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之殇- 第8部分

「“你明明一副霸者天成的气势，却有着一缕自由、不覊的灵魂，不是很有趣吗？”我想他会这么回答。」想想，珣月还真是怪人，总是对‘表里不一’的人感到有趣。

孤独剑少有些惊讶，除了家人，一个认识不久的人居然能看出自己的性格！「你…你知道？」一时之间，找不到形容词能表达内心突起的澎湃。

「我只是有这种感觉…你其实不适合做帮主？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觉得四海如此辽阔，天地遨游才是你的依归，守着一帮反而是种委屈…我说说而已，没别的意思，你别生气…」隐藏发现自己这么说，似乎有些失礼，急忙摆了摆手，要对方别放心上。

「哈哈哈哈…我果然没看错人。隐藏，我要定你了！」孤独剑少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十分开心。

「咦？我…我可没有那种兴趣…」隐藏惊得远离一步。

「哈哈，我是说“我要定你这军师了。”你误会了什么吗？」顽皮地扮个鬼脸。

「……」知道自己想歪了，隐藏红了脸。却又有些不甘心地撇下孤独剑少，迈大步向已在不远处的登山口而去。

「隐藏，等建了帮，我们一起去看遍这个世界好吗？」孤独剑少也不急着追上去。

「嗯，好哇！」隐藏笑着回头，「不过，你大概没那个时间，帮？主？大？人！」换隐藏坏笑地扮了个鬼脸。



思情崖一般很少玩家前往，主要是崖口的怪物等级偏高。而崖里的NPC，是名奇怪的老者，基本上是谁都不理，怎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是以，来此的人更少了。

「好像只有一位老人家，没见到阿材。」隐藏环顾四周，视线范围内还是只有坐在崖边大石上的老者。

「去问问看吧。」孤独剑少走上前。「请问？」

老者没有反应。

「不好意思，冒昧打扰一下。」隐藏也上前去。

见老者依然没有反应，两人对视了一眼，感到奇怪。

「老人家，请问您有见到一位年轻樵夫，名唤阿材吗？」隐藏再试了一次。

「老人家？你们是在叫老人我吗？」老者动作略显迟缓地回了过头。

「是啊，请问您见过阿材吗？」孤独剑少接着说。

「阿材？没见过呢。」老者转回了身子，不再搭话。

「奇怪了？」两人再度对望一眼，满是疑问。

「老人家，您真的没有见过一位樵夫，名字叫阿材吗？」隐藏抓着老者有些急了。

「樵夫阿材？有啊，几天前有来找老人，不过他回去了。」老者复又缓慢地回过头来。

「为什么呢？老人家不替阿材他爹治腿吗？」隐藏发现，老者似乎只对‘老人家’有反应。

「老人在这里等着人呢，要治就让他自己背着他爹来。」老者回话。

「隐藏，看样子，这任务也只做到这里。你先问问能不能鉴定吧，剩下的之后再说。」孤独剑少握了握隐藏的手。

「老人家，能否请您帮忙鉴定医术？」隐藏点了点头，再度询问。

「找老人鉴定医术，小子你是第一人。帮你鉴定也可以，只不过老人的要求很严格，你做不来的。」老者摇了摇头，挥挥手作势要他死心。

「老人家，您姑且说说。」

「老人行医多年，空有一身了得医术，却没有人可以继承衣钵，只因老人要求严格。老人毕生有两个心愿，其一便是收个关门弟子，其二则是老人所等之人的归来。能完成其中一项，老人就帮你鉴定。」老者拍了拍头，一副忘了什么的模样。

「老人家，您的弟子可有什么条件？您所等之人又是何人？」孤独剑少替隐藏问了。

「老人的弟子条件，你小兄弟倒是符合…」老者指了指隐藏，顿了顿。「不过，可不能这么容易让你过关，只要你能找到那野生金线莲王来给老人，老人便答应收你为徒。」

孤独剑少正要问哪里能找着，就见隐藏笑得有些得意。

「那有何难？哪，这不就是了。」隐藏拿出金线莲盆栽。以前挖回家种时，医术不高，凭靠着印象才认出金线莲。现今早已不可同日而语，隐藏后来知道自己是挖到了宝，照顾得自然更是起劲。只不过没想到会用在这时…

