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欧阳少恭从韩云溪小盆友嘴里骗取情报,但宇文太师出动的是军队,有专业斥候24小时监视动静,一点点细微的变化也瞒不过他们。大约等了半个月,果然在结界消失的一刹宇文拓马上就得到消息,经过半个月休息调整状态的将士们精神奕奕,随时准备进入作战状态。
接下来的发展毫无悬念,军队以雷霆手段横扫乌蒙灵谷,纵然灵谷中世代守护焚寂的大巫祝有心要以命相拼,可宇文拓也不是省油的灯。为了收集神器,他手上已经沾染太多或有罪或无故的鲜血,而击退西方魔族是为神州千秋万代的百姓造福,焚寂他志在必得!
宇文太师并不滥杀,他手下的军队也是训练有素,起码乌蒙灵谷的老弱妇孺逃过一劫。当然他们是不会领情的,对乌蒙灵谷的原住民而言,宇文太师就是打破他们和平生活的凶手,不排除他们的后代从此都以抢回焚寂为人生目标,可惜他们供奉的女娲不会再给他们丁点儿的回应。乌蒙灵谷世代与世隔绝,没有明灯指引想与朝廷对抗,路漫漫其修远兮。
待回到洛阳,宇文拓又一次找上艾特拉。他毕竟不是鲁莽冲动之辈,深知越是强大的力量越需要谨慎使用,何况凶剑冠以凶名,被神明视为禁忌之物,贸然让其现世难保不会引发祸事。
“焚寂的忌讳?”艾特拉被问蒙了,一时答不上来。伏羲把始祖剑给她,必是调整到安全状态以免误伤,其他凶剑会不会噬主她可真不知道。“巺芳大概知道,不过她肯定不会说实话。”
宇文拓忙问:“何故?”
“唉,说来也是一桩冤孽。锻造凶剑被视为邪术妖法,乃因其以魂魄铸剑,且是将完整的魂魄强行拆分,以命魂四魄封入剑中,二魂三魄很快将消散于天地间,过于残忍。不凑巧巺芳一位先祖深受其害,至今魂魄不得安宁,巺芳祖上留有遗训,一旦找到焚寂,务必毁之,将先祖的命魂四魄释放,有命魂便可求来生。”
宇文拓将信将疑,又道:“百行孝为先,先人的遗训理当遵从,可西方魔族入侵,黎民百姓将陷于水深火热,你可否规劝巺芳姑娘以大局为重?”
艾特拉摇摇头,似真似假地叹道:“不可。巺芳自来倔强,又是至孝,倘若太师拿不出证据来,单凭片言只语,她定是不信。如今天下繁华,神魔离人间太过遥远,太师一番苦心旁人看来也不过是危言耸听。我因有凤凰琴兼知晓一点儿秘闻,方才不曾误会太师的苦心。巺芳亦是祖训难违,还请太师莫责怪她。”
跟魔女比起来,宇文拓简直堪称人品高尚的典范。他对巺芳的印象不深,依稀记得是个好像随时会化为一缕芳魂的病弱少女,要他对个弱女子使手段威逼她说出秘密,宇文拓是万分不愿的。遂只好求教艾特拉:“要如何才能让巺芳姑娘开口,姑娘直言无妨。西方魔族始终是中原的隐患,须得早作准备以防不测。”
“我无意让太师为难……对了,太师不如去问问木正,凶剑之事他知道的比我多。”不怪艾特拉把句芒忘到一边,在天界时她只要跟伏羲表现得亲密一点被句芒瞧见,这厮不是以头抢地就是撞树撞墙,魔女表示必须以淡定的心态无视之。“木正时常跟巺芳在一道,恕我直言最好别让巺芳听到焚寂之事,不如我找个由头绊住巺芳,太师请木正来问。木正是有来历的人,故有几分傲气,望太师能以礼相待。”
“理当如此。”
见他同意,艾特拉暗自松了口气。忠犬如句芒坚信始祖剑被伏羲改造过不足为虑,然而焚寂一直是由女娲保管。艾特拉有自知之明,如果是她去问句芒铁定得不到答案,句芒必不会允许她手里有威胁到伏羲的凶器。
