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尘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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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网尘丝-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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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的。唐公子自必要杀那奸夫泄愤,但杀了孩子的父亲,又怎能不害怕这孩子将来报复?

“像唐公子这样的身份,他是应该一诺千金的,所,以我实在难猜唐公子会不会只是为了安慰妻子而肯用假话骗她?”

齐燕然道:“不错,唐公子当时的想法一定如你所说这样,因此,他没有立即回答妻子。

“唐夫人也似乎知道丈夫的心思,那时她已是奄奄一息,但还是极力支撑,说出了最后两句话。

“她说:我知道你痛恨你这朋友,但不用你去杀他……下面的话她的丈夫已经听不清楚,把耳朵凑到她的唇边,只觉她的嘴唇已经冰冷,或许她已经说完所要说的,或许她没有说完,但总之是死了。”

丁勃说道:“唐夫人说出这样的话,莫非她自己业已杀了情夫?”

齐燕然道:“这次你猜错了。还是让我把故事说下去吧。”

“唐公子正在琢磨妻子这两句话,忽听得有人敲门叫唤爹爹。他匆匆忙忙把棉被遮盖妻子的尸体,叫他的儿子,不,他名义上的儿子进来,说道:‘你妈妈刚睡着了。你小声点说,别吵醒她。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孩子道:‘我刚刚从穆伯伯家里回来。’唐穆两家乃是世交,他的孩子到穆家去玩本来是不会令他惊异的,但今天可不同了,他想起妻子临终说的那句话一疑云大起,立即问道:‘为什么一回来就找他?’

“那孩子道:穆伯伯有一件礼物,叫我送给爹爹。说罢,把手上拿着的一个革囊交给父亲。

“唐公子道:是什么礼物?那孩子道:我不知道。是穆伯伯叫家人交给我的。穆伯伯没有告诉我,我当然也不能告诉你了。“唐公子心中一动,隐隐感到不祥之兆,说道:哦,不是穆伯伯亲手交给你的吗?

“那孩子道:穆伯伯进内去拿礼物就没有出来,爹爹因何有此一问?要知他是小辈身份,世伯要他携带礼物回家,本来也用不着亲自向他交代的。

“唐公子道:没什么,你先退下去吧。那孩子本来很想知道革囊中的礼物是什么,但父亲不许他在旁,他只好快快退下。

“唐公子把革囊打开,你猜里面装的是什么?是一颗人头!”

丁勃大吃一惊,说道:“人头?谁的人头?”

齐燕然叹了口气,说道:“就是那个姓穆的头颅!他割下了自己的首级送给唐公子,里面附了一封信。信里说的和他妻子临终所说的差不多,一是向他谢罪,二是求他放孩子一条生路。”

丁勃听得惊心动魄,问道:“后来怎样?”

齐燕然道:“唐公子写了一封信,把儿子唤来,对他说道:“你已经十六岁了,也应该到江湖上去磨练磨练了,顺便替我办一件事情。不过这件事情是用不着你马上去办的,你先离开四川到陕西去吧,一个月之后,你再打开这封信就知道了。记着,切不可未到期限就偷看这封信!

“这孩子一向是很听父亲的话的,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想父亲这样吩咐,一定有他的道理,果然奉命准谨。但未满一个月之后,奇事已经在他身上发生。

“他渐渐发觉自己的功力一天天消失,一个月之后,他所练的内功已是化为乌有,不过,也只是内功施展不出来而已,气力则还是和普通人一样。”

这孩子谨遵父命,做梦也想不到是着了父亲的暗算,虽然心里惊慌,也没怀疑父亲。只是担心,自己不知患什么怪病!功力消失,怎能替父亲办事?

“一个月期满,他打开那封信,这才把他吓得魂不附体。”

丁勃说道:“那封信必是揭开他的身世之谜的了?”

