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的大家公子,也有身边跟着婢女撑着油伞的大家闺秀,还有不少光着膀子弓着背一步一挪地搬运着货物的苦力,更多的却是衣着普通的老百姓,这些人要么是一脸离情别绪,将要背井离乡的,要么就是眼含热泪面带笑容,得意洋洋衣锦还乡的,这偌大的码头,千人千面,每个人背后都有不同的故事。
码头外的水面上,停泊着无数大小各异的船只,码头正中的位置上,停靠着一艘朱漆琉璃顶的大船,船身有三层楼高,船头上飘着一杆黄边儿锦旗,旗上的白圈里是一个大大的“平”字。
尽管马车一路朝那艘巨型豪华船驶去,吉祥却还是不能确定那艘豪华得想泰坦尼克号似的大船就是他们将要乘坐的,直到下了马车,南宫季云指着那船说“可还满意”时,她才确定,那艘整个码头上最最豪华最最抢眼的船,正是他们此去泉州的交通工具。
南宫季云带着吉祥先行登船,至于行礼和其他随行人员,自有邓林全权安排。二人上了船,登上船头,回看先前觉得巨大无比的码头,顿时产生一种独自登高众生皆小的豪迈之感来,俯瞰码头上忙忙碌碌的芸芸众生,会觉得从前的那些恩怨情仇,太过渺小,渺小到根本不值一提。
两人在船头上吹够了风,南宫季云这才带着吉祥进了他们的房间,拿出一张简易的地图来,摆在桌上摊开给吉祥看,并指着地图上的几个大城市道:“此去泉州,虽然是办公,但是行程宽松,这几处城市都有平王府的别苑,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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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六 别苑鸳鸯池
吉祥虽然不明白南宫季云为何突然变得这么友好。但能多出去走动她还是很乐意的,于是自从见到那份简易地图后,她对南宫季云的态度便好了很多,不再动辄不理不睬,抑或是冷嘲热讽针锋相对了。在两人刻意维持下,彼此间的友好氛围达到了一个空前高度。
豪华大船上一应设施俱全,其精致奢华程度较平王府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宁国境内河道已是下游,河面宽阔,水流平缓,大船顺流而下,走得极为平稳。外在条件的优厚,又加上少了平王府里诸多规矩的束缚,吉祥在船上的日子过得十分惬意,无事时便与欢儿喜儿玩扑克牌,有时起得早,也会到甲板上看河上日出,傍晚夕阳西下时,偶尔也会在甲板上摆上酒菜,与南宫季云小酌几杯,或感叹一番美景。又或闲聊几句春花秋月。
这人哪,只要心情好了,自然看什么都顺眼,就算平日里总是看不惯的人,在心情好的时候也会觉得他其实并不是那么的讨厌。
吉祥便是如此,往日里对南宫季云可以说是半点好感也提不起来的,横看竖看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他惹人讨厌,如今每日待在船上,日子过得悠闲自在,两人时常和颜悦色地谈天说地,几日友好相处下来,倒让吉祥对南宫季云有了些改观,觉得他这个人其实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
看他谈吐,也算是颇有见识,天文地理,貌似都通晓一点儿,而且听其言论,也并不像是思想腐朽难以沟通的封建纨绔子弟,又或者是言辞激进愤世嫉俗的古代愤青,他的许多观点看法,竟与吉祥这个现代人较为接近,就算偶尔听到了他一时不能接受的观点,他也能很平和地试着理解。总之,与他交谈,倒也算得上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而且,他一旦说起他所通晓的事物来,总是成竹在胸自信满满的样子。说到忘情处,还会起身走到船头栏杆前,负手而立,河风吹得他衣袂与长发齐飞,又加上他如玉的容颜,倒真是一道令人赏心悦目的风景。
几日后,大船抵达了简易地图上的第一个大城市——淮州,并预备在此逗留两日,一来是南宫季云有旧友在此,需要前去拜会,再来,淮州乃诗文圣地,自古多产才子佳人,在这里,就算撑船的船夫,偶尔也会念几句诗来应景,所以,对于从未来过此地的吉祥来说,倒是个值得游玩的好去处。