「老人家，这盆金线莲王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就送您了吧。」隐藏有些不舍地递上去。

「你小子好…老人就收你为徒吧。」老者接过盆栽，倒也爽快。

系统传来提示，隐藏开启关系栏表，探了一眼。发现医术无派门一栏，爹爹名讳旁多了五个字。

神医老人家…

隐藏无言盯了刚认的师父一眼。

「师父，您的名讳就叫老人家啊？」而且，居然还是神医？！

「怎么可能，哪能有人的名字叫老人家的。老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叫…叫这…？老人叫什么来着？」‘老人家’捎了捎脑袋，就是想不起自己的名号。

「师父，您自己瞧，上头不就写着‘神医老人家’吗？」隐藏干脆就把栏表往老者面前一放，还很好心地指在名字上头。

「咦？还真的耶…等等，青莲是你师父？」老者见着了一边的名字，神情激动地揪住隐藏的衣袖。

「是啊，他还不只是我师父…您认识他？」隐藏指了指更上头的父亲那一栏。

「你…你是莲儿的孩子？快…快带我去见他！」

*　　　*　　　*

孤芳自赏贪静。

曾经跟着孤独剑少等人，在零陵城附近奔走。零陵城后面有处小小的湖泊，虽然不是怪物禁区，这里却是不刷怪的。严格说起来，它只是个布景，往来零陵城的玩家，几乎不会停下脚步。

会来这里的人，只有孤独剑少与孤芳自赏。但因孤独剑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不会特地伫足。这里也就成了孤芳自赏自成的一块小天地。

有一次，孤芳自赏独自一人靠在湖畔的树上，望着湖泊发呆。正巧让四海为家的逍遥道长相中，硬是要收他为徒。在传授了基本道术入门，并给了他一册道术大全之后又潇洒地离去。

整册大全翻了遍，孤芳自赏只对其中的换地术有兴趣。是以，到目前为止，他的道术依然是学徒级，道术技能则连一个问号都没有。

与大伙分别之后，孤芳自赏便拿起符纸，施了换地术回到他的小世界。

换地术就如同西方网游的传送阵一般，差别只在于原理。传送阵是画阵将人传送过去，而换地术则是将人脚踏的空间给转换过来，再将人所在的空间一并置换。

『果然还是这里最好。』孤芳自赏微微一笑，往自己最锺爱的座位走去。

孤芳自赏微笑起来，有如邻家大哥，温柔而让人依赖。而当他沉静下来，却宛若空谷幽兰，显得静谧而高贵优雅。唯一不变的是，无论哪个面貌的他，都彷若能治疗人心。只要待在他身边，不自觉就能放松，就能自在地呼吸，所以孤芳自赏的朋友都很喜欢黏着他。

