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归元-燕倾天下(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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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归元-燕倾天下(出版)-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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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顺义门一战编出回传,什么一计定北平,三箭震千军,总之,你光彩万丈,世子暗淡无光。”

  “就因为这个?”我冷笑,“他以为我有争权之心?他忘记我是女子?”

  沐昕眼神深切,“怀素,唐有太平安乐之祸。”

  我皱眉道:“那是女帝朝。”

  他接口飞快:“曾有女帝!”

  我一震,竟无言可答,半晌道:“他想得也太早太远,就是父亲,离皇位还远着呢。。。。。。”

  “与其坐等敌人势力长成,不如未雨绸缪先灭生机,”沐昕字字清晰,“在他看来,高煦已是劲敌,他不能容忍再冒出个你,你已有如许势力,若再得民心所向,谁知道将来会有什么变数?即使燕王大业未成,少一个强敌,总是好的,何况你的存在,已经损及他名望地位。”

  我默然,仰首看天边,一行秋雁翻惊摇落,墨染的身姿穿云而过,写成大大“人”字,不过一撇一捺,多么简单的字,然而又多么复杂!

  看着天空,我一字字道:“我会走,但我永远不会给谁逼走!”

  ………

  秋夜有雨。

  雨无声却绵密,沉静在微带萧瑟的秋风中,一方方的湿了青石地面,石板路仿如上了层釉彩,滑腻的泛着灰黑的暗影,倒映着思莺居檐下气死风灯微微飘摇的红光。

  吱呀一声,描金漆红的大门开了一线,女子妖媚的言笑之声隐隐传来,夹杂着一阵相送挽留的缠绵之声,满面沉醉之色的醉醺醺男子,歪歪倒倒走出来。

  走出老远,兀自不住回首,大声笑答:“玉仙姑娘。。。。。。呃。。。。。。莫送莫送。。。。。。明日我还来找你。。。。。。莫送。。。。。。”

  人家其实早已将门关上。

  那男子一转头,灯光打在他脸上,一张年轻普通的脸,眉目间颇为精干,只是鼻勾如鹰,看来有几分突兀。

  我漠然立于暗处,淡淡问身侧兰舟:“是他?”

  苍白着脸,眼眶却瞬间红了,兰舟几乎是呜咽着点了点头。

  我皱眉,低叱:“不许哭!为这样的男人哭,你羞也不羞!”

  她咬了咬牙,反手一抹眼泪,道:“是,我不哭,是他对不起我,我为什么要哭?”

  我点点头,道:“好,接下来的事就是你自己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的手下会在暗中帮助你的。”

  她痴痴的想了想,不确定的问我:“郡主。。。。。。我该怎么做?”

  我回身,看着她的眼睛。

  “你可以扮鬼,吓这个心中有鬼的家伙半死,可以带着我给你的人,蒙面将这家伙揍一顿,也可以阉了他,让这个负心人再也无法在出卖情人后用出卖情人的银子浪荡青楼楚馆。。。。。。你还可以,什么都不做。”

  “看你对他恨到什么程度,看你的心,对他的留恋和痛恨,哪样在最后抉择时占了上风,”我慢慢的指了指心口:“即使你不忍一指加于他身,我也不奇怪。”

  转首,凝视檐下零落的雨滴,我没有笑意的笑了一声。

  “因为女人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她们的恨,永远比爱更矛盾。”

  ………

  秋夜冷雨。

  雨珠涂抹得天色凉意森森,青石小巷微光如波影,行走其上,宛如横涉长河,看得见身侧景致流转如梦境,看不见前方幽深的尽头,会是怎样的天地。

  我步伐缓慢,于雨中漫步,一任雨如落花,点坠衣襟,衣角微湿。

  抚了抚衣,我目光冷而软的落在袖口,雪色丝绡毫无湿意。

  思绪如雨牵扯连绵,丝丝回溯,我不能忘记,这是贺兰悠留下的我的焰雪绡。

  自然更清楚的记得,那个包袱里,那件最重要的东西。

  他终究是。。。。。。没有拿走拈花指诀。

  在一起的九个月,他有无数的机会去拿走或打开那关系着他身世生死,甚至关系着紫冥教百年基业的绝世奇宝,然而他没有。

  是过于骄傲而不屑乘人之危,还是近邪改造机关技巧过于高绝,以至于贺兰悠徒劳数月而无功?