大船停靠了码头,下了锚,吉祥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下船走走了。就连向来稳重含蓄的知琴也都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了,更别说欢儿喜儿和知棋三个丫头了,也不怪她们迫不及待地想要沾点儿地气,在船上待久了,哪怕生活条件再好,也难免会觉得枯燥乏味的。
一行人刚想下船,却被南宫季云拦住了,并解释说:码头鱼龙混杂,不是游玩的地儿,而且眼见天色已晚,必须赶到别苑下榻。吉祥觉得他说得有理,便也不与他争,笑笑退回了船舱里。没过多久,别苑便派出了马车前来迎接,一行人这才下了船,上了马车,迎着夕阳朝别苑驶去。
别苑位于淮州城郊外,规模虽不及南陵平王府大,但因地处诗文圣地,却是比平王府多了份古朴典雅的书香之气。而且别苑的一众仆人皆是长者,年纪最大的是已然白发苍苍的古稀老者,最年轻的也是年逾半百的老人,这些人从前都是南陵平王府的仆从,因对平王府有功,所以特许举家来此养老。古朴的建筑,扑面而来的书香之气,互相搀扶着等在门外的白发老者,这一切,让吉祥只一眼便喜欢上了这处别苑。
更让吉祥意外的是。南宫季云见到这些老者,竟然大破他从前目中无人的形象,扶着这些老人的手,嘘寒问暖,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哄得这些老人们一个个心花怒放,笑逐颜开,倒不让人觉得他只是路过别苑小住几日的平王世子,而是外出多年终于得以归家的游子了。
南宫季云在老人们跟前撒够了娇,然后才牵起吉祥的手,对老人们介绍道:“这便是我家娘子,你们别看她长得文秀端庄,其实凶得很呢。”话音未落,恰好吉祥的目光刚从两人牵着的手上转到了南宫季云的脸上,并狠狠地一瞪,正应了南宫季云的话,惹得一众老人们直偷偷地乐。此情此景下,吉祥竟然有些不忍心甩开南宫季云的手,不忍心见他在这群老人面前颜面扫地。
而后,两人被这群老人簇拥着进了别苑,南宫季云何其敏锐,从吉祥忍着不甩开他的手起,他便知道她顾忌老人们的情绪。于是更加肆无忌惮地紧握着她的手,脸上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不同来,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南宫季云对这些老仆人好,这些老人自然也是真心的疼爱他,都将各自看家的本事使了出来,无论衣食住行,务必要让这夫妻二人享受到最好的,就连睡前沐浴,都还弄出了能躺着看星星的双人露天浴池。
徐嬷嬷和张嬷嬷笑得神秘兮兮,半推半拽地将南宫季云和吉祥二人拉到浴池边,放下里里外外统共三层帷幕。然后掩着嘴离开,留下这二人相对无言,尴尬无比。
这浴池不可谓不奢华,四边皆是整块白玉打磨而成,一边宽大,上面摆着酒水糕点与各色瓜果,还有一顶紫砂镂空香炉,里面烟雾袅袅,散发出怡人的香气。另一边摆着一副乌木透水托盘,上面整齐地叠着两套衣裳与几张丝帕。看样子,老人们是想让这夫妻二人洗个鸳鸯浴啊,这可真是别出心裁的想法呢,只可惜,老人们的好意只能浪费了,谁叫这对夫妻根本就是假的呢。
南宫季云看了眼浴池,又抬头看向吉祥,无奈地道:“看样子今晚只能在此洗浴了,我去外头守着,你先洗吧。”吉祥有些愕然,眼前只有一池水,若是她先洗了,那待会儿他岂不是就只能用自己的洗澡水沐浴?想到这里,吉祥不由得脸上发烫,大感窘迫,但似乎也没有其他法子可想,若是两人回去后另行洗浴,一来是又要劳烦老人们烧水,二来也会伤了老人们的心。想必南宫季云也是因为想到这个才不得已而委曲求全的吧,否则以他那种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性子,又怎肯吃半点儿亏。
