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苏利文一向都工作到很晚,而他现在则是在联邦调查局干员经常聚会的酒吧里——这里离下曼哈顿杰可市·杰维茨联邦大楼只有一街之遥——和他的伙伴法兰克·查森一起坐在雅座里喝著啤酒。
“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苏利文问道。他今天一整天都待在法院里,等著为一件诈欺案作证,不过因为程序上的延迟,他始终没能坐上证人席。
“我今天和两名女孩谈过,这两人都说她们认识科克·麦克林,不过没有人和他约会过。”查森回答道,“看来又是条死胡同;我是说。他看来十分合作不是吗?”
“有任何其他人和失踪女孩有接触吗?”
查森摇了摇头:“没有,她们俩都说他曾和失踪的一名女孩谈过话,也和另一名一起出去过,就如他告诉我们的那样。这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般单身酒吧常有的约会罢了。他说的话并没有什么矛盾的地方,而她们也说他会找女孩聊天,但随后就离开了。”
“他们都聊些什么?”
“很平常的——名字、地址、工作、家人之类的,和我们问的问题差不多。”
“你今天问的那两个女孩,”苏利文想了一会儿后问道,“她们是从哪里来的?”
“一位是纽约客,另一位则是来自于河对岸的纽泽西。”
“而班尼斯特和派特洛是从城外来的。”苏利文指出。
“是啊,这我知道,然后呢?”
“如果你是连续杀人犯,杀那些没有亲朋好友在身边的人是不是比较容易呢?”
“这也算是挑选过程的一部份?汤姆,这只能算是猜测吧。”
“也许,但这是我们所能掌握约有限线索。”纽约警局方面也无法提供任何有用的资讯,“我同意,麦克林是很合作,不过如果真的是他杀害了那些住在这附近的女孩,那他这样的态度反而就更令人起疑了。”
“要我再去跟他谈谈吗?”
苏利文点头道:“是的。”虽然这不过是个例行公事,因为科克·麦克林对这两位干员来说一点也不像是连续杀人犯,不过这才是最佳的犯罪掩饰。他们两人都曾在维吉尼亚关地哥的联邦调查局学院受过训,所以很清楚这种状况;另外,他们也知道繁琐的例行调查所能侦破的案件反而比推理小说中神探侦破的还要多。真正的警察工作是很无趣、琐碎的,不过通常能够坚持到底的人才是赢家。
赫里福的这个清晨有点诡异。第二小队一方面因为前一天失去伙伴而感到萎靡不振,但另一方面又因为他们老板当了爸爸而为他感到无与伦比的骄傲。在前往晨间练习场的路上,昨晚一夜没睡的第二小队队长体力有点不堪负荷;他和每一位成员握了握手,而队员则回以简短的恭喜和了解的笑容,因为这些队员即使比他年轻,但有许多人都早已是好几个孩子的爸爸了。在跑完步后,艾迪,普莱斯建议查维斯回家好好睡个觉,反正以他目前的状况也没办法做什么事。查维斯照办了,他一觉睡过了中午,然后在头痛中醒来。
迪米区·波卜夫也一样,这让他有点懊恼,因为他前一天晚上几乎没喝酒——也许是身体在抗议他在西伦敦过了这么刺激又漫长的一天吧。他在被有线电视新闻网的节目吵醒后,就踱步到浴室冲个澡,吞了颗阿斯匹灵,再走到餐厅弄杯咖啡。两个小时后,他著好装,打开了皮箱,把衣服挂起来——上面的皱摺应该在一两天内就会平顺——接著该是搭计程车到城中的时候了。
史坦顿岛上失物招领虚的负责人其实是位秘书,对她来说,这项工作是额外的负担,她并不怎么喜欢。丢在她桌上的东西通常都有些味道,有的甚至令人作呕。今天也不例外,她常猜想为什么老是有人会把有的没的东西放进垃圾筒?这只深红色的护照也是,相片上的人叫作乔瑟夫·A·塞洛夫,大约五十岁,外表就像是麦当劳的汉堡。她拿起电话本,找到曼哈顿英国领事馆的电话,然后打到那儿把状况告诉接线生,最后是由一位护照科的官员接听她的电话——她并不知道护照科是英国秘情局官员的掩护工作。在简短的谈话之后,便有一家快递公司的卡车开往曼哈顿,把一个信封交给了领事馆人员。
彼得·威廉斯应该算是个间谍吧。他是个年轻人,第一次在本国以外出外勤任务——这是个既安全又舒适的工作,他待在友邦的大都市里,手下有几个干员都在联合国里工作,从他们身上,有时可以取得一些低阶的外交情报。
这份沾有异味的护照有些不寻常。他常帮那些在纽约遗失护照的人补发护照,对威廉来说,这道程序十分简单,就是把文件上的证明序号传真回伦敦,如果证明文件的拥有人无误,就打电话到他们家里取得一些家人的资料,以便证实身份。
不过这次不同,威廉在传了资料后不到三十分钟,就接到从白厅那边打来的电话。
“彼得?”
