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尘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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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网尘丝-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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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圣在干杯过后,把酒杯拿回来凑近唇边的时刻。

齐大圣是个武学的大行家,叶忍堂这一点弄鬼的手段如何能够瞒得过他?

酒杯相碰未碰的霎那,齐大圣心念电转:“我把他的酒杯震碎易如反掌,但主人对我优礼有加,我可不能扫了主人的面子。”要知酒杯震碎,当场就会破片纷飞,虽然料想不至伤及客人,但做主人的可就不知如何下台了。

他心念一转:“我用七招剑法和欧阳镜天交换的雷神指功夫,正好派得上用场!”

双方一碰杯,叶忍堂发觉对方并未用上内力,心里暗暗欢喜。

齐大圣把酒杯拿回来,口饮而尽,说道:“先干为敬。”随即把酒放下,酒杯连一点裂痕也没有。

叶忍堂暗暗吃惊:“难道他的内功比我练得还更阴柔?”过了一阵,见酒杯并没碎裂,这才战战兢兢的拿起来喝酒。

哪知酒杯没有异状,杯中的酒却有古怪。

酒本是烫得半温,最适宜入口的。但叶忍堂把酒喝入口之时,却几乎给烫坏了舌头!

叶忍堂毫无防备,骤吃一惊:“哇”的一声就把酒吐了出来!

原来这雷神指的功夫能发出高热,是一种极为怪异的邪派功夫,功夫练到深时,这根指头点到敌人身上就似烧红的烙铁一般。齐大圣由于本身的内功已差不多到炉火纯青之境,所以更能青出于蓝。他把雷神指的功夫化为掌力,热力凝聚掌心,在碰杯之时,同时使出了隔物传功的绝顶内功!

神功传入杯中,酒热如沸,杯却毫无异状。叶忍堂纵然加意提防,又如何能够察觉?他哇的把酒吐出来,当场出丑,尴尬之极。

这一次连震远镖局的总镖头汤杯远都看不出其中奥妙了。

但他虽然看一不出其中奥妙,亦已知道叶忍堂着了齐大圣的道儿。

他连忙替叶忍堂掩饰,故意怔了一怔,这才笑道:“叶兄,你不过喝了几杯,怎的就退席了?”把叶忍堂的呕吐当作是他不胜酒力。

叶忍堂讷讷说道:“小弟酒量甚浅,今日幸遇良朋,不觉喝过了量,失礼之罪,尚请包涵!”

雍惊涛也当作不知,打“圆场”道:“酒逢知己千杯少,筵前醉闽又何妨?今日之会,正宜尽欢!谁都不必客气。”说罢哈哈大笑。

说话之间,仆人已经收拾干净,替叶忍堂端上醒酒汤来。

大家都觉得这个齐大圣确实可以称得“高人”,初时讨厌他的,经此一来,也就一变而为钦服了。

 ※  ※ ※

庄英男在楼上偷窥,这边的情景,尽都收入她的眼帘。

她没有喝酒,但身躯已是禁不住摇摇晃晃,颤抖起来。眼前、心底都是一片迷茫,就似喝醉了酒一般!

她咬一咬手指,很痛:不是醉,也不是梦!她轻轻掩上窗门。

那个人给她关在窗外,她的一颗心却似乎要跳出口腔!

她最担心的事果然变成了事实,那个人是“他”!是她的前夫齐勒铭!

不错,齐勒铭的面貌已经改变许多,变得她都几乎认不出来了。

她看见的是个面有伤疤、形容枯槁的流浪汉。留在她记忆中的齐勒铭虽然并无潘安之貌,也算得是个相当英俊的美少年。

要不是“齐大圣”这个名字引起她的疑心,她怎么也不能把这两个绝不相同的形象揉和,从“眼前人”联想到此人的。

但她毕竟还是认出来了,因为他们到底曾经做过夫妻。虽然是一直没有感情的夫妻。

从这个似是潦倒不堪的丑汉身上,她终于看到当年齐家大少爷的几分影子。

齐勒铭说话不多,她听得不很清楚。但她可以感觉得到齐勒铭那份冷傲,是自尊也是自卑的冷傲,当年她曾经受过齐勒铭这种冷傲(后期更是变成冷酷!)的折磨!

