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尘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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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网尘丝-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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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未已,只见卫天元已经张开眼睛,站了起来。

“小妹,你不必为我担忧了,我说过这点伤算不了什么的,你瞧——”卫大元口里说话,一掌劈下,把一株粗如儿臂树枝劈断,断口有如刀削一般。“你瞧,我的功力是不是已经恢复了?”

齐漱玉喜道:“元哥那么咱们这就回去吧。我是瞒着爷爷出来找你的,早点回家,也免得爷爷担心。”

卫天元笑道:“我早知道你是瞒着爷爷出来的了,你是该早点回去。”

齐漱玉道:“你在这里事情已了,爷爷一样的盼望你回去。”

卫天元道:“小妹,你听我说,我要你先回去,不必管我。”

齐漱玉道:“为什么?你不回家,要上哪儿?”

卫天元道:“我还要去徐家一趟!”

齐漱玉的脸庞好像晴空罩上乌云,半晌叹口气道:“原来你还是舍不得离开那位姜姑娘。”

卫天元道:“我这次并不是为了去见她的,虽然可能也见到她。

齐漱玉不作声,眼眶里已沁出泪珠,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说话。

卫天元内疚于心,说道:“小妹,我不骗你,我真的是为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齐漱玉幽幽说道:“你别忘记我和你那位姜姑娘一样,今年已经十九岁了,不是‘小妹’了。”

卫天元勉强笑道:“好,那我就叫你大妹子,不叫你小妹了。你相信我,我不是哄骗你的。”

齐漱玉道:“那你再去徐家,是为了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

卫天元道:“我是为了徐中岳。”

齐漱玉道:“你不是已经将他打得重伤了吗?”

卫天元道:“有一件事情,我尚未查得清楚。你记得吗,上次我口家的时候,不是曾经向爷爷查探过一件有关徐中岳的事情?”

齐漱玉想了起来,说道:“记得,你是想要知道,在你家遭受鹰爪袭击那晚,徐中岳是在什么地方。后来爷爷也给你查探到了,当时他是在黄河边上的凤陵渡收服黄河三鬼。你的家在莱芜,和风陵渡距离千余里,爷爷就是根据这一点推断徐中岳不可能是你的仇人的。”她心里有一句话不敢说出来的是:“你把他打得重伤,还不是只为了妒忌他吗。未免太过份了。”

卫天元忽道:“你猜错了。”

齐漱玉正在胡思乱想,闻言不觉吓了一跳,心想:“我还没有说出来,他怎么知道我在猜疑他。”

卫天元继续说道:“徐中岳是最善于作伪的人,连爷爷那样精明,也受他的骗了。”

齐漱玉一怔道:“你说的是什么事情?”

卫天元诧道:“说的就是徐中岳当年隐瞒他的行踪这件事呀,你怎的好像有点魂不守舍的模样?”

齐漱玉笑道:“你一开口就说我错,我怎知原来你是在说徐中岳,他怎样隐瞒行踪?”

卫天元道:“那年我家遭祸的那几天,他其实并不是在风陵渡。”

齐漱玉道:“但爷爷已经向许多江湖朋友查问过,那个时候,他正在凤陵渡对付黄河三鬼。这也是当时轰动江湖的一件大事,怎能作假?”

卫天元道:“拆穿了很简单,他和黄河三鬼本来是好朋友。他叫黄河三鬼自己放出谣言,说是被他单枪匹马挑了秘密舵子,比武比不过他,只能向他降伏。江湖上极少有人自灭威风的事,当时又没外人在场,他们三兄弟这么说,别人还能不相信吗?何况当时徐中岳的侠名正是如日方中的时候。”

齐漱玉恍然大悟,说道:“怪不得你和徐中岳嵩山比武之后,过了三年才去找他继续这场未完成的比武,敢情你是在这三年之中去查探这件事的真相。”

卫天元道:“不错,我也是最近才打听到真相的。”

齐漱玉道:“如此说来,你已经可以确定徐中岳是你的仇人之一了,为何你今天又不杀他?”