不过,有云天河的例子在先,艾特拉相信以宇文拓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崇高情操,其万中无一的人品一定可以顺利PK掉云天河,让句芒破例松口。就算不能百分百发挥焚寂的力量,在宇文拓手中只发挥个六七成,也够给女娲分尸了。
不是她不帮太子长琴拿回原装的命魂,问题在于他的命魂毕竟是拿去铸过凶剑,天知道会不会沾染上煞气什么的脏东西,万一太子长琴融合后有个三灾五病可不妙。再则原装的命魂中还有判词,虽然太子长琴现在的情形跟判词也差不离,但性格所致跟背负天命的诅咒是两回事。
与其要她费心去找玉衡,摆血涂之阵,费时费力拼凑个有缺陷的命魂,不如等伏羲把女娲的命魂改装。女娲人品再残再次,她身为三皇之一的命魂绝对是极品中的极品,兼有女娲的功德和神阶,太子长琴得之有益无害,说不定还能让太子长琴的修为有一个质的飞跃。
最重要的是多疑的魔女独独信任伏羲,既然伏羲认为应该那样安排,艾特拉自是毫不质疑地全盘接受。可苦了太子长琴,焚寂都触手可及了,还是没能拿回自己的命魂。
当然就算艾特拉知道伏羲故意心刁难太子长琴,她也一样会无动于衷,无疑伏羲在她心中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地位,她顶多抱怨伏羲几句别太欺负太子长琴罢了。再说什么阴暗手段魔女没见过,伏羲这点醋意比起魔女对情敌的赶尽杀绝来实在温和得可以,以至于艾特拉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饶是如此,艾特拉依然不放过继续打击太子长琴的念头。她一边让宇文拓瞒着焚寂的事,一边又“不小心”让太子长琴听见宇文拓先前出兵世代供奉女娲的乌蒙灵谷,带回一把煞气极重的凶剑。
可想而知,“病弱”的巺芳MM刚调养起来的身子哪受得住情绪的激烈起伏,太子长琴捂着胸口震惊几秒后,没忍住晕了过去。
这时艾特拉装作才听到后边的动静,忙指挥丫鬟婆子把太子长琴搬回床上去,又是请太医又是熬药。待太子长琴醒来,艾特拉拿身体不爽利的借口,逼着他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还不许他劳心硬是吩咐丫鬟婆子一天不准跟他说超过十句话。
急于打探焚寂的太子长琴险些抓狂。且不说下人本就对宇文太师的机密一无所知,而宇文太师的心腹早得了吩咐三箴其口,偏偏艾特拉也装着一问三不知,一边抹泪一边偷偷欣赏太子长琴两眼冒火嘴唇起泡的模样,转身叫人熬下火的中药,生生把太子长琴弄得连汗水流出来都是中药味儿。
唉,她也只能趁太子长琴失忆时欺负欺负他,没准回了天界太子长琴又是云淡风轻的谪仙,这样不好,伏羲也没跟她透露天地之位要交接给谁,不是每个天帝都有伏羲的度量,万一碰上个小心眼的,太子长琴的性子还要吃亏。
倒不如趁此机会给他一点磨砺,好叫他领略到人情险恶,别太超然物外,免得又一不留神遭人算计。
魔女抹了两滴鳄鱼泪,深觉自己难得日行一善设身处地为太子长琴着想。平时吃点亏长长记性,好过以后碰到棘手的上司连亏都没命吃,反正太子长琴晕着晕着就会习惯的,多吐几口血也有益身体的新陈代谢。
兄长,请你不要大意地继续黑化吧,其实小妹我很早以前就觉得你有进化成为BOSS的资质!为了兄长你以后可以尽情欺压闯关推BOSS的勇士,小妹我会不辞辛苦努力在背后鞭挞你的!古人说得好,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天欲令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咦,刚才好像不小心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落幕
