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伙计这才的的确确地吓了一大跳,心里暗想道:“这是那门子邪气?要是前来拜山,就应该规规矩矩按照规矩行事,而且态度也不能如此漫不在乎。说他是来寻事的吧!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虽然看去身负武艺,但是要凭他单身一人,向青龙帮总坛寻衅,就是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贸然如是。在今天的武林中,谁不对青龙帮畏惧三分,何况是总坛所在之地?这少年究竟是什么门路?”
店伙计如此一怔半天,蓝玉珍也感到这个口齿伶俐的店伙计,这会像是有了毛病,痴怔怔地站在一旁,便也做得去理他。
打量一下外面正是浮云掩日,微风拂面的好天气,括苍山的初秋是凉意颇重的,蓝玉珍站起身准备会账出门,在她心想:“青龙帮总坛,定然气派不同,到时自然知道,何必在这里与这种人多费唇舌。”
刚一起身,那店伙计已然惊觉地回过神来,一见蓝玉珍要走,赶紧抢步过来哈腰说道:“相公要去青龙帮总坛,距小店不远。请相公稍等,待一会要有人去那边,相公可以与他前往,也好有个伴儿。”
店伙计安顿好了蓝玉珍之后,赶紧通讯报往总坛。
白龙堂主逍遥书生带领着一帮二流好手,坐镇总坛,正担心着帮主一去天山许久未回,也不知道结果如何?忽然这天听到山下酒店来人报告,来了一个年少书生,非常眼生,而已指名要来会掌管帮务之人。
逍遥书生心中霍然一震,多少年来,还无人敢到括苍山上门挑衅,这少年书生是谁?居然有此胆量,立即就准备亲自下山去会会这位少年书生。
旁边却闪出两位黄龙堂下的香主,抱拳行礼说道:“堂主镇领帮务,岂可为了些微小事,便亲自出面,我兄弟二人不才,愿去一会这位少年书生。”
逍遥书生一见是黄龙堂下的鸡爪徐世、鸭掌徐杰,这两人掌上功夫都极不弱,尤其是鸡爪徐世,十指其利如剑,练成类似的“弹指神通”的功夫,虽然火候不够,威力却是惊人,在青龙帮香主中算是一流好手。
逍遥书生点头说道:“既是二位徐香主愿意去会会这位少年书生,还请千万小心,如果人家是善意来访,仍然以客礼待之。”
鸡爪徐世、鸭掌徐杰应声以后,双双奔下山来。
常言道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两位徐香主既然是黄龙堂下的香主,多少受了一点仇九峰这位黄龙堂堂主的影响,老大徐世是个阴险奸诈的人物,老二徐杰则是一个粗鲁憨直的家伙。
这也是青龙帮内良莠不齐的实例,造成险些毁了青龙帮总坛的危机。
徐氏兄弟下山来到酒店,看见一位潇洒英俊,美得令人吃惊的少年书生,微微皱着双眉,在独自浅酌,料定是店伙计所说之人。
老二鸭掌徐杰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当面叉手一站,粗声粗气地问道:“喂!你就是来拜访我们青龙帮总坛的吗?”
蓝玉珍因为等待店伙计说有熟人同道,一直等到现在,干脆连店伙计都不见了,心里正在气闷,正准备独自离店,忽然一个又高又黑的大汉,无端的站在自己面前发狠。
蓝玉珍抬头一看,此人又粗,又高,又黑,像是半截黑塔一样,矗立在面前。引人注目的是两边太阳xue坟起老高,双目精光如电,看上去是一个身负武功的好手。
蓝玉珍虽然气恼来人问话,甚不礼貌,可是听口吻,分明是青龙帮人,这才忍住满肚子气闷,点头说道:“小生正是专程前来拜访青龙帮掌管帮务的堂主,尊驾何人?有何指教?”
鸭掌徐杰呵呵地一阵大笑,指点着蓝玉珍说道:“小娃儿!凭你这晒太阳也会晒起泡来的嫩皮肉,也要到括苍山来生事,八成儿是活得不耐烦了!”
蓝玉珍见他是个粗鲁的人,也就不计较他,依然含笑说道:“尊驾好不明事理,小生前来有要事与掌管帮务的堂主相商,如何硬指小生是前来生事?青龙帮如何竟容得你这种不明事理的人?”