卫天元道:“我只知道他当时不在风陵渡,但是否他就是我的仇人之一,可还不敢断定。我只觉得他和当时在场的一蒙面人相似,因此还要去找证据,而且今日有剪大先生等人在场,我若是一出手就打死他,岂不是更成了大魔头了?”

齐漱玉道:“证据难找吗?”

卫天元道:“说易不易,说难不难,要看机缘是否凑巧。嗯,我把你想要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应该相信我不是谎言骗你了吧?此事只能我一个人办的,你先回去吧。”

齐漱玉无可奈何,只好答应。心里则在打别的主意。

卫天元独自下山,不觉又是心乱如麻:“这件事恐怕还要雪君助我才行,不知她肯不肯帮我对付她的丈夫?”突然他发现了自己内心的秘密,他并不只是为了查明这件事的真相而去徐家的!

 ※  ※ ※

新房里没有新郎。

有的只是个名份未定的“新娘”。

未曾正式拜堂,能不能算是新娘呢?姜雪君不通律例,也不懂礼法,她不知道。

那个丫环将她扶入新房,赶忙就退出去了。因为她怕得罪小姐。

要不是有郭元宰叫她出头,她这个“新娘”恐怕根本进不了新房。

郭元宰也没来看过她,不知是为了避嫌还是为了要服待业已受了重伤的师父——她的“新郎”。

新郎伤得如何,没人告诉她,她也不想知道。

她只是觉得这情景未免有点滑稽。

洞房里冷冷清清,只有一对烧残的红烛伴她。

本应该是洞房红烛薰罗帐;

却谁知变成了: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做新娘做得这样倒霉大概也只有我了。”

不过她并不埋怨自己的“命苦”,相反,她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她并不埋怨,只是觉得“滑稽”。她想笑,但却笑不出来。

小时候她是很喜欢笑的,卫天元就曾经和她说过,最喜欢看她的笑脸。

而现在她也正是为了卫大元的缘故,笑不出来。

轻松的心情变得沉重了,血溅礼堂的一幕好橡还在眼前。她的手上似乎还有卫天元的血腥气味。

虽然她并没有沾上卫天元的血,“我虽未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这句话也用不上;但卫天元刺伤自己,她总觉得,好像自己刺伤他的一样。

“奇怪,我为什么没有想到伤得比卫天元更重的新郎呢?”

现在,她忽然想起这个“可怜的新郎”了。要说卫天元的伤是为她的缘故,徐中岳的不幸恐怕是更加为了她吧?

这是一个噩梦,但这样的噩梦,她并不是第一次经历。十年前的那个噩梦,比今日的这个噩梦还更可怖。

卫天元的影子在她面前摇晃,形象也渐渐变了。变作了十四五岁的大孩子。

那时他们二人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之交。

卫天元比她年长五岁,他们自小就像一对兄妹。

其实说个“像”字还不大恰当,卫天元几乎可以说是在她的家里长大的,他们比许多人家的亲兄妹还亲。

卫伯伯常常出门,在家的日子,一年里加起来恐怕还不到一个月,卫伯伯一出门,孩子就托给她的爹爹照顾。卫天元在她的家里住,待父亲回来才搬回去。一年里有十一个月住在她的家里,亦早已习惯把她的家当作自己的家了。

她稍懂人事后,曾经问过爹爹,卫伯伯干什么的,为什么常不在家。爹爹总是叫她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说是说给她听,她也不懂。她也问过卫天元,卫天元告诉她,他的爹爹在外面有许多朋友,因此要常常出门去找朋友。她觉得有点奇怪,但卫天元能够回答她的就只是这么多,再问他,他也说不出所以然了。

她还清楚记得卫伯伯最后那次回家是腊月甘三的“小年夜。”

他是在她的家里吃了小年夜饭,才接元哥回去的。

她也清楚记得,就是在吃这顿小年饭的时候,她第一次听见徐中岳的名字的。

是卫伯伯在喝了许多酒之后,和她父亲提及这位中州大侠的名字。

他告诉她的爹爹,这次在外面交了一位好朋友,这位好朋友就是鼎鼎大名的中州大侠徐中岳。

爹爹和他开玩笑的说: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和客人结交的吗?你常说江湖上所谓“大侠”,多半是浪得虚名之辈,怎么这次却一反常态了。