孤芳自赏有些意外。

在他坐惯了的位子，多了一名男子，似在闭目养神。男子身着玄衣，面如冠玉，与一头火红带金的长发，形成一种诡谲而妖艳的美感。

突然，男子睁开双眸，戒备地盯住孤芳自赏。

孤芳自赏不以为意，只是微笑着朝对方点头，挑了较远的位置随意坐下，不再观察对方，迳自陷入神游。

男子有些疑惑地看着孤芳自赏，观看许久才放下戒心，复而闭上双目。两人未曾对谈。

之后，孤芳自赏每日都会见着这名男子。或早或晚，但男子每日都会出现，坐在同一地方闭目养神。

从见过他之后，孤芳自赏便不再坐上最锺爱的座位，只是温柔地让与对方，静静地坐在湖畔，盯着湖面粼粼水光，化为布景的一部分。

算一算，与众人分开，也已有五日。游戏时间一入夜，视线不佳，孤芳自赏便会下线，算好了白天时间，才会再度上线。

五日约为现实世界的一天，想起自己明日另有要事，便不再上线，梳洗一番之后，就上床就寝。



隔天一早，辜心瑶整理好自己，刚准备下楼，对面的门正巧打开。

「剑哥，早安。」辜心瑶就如同游戏里，总是带着温柔的笑。

「阿瑶，早啊。」柳怀剑伸了伸懒腰，似是有些疲惫。

「剑哥，你一整天没下线？玩游戏不是在睡眠状态吗？怎么这么累？」辜心瑶觉得奇怪。

「不是，我早早就下线了。只是想为今天做些准备，哪知道会弄这么晚。」柳怀剑露出微笑。

「剑哥…」一丝阴影攀上辜心瑶总是带笑的脸庞。

「阿瑶，这是好事，你该祝福他们。」柳怀剑语重心长地拍拍辜心瑶的肩。

「我知道，可是…」辜心瑶还是有些无法原谅…

「你别多想了，你永远都是我和小天的兄弟。走吧，这么重要的日子，要是迟了怕不被修理个三天三夜也下不了床？哈哈…快走吧。」不让辜心瑶有继续废话的机会，直接拖了人往外头走去。

等辜心瑶回到家，已经过了八个小时，等于游戏里的两日。

孤芳自赏一上线，如预期的，那名男子依然靠着树干闭目养神。难得的，男子见到孤芳自赏出现后，似乎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不同于往常，孤芳自赏着实起了好奇心，直往对方身边走去。男子的目光也就这么随着孤芳自赏移动，直到两人之间只隔一步之遥。

「你好，我可以坐这里吗？」孤芳自赏绽开温宛的笑颜。

男子点了点头，依然盯着孤芳自赏不放。

「我是孤芳自赏。」孤芳自赏靠着树干坐下。

「寡言。」男子第一次开口。声音有些低沉，带着很特殊的磁性，乍听之下，似乎有点似同隐藏。只是隐藏多了分活力，男子则显得沉稳。

一时间，两人不语，沉默中却也没使气氛凝滞，反而有种清爽的感觉。

「早上没上线？」

孤芳自赏有些惊讶，男子居然主动开口问话。笑了笑，目光直视前方，回想着今早的婚礼。

「今天是我妈再婚的日子，我去参加婚礼了。」

尽管孤芳自赏的笑容看起来很自然，寡言依然捕捉到一丝苦涩。

「你不开心？」

孤芳自赏摇了摇头。「再婚对象是个很好的人，他们全家人都对我很好…」有些说不出话来，孤芳自赏将脸埋在腿膝上，以手臂圈住，不想让寡言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

寡言不再开口，只静静地，坐着、看着。

*　　　*　　　*

纵使孤独剑少与隐藏十分不解，老者为何突然愿意离开思情崖，但他们还是依言地领着老者，来到山下的青莲居。

看着眼前的山壁，老者显得十分兴奋，拉着隐藏的手催促着。

「好好好，别催啊。」隐藏拿出青莲结界令，领着两人进入青莲居。

老者一踏进森林，转瞬间已不见踪影，让隐藏不由得傻眼。

「剑少，我师父该不会是…阿飘吧？」抓着孤独剑少的衣袖，隐藏轻声问。

「哈哈哈，我们往前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结果，两人在莲花池前找到人。只是，抚着青莲本命莲花的老者，身上泛着奇异的浅紫金光。

「莲儿，你可知我等了你多久？」老者背影有些颤抖，说出口的话让人倍感心酸。

「末兰…」有抹身影，悄悄出现在众人身后。

隐藏惊闻熟悉的声音，急忙转过身，眼眶早已泛满泪水。孤独剑少见状，将手搭上他的肩，轻扶住他。

「莲儿…」老者激动地转过身，看着青莲有些不敢置信。

青莲走上前去，轻轻将老者拥入怀里。

孤独剑少与隐藏两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原本穿着粗布衣裳的佝偻老人，登时化为一名身着灰紫色袍衫的翩翩美男子。