“是的,是伯特吗?”
“这份护照,这个乔瑟夫·塞洛夫——有点奇怪。”
“怎么了?”
“上面的地址是个坟场,而电话号码也是指向同一个地方。不过那边的人从没听过这个乔瑟夫。”
“噢?假造的护照?”威廉把护照拿到眼前仔细瞧了瞧;如果这是假造的,那还真是做得蛮精致的。有什么有趣的事发生了吗?
“不,电脑上的确是有护照号码和名字,不过这个塞洛夫并不住在他该住的地方;我想申请文件上可能有鬼,记录上显示他是个公民;需要我们继续追查下去吗?”
威廉考虑了一会儿;他以前曾看过假造的文件,也曾在秘情局训练学院学到如何帮自己弄一份假的证明文件,这没什么好大鷘小怪的。不过,也许他正好碰上了一位身份未曝光的间谍?“好的,伯特,你能帮忙吗?”
“明天再打电话给你。”这位外交部官员答应道。
挂掉电话后,彼得·威廉就打开电脑,寄了封电子邮件到伦敦;对于这位第一次被派出国的年轻资浅情报官来说,这不过又是一天的例行公事罢了。纽约和伦敦很像,昂贵、冷淡,又充满文化,但不同的是,这里的人欠缺他家乡那种良好的教养。
他想,这“塞洛夫”是个俄罗斯名字,不过这名字到处可见,在伦敦就有不少,在纽约则似乎更多——这里有不少计程车司机都是才刚从祖国出来的俄罗斯人,既不懂英文,更不知如何寻找纽约市的地标。遗失的英国护照,一个俄罗斯名字,还蛮有趣的。
三千四百哩外,这个“塞洛夫”的名字被输入秘情局的电脑系统,不过结果并没有什么特别有用的资料。来自纽约的电子邮件一到,电脑就立即接收了这个名字——它也可能拚成瑟洛夫或是瑟罗夫——并传给了一位办公室里的官员;这位官员知道艾欧谢夫就是俄文版的乔瑟夫,而护照也有年纪的资料,于是他把讯息传给了那位正在查阅塞洛夫·艾欧谢夫·安德烈叶维奇的人。
没一会儿工夫,这份电子邮件就传到比尔·陶尼跟前的电脑。陶尼心想,电脑还真是他妈的好用,他印出了这份讯息。纽约,这还挺有趣的;于是他拨了通电话到领事馆,跟彼得·威廉连络上。
“你有关于这个叫塞洛夫的人的资料吗?”他在跟对方确认了自己的身份之后,问了这个问题。
“嗯,是的,这里面有两张信用卡,一张万事达卡和一张威士卡,都是白金卡。”后面这句话其实没什么必要,只不过是凸显出它们的高消费额度罢了。
“很好,我要你把照片和信用卡卡号传给我。”陶尼给了他保密线路的号码。
“是的,长官,我立刻办。”威廉热切地回答道,心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比尔·陶尼又是什么官?不管他是谁,他一定工作到很晚,因为英国和纽约差了五个小时,而彼得·威廉现在已经在想晚餐要吃什么了。
“约翰?”
