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克。”
“是的,法兰克,那真是最糟糕的事。不过我们逮到那混蛋了——或者应该说是荷马·强士顿办到了。他是我的狙击手之一。”
“从我们看到的电视报导看来,那一击并非十分完美。”
“荷马只是想造成一些效果。”查维斯解释道,眉毛向上扬,“他不会再犯了。”
威克森立刻了解到丁话中的含意,“噢,是的。你有孩子吗,丁?”
“我几天前才当上父亲,是儿子。”
“恭喜。这值得喝一杯庆祝,晚一点有空吗?”
“喝一杯是没问题,不过到时候你可能要扛我回来了。”丁边说边打了个哈欠,对于自己目前的生理状态感到窘迫。“说真的,你们为什么会要我们过来呢?每个人都说你们做得非常好。”
“能多一个选择也不坏啊,丁。我的伙伴们都训练精良,但并非所有人都有实战经验,而且我们需要一些新的设备。像电子系统公司所提供的新无线电,以及全球保全提供的新仪器,都是非常棒的新东西。你们有带什么新鲜玩意儿来吗?”
“努南带来的东西肯定会让你大开眼界,法兰克,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我认为它在这里应该不会有太大作用,因为四周的人实在太多了。我保证,这东西一定会让你觉得很有趣。”
“到底是什么?”
“提姆把它叫作‘三相记录器'——你知道’星舰迷航记'吗?里面的史波克不是整天都拿著一个会像雷达追踪飞机般找到人的小仪器。”
“它是怎么办到的?”
“根据努南的说法,大概是和人体心脏部份的电磁场有关。”
“我从没听过这种事。”
“这是全新的技术。”查维斯解释道,“是美国一家叫DKL的小公司研发出来的。这小东西用起来神奇得不得了,布雷格堡的小威利就爱死这东西了。”
“拜伦上校?”
“就是他,你不是最近才和他一起共事过?”
“噢,对啊,很棒的家伙。”
查维斯咯咯地偷笑:“他可不怎么喜欢虹彩部队,因为我们从他那儿挖走了一些最棒的人。”
“然后给他们实际的工作。”
“没错。”查维斯表示同意,并喝了口咖啡。这时,其他的队员也相继出现,他们和指挥官一样穿著军便服;在进到咖啡屋之后,看见队长已在那儿,就靠了过去。
现在是堪萨斯当地下午四点。早晨的那一趟骑乘下来,让渡卜夫觉得某些平时较不常动到的地方都有些酸痛,特别是臀部,像是在抗议早上的过度使用,而大腿也以一种特殊的角度向外伸;不过波卜夫认为这都不算什么,因为这是一段快乐的回忆。
波卜夫在这里没有什么事可做,也没有指定的工作,所以在吃饭前只能以看电视来打发时间,不过问题是他根本就不喜欢看电视。一个聪明人是很容易无聊的,而他又痛恨无聊。
有线电视新闻网正不断播报著奥林匹克田径赛的事;尽管他很喜欢看这些国际运动竞赛的报导,但真正的比赛还没开始,无法引起他的兴趣。所以他就在旅馆的走廊上晃来晃去,从巨大的窗户往外眺望四周的乡村景色。他想也许明早再去骑一趟,这样至少可以到外面去接触大自然。在逛了一个小时之后,他来到了自助餐厅。
“噢,哈罗,迪米区。”科克·麦克林刚好排在他前头,同他打招呼。这位俄罗斯人注意到麦克林也不是素食主义者,他的盘子里有一大块火腿;波卜夫跟他提到了这一点。
“就像我今早说的,我们本来就不是草食性动物。”麦克林微笑道。
“你怎么知道?”