如果鸭掌徐杰是个稍懂颜色的人,一听蓝玉珍这话,至少也该问明有何事相商,缓言相对。再看着蓝玉珍这样一个文弱的书生,独身远来括苍山境,面对自己这样庞然大物,而能毫无惧色,就凭这一点,可以看出不简单。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物,稍微和颜相对,就不至于闹起事来。
偏偏鸭掌徐杰又粗又愕,在山上一听店伙计报告说有这么一个人,心里就认为是来寻衅的,一心要擒拿上山。
当下牛眼一翻,大声喝道:“好小子,你骂谁不明事理,你给二爷躺下吧!”
喝声来落,左手箕张,蒲扇大的黑手,疾抓蓝玉珍右肩。
这鸭掌徐杰的掌上功夫,原来不弱,随意一招抓来,架式、地位、劲道都极为中矩,而且出手快速,一闪即至。
蓝玉珍微微一笑,身形动也不动,觑得近处,右手霍然一翻,连徐杰还没有看清楚招式,左腕脉门早就被人拿住。
徐杰手腕顿时感到像是一把火钳夹住,疼得凶,痛得紧,劲道全失。
蓝玉珍不动声色的轻声笑道:“青龙帮竟有你这种又蠢又笨的人,我真替青龙帮害羞。”
说着右手微微一松一送,喝道:“去罢!”
鸭掌徐杰庞大的身躯,像是纸糊的一样,轻飘飘,咕溜溜一连七八个翻腾,撞翻了好几个大酒缸,才勉强把身形止住。
鸭掌徐杰爬起来,摸摸左臂,依然是完好如初,没有一点异样,他哪里晓得蓝玉珍不愿伤害青龙帮的人,才手下留情,否则十个徐杰恐怕也落成残废了。
鸭掌徐杰直愕,满口嚷嚷这娃儿是邪门。
站在一旁的鸡爪徐世,冷眼看得,他知道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是个身负上乘武功的好手,不过徐世仗着自己十指的狠毒功夫,还是存心来逗逗这位少年书生。
当下鸡爪徐世背手站在一旁,冷声笑道:“尊驾身手不凡,店内太小,请到外面让在下领教几招如何?”
蓝玉珍正在那里看着愕小子徐杰的怪嚷怪叫,忍不住好笑,忽听店门口有人发话,抬头一看,此人与方才那人恰好成一对比,生得獐头虎脑,尖嘴削腮,身材不及五尺,赢瘦不堪。可是两只老鼠眼睛,却是神光暴射,凌厉逼人。
蓝玉珍皱眉问道:“尊驾何人?”
鸡爪徐世嘿嘿一笑,说道:“青龙帮黄龙堂香主鸡爪徐世。”
蓝玉珍摇摇头说道:“徐香主,我看这场架免打了罢,在下远从千里之外,赶到括苍山,在下有要事和贵帮掌管帮务的堂主相商,这架打得毫无道理。”
这鸡爪徐世如果就此转极,问明原委,引见给逍遥书生雷道生,则一场纠纷,烟消云散。
偏偏这鸡爪徐世眼见徐杰一出手就弄了个灰头土脸,存心要找回这个面子,同时一听蓝玉珍说话的语气,还认为他是震慑于自己的威名,而临场畏怯,越发不肯理会蓝玉珍的话,当下冷笑一声,说道:“有何要事?打完这场架再说罢。尊驾出手伤人,想捡了便宜就走,天下没有这等事,相好的出来罢!”
说着拧身一闪,落到门前广场上,傲然招手,说道:“不敢出来么?”
要以蓝玉珍的脾气,这鸡爪徐世早就吃亏倒在一旁了,只因有着凤姐姐的关系才一再忍耐,偏偏遇上徐氏兄弟不知好歹,一味的挑衅。
蓝玉珍心里想道:“青龙帮中如何都是些浑球人物?”
就因为这一个念头,险些把青龙帮的基业,毁之于一旦。
当下蓝玉珍推开桌凳,漫步到门外,和徐世面对站定,点头说道:“尊驾既然执意如此,在下只好奉陪。”
鸡爪徐世心里忽然一动,阴阴地问道:“尊驾贵姓?”