“是的,比尔?”克拉克疲累地回答道;他从办公桌上抬起头来,同时在想今天是否能看到他的孙子。
“我们的朋友塞洛夫出现了。”这位秘情局的人接著说,这让克拉克立即有了回应,眯起了眼睛。
“噢?在哪里?”
“纽约。有份护照在拉瓜地亚机场被拾获,另外还有两张信用卡。”他继续报告,“护照和信用卡的名字是乔瑟夫·A·塞洛夫。”
“查查那张卡,看——”
“我已经打电话到你们在伦敦大使馆里的法律顾问,要他们查查这个帐户的使用情形,一个钟头内就会知道消息。约翰,案情可能即将有所突破。”陶尼满怀希望地说道。
“谁在美国那边处理?”
“葛斯·渥纳,恐怖主义部门的助理局长,见过他吗?”
克拉克摇头说:“不,但我知道这个名字。”
“我认识葛斯,他人不错。”
联邦调查局和各种行业都保持著良好的关系,连威士卡和万事达卡的发行公司也不例外。一位联邦调查局干员从胡佛大楼的办公室拨电话给这两家公司,并把卡号给了他们的安全主管。这两位主管都是前联邦调查局干员——联邦调查局有不少退休官员担任此种职务,因此建立了绵密复杂的人际网路——他们向公司查询有关帐户的使用状况,包括名字、地址、信用卡使用记录以及最近的扣款记录。此时萤幕上就显现出英国航空从伦敦希斯洛机场到芝加哥欧海尔机场的这一页记录。
一位年轻干员走进葛斯·渥纳的办公室。“怎么了?”葛斯说道。
“他昨晚搭了班飞机从伦敦到芝加哥,然后再从芝加哥飞回纽约;至于这最后一趟,他是排队才拿到候补机票的,所以必须等入了帐才会有记录。”干员把扣款记录和航班资料交给了渥纳。
“他妈的。”这位前人质救援小组的头头说道,“强尼,看来我们命中目标了。”
“是的,长官。”这位年轻干员回答道;他才刚从奥克拉荷马市被调过来,“不过我们还是不知道这一次他是如何到欧洲去的。每件事都有记录,像是从都柏林到伦敦的航班,不过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从这里到爱尔兰的。”特别干员詹姆士·华盛顿告诉他的老板。
“也许他有运通卡,打电话去查。”渥纳要求这位年轻干员。
“是的。”华盛顿答应道。
“这件事我该打电话问谁呢?”渥纳问道。
“就在这里,长官。”华盛顿指著首页的电话号码。
“噢,好,这个人我见过;谢了,詹姆士。”渥纳拨了通国际电话,“请找陶尼先生。”他告诉总机,“我是葛斯·渥纳,这里是华盛顿的联邦调查局总部。”
“哈罗,葛斯,你的动作还挺快的。”陶尼说道,他正打算回家。
“这是电脑时代的奇迹。比尔,我这里可能有了塞洛夫的下落,他昨天从希斯洛飞到了芝加哥,而这班飞机的起飞时间大约在赫里福事件发生后的三个小时。我找到了租车记录、旅馆帐单以及他从芝加哥到纽约的航班记录。”
“地址呢?”
“这就没那么顺利了,我们只找到一个在下曼哈顿的邮政信箱。”这位助理局长告诉他的同僚,“比尔,这件案子有多热?”