  妙峰山山洞里,火光中高悬的指诀,曾经将一心要留住我的他逼出洞外。

  我记得他那时的目光,并没有落在指诀之上,而是一瞬不瞬的凝注在我脸上,我无法读懂那明灭的思绪,或者说,我不想懂。

  那一刻,我只知道,艾绿姑姑的头颅,冰冷的躺在我身侧,我永远记得她苍白的容颜,如同巨大而沉重的暗影,横在我们之间。

  滔滔逝水,彼岸难渡。

  我的步子,缓慢的敲击在凄清的小巷。一步,一步。

  心底有模糊的思绪涌动,这暗夜小巷,这雨中的青石路,这朦胧至不可辨识容颜的黑暗里,我听见自己的呼吸,一起一伏寂静响在寥阔天地里,而四面苍穹空旷,星光皆隐,这一刻我突觉孤独,无限孤独。

  然而明明内心此刻如此空漠,却似有什么声音一直幽幽响在耳侧,轻声呢喃。。。。。。不妨回首,不妨回首。

  不,我不愿回首。

  一路向前,步伐坚定。

  风声细细,仿若远去的人的呼吸,远在天涯而又,近在耳侧。

  一步,一步。

  有永远微笑的容颜,突兀而又自然的,渐渐凸现在夜色的边沿中。

  一步,一步。

  窗外凉月盈盈,淡云疏疏,细碎的风声里,他轻轻道:“我愿意。”

  一步,一步。

  他道:“有许多事,不是那么容易忘的,别说搁一个月,就是搁一辈子,再到下辈子都说不定还能记得。”

  一步,一步。

  他说,“此刻我只愿,这声相公能听你叫一辈子。”

  一步,一步。

  他上前,诚恳的执了我手,道:“如今我知悔了,富贵荣华虽好,终不抵知心人儿日夜长伴,素素,且待我和你,重新开始。”

  一步,一步。

  他问:“你可愿这般待我一辈子?”

  一步,一步。

  他向着火树银花不夜天,神情虚弱而笑容明媚:“素素,人生若永能如今夜烟花灿烂美好,该有多好。” 

  。。。。。。

  往事如临水照花,不过虚影。

  我淡淡的笑起来,停下脚步。

  小巷将尽,尽头,一处小酒馆杏帘在望,烛火微弱却温暖,淡黄的光芒里,撑着纸伞的男子,目光深远而专注,独立于细雨中。

  清雅似竹,洁净如长天之水。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这一刻心情幽微,这一刻神情静朗。

  我知道,他在等我。

  于小巷的尽头。

  
[正文:第一百四十二章 几许恩仇能快意(二)]


  燕王府清华殿,是世子的居处。

  因是战时,王妃有令,王府中一切用度均要撙节,到了夜里,除了各处主殿和寝宫,其余宫室皆灭灯烛,除了几星灯火闪没,到处黑压压一片。

  清华殿世子寝宫的最深处的内殿,因着这严令,烛火也光亮不足,然而因为如此,越发显得那重重垂丝蜀锦镂空刺绣金线花纹彩光莹然,幔帐中烛影摇红,氤氲迷离,龙涎香在三足鼎炉中幽香暗暗,檀木软榻上,赤金帐钩被夜风吹动,琳琅作响。

  几丝呢喃轻笑忽的传来,惊破夜的寂静黑暗,瞬间消失于漠漠夜色里,仿如那娇媚旖旎笑声,是某个仙灵精怪偶然涉足红尘,觑见这十丈软红光怪离奇,忍不住逸出,却又怕惊了这凡尘烟火,立即掩口。

  我们并肩立在殿外,沉寂的黑暗里,沐昕目光明亮如星子。

  他依旧撑着伞,注视着蹲伏在夜色中的宫殿,良久沉静的开口:“去吧,做你想做的事,我等你。”

  做你想做的事。

  这句话真真是好。

  我微微偏头对他一笑,轻轻,如闲庭漫步般,走入了殿中。

  一线幽光在我启开殿门时射出,洒在我脸上。

  我微笑着,看见光亮处,肥胖的世子合着几个心腹手下,正在殿中饮酒,已有几分醉意,许是不小心脏了手,娇美的女子献上金盆给他取水盥洗,他却笑嘻嘻的伸手去摸那女子脸颊,那女子趁机腻入他怀中,引得他一阵愉悦大笑。