不等吉祥点头,南宫季云已经走了出去,站到了第一重帷幕之外,月光将他的身影印在帷幕之上,显得朦胧而暧昧。吉祥虽然相信南宫季云不会做出偷窥的无聊举动来,但他守在薄薄的一层幕布之外,多少让她有些尴尬。不过吉祥虽然尴尬,却也没有叫他再去更远处候着。她是怕他一怒之下就改变主意,让她用他的洗澡水沐浴,那可就不妙了。
吉祥轻手轻脚地替自己宽了衣,沿着白玉池沿下了水,小心翼翼地沐浴着,生怕水声过大,让彼此尴尬,只是她不知道,候在帷幕之外的南宫季云已经快到达崩溃的边缘了,他此刻仰头望着天空,努力地想要看清楚天上的星星,但耳朵却不听使唤地寻觅着幕布里面轻微的声响,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幻想着幕布里的场景,全身血液都在沸腾着,叫嚣着,想要掀开幕布冲进去。但是只要一想到逞了一时之快却会永远的失去她时,南宫季云身上的热血便渐渐地冷却了些,习武之人的定力被发挥到了极致。
就在南宫季云天人交战时,吉祥却已经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娉婷如出水芙蓉一般,擦身而过时,发间香气溢出,丝丝缕缕钻入南宫季云的心里,使他觉得喉咙发紧,于是不敢再看吉祥一眼,掀开幕布便冲了进去。
只是呆在水里也并不能缓解他身体的燥热,满池的水都像吉祥的肌肤,包裹着他,抚摸着他,让他的身体越发火热起来,帷幕外吉祥的身影曲线玲珑,因为只能看见剪影,所以越发的撩人遐思,若是拥她在怀,会是何等**滋味?南宫季云定定地望着帷幕上的投影,脑子里嗡嗡地响着,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自己的身体……待脑中白光一闪后,南宫季云仰头靠在浴池的池壁上,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许久后呼吸才渐渐平稳,却又深深地懊恼起来,从前时常有女人寻着机会想要投怀送抱,他哪一次不是坐怀不乱,还能言辞犀利地将人痛斥一番。就算是有人脱光了摆在他的面前,他也没有半分失态过,可如今,他引以为傲的定力被吉祥彻底瓦解了,这让他羞愧难当,许久不愿从浴池里起身。
直到,吉祥站得脚有些软了,低低地唤了一声:“你睡着了?”南宫季云这才醒悟过来,忙起身穿上换洗衣裳,出了帷幕,神色如常地与吉祥回了房间。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南宫季云与吉祥早早地起了床,穿戴整齐,将京城带来的一些礼物用精美的雕花木盒子装了放进马车,带了欢儿知琴和邓林,驾了马车朝淮州城去了。
淮州知州周子朗,乃是南宫季云的旧友,五年前曾以无数豪气干云的诗句名动京华,因不愿娶皇后娘家楚氏的女儿而被外放到了淮州,倒是因祸得福,不仅在这诗文圣地混得风生水起,更是遇到了与他相知相惜的红颜知己,并与其结为夫妻,恩爱不移。
南宫季云携吉祥进淮州城,第一件事便是拜会周子朗。
【断更的确可耻,俺要发奋了……】
一零七 淮洲诗会(一)
马车停在周宅门口,南宫季云扶着吉祥下了马车,命邓林上前叩门。一个中年仆人打开大门,接过拜帖看了看,便让众人稍后,自关上门进去回话了,不一会儿大门再次打开,一个二十多岁衣衫不整的年轻人自门内冲了出来,赤脚踩在地上,发出滑稽的“啪啪”声。
“季云,真的是你?接到拜帖我还有些不信,没想到你真的来了。”那人一阵风似的冲到南宫季云跟前,搓着手笑呵呵地说着,不等南宫季云答话,又看向吉祥,拍手笑道:“这位便是弟妹吧?真乃佳人也。你们二人站在一起,真是神仙眷侣,神仙眷侣呀,叫人好不羡慕。”
南宫季云与吉祥都爱穿白衣,时值夏季,又多以轻纱为裳,晨风撩起二人的衣摆与长发,倒真有几分天人下凡的气韵,再加上这二人都是万里挑一的好相貌,说是神仙眷侣,的确是极为贴切的形容。
吉祥极少被人这般热情地赞扬,脸上略有些羞赧之色,南宫季云却是一脸的坦然,指着周子朗的赤脚笑道:“子朗做了几年知州,还是这般赤子心性啊。”
周子朗嘿嘿一笑,然后把着南宫季云的手臂,领着一行人进了周宅,一边走一边道:“季云来得可巧了,今日初一,正是每月一度淮州诗会举办的日子,而且巧的是,这回恰好轮到在我这儿举办,晌午时分参加诗会的人想必就该要来了,季云可愿凑凑热闹?”