“因为牙齿。”麦克林回答道,“草食性动物吃草,那种食物含有大量的尘土和砂粒,它们会像砂纸一样磨掉牙齿,所以草食性动物的牙齿必须有极厚的珐琅质,才不会在几年内就磨光了。人类牙齿的珐琅质远比牛的牙齿薄,所以就算我们把食物上的尘土洗净,或者摄食坚果来取得必要的蛋白质,我认为人还是不可能那么快就习惯只吃素食的,你知道吗?”
科克带著微笑反问道。两人向著同一张桌子走去,在他们坐下后,麦克林问:“你认为约翰如何?”
“你是指布莱林博士吗?”
“是的,你说你直接为他工作。”
“我以前是苏联国安会的一员。”也许可以试试他。
“噢,这么说你是在帮我们做间谍的工作罗?”麦克林问道,同时把火腿切成条状。
波卜夫摇了摇头。“不完全是,我负责和布莱林博士有兴趣的人建立连络管道,并且要他们做些他想要他们做的事。”
“噢?为了什么?”麦克林问道。
“我不知道可不可以说?”
“秘密吗?嗯,这里可是有一堆秘密,老兄。有人向你简报过‘计画'吗?”
“我知道得不多,也许我是‘计画'的一份子,但没有人告诉我它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你知道吗?“
“啊,当然,从一开始我就加入了。这真是一个伟大的计画,老兄,虽然这里面也有些见不得人的事,不过……”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冷酷,“做蛋糕那有不打破蛋的?对吧。”
波卜夫记得列宁也曾说过这种话。在一九二0年代,当列宁被问到以苏维埃革命之名所从事的破坏暴力行为时,他也曾这样回答过。这种精神曾经名噪一时,尤其是在国安会里。
但是这里的人到底打算做那种蛋糕?
“我们就要改变这个世界了,迪米区。”麦克林说道。
“这怎么可能,科克?”
“等著瞧吧,老兄,还记得今天早上那趟出游吧?”
“当然,那真是棒透了。”
“想像一下,如果整个世界都变成那样,会是个什么样子?”麦克林也只肯透露这么多了。
“但这是怎么办到的……所有的农夫都到哪里去了?”波卜夫充满疑惑地问道。
“只要把他们想成是那些蛋就行了,老兄。”麦克林带著微笑回答道。迪米区顿时觉得毛骨悚然,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他还是搞不清楚状况,最多只能依现有的情报作判断。这让他觉得好像又回到了担任外勤军官的时代,必须设法在一场重要的任务中研判敌人的意图;他的确探知了一些重要情报,但又不够让他在脑海中构筑完整的画面。最令人感到惊讶的是,这些“计画”里的人在提到人命时的态度就跟德国法西斯主义者如出一辙——不过是犹太人嘛——这时头顶上传来一阵噪音,有一架飞机正准备降落,而远处有不少汽车被挡在跑道外,正准备开进营区。现在有更多人走进自助餐厅,似乎比前一天多了一倍,看来地平线公司正打算把更多的人带进来。为什么?这是“计画”的一部份吗?或者这些人只是为了这处昂贵研究中心的开幕而来?所有的谜题都已经摊在他的面前,只是这些人的神秘行为却仍旧不可解。
“嗨,迪米区!”基尔格说著便来到他们这桌,“有点酸痛吧?”
“是有一点。”波卜夫承认,“但实在很过瘾。我们还会再去骑吧?”
“当然,这是我在这里的晨间例行公事,想再跟我一起去吗?”
“好啊,你实在是太好了。”
“那就先说走了,明天早上七点这儿见。”基尔格面带微笑地回道,“科克,你也要来吗?”
“废话。哦,对了,明天我得开车出去买些新靴子,这里有没有哪家店的户外活动用品还不错的?”
“半小时车程外有个美国骑兵队的哨站。在州际公路往东二号出口下交流道就看得到。”基尔格医生建议道。
“太好了,我得赶在那些新来的把店里的东西都搜括一空之前先买些回来。”
“有道理。”基尔格想了一下,然后转身道:“对了,迪米区,当间谍的滋味如何?”