  笑声在无意抬头,接触到立于殿门处的我的笑容时戛然而止。

  调笑嘻乐怀中女子的心腹们,感觉到世子的怪异,都疑惑的转过头来。

  一刹那,泥塑木雕的人群,惊惶失措的表情,茫然畏惧的目光。

  我心情愉快的轻轻笑起来。

  笑颜不改,缓步自注目我的人群中穿过,看也不看那些人一眼,直向主座而行。

  这一刹的安静,可以听见三里之外街巷中的更夫的梆子敲击之声。

  那单调无绪的敲击,敲得破秋雨之夜的凄清,敲不破此刻的僵凝沉滞气氛。

  没有人敢于阻拦,即使我轻衣缓裳,身无随从,甚至连武器都似乎没有。

  直入殿中,正中紫檀台几后,金丝软垫上,朱高炽的一只肥胖如猪蹄的手,尚自塞在女子衣襟里,已不知道要抽出。

  女子维持着半侧身子半弓腰的艰难姿势,呆呆的瞪着我。

  直到我毫无阻滞的行至朱高炽身边。

  启齿一笑,对上他惊愕的目光,我轻轻道:“世子,这手怎么这般难洗?难道你要洗的不是你的手,而是你的脑袋?”

  他兀自不能动弹。

  “既然如此,有事怀素服其劳,”我更加灿烂的一笑,“你便不用谢我了。”

  话音一落,我伸手,将他的脑袋狠狠的按进了满是热水的金盆之中!

  啪的一声,脑袋触及金盆盆底的声音。

  他想大叫,一张嘴,水咕嘟咕嘟的灌进口中,立时便要咳嗽,一边呛咳一边挣扎着抬头,却被我牢牢按着,动弹不得。

  我只以指尖按着他的脑袋,避免自己的手直接接触他的头皮,笑容可掬的道:“如何?舒服不?莫挣扎莫挣扎,你若再用力,你的脑袋被按进的就不是盆,而是这紫檀台几了。”

  说着话,我若无其事的单手在坚硬绝伦的紫檀木上轻轻拂过,立时留下五道深深的划痕。

  殿中一阵抽气之声,几个按刀意欲冲上的心腹,转着眼珠犹豫着停下脚步。

  腻在朱高炽怀中的女子,见了这一幕,翻了翻白眼便欲昏去,我笑道:“莫昏莫昏,我最厌恶动不动就昏倒的娇弱女子。”

  她立即不敢再昏。

  我望着她,淡淡道:“出身不由人选择,心志节操,却对任何人都一般公平。”衣袖一拂,喝道:“自甘风尘,以色媚人者耻!去!”

  劲风拂过,她身子如弱柳被我飞抛而出,重重落在远处的褥毯之上。

  这回她很直接的昏了过去。

  我懒得去看她,不过是吓昏而已,我出手轻重,自己岂能不知。

  感觉掌下朱高炽挣扎渐弱,估计他已没了力气,手下轻轻一提,哗啦一声,他的脑袋破水而出。满面淋漓水迹,睁不开眼睛,只是张着嘴,死鱼般的在急促的喘息。

  我轻轻在他耳侧道:“我忍你很久了,世子,你冒似忠厚,心实无耻,比那个坏在明处的朱高煦还令人厌恶。”

  提高声音,我环顾四周,笑嘻嘻道:“我听说王妃有令,为替前方战士祈福,以示共苦之意,靖难其间,王府内不得擅自宴饮作乐,绝歌舞丝竹之声,绝奢靡骑猎之举,各位今晚,是在做什么呀?”

  鸦雀无声,众人皆有畏缩之态,我转了转眼珠又道:“在自己宫殿里关起门来偷偷摸摸嫖妓,多没意思,也有失堂堂世子风范,照我说,要嫖,便当光明正大的嫖,如此才是燕王世子该有的排场。”

  不理那些哭笑不得的表情,我继续恶意的微笑:“走吧,带你去个好地方。”

  ………

  我拎着被点了穴的朱高炽穿过那些脸色如鬼的人群,一脚踢开殿门时,便看见殿外,一身冷清的沐昕,正微微俯首看着脚下的几个人。

  他脸上没有喜怒之色,只是皱着眉,看着地上一名男子,他身旁散落的武器让我眉头也皱了起来,急忙问他:“受伤没有?”