齐燕然道:“不错。那封信一开头就说,孩子,你别怪我,你还记得临行的时候我给你喝了一杯酒吗?酒中是熔了一颗化功丹的,我必须废掉你的武功,因为你不是唐家的人。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你的好处,你在唐家十六年,唐家祖传的禁戒你都知道,我的用心,我想你是应该明白的。”

丁勃说道:“要废掉一个人的武功,通常用的办法是捏碎这个人的琵琶骨,只有唐家才能用药力化掉别人的内功。唐公子不用前一个法子,确实已对这孩子大发慈悲了。”

齐燕然继续说道:“信中还附有三个禁令,一、不许他使用唐家的暗器,二、不许他将唐家的武功转授于人,三、在他有生之年,不汗他踏迸四川一步。”

丁勃说道:“其实那孩子的武功已经废掉,按常理而论,他也不敢用唐家的暗器害人了。对方只要懂得少许武功,在毒发之前就可以一掌把他打死。只是不许他传授于人,这个禁令,他却是可以阳奉阴违的。”

齐燕然道:“唐公子当然也想到这一点,但他想,有那孩子一样练武的资质特佳的人百年难遇,而且唐家的暗器功夫,那孩子也未学得齐全,比如化功丹他就不懂配方,他纵有传人,也不会强过唐家子弟,何况,唐家的功夫一在外人手中抖露,那人就必将遭受杀身之祸呢!”

丁勃忽道:“老爷,你怎么知得这样清楚?你看过那封信吗?”

齐燕然笑道:“我是讲故事给你听,讲故事的人为了故事讲得生动,当然是难免夸张的,故事中所有人物的说话与想法,我都只是想当然罢了。”

但丁勃却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有异,似是带着深沉的感慨。凭着他与齐燕然的多年相处,他知道齐燕然一定有些事实尚未肯说出来。齐燕然与故事中人也未必全无关系。

齐燕然继续说道:“不过,你也猜得不错。那孩子毕竟还是把他从唐家学得的功夫传授给他的后人,而且在某些本是唐家的独门暗器上,经过穆家的改良,比唐家原有的更为毒辣了,像这毒针就是一例。”

说至此处,他忽地提高声音:“老丁,陕西穆家的来历你虽然不知道,但有一对姓穆的姐妹,姐姐穆好好,绰号金狐,妹妹穆娟娟,绰号银狐,你想必曾经听过吧?她们是二十年前,在江湖上已经小有名气的。”

丁勃说道:“好像听人说过。”表面神色不露,心头己是暗暗吃惊。

齐燕然盯着他问道:“是谁说给你听的?”

丁勃说道:“二十年前,我还在辽东干那没本钱的买卖,大概是在和黑道上的朋友的闲谈时说起的,却记不起是那位朋友了。只记得当时我正想到关内走走,因此就谈起中原的“同行”,那人说金狐银狐是新近在关内相当活跃的女飞贼。轻功甚佳,但却没有提及她们是暗器高手。”这番话丁勃倒也不是临时编出来的。

齐燕然说道:“这绰号金狐、银狐的穆家二女,就正是故事中那个私生子的后人。她们当然是不敢轻易露出暗器功夫的。”

丁勃思疑不定,不知齐燕然究竟知道多少,于是试探他的口风:“打伤楚少爷的这枚毒针,老爷既然认出了是陕西穆家之物,那么老爷是否怀疑乃穆家二女所为,与少爷应该无关了。”

齐燕然忽地冷冷问道:“对穆家二女,你知道的就这么多吗?”

丁勃讷讷说道:“就这么多了。”

齐燕然道:“银狐穆娟娟曾经在邻县的县城卖解,后来又曾在咱们的邵源县住过将近半年的日子,这些事情,你都不知道吗?”

丁勃面色大变,说道:“我、我不知道。”

齐燕然冷笑道:“你是黑道上的老行尊,有个女飞贼在你眼皮底下,你怎能不知道?好呀,你不知道,我却知道:“

丁勃颤声道:“老爷,你知道什么?”

齐燕然道:“我知道那畜牲和银狐姘居,而且我知道你包庇那个畜牲,在我的面前,一直为他遮瞒。”

丁勃叹了口气,这才说了出来:“老爷,是我做错了事,当时我想不到事情后来会弄到那样糟的,只道是少年人心性不定,为美色所迷,一时逢场作戏,待成亲之后,就会变好的。哪知,哪知……呀,千不该,万不该,总之是我不该放开少爷胡为,老爷,你责罚我吧!”