蓝玉珍此时心里厌烦之念一起,便懒得再答理,顺口答道:“在下蓝明,徐香主请赐招罢。”
鸡爪徐世这才把心一放,因为传说中最近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姓肖的少年人,武功盖世,青龙帮有不少人吃过亏,他怀疑蓝玉珍就是那个姓肖的。(其实他还不知道黄龙堂主仇九峰败走在肖小侠的手下,他更不知道本帮帮主巡察和姓肖的已经是情逾知己。)
鸡爪徐世一听蓝玉珍报出“蓝明”两个字,便冷笑一声,晃身进步,左手一伸,呼地一声,五个长逾四五寸的指甲,毕直伸展,挟着丝丝劲风,迳抓蓝玉珍姑娘面门。
蓝玉珍一见过鸡爪徐世出手就是丝丝劲风,还疑他用的是“弹指神通”的功夫,心里也微微地一惊,暗忖:“想不到这厮还有如此功夫。”
心里闪电一想而过,脚下疾演“苍虚缥缈步”,一晃而转到徐世身后。
鸡爪徐世出手一招快疾如风,眼见得劲道已到,蓝玉珍依然没有躲避的意思,心里暗喜,骂道:“小子!你死到临头还不自觉?”
正想着,忽见眼前人影一晃,竟失去了人踪。
徐世大惊,心中不由一愕,暗想道:“明明难逃指下,却如何一晃就不见了人影?难道这厮会邪术?”
忽听到身后响起一声轻笑,说道:“徐香主!在下在这儿领教呐!”
徐世霍地一个翻身,双掌护胸,定神看去。可不是,蓝玉珍稳稳当当地站在那里,顿时不禁又气又急,骂道:“好小子,你耍什么邪术,看招罢!”
双掌屈指如钩,上下交挥,分取蓝玉珍,十指戳弹并用,威力确是惊人。
蓝玉珍依然脚踩“苍虚缥缈步”,或前或后,或左或右,只见他儒衫飘忽,到处都是人影,等到递招过去,却又是幻作虚空。
鸡爪徐世急得大惊,双掌舍命抢攻。
蓝玉珍把徐世戏耍一阵以后,忽又一掠身,落到圈外,朗声说道:“徐香主,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若再如此苦苦相逼,就休怪在下手下无情了。”
鸡爪徐世此时人都气疯了,明知道自己武功与人家相差太远,只要人家一出手,就怕难讨得好处。
可是,鸡爪徐世早就把心横了,大喝一声:“老二!并肩子上。”
鸭掌徐杰被蓝玉珍摔了一个大跟头,倒是没有跌伤。后来一见老大跟这年轻的娃儿动上手,就像是逗狗熊的,滴溜溜团团转,这个愣小子倒是站在旁边笑起来了。
这会一听老大一叫,才想起自已是干什么来的。
立即一抄旁边递上来的大铁棍,暴喝如雷,直卷而止。
鸡爪徐世也从身上撤下一对护手钩,青光闪闪,风声霍霍像疯狗似的。
徐氏兄弟武功本极不弱,尤其两人合击,猛、勇、机、巧具备,在青龙帮总坛能接得下他们兄弟两人合击的人,还并不太多。尤其此时,两人都是亡命进招,威势更是吓儿。
可是今天他们碰上了蓝玉珍,算是倒了霉了。
蓝玉珍自昆仑绝顶下山以来,从未试过自已武功究竟精进到何种境界,来到括苍山原意是救青龙帮总坛,没料到遇上徐氏兄弟一再挑衅,此时豪兴大发,突然长啸一声,宛如鹤唳龙吟,呛当当聚莹剑闪电出鞘。人如旋风,剑化长虹,在两人中间疾演一式“落英缤纷”。只听得“咔嚓”一阵响声过去,徐氏兄弟同时一声惊呼,双双暴退。
两人低头看时,大铁棍和护手钩都只剩下半截握在手里。再看蓝玉珍,手里握着一把青光夺目的短剑,气度自然,若无其事的站在那里。
蓝玉珍笑吟吟地说道:“还要打吗?”