  沐昕摇摇头,长吁了一口气,道:“世子怎么会招揽这等人做护卫?”

  “光看武器也就知道不是个东西,”我冷笑着,撕下朱高炽外袍一角垫了手,拣起那改造过的峨嵋刺,敲了敲,道:“中空,内灌毒汁,机簧精巧,刺角可卸,近身时便是狠毒的暗器。。。。。。唔,这是什么?居然还有毒虫。。。。。。这哪个门派的,手段阴毒得很哪。。。。。。”

  沐昕淡淡道:“我问过了,是紫冥教的,他是紫冥教庐州分舵的一名香主,犯了教规被赶出来了,这武器是他重金请高手匠师改造而成,目的是为了三年一度的紫冥教遴选大会。”

  我目光一缩,随即恢复正常,平静的问:“遴选大会?”

  沐昕并无喜憎之色,“紫冥教的规矩,每隔三年,举行武技大比,届时天下各分舵任职的舵主香主等等,都要以武定职,武艺越高者,地位越高,早些年,象他这样的被逐出教的人,是没有资格再参加遴选大会的,不过,今年规矩有了不同。”

  我心中一动,却没有开口。

  果然听沐昕道:“他说,前些日子,总坛来了圣使,言说今年的遴选大会并不再局限于紫冥教中人,凡天下有能之士,皆可报名参选,技压群雄者,必许以高位。”

  我皱眉道:“紫冥教是魔教,这些人怎么会。。。。。。”

  “紫冥教武功独步天下,且势力庞大,权倾江湖,”沐昕淡然道:“纵是自谓白道侠士,也是一样有虚荣心,一样要吃饭的。”

  我喃喃道:“紫冥教突然一反旧规,招揽天下武学奇才,贺兰秀川要做什么?此人心机深沉,野心勃勃,只怕。。。。。。”想了想,哂然一笑。

  “无论他要怎样,都与我们无关。”

  拎起朱高炽,我招呼沐昕:“继续我们没做完的事吧!”

  …

  是夜,思莺居和燕王府都渡过了极其热闹的一夜。

  先是思莺居半夜有人看到鬼影飘过屋脊,然后红牌姑娘玉仙的房里,突然从屋顶掉下个几乎是光溜溜的胖子,嗵的一声砸破了屋顶,重重掉在玉仙的床上,吓得玉仙和她的恩客齐声尖嘶,声音穿透北平沉寂的黑夜,立时将思莺居闹得个沸反盈天。

  杂沓的脚步声,叫喊声,女子的哭叫声响成一片,老鸨和龟公点燃灯笼,发现那个胖子居然是清醒的,但是脸色青白,浑身发抖,头发湿透,将脑袋埋在臂间,无论众人怎么问,死活不肯开口,老鸨眼睛尖,发现胖子的亵裤质料高贵,竟是王公贵族才能穿的丝缎绫罗,这一吓非同小可,正想着法子要遮掩了过去,偏偏全青楼都被惊动,人群里三圈外三圈围得水泄不通,其中自然也有眼光毒辣见多识广的,自然也发现了胖子的异常,当下窃窃私语,探讨不休。

  等到老鸨将人驱散,关于某王公贵族来妓院嫖宿却被人扒了银子,无钱付夜渡资因而被扒了衣服示众的最新流言已经悄悄传开。

  过了半个时辰,众人尚自沉浸在发现秘辛的愉快兴奋中,一队衣甲鲜明神情精悍的护卫来到思莺居,堵住了所有入口,又将老鸨龟公都捉了起来,所有人被远远驱散离了玉仙的屋子,又有一辆马车直驶院中,有人在门缝中偷偷看见,那胖子被护卫们裹着衣服小心翼翼扶了进去,更有熟悉北平高门大户的人发现,那些护卫披风里,隐隐露出未及掩盖好的燕王府护卫标识。

  于是,流言的主角就更精确的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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