声音虽有改变,改变得不如面貌之多。

齐勒铭说的话她听不见,但只听见一句便已足够———“哪一位是扬州楚大侠?那许多响当当的客人他都不屑应酬,一见主人劈头就问松哥!不是他还能是谁?”庄英男心想。

还有那两声接连的叹息!当主人说出楚大侠今日不能参加宴会之后,齐大圣接连的叹息!

或许别人只当作是失望的叹息,她却感觉得到那是愤憋甚至气恨的叹息!

一个自称是“齐大圣”的人,除了是“他”还能是谁!

正如对那边的齐勒铭一样,庄英男的心情也是十分复杂,不知是伤心、是愤怒、是怨恨、还是同情?

不错,她和齐勒铭的感情早已破裂,但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女儿。

女儿是唯一的维持他们关系的纽带。但想起了女儿,也挑起了她的旧恨!

她记得那天晚上,齐勒铭从情妇的香闺里喝得醉熏熏回来,她没有作声,而他就因为不满意她的冷淡将她殴打!那天晚上,她正是想告诉丈夫她已经怀孕的。也正因为这件事情,她才决意离开齐家的。

愤火重燃,她真是宁愿这个丈夫还是死了的好!

但摆在眼前的事实,无可置疑的事实,齐勒铭是活着回来而且是变成这个样子回来了。

人被关在窗外,影子还留在她的脑海。

那脸上的伤疤,憔悴的颜容。

用不着齐勒铭告诉她,她已经从齐勒铭的脸上看到了他经历的烙印。

“这些年来,他也是受尽折磨了。”愤恨的情绪逐渐减轻,她倒是不觉得有点怜悯起他来了。

不错,齐勒铭对她的虐待她是记忆忧新,但齐勒铭亦已受到了他应得的惩罚了。

齐勒铭之所以弄到今天的田地,是有许多原因,但最主要的一个原因,不正是为了她吗?

那天晚上,齐勒铭醉后失了理性,几乎将她扼死。她知道齐勒铭就是因此事怕受父亲的责罚而离家出走的。本来已经误入歧途,离家出走,就更加误入歧途了。

“唉,他以为逃过了父亲的责罚,却哪知换来更大的惩罚。是他以荒谬的行为给他造成的惩罚。但愿他如今是浪子回头!”

但齐勒铭这次回来,却不像是因为有了悔悟而回来的!

“假如他是真的悔过自新,我会原谅他的。虽然我不会再跟他。可惜我这希望只能像肥皂泡一样,甚至还不能和肥皂泡相比呢,肥皂泡尚可保全片刻,我的希望却早已破了!”

那愤怒的声音,那冷漠的神情,还有那两声叹气……刚才的所见所闻,像利针一样刺着她的心。

她知道齐勒铭是要回来报仇的!

“他一来就要找松哥,不用说他心目中的第一个仇人就是松哥了”

她也不觉愤激起来,心里想道:“你恨我改嫁他人,应该向我报复才对,为何牵连松哥?我并不后悔离开你,即使当时我知道你没有死,我也是非要和你离婚不可的!或许我是有错,我的确是不愿意嫁给你,因而对你冷淡,但你又是怎样对我呢?在你娶我之前你已经有了姘头,在新婚那段日子,你也还是几乎每天晚上去陪你的饼头。为什么你只知责备别人,不知责备自己。”

但她心中的不满却是只能在齐勒铭背后发泄的,她知道齐勒铭是决不会和她说理的,本来就是带着几分疯狂性格的人,要是他肯讲理,也不至于弄成今天这样了。

讲理讲不通,她只能冷静下来,想一想应该如何应付齐勒铭。

心乱如麻,她只盼楚劲松能够快快回来,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两个人商量总是比较好些。

日影渐渐西移,不知不觉已是黄昏时分,丈夫还未回来。

丈夫是去找女儿的,两人都不见回来:“难道虹儿在西山出了事了?”

她本来只是担心丈夫的,此时加上了担心女儿,越发坐立不安了。

 ※  ※ ※

楚劲松回来了,女儿跟在他的后面。

像是疲惫的旅人,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好像和女儿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了,只是低着头向前走,一步一个脚印。要是人们知道他只是从西山回来,而且是骑着马去的,决不会相信他就是名震武林的扬州大侠楚劲松。(不过半大的远足,一个大侠怎会显得如此疲劳?)

他的坐骑,虽然在进了京师之后,就交还穆府管家彭大遒,但也不过是步行走过一条东长安街而已。

连他的女儿都为他担心了。他是身上受了伤还是心上受了伤呢?

“爹,你不碍事吧?”