卫伯伯说这位中州大侠与别的“大侠”不同,他的确是个仗义疏财的侠士,可惜的就是太有钱。

她年纪小,听不懂这句话。不过在爹爹和卫伯伯的谈话之中,她也约略懂得卫伯伯的一点意思,卫伯伯似乎更愿意和穷人交朋友。虽然富人不是不可结交,但要做到推心置腹的朋友,总是多少有点顾忌。

卫伯伯顾忌什么,她不懂,也不敢问。

她的爹爹听了卫伯伯这么说,方始好像放下一重心事似的,不住点头,说道:“是啊,逢人但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徐中岳虽然侠名远播,你和他亦是一见如故,但到底是新认识的朋友,依我看来,你干的事情,暂时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卫伯伯笑道:“这个我懂,目前我也还未知道他是否和咱们是一条道上的人,我怎能就把秘密都告诉他?”

爹爹说道:“我就是怕你太过热心,容易相信朋友,你能够谨慎一些,我就放心了。”

她不耐烦听大人说话,把元哥拉过一边,和他说道:“我给你捏了一个泥人缝上新衣。”

他们躲在角落里悄悄说话,但妈妈却听见了。妈妈真多事,过来就笑话她。

“你当元哥还是小孩子么,他已经长得和他的爸爸差不多一股高了。”

“他长得高那又怎佯?”

“他已经不是玩泥人儿的年纪了。卫伯伯这次回来,不久就要走的。你也别要老是缠着元哥陪你玩了。趁卫伯伯在家,你和元哥都应该跟卫伯伯多学点正经的本事。”妈妈说道。

她噘起小嘴儿道:“谁说我老是缠着元哥玩,元哥天天都和我练武的,还教我武功,我要送一件礼物给他。我知道拿钱买来的礼物不稀罕,所以我就亲手给他捏个泥人儿。妈,给你这么一说,他本来喜欢我的礼物也不敢要了!元哥,你说是不是喜欢这个泥人儿的。”

元哥似乎答得有点勉强,“我、我喜欢的。”

“那你为何不接,你怕我妈妈说你?”

元哥的脸红了,说道:“反正你还要给它缝上新衣,明天我再来拿不好么?”

“不,我要你先拿去,放在你的枕边,让你明天一张开眼睛就瞧见它,那你就会想起应该早点来找我了。”

妈又多事了,笑道:“瞧你这样舍不得离开元哥,我恐怕也得早点和卫伯伯说了。”

卫伯伯放下酒杯问道:“大嫂,你要和我说什么?”

妈妈笑道:“雪儿舍不得她的元哥回家呢,我说不如让咱们两家合作一家吧。”

卫伯伯哈哈笑道:“现在已经是一家人了,将来也不会分作两家的。不过他们还小,这件事慢慢再谈不迟,嗯,说到回家,我也是应该和元儿回家了,家里都还未曾收拾呢。”

玉儿怎知道元哥这次走出她的家门,非但明天不能回来看她,永远也不能回来了。就在这天晚上,他们的家永远失去了。

这天晚上,她忽地从梦中惊醒过来。

她好像听见元哥的呼喊。一醒过来,只见房间里灯光明亮。她的母亲已经穿着整齐的坐在她的身边了。她其实是给母亲轻轻摇醒的。

她吓得跳起来,睁大眼睛看妈妈。

外面传来一阵阵金铁交鸣的声音,听得更清楚了。

她还听见了卫伯伯叱咤的声音,但元哥的呼喊却听不见了。

“别怕,别怕,卫伯伯和爸爸一定能够把强盗打跑的。妈妈守在你身边,也决不会让强盗伤害你的。”妈妈紧紧将她楼在怀中。

妈不知道,她并不是害怕。

她在挣扎。

“你干什么?”妈妈搂得更紧,低声问她。

“我要去看元哥!”她大声说。

“你别闹,你出去非但帮不了元哥,反而会令他更担心。听话,听话,爸爸就回来了,元哥也会过来看你的。”