男子墨黑色的短发，柔软地披在肩上，灰紫色儒衫上绣着紫色蝴蝶兰，整个人散发一股仙灵之气，神圣而尊贵，让人不敢直视。

男子轻推开青莲，再将他抱了个实，利用身高优势，将头枕在青莲肩上。

孤独剑少轻拉了拉隐藏的衣袖。

隐藏看着相拥的两人，向孤独剑少点了点头，悄声走往木屋，将空间留给他们。

先让孤独剑少进木屋，隐藏打些水，冲了一壼冷茶。给孤独剑少斟了一杯，再往自己的杯里注满七分。

只啜了一口，隐藏忍不住站起来，打算整理一下屋子，却发现屋里纤尘未染，一时无趣，只好又坐了下来。

「隐藏，你在焦燥什么？」孤独剑少轻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头。

「我实在很好奇，师父跟我爹是什么关系…而且，我发现心里有把无名火在烧。」隐藏有些挫败地摊在桌上。

「好奇我可以理解，可是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孤独剑少抿了口茶。嗯，味道清香甘甜，是极品好茶。

『怎么说？爹爹是因为去仙班报到才离开自己，师父居然一句话就把爹爹拉了回来，那种感觉实在很呕。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是师父？』隐藏嘟起嘴，掘强不语。

「你吃醋？」孤独剑少看着他的表情猜道。

「哼！师父一来就跟我抢爹爹，我心理不平衡不行哦！」隐藏瞪了他一眼。

「行，当然行。」孤独剑少偷笑。「原来你有恋父情结啊。」

「我、我掐死你！」隐藏恼羞成怒。

「藏儿。」青莲两人不知何时已经走进木屋。

「爹爹…」隐藏轻抬头，有些不知所措。

青莲笑了，上前给了隐藏一个拥抱。「藏儿，想爹爹吗？」

隐藏埋在青莲胸前，不住点头，紧抓着他的衣角不放。

孤独剑少以为隐藏哭了，哪知他突然冒出头来，夹带满脸的好奇。

「爹爹，你跟师父是什么关系？」

「呃、这…」青莲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

「让我说吧。」末兰笑得一脸满足。「藏儿，为师的本名是末兰，本是天上的兰花花神。几百年前，我跟你爹爹是两情相悦的情侣，当时我方修成正果。」末兰说到这里，沉默了会儿。

「而你爹爹，当时只不过是初化人形的莲花妖。」青莲接着说。

「当时我得到天帝赏识，很快便能修成上仙，只是…舍不下莲儿的我，硬是要求天帝允诺留守人间。」末兰哀怨地瞧了青莲一眼。「哪知…莲儿居然为了赶我走，还特地请天帝布下结界，将我隔离青莲居。」

「我是为了你好，一个即将成为上仙的人，怎能还跟我一个小小花妖私混。」青莲微愠。

「就算是为了我好，失去你，你叫我怎么专心修行！」末兰拉开青莲怀里的隐藏，紧鉔住青莲的双肩。

「我…」青莲无法反驳。他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末兰好啊…

「后来，我的确依照莲儿所愿，顺利修成上仙，甚至被天帝赋予花神职责。但我早已到达了极限，不顾一切私自下凡想见莲儿一面，为了躲过找寻而来的天兵，还化身成老人，就这么守在青莲居的山崖上。」末兰发自内心叹了口气。

「等了这么久，总算见到你了…」末兰突然露出一抹孩子气的笑容。

「末兰，你这傻瓜，为了见你，我不也很努力在修行？你就不能乖乖在天庭等我吗？」青莲翻了翻白眼。「你看看现在，兰花花神旷职数年，天帝会那么轻易饶过你！」气得推开他。

『呜…我温柔的爹爹…还给我…』隐藏看着快吵起来的两人，在内心里淌血。

「嗯？我还是花神吗？」末兰疑惑地指着自己。

「不然还能有谁？」青莲忍不住白他一眼。

「可是我旷职这么久…这下惨了，我要怎么去跟天帝请罪啊…」末兰哀嚎。

「你现在才知道！」青莲故意顶了他一句，暗自偷笑。

除了陷入焦虑思绪里的末兰，一旁的两人都瞧见了，青莲那抹写着浓厚恶作剧的笑容。

孤独剑少握了握隐藏的手，小声地跟他耳语：「你爹跟你师父的感情这么好，我们还要不要在这里做电灯泡啊？」

隐藏也小小声地回道：「我们偷偷溜出去好了，免得被粉红泡泡淹死…」
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