鸭掌徐杰是个粗人,一见手中大铁棍轻易的被人削断,颠了颠手上半截铁棒子,摇摇头说道:“不行!你小子那把剑太厉害,这个架二爷打不过你。”
鸡爪徐世却不同了,一双小眼睛瞅着手上那半截浸毒的护手钩,咕溜溜地乱转。一见蓝玉珍面对着徐杰在讲话,毒心顿起,双手突然一抖,两根半截护手钩,脱手而出。紧接着手掌一拳,咔嚓一响,十指长约四五寸的指甲,齐齐断折,掌心吐劲,齐弹而出。
这一前一后,只不过是一瞬的时间,两宗暗器向蓝玉珍袭来。
蓝玉珍本来正对着鸭掌徐杰说话,一听徐杰愣言愣语,心里直觉得这人粗鲁得可爱,无形中把徐氏兄弟的敌意减少了许多。
没想到,徐世竟然无耻偷袭,蓝玉珍一听有物破空生风,心神一凉,左掌倏地一翻,疾快地劈一掌。
这一掌蓝玉珍是以九成功力劈出,顿见平地卷起一阵狂飚,劲气山涌如涛,把两根半截护手钩和十根指甲,震得当场纷飞。
蓝玉珍不禁勃然大怒,柳眉一挑,杀机顿起,立即舌绽春雷般突然一声大喝道:“好个无耻的恶贼!拿命来!”
人随声进,左手短剑起处,青光一闪,疾如闪电似的,刺向徐世前胸的“七坎”、“将台”、“玄机”三大主xue。
蓝玉珍人快剑更快,剑花一挽,分取三xue,鸡爪徐世眼见得就要饮血聚莹剑下。
突然有人一声高叫:“小侠手下留情!”
好快的身法,话声未落,陡然涌起一股劲风劈向蓝玉珍和徐世二人之间。
蓝玉珍微微一顿,沉气拿桩,掣肘收剑,巍然不动的硬接了一掌。
鸡爪徐世可就惨了,虽然在剑下留得性命,却被这股劲风一追得身形连连后退,“噗嗵”一声,倒在地上,只剩下喘气的份儿。
蓝玉珍凝神一看,面前站了一位年约五十多岁,儒巾青袍,花白胡须的老者,细目长眉,太阳xue高凸,两眼神光湛湛,气宇不凡。
来人正是逍遥书生雷道生。
逍遥书生雷道生凌空一掌救了鸡爪徐世一命,心里也暗暗吃惊,心里暗自忖道:“我这一掌用足八成真力,这少年书生竟能纹风不动,这份功力,实在惊人。”
逍遥书生雷道生想到这里,便拱拱手说道:“小侠尊姓大名?来到括苍山有何事见教?”
蓝玉珍一见这老者为人颇为正派,而且说话极有礼教,料定是青龙帮的首脑人物,人家既然以礼相问,便也不好再冒火气,拱手答道:“在下蓝明,远从千里之外专程赶来,有要事相告贵帮,没料到这两位毫不讲理,仗势欺人。”
逍遥书生雷道生一听说是有要事相告,微微的一愕,这少年书生看来与青龙帮毫无瓜葛,有什么事他竟千里迢迢前来相告?
逍遥书生久闯江湖,阅历极深。一见蓝玉珍年纪虽轻,却是神光内敛,气度恢宏,分明是个身负极深的内功高手,而且满脸正气。虽然说话声音稍带脂粉女儿气息,却不难看出是出自名门正派的子弟,料定言来不妄。连忙拱手说道:“小侠远道而来,属下人等不识,多有冒犯,尚祈看在老朽面上,大量海涵。小使有何要事见教,敝帮帮主有事在外,不能亲聆。老朽雷道生,职司白龙堂主,暂领总坛帮务,小侠可否先予赐告?”
蓝玉珍一见打了半大,才把正主儿给打出来了,便说道:“此事说来话长,而且关系贵帮基业大计,此处无法详告,可否容在下到总坛详谈?”
雷道生心头一惊,心里暗想道:“将有何事发生,竟会影响到本帮的基业大计,而帮内却无一人知晓?”
逍遥书生雷道生身受帮主托付,身负全帮重任,一听说有此等事情发生,如何不惊?连忙举手肃容,说道:“此处岂是待客之地,就请小侠移驾敝帮总坛面谈如何?”
蓝玉珍刚说得一声“好”字。
突见西北方来路尘头大起,蹄声震地,十数骑健马有如旋风般卷至。
为首三骑来得近处,一勒丝疆,黄尘落处,三人一字排汗。
逍遥书生雷道生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来人是谁,马上当中那人却已发出一阵震耳冷笑,说道:“这真是巧得很,竟在这里遇到掌领帮务的白龙堂主,雷兄还认得小弟否?”
逍遥书生一见是黄龙堂主仇九峰,心头一定,上前两步拱手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仇堂主。仇堂主离帮日久,今日才回到总坛。这两位是谁,仇堂主何不引见引见?”
仇九峰嘿嘿一声冷笑,瞥了左首烈火头陀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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