除了已经出神入化全方位无死角的伏羲;艾特拉的嘲讽技能可谓百发百中专往人心口的伤疤上狠戳;而对于她所了解的对手;杀伤力更是提升百分之两百。可想而知太子长琴一次又一次被打击得体无完肤;精神境界和心理素质从中得到千锤百炼,并在魔女的毒液中坚定向着BOSS之路进化。
与此同时;宇文太师顺利从句芒口中获取焚寂的正确用法;并且已经把女娲化身的石雕切割成无数碎块,以增援边疆为由,命一队心腹将士各自带上一些包裹仔细的碎石往西方而去。
当然句芒不是那么容易忽悠的,当初他把射日弓借给云天河;一是射日弓对伏羲不构成威胁,云天河一介凡人,发挥有限,再者云天河身上有衔烛之龙的气息,少不得要卖那位大神一个面子。
句芒毕竟是见证人类诞生发展的上古神明,一眼就看出云天河的性格注定不能成仙,凡人阳寿有限,即便将射日弓借他也是一时罢了。
可焚寂不同,句芒再好心,再欣赏宇文拓的大义,也不愿意拿天帝陛下的安危冒险。是以他虽然将焚寂的用法告知宇文拓,但不完全,必须以使用者的阳寿为代价。句芒告诫宇文拓,不可再让第三个人知道此事,宇文拓一死,焚寂将再度成谜。
为了封印天之痕,宇文太师早有豁出性命的心理准备,因此毫不犹豫地应下句芒的话。
对于先发制人击退西方魔族的法子,宇文拓将信将疑,他虽然按照艾特拉的说法做了,但使用焚寂时仍留了分余力,他必须亲眼见证赤贯星到来,确保中原安全,才能阖眼辞世。与此同时他也没放弃继续寻找失却之阵,即便石雕无效,也能随时启动第二套计划。
艾特拉不怪宇文拓不信任她,她和宇文拓又不熟,要是宇文拓那么容易相信她的话并为此搭上性命,她才要怀疑宇文拓是如何成为一国太师的。
这一次魔女难得没有说谎,身为昆仑镜转世,宇文拓在让人送出石块后,明显感觉到心头的重担轻了,脑海中也不再出现西方魔族杀入中原生灵涂炭的惨景。
如此,宇文拓也不再那么紧锣密鼓搜集神器,更无需不择手段去弄万灵血珠,女娲石雕留下的细碎边角料足以弥补各种不足。而感念与他心系天下的情操,句芒也大方地将失却之阵告知,大大减缓了宇文拓的压力。
尽管独孤宁珂依然给宇文拓下绊子,外加被蒙在鼓里的陈靖仇在旁边给他捣乱,自己也时日无多,这些都不能影响到宇文拓的好心情,直到赤贯星再一次从天际划过,也不见裂痕中有西方魔族的动静,宇文拓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也不排除是因为独孤宁珂和陈靖仇去皇家宝库偷神器时踩中艾特拉布下的陷阱,九死一生万分狼狈,结果偷走的只是魔女调换过的赝品。
有时候宇文拓也挺佩服这个不像琴姬的琴姬,虽然他也觉得这么做实在太阴险了,一边大张旗鼓把请工匠仿制的赝品神器存入皇家宝库,一边偷偷把真品拿回太师府,神农鼎放在巺芳房里当香炉,崆峒印放自己房间垫床脚,女娲石表面涂一层黑泥放厨房的咸菜缸上……
orz!他一定是着魔了才会真按琴姬说的做,亵渎神器不敬神灵会遭天打雷劈的啊!话说能想出这种不择手段的办法来隐藏神器的琴姬果然不是正常人,正常人的大脑回路都不会相信有人敢这样用神器,所以独孤宁珂和陈靖仇果然中计了!啊啊啊,这种心情好微妙啊有木有!!!