齐燕然道:“你是不该溺爱他,不过这也不能只是怪你,我有更大的过错。我只知道严厉管教儿子,却没有真正去关心他。我只满足于他表面对我的千依百顺,而没有听其言而察其行。待我知道他在外面是那么样的胡作非为之时,已经迟了!”

丁勃不敢插嘴,齐燕然继续说道:“这畜牲和银狐姘居,穆家的暗器功夫自必给他学到手了。哼,这畜牲虽然不肖,学武的资质倒是胜过我的。”

丁勃仍半信半疑说道:“行凶的人,我确实看不清楚,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这枚毒针既是穆家之物,暗算楚少爷的那个人,或许就是银狐穆娟娟本人也说不定。”

齐燕然摇了摇头,说道:“银狐不敢这样大胆的。但这畜牲,依你所说,他能够声迹不露就打跑了冀北双魔,他的武功只怕亦已胜过我了。”言外之意,他的儿子乃是有备而来,纵然给他发现,也有把握逃跑方敢这样大胆的。“银狐”没有这个把握,自是不敢了。

齐燕然这番话乃是握理推测,话是说得不错的。但世间往往有些事情违背常理,他这次的推测却是猜错了。暗算楚天舒的虽然不是“银狐”穆娟娟,但也不是他的儿子齐勒铭。

楚天舒业已完全清醒,此时他其实已经是可以开口说话了的,不过他还在假装昏迷。

他正自胡乱猜测,为什么齐燕然的儿子要暗算他,只听得齐燕然又在说话了,说出的话,更是令他吃惊!

齐燕然一声长叹,说道:“楚天舒的性命是不用担忧了,但我目前最担忧的是他老子的性命!”

丁勃颤声道:“你是说少爷,他,他会……”

齐燕然道:“你还称他少爷?不错,我是担忧那畜牲还要到扬州去杀楚劲松!”

丁勃道:“不,不会吧,事情都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齐燕然道:“知子莫若父,这畜牲自小性情偏激,他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他从不知自责,但要是他认为别人对不起他,他是决计不能忍受的。当年他几乎扼毙妻子,这事你是曾经目击的,难道就忘记了。你没忘记,是吧?(丁勃点了点头)那畜牲就更不能忘记。如今他的武功已经大成,他一定会找楚劲松报复的!”

丁勃说道:“或许他尚未知道……”

齐燕然道:“你都已经知道了庄英男改嫁楚劲松,他生存就是为了报仇,怎能不知?再说,他暗算楚天舒,就表明他已经知道了。否则他为什么要向一个晚辈下这毒手,不就是为了楚天舒是楚劲松的儿子吗?哼,在他的想法,恐怕他还以为自己是理直气壮,应该去报这夺妻之恨呢!”

丁勃不敢断定凶手是不是“少爷”,也就不敢和主人辩驳。楚天舒这一惊则是非同小可了!

他的继母名叫庄英男,他是知道的。“啊,原来继母本是齐家的媳妇,怎的丈夫未死,却改嫁了我的爹爹?难道、难道,就像刚才齐老头子所说的那个故事一样,她是背着丈夫与爹爹好的?但爹爹又怎会干出这种事情?”

心念未已,只听得丁勃叹口气道:“这事其实不能怪大少奶,也不能怪楚劲松,只可惜没人能够劝解少爷。”

齐燕然哼了一声,说道:“是呀,这畜牲也不想想,庄英男几乎给他扼死,后来又接到这畜牲已经死在武当四老剑下的消息,谁都相信他是死定的了,又岂能怪庄英男改嫁?当时如果她不出走,我也会劝她改嫁呢!但这番道理,我做父亲的倒是不便和他说。老丁,要是你有机会再见到池,还是由你开解他吧。我知道正如你刚才所说,这畜牲是不会听别人劝告的,但只要世上有一个人能够劝得动他,这个人恐怕就是你了。”

丁勃苦笑道:“老爷太看得起我了。是不是要我出去找他。”

齐燕然道:“不错,我要你立即赶到那边去通知楚劲松,叫他们一家人暂且到少林寺躲避一时。我是恐防你未必能找着他,找着他,他也未必肯听你的劝告。”