“这是一份充满挫折感的工作。”波卜夫老老实实地回答。
“哇,这里的设备可都是一流的。”丁观察道。这座运动场非常大,可以容纳至少十万人。不过这里很热,而且是热毙了,就像待在一座庞大的货柜屋里。还好中央广场上有许多小场子,会有人在场子里兜售可乐以及其他冷饮;而离运动场不远处也有许多酒吧,可以让爱喝啤酒的人享受个够。场中的绿色草坪尚未完工,场地维修人员正在修整。大部份的田赛和径赛都将在这里举行;椭圆形的人工跑道上标示著不同的距离和跑道编号,而怪物般的记分板和巨型显示灯管则放在远端,人们可以即时从那里看到重要画面的重播。连丁自己也觉得有些兴奋,虽然他从来没有参观过任何一场奥运竞赛,但他自己也像是个运动员,因此对于专注和技术的投入都相当敬佩。丁不禁想道,这些人和他的手下们一样棒——但年纪却小得多——明天他们就将在此地大展身手。或许,他的射手们无法在这里赢得手枪或步枪射击比赛的奖牌,但他们可都是全能的通才,接受过许多严酷的训练,而奥林匹克的运动选手则是超级的专业人才,他们接受的是把单一事情做到最好的训练。真实世界的生活与一场职棒比赛有许多相似之处,不过只在旁边欣赏也是不错的经验。
“没错,我们在这上面花了不少钱。”法兰克·威克森同意道。
“你们的反应部队在哪里?”查维斯问道,对方转身比了个手势。
“这个方向。”
“嘿,这个不错。”查维斯进入了那道簿薄的水雾之后说道。
“是的,它能降低外部温度达华氏十五度之多。我希望在比赛期间能有很多人进来这里凉快一下,就像你所看到的,即使在这里,他们还是可以透过电视即时知道场上的赛事。”
“这真是方便,法兰克。不过运动员呢?”
“在他们进出的通道里面,我们也安装了类似的装置,还有游行队伍进来的主通道上也有;不过上了田径场之后,他们还是要流些汗的。”
“这对马拉松选手蛮有帮助的。”查维斯说道。
“那可不。”威克森同意道,“另外,我们也在不同的地点安排了医护人员。天气预报说未来几天的天气将会是晴朗而炎热的,这让我很担心,不过我们有充足的急救站散布在不同的场地里,应该不成问题,至少自行车竞赛场就是绝对需要的。”
“开特力。”查维斯看了一会儿说道。
“什么?”
“一种运动饮料,水加上一堆电解质,可以预防中暑。”
“啊,对,我们也有类似的东西,还有盐锭……反正很多啦。”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了保全区;澳洲的空军特种部队人员正懒洋洋地躲在空调室里享受,他们透过自己的电视就能很方便地看到比赛进行——其他的监视器则正显示著不同监视地点的状况。威克森向他们介绍这些新来的朋友,大部份人员都过来跟他们握手致意,每个人似乎都有著澳洲人惯有的友善,而查维斯手下的士官则开始跟澳洲人攀谈,并且对彼此的专业素养表达敬意。这些受过训练的人都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而他们跨国的友谊也在惺惺相惜中逐渐滋长。
营区里的人员进驻速度相当快,第一天时,四楼几乎只有他一个人,但现在波卜夫发现,同一层楼至少有六个房间有人住,而且往外看还可以见到在同一天内驶进停车场的私家车。他知道这里离纽约至少有二到三天的车程,所以把人迁来这里的命令必定是最近才下达的——但那些拖式车屋呢?难道这些人打算无限期地在这里住下来?旅馆的设备是蛮舒适的,但如果要当作永久住所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对于那些有小孩的人来说,看到邻居住得这么近,肯定会疯掉。他看见两对年轻人正在谈话,于是刻意听了一下他们的对话,他们似乎对开车途中所看到的野生动物感到兴奋。没错,鹿和其他动物是很多,但这有那么刺激吗?这些受过训练的科学家不都是为地平线公司工作的吗?但他们的谈话却像是刚从莫斯科出来的年轻拓荒者,对大自然和乡村充满新奇和惊喜,甚至比在巴黎或维也纳看到伟大歌剧还要兴奋。不过当他回到房间之后,却又有了另外一层想法:这些人全是自然的爱好者,不是吗?