“葛斯,这可是炙手可热的大案子;西恩·葛拉帝给了我们名字,然后再经过另外一名罪犯的确认。这个塞洛夫在这次事件之前送了一大笔钱和十磅的古柯硷给爱尔兰共和军,我们正跟瑞士方面合作,要追查这笔钱的下落。现在看来那家伙的窝是在美国,这太有趣了。”
“那好,我们会尽力追查这家伙的行踪。”渥纳心想;对于这桩案件,他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去管这件事了——美国的法律对恐怖主义的制裁一向遍及全世界,并且对他们有著严厉的惩罚,毒品尤其是重罪。
“你会帮忙吧?”陶尼问道。
“比尔,请你放一百个心。”渥纳肯定地答道,“我会亲自交办这件事,追捕塞洛夫。”
“太好了,谢谢你,葛斯。”
葛斯查了电脑预备代号:这个案件很重要,而且是机密案件,档案的代码应该是……
不,不要这个,他要机器再挑一个。好了,监督官,这个字眼是他在高中时期就一直印象深刻的。
“渥纳先生?”他的秘书打电话进来,“亨利克森先生在三线。”
“嗨,比尔。”渥纳拿起话筒说道。
“可爱的小家伙,对不对?”查维斯问道。
约翰·康诺·查维斯此时正躺在他的塑胶育婴床里安详地睡著;查维斯身上的名牌让育婴室的警察知道了他的身份,另外还有一名警察待在产房那边,而由三名军人组成的特勤小组则待在医院的一楼——他们并没有理一般军人常见的平头,所以很难看得出来。当然,有军人在旁总是让人觉得不舒服,不过查维斯倒是不介意有人保护他的妻子和儿子。
“大部份的小孩都很可爱。”约翰·克拉克同意道,并回想起佩琪和玛姬都曾经是这个年纪;一切都好像才是昨天的事。和大多数男人一样,约翰总是把自己的孩子当成小孩看待,永远无法忘怀在他们诞生时把他们从育婴床抱起的那一瞬间。现在,他再次沐浴在这爱的光芒里;他确实了解丁的感受,那是一种骄傲以及为人父的责任感。事情就应该是这样的,不过克拉克接下来又想到,如果这小家伙作梦是用西班牙文,也学著西班文长大,不知道对他学习英语有没有影响?这时他的呼叫器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的是比尔·陶尼的号码;他从口袋中拿出行动电话,拨了号码。
“喂,比尔吗?”
“好消息,约翰,你们联邦调查局的人正在追查这个叫塞洛夫的家伙。半个小时前我才和葛斯·渥纳通过电话,他们得知这家伙昨天搭飞机从希斯洛回到欧海尔,然后再回到纽约。这里有他信用卡上的地址;联邦调查局的动作还挻快的。”
下一步是检查他的驾驶执照,不过没有结果,也没取得任何照片。联邦调查局查了阿巴尼附近,结果也令人失望,不过倒不意外。接下来就是要跟邮局的人查询这家伙的下落。
“所以,迪米区,你是急忙赶回来的。”布莱林说道。
“这次行动似乎是个好主意,”波卜夫回答道,“但却是个失败的任务。虹彩部队的成员太强了,这种攻击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西恩的手下是做得不错,攻击计画也很棒,只是对手太专业;他们的技巧实在令人钦佩。”
“嗯,不过这次攻击必然对他们有所打击。”他的雇主说道。
“也许吧。”波卜夫莫可奈何地说。就在这时,亨利克森走了进来。
“坏消息。”他宣称。
“什么?”
“迪米区,小子,你搞砸了事情。”
“噢?怎么会?”这位俄罗斯人认真地问道。
“还不确定,但他们知道有位俄罗斯人牵涉到这次对虹彩部队的攻击行动,而联邦调查局正在追查这件案子。他们也许知道你在这里。”
“这不可能。”波卜夫抗议道,“嗯……他们是抓到了葛拉帝,也许他会说……是的,他知道我是从美国去的,也知道我所用的假名,不过证明文件早就被我给丢了。”
“或许吧,但我刚才和葛斯·渥纳通过电话,问他有关赫里福的意外事件。他告诉我他们正在追查一个俄罗斯名字,而他们有理由相信这名俄罗斯人现在就在美国境内,并且和爱尔兰共和军有连络。这代表他们知道名字,迪米区,同时也表示他们会去查航空公司的旅客名单;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