丁勃说道:“少爷也未必就会去杀楚劲松的,不过,为了预防万一,老奴自当遵命赶往扬州。”

楚天舒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晚丁勃劝我马上回家,叫我爹爹离乡避祸。原来他早已作了‘万一’的打算了。哼,这个‘万一’恐怕还是他为旧日的小主人说好话呢。知子莫若父,齐老头子的判断才是真的!”他本来以为武林中能够杀他父亲的寥寥无几,而这有限几人都是一派宗师,料想不会杀他的爹爹。此时知道是齐燕然的儿子,可是不能不心急如焚了。但好在听了齐燕然和丁勃的对话,似乎过错并不在于他的父亲,他这才心安一点。

齐燕然叹道:“这畜牲倒似刚才我所说的那个故事中的孩子,他比父亲聪明,比父亲的武功练得更好。不同的是,这畜牲是我的亲生儿子,不是私生子!他如今羽毛丰满,我也没有本事废他武功了。但你可以告诉他,他若然不听你的劝告,继续胡作非为,他杀了楚劲松,我必定要杀他!我杀不了他,宁愿为他所杀!”

丁勃说道:“老爷言重了,少爷怎样胆大妄为,也不敢这样忤逆。请老爷保重,我走了。”

楚天舒听到了勃的脚步声走了之后,这才装作开始醒来。

齐燕然道:“好了,好了,楚公子醒过来了。玉儿,你请姜姑娘过来吧。”他用的是传音入密的内功,不过片刻,齐漱玉和姜雪君,还有王妈也都来了。

王妈捧着一碗参汤,有点不好意思,把参汤递给齐漱玉,说道:“你喂他吧。”她是因昨晚私自盘问楚天舒之事,恐怕楚天舒醒了之后,会说出来。

齐漱玉笑道:“你应该给姜姑娘才对。”说罢将参汤转交姜雪君。“姜姐姐,还是请你代劳吧。”

姜雪君正是要她误会,大大方方的把参汤喂给楚天舒喝。楚天舒装出刚刚惭复说话的气力:“齐老前辈,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只木知那个,那个……”声音断断续续,装作有气没力。

齐燕然道:“你别费神说话,只听我说。我知道你一定非常惊奇,怎的会有人跑到我的家里来暗算你,我真是惭愧,这个人是谁,目前找也还未知道。”他虽然迫于说谎,但“惭愧”二字却是不假。他怎能当着自己的孙女,说出凶手就是他的儿子?

齐漱玉道:“丁大叔呢,怎的不见他?”

齐燕然道:“你不是要我追查凶手吗,我就是叫他去替我办这件事的。”

齐漱玉很是高兴,对楚天舒说道:“武林中有头面的人物都知道丁大叔和我爷爷的关系,他出去求人相助,就等于是代表我的爷爷一样。他认识的江湖人物,比爷爷还更多呢。楚大哥,你可以安心静养了,有丁大叔出去查案,一定会缉获凶手的。”

她哪知道楚天舒不但早已知道凶手是谁,还知道丁勃是去干什么的。只是他不能说出来而已。

他也不能安心静养,接连两晚,他都在做着恶梦,梦见父亲和齐燕然的儿子打得遍体鳞伤,第三天,他自忖功力已经恢复两三分,便即告辞了。

齐漱玉道:“那怎么行,你尚未痊愈,何必这样着急就走。”

齐燕然笑道:“他找到了师妹,想早日回家报喜,咱们不必强留他了。”

楚天舒道:“是呀,家父与姜师叔二十多年不通音讯,这次我到洛阳就是奉家父之命,打探师叔和师妹的音汛的。师叔不幸去世,我更应该早日和师妹回家,以免家父挂心。”

齐漱玉口直心快,说道:“哦,原来你是急于和师妹定下名份,要你爹爹点头,但待你完全好了才走,也不过迟几天吧,你们就这样心急。”

姜雪君低下了头,佯作娇羞,但却说道:“玉妹子,你独自一个人敢到洛阳寻找师兄,我的武功虽然不能与你相提并论,但我跟着师兄回家,比你所冒的风险却是少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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