也许他该亲自试探他们的兴趣,他的房间不是有录影带?……·有了,他找到了。他把录影带放进录放影机,按下播放键后打开电视。
啊,他看到了,臭氧层,西方人似乎对此十分在意。波卜夫心想,他似乎要开始为那些生活在极地臭氧层破洞底下,正逐渐因灼伤而死亡的企鹅表达难过之意了;不过他还是继续看了下去。原来这部片子是由一个叫作“地球优先”的组织所制作的,就影片的内容来看,他觉得这和任何一部由苏联国营公司所拍摄的影片没什么两样。这些人的确十分在意这个议题,呼吁要终止许多工业化学物的生产——可是如果没有这些物质,冷气要怎么运作?放弃使用冷气以拯救将因过量紫外线照射而死亡的企鹅是不是有些荒唐呢?
这部片子持续播放了五十二分钟。下一部片子也是由同一个组织制作的,讨论的是水坝;片子一开始就指责那些允许和建造胡佛大坝的人是“环境罪犯”。但这座水库不是发电厂吗?难道人们不要用电?而水力发电不是最乾净的吗?而且,这部在好莱坞制作的影片难道不是用那座水坝的电力拍出来的?这些人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这些带子会放在旅馆里?波卜夫想到了德鲁伊教徒——他们以处女为牺牲,崇拜大树……然后他们来到了这里,西堪萨斯一处有珍贵树林的麦田。
德鲁伊教徒?自然的崇拜者?他开始倒带,并且浏览了柜子上的期刊,找到一本由“地球优先”所出的杂志。
这是那门子名称啊?地球优先——优先谁?期刊里的文章对各种侵扰地球的作为大肆批判。嗯,他必须承认,挖矿确实是件丑陋的事,地球应该是美丽而且受到尊敬的。他和其他人一样喜欢苍郁的森林,不过在无树的山脉上点缀著紫色的岩石也是很美的;如果真有上帝,他必然是个伟大的艺术家,不过……这到底是个怎样的组织?
人类,第二篇文章是这么说的,是地表上的寄生物,只会摧毁地球,对地球毫无帮助。
人们灭绝了多种动物和植物,这样的行为等于是在惩罚自己……波卜夫心想:这根本就是狗屁倒灶;难道瞪羚遇上了攻击它的狮子,还要叫警察或律师来保护它的生存权利?蛙鱼逆流而上产卵,却被熊一爪子拨上岸时,也能大声抗议吗?牛和人是等值的吗?这是谁的观点啊?苏联人曾经梦想著要像美国人一样富强,然而在俄国人心中,美国人是疯狂、无文化和不可预测的;他们贪婪,从别人那儿偷走了财富,为一己之私而不择手段—波卜夫还记得自己在第一次出国进行外勤任务时才了解到这种教条和宣传是多么地荒谬。然而,后来他才知道,西欧人民也同样认为美国人是有些疯狂的——如果说“地球优先”这种团体能代表美国人的话。可是在英国,也有人以油漆攻击那些穿著皮衣外套的人,他们说貂也有活下去的权利。貂?一种有著美丽皮毛的老鼠,是受到保护的啮齿类动物。这样的老鼠有权利活下去?是谁规定的?
那天早上他们不也反对他所提议的杀死那个什么来著——草原犬鼠?又是一种体型瘦长的老鼠,而它们挖的洞会让马摔断腿——但他们是怎么说的?他们说它们“属于”这里,而马和人不是?何必为一只老鼠牵肠挂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