南宫季云转头看着吉祥,问道:“娘子意下如何?”在他印象里,吉祥是不爱凑热闹的,走亲戚串门子一类的事情,但凡能避过的她都避过了,想来她不会对诗会感兴趣。他怕吉祥对此反感,故有此一问。
吉祥的确不爱热闹,但是酷爱红楼的她,却偏偏对诗会什么的情有独钟,若是叫她牵头组织,她自然是不乐意的,但这会儿有现成的诗会,她怎么会错过,自然是要见识一番的,所以听见南宫季云的话,便笑着应道:“既然有此乐事,错过岂不可惜?”
南宫季云先是一怔,有些不信她居然同意参加诗会,不过转而就笑了起来,对周子朗笑道:“那就劳烦子朗安排了。”周子朗嘿嘿一笑,上下打量了南宫季云一眼道:“怎地这回你不推拒了?”几年前周子朗成婚时,南宫季云来参加他的婚宴,此后又在此停留了一些日子,其间恰好便有一场诗会,周子朗自然是邀南宫季云同去的,却被他以不愿人前露面为由拒绝了,周子朗以为这回他也会回避,哪晓得他竟然应了。
南宫季云笑了笑道:“盛情难却嘛,再说我家娘子有兴趣,我怎能扫她的兴。”周子朗暧昧地一笑,再待要打趣他两句,却见迎面走来一位容貌秀美仪态端庄的女子,忙将嬉皮笑脸的表情收了起来,整了整衣裳,就连脚步也都换成了四方步,只是他光着脚,迈这威风八面的四方步,未免显得有些可笑。
那女子远远地瞪了周子朗一眼,然后对南宫季云笑道:“竟然真是世子殿下到了,妾身这厢有礼了。”说罢走上前来,冲着南宫季云福了福身子。
南宫季云忙抬手虚扶了一下,笑道:“几年不见,嫂子还是这般客气。”那女子轻笑道:“有道是礼不可废,殿下可莫要被子朗带坏了。”说罢又看向吉祥,朝她笑道:“这位妹妹便是世子妃殿下吧?妾身这厢有礼了。”
南宫季云对吉祥道:“这位是子朗的夫人,你也叫嫂子吧。”按理来说,对方叫吉祥世子妃,那么她便应该称那女子一声周夫人,这样才算礼尚往来,而南宫季云却让她叫那女子“嫂子”,这称呼太过亲密,让吉祥有些不习惯,但若她不照南宫季云说的来,只怕会让他难堪,于是只得朝那女子还了一礼道:“嫂子客气了。”
周子朗最不耐烦这些虚礼,却因怕被老婆责骂而不敢吱声,这会儿见她们礼来礼去,总算是礼完了,忙道:“先进屋再说吧,为夫我还光着脚呢,一会儿才子佳人们到了,见到为夫这样,总不太好。”
周夫人瞪了他一眼,却转头对南宫季云和吉祥笑道:“两位殿下请。”
周子朗忙迎了吉祥和南宫季云进屋,留下夫人作陪后自去别的房间整理衣衫了,不过片刻,周子朗便将自己归置妥当,摇着绸扇潇潇洒洒地走了进来,那气韵风度真如如浊世翩翩佳公子般。
四人分宾主重新入座后,周子朗便开始兴致勃勃地讲起最近几年淮洲新出的才子才女来,才子佳人们自然故事颇多,谁追求谁,被怎么婉拒,然后流传出什么绝世的诗篇。谁又为谁暗自伤怀,写出了千古名句,等等等等。
多数时候都是周子朗在说,吉祥和南宫季云兴致勃勃地听,偶尔也插上几句嘴感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