面的御前侍卫们总算是赶了过来,纷纷提刀围攻那蒙面大汉,那蒙面大汉武功也是了得,以一当十毫不相让。
而夏盈盈则唯美地躺在乾隆怀里,泪光盈盈道:“皇上,盈盈知道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皇上了。”
“你放心,朕是天下之主,朕一定会救你的。”乾隆心痛得难以复加,说到情动之时已红了眼眶。
“皇上,盈盈知道盈盈大限已到,盈盈这辈子能与皇上相遇相知已经死而无憾了。”夏盈盈却摇摇头微笑,整个人散发着圣洁的光芒,看得乾隆心痛得几乎要落下泪来,要不是还有刺客在此缠斗挡了去路,他绝对会抱着夏盈盈冲出去满大街找大夫去。
“古人有云,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盈盈与皇上相遇本无奢求,只是将死之时却有一件事相求皇上。”夏盈盈笑了笑,想将手抬起擦乾隆的热泪,但还是无力地垂下,只吃力地说道。
“你说你说,这世上没有朕办不到的事。”乾隆立刻大包大揽地许诺,一只手紧紧握着夏盈盈的垂下的手。
夏盈盈顿了顿,似有无限欣慰,便将自己家的冤屈又讲了一遍,这回在乾隆面前,又是将死之时,夏盈盈讲得是悲痛欲绝,将她家十分的冤屈讲成了十二分,末了又抱歉地笑笑:“皇上,本来盈盈并不打算为难皇上,可是盈盈快死了,但家里的冤屈还未伸,我家只剩下盈盈一个人了,盈盈怕死不瞑目啊。”说完从怀里摸索出一份血书来,颤巍巍地递给乾隆,眼中浮现爱恋、希望等种种感情,最后流下两行清泪,闭上了眼睛。
乾隆刚被夏盈盈的伸冤震得整个人懵了,又接到血书,正不知如何回答,谁知夏盈盈转眼间就没了,不由得仰天大叫,热泪盈眶,将一个老男人的丧偶心态演绎得惟妙惟肖。
御前侍卫们手一抖,一个晃神,他们平时虽然在宫里当差,但回家脱了这身官服也算是个**,这种缠缠绵绵的爱情也有一二经历过,只是被乾隆这么老么咔嚓眼的演绎起来还真让人恶寒啊。蒙面大汉正好乘着他们这个晃神,一个跳起,从乾隆怀里夺了夏盈盈往临窗的湖里一扔,然后留下一句“狗皇帝,爷爷我让你连尸首都得不到”便也跳湖逃生。
乾隆望着空了的怀抱,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唯有地上的血迹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御前侍卫们这回真害怕,纷纷以万夫难挡之勇一个个如下饺子似地跳进湖里,不管能不能找得回来,态度是最重要的。
可惜夏盈盈注定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御前侍卫同后来赶到的官兵们整整搜了三天三夜,连夏盈盈的影儿都没见,只得惴惴回了被抬回行宫养病的乾隆。
乾隆本就大悲,一听之后大怒,要不是嫣然为主的几个公主苦劝,又想起他们好歹也是冒死救驾过,一个个又都是有背景的人,那群人的性命就没了。是以福康安与福隆安一干人也受了牵累,要不是他们没把红花会完全绞杀完,他又怎会有此锥心之痛。
从那以后,乾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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