不管怎么说他们是成功了,宇文太师站在摆好却无用武之地的失却之阵中,对怀抱凤凰琴的艾特拉躬身一拜:“多谢琴姬姑娘的妙计。”
“不敢当,太师不惜舍命动用焚寂,才真是忧国忧民。”艾特拉不放过任何一个刺痛太子长琴的机会。
宇文拓果然看见“巺芳”煞白了一张脸,心中不由起了几分同情和愧疚。
自琴姬口中得知巺芳姑娘与焚寂的渊源,他总是避开巺芳,有种自己在欺骗她的感觉。本想用过之后便将焚寂交予巺芳姑娘,也好让她完成先人的遗愿,可偏生焚寂在他砍开石雕后,就被一阵强风刮走,转眼不见踪迹。木正声称焚寂乃是凶剑,一旦使用必定惊动上天,故被收去,此乃天意。
饶是如此,宇文拓依然对巺芳感到愧疚。本来琴姬与木正大可将焚寂之事告知巺芳,却因他的缘故,所有人都对巺芳隐瞒了此事。他能理解巺芳姑娘的心情,得知祖训流传之物曾近在咫尺又失之交臂,她必然惊怒交加。
“巺芳姑娘切莫责怪琴姬,焚寂之事乃我一人所为,你身体素来虚弱,琴姬还曾请求我万不可拿这事惊扰了你,如今焚寂已被天风卷走,相信上苍会给姑娘的先祖一个交代。”
艾特拉笑眯眯地接道:“正是这理,若上天不能给你个公道,你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拿到焚寂又能如何?”
太子长琴震惊地看着她,嘴唇哆嗦,又气又惊:“你……你是……何人?”
“你这话问的真奇怪,莫不是气得不想认我了?”
此时太子长琴只觉得天命弄人,他以为自己终于遇见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人,尽管琴姬很多话都叫他伤得体无完肤,但她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巺芳公主”的起居,让不再相信人心的他情不自禁地沉浸其中,暖了心。
然而,一切都只是骗局吗?!
怒极攻心,“巺芳公主”好不容易调养过来的身体终于又一次因打击过重,两眼一阵阵地发黑。好心的小雪见不需要她启动“失却之阵”,连忙跑过去和木正一人一边搀扶“巺芳”,显然“巺芳”体弱多病的形象深入人心,说句话还带喘三喘,随时倒地的昏迷功夫大家都有所耳闻,一天晕倒个两三遍纯属正常。当然,句芒心知肚明,那都是被魔女给气出来的。
推开过来扶她的小雪和木正,太子长琴捂着闷痛得随时会喘不上气的胸口,视线死死盯着眼前的魔女。
“真是的。”艾特拉摇头不住地叹气,猩红的双眼盛载着令人窒息的寂寥,反问:“你竟一点也记不起我了吗?”
失望的眼神刺进太子长琴的心里,他不由地感到焦躁。直觉他忘掉了某些很重要的事,但随即又想起艾特拉这些天来对他不遗余力的语言暴力,心痛又被愤怒所取代,咬牙切齿地说:“你还想戏弄我吗?琴姬,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琴姬啊,凤凰琴的琴姬……算了,既然你想不起来,再说什么也是多余。”最后看了太子长琴一眼,艾特拉将目光转向句芒:“日后他就劳烦你照顾了,多谢。”
句芒抿了抿唇,说:“我与你父亲曾是故友,只可惜世事多变,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他是伏羲的忠犬,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交友圈子,如果祝融和太子长琴不给伏羲惹麻烦,看在以往的交情上他也不会为难他们。“也请你不要让那个人失望。以前他不是这样的,只要你对他好一点,他会百倍千倍地回报你,可是他很苦,他把苦都放在自己心里……原本我很担心,你父亲对他有误解,可是……真的,那么多年来,我第一次见他那么认真把一个人放在心上。所以我恳求你,对他好一点。”
见句芒慎重地屈身请求,艾特拉心头一动,对伏羲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妒忌。这份忠心倒是可遇不可求,实话招来,你是不是对伏羲存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好吧,艾特拉知道自己想多了,句芒对伏羲是纯粹到不能再纯粹的忠义。不过她还是决定宣誓自己的主权并尽快将伏羲带走。
“啊,出来这么久,我甚是想念他。为了日后不再思念,日后我要带他离开,这样我们就可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
句芒面色如常,显然他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毕竟天帝换人是大事,伏羲不可能不事先通知他一声。“我只承认他,无论谁是他的继任者,我绝不侍奉二主,我已下定决心在你们离开后就此退隐。你放心,我不怨,他确实操劳太久了。”
绝世忠犬……本魔女服了……
“咦,琴姬已经名花有主了吗?”小雪惊讶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