果然,妈妈说了这话没多久,厮杀的声音就听不见了。爸爸也果然回来了。

但只有爸爸回来,没有她的元哥。

“元哥呢?我要……”

她说了一半,蓦地发现爸爸身上一大片一大片的血污。地真是吓得慌了,也不敢缠住爹爹问她的元哥了。

爸爸却微笑的安慰她:“你放心,元哥没事。那帮强盗都给卫伯伯打死了。”

“爸,你受伤啦!”元哥没事,她放心了。但爸爸这副模样,令得她比刚才更加担心。

爸爸说道:“别慌,爸爸身上沾的是强盗的血,爸爸没受伤。”

“你骗我,我看见啦,这里的伤口还流着血。”她忽然变得很懂事,从妈妈手里接过金创药,就替爸爸涂上。

“爸爸受的只是轻伤,不碍事的。雪儿的娘,你不要花功夫替我裹伤了,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爸爸是对妈妈说的,不过她更心意,忍不住立即就问:“为什么?强盗不是都给打死了么?”

本来她还要问:“强盗都已死了,元哥为什么不来看我呢。”但爸爸却已打断她的话。

“大人的事你不懂,以后爸爸再告诉你。卫伯伯和元哥已经走了,你可不能吵闹,现在你只能乖乖的听爸妈说话,将来再能见着他们。”

她呆了,想哭,哭不出来。

“快,帮我放火!雪儿,你也来帮爸爸,多点几个火头!”爸爸好像发狂一样,把他心爱的图书字画都扔在地上,泼上油,点燃了!

妈妈也似乎给吓得呆了,火光照着她苍自的脸,只听得她颤声叫道:“强盗都没来放火,为什么咱们要亲手烧毁自己的家?你也不许我收拾一点东西,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爸爸叹了口气,急声说道:“孩子不懂事,难道你不懂?这帮强盗,不是普通强盗,咱们已经卷入漩涡,即使今晚来的这帮强盗全部死光,咱们也不能免祸的。没有别的办法,只有一把火烧个干净,让他们的人以为业已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从此咱们埋名隐姓,远走高飞,或许可以避过罗网。你看卫家那边的火光,他早已这样做了。”

妈妈这才狠狠的咬一咬牙,说道:“我懂,我懂。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有柴烧,咱们就必须自己放火!”

唉,她可是舍不得离开这个家,这个她和元哥一同长大的地方。

她是在火光融融之中,含着眼泪,让妈妈抱着她离开这个即将烧毁的家的。当时她稚嫩的心只是在想,“我们在别的地方大概会有一个新家的,但元哥他还会做我们的邻居么?”

从此她没回过故乡,但时光并没冲淡她的回忆,她是越来越怀念她的老家了。

她知道即使回到原来的地方,她也不知道何处是她的老家了。她的老家早已变成一堆瓦砾,甚至连瓦砾也都不见了吧?她知道老家是给“埋葬”了,但不能埋葬的是她的回忆。

如今她又有一个新的“家”了,但这个“家”能算是她的“家”么?

她和元哥是永远也不能在老家相会了,但想不到的是,她第一天踏进这个新的“家”,却在这个“家”里,第一次见着了隔别十年的元哥。

卫天元那含着怨愤的眼光似乎还在盯着她。

多少年来,她梦想着和元哥重会的欢乐,想不到却是落得如斯结果!

造化弄人,真是令得她禁不住啼笑皆非了!

“元哥恐怕是恨死我了,他还会来看我么?”

她不自觉的走近窗口,向她故乡的方向遥望。

忽听得有人轻轻敲窗。

难道是元哥回来,她不敢探头出去,颤声问道:“是谁?”

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逍:“是我,鲍令晖!”

姜雪君好生失望,打开窗门,说道:“鲍大哥,你来干什么?”

鲍令晖道:“雪君,他们待你这样,你还能在这里呆下去吗?”

姜雪君叹口气道:“我命苦,我认命了。鲍大哥,你回去吧,免得人家说闲话!”

鲍令晖道:“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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