楚劲松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没什么,你放心。你看就回到家了,难道你还担心爹爹走不动这几步路吗?”

可是就差这么几步路,他却不能踏家门。虽然这个家只是临时借住的“家”,此时他也是渴望和亲人相会的。但他不能如愿回“家”,因为有一个突如其来的邀请。

他这个临时的家是镖局后面的,镖局后门有个看门的人。

往日这个看门人不过是由镖局里无足轻重的下人担任,今天却换上了一位镖师。

这个镖师一见他回来,立即就上前说道:“楚大侠,我们的总镖头可把你盼得苦了。好在你回来得还算及时!”

楚劲松吃了一惊,说道:“有什么事发生?”

那镖师道:“总镖头有一位远方来的朋友,指名要见你!”

楚劲松初时颇有啼笑皆非之感,但转念一想,汤怀远不是不知道他不喜欢应酬,但还是请一位镖师专诚“截驾”,那就可断定不是寻常的应酬了。

“说不定他碰上什么为难之事,必须见了我的面才能说的。”他不方便细问镖师,唯有说道:“好,虹儿你先回去告诉你妈,说我大约要迟半个时辰才能回来。”

楚天虹忐忑不安,讷讷说道:“爹,你不能明天再见那位朋友吗?”

那镖师急道:“楚姑娘,你不知道、这位朋友是汤二爷亲自请来的,他一来镖局,就找你爹,想必是有紧要的事情。等到明天,恐怕会误了事!”

楚天虹撇撇小嘴:“什么奢拦人物?什么紧要事情?”

楚劲松斥道:“虹儿,住嘴!大人的事,不要你管。”回头向那镖师赔礼:“小孩子说话不懂礼貌,你别怪她。咱们这就去吧。”

楚天虹道:“爹,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

楚劲松柔声说道:“傻丫头,爹几时骗过你,你放心回去吧。”

这镖师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暗自想道:“十五六岁的姑娘也不算小了,怎的对爹娘如此撒娇,好像一步都离不开爹娘似的。”他只道楚天虹是父亲保证“半个时辰回去”的允诺兑现,却不知楚天虹另有所指!指的是他父亲所说“并没受伤”的话,她确实担心爹爹受了伤却瞒着她。

 ※  ※ ※

众人看见楚劲松到来,都是大为欢喜。

只有汤怀远吃了一惊。

他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一眼就看出楚劲松有点不对。虽然不敢断定他是身体受伤,但却可以断定他是元气大伤!

“原来他不是去会友,却是去和人打架!他这对头不知是谁,居然能令他最少掼六成功力!”汤怀远心想。

雍惊涛哈哈笑道:“楚大侠,大家都似盼凤凰似的盼你呢,好在席还未散。来,来,来,你坐这个位子,和这位齐兄多多亲近,你不知道这位齐兄是多么渴望见你呢!”一边说话,一边站起来让座。

齐大圣亦已站了起来,说道:“楚大侠,你来了,我这个位子应该你坐!”

楚劲松初时以为是汤怀远约他和“那位朋友”在密室有事相商的,哪知却是宴会。不禁有点不悦,心里想道:“早知如此,我应该等到他们散了席才来。”他估计女儿此刻想必已经把他们刚才的遭遇告诉了母亲了:“英男一定也像虹儿这样担心我是受伤,除非我让她亲眼见到,她才会相信我不是骗她。现在却累她多着急半个时辰!”他打算过了半个时辰,宴会未完,他也要走。

但为了礼貌,他虽然心里不悦,也只能挤出一点笑容。

此时齐大圣已在向他伸出手来,说道:“闻名已久,今日方始有幸识荆。楚大侠果然是名下无虚,别推辞了,请上坐。”

楚劲松道:“楚某浪得虚名,不敢当局人谬赞。齐先生你是远客,请莫客气!”一面说话,一面伸出手与齐大圣相握。

以握手为名,暗中较量功夫,这是常有的事。何况齐大圣口口声说是“慕名已久”,众人都道他定是存心要伸量楚劲松的了。

刚才印新磨与叶忍堂接连受挫,众人已经见识过齐大圣的功夫,虽然对他的武功极为佩服,但内心深处还是不愿意给一个陌生人抢尽风头的,故此都是希望楚劲松能够在这场较量中给他们挽回一点面子。

汤怀远则是更加吃惊。心里想道:“楚大侠功力受损,我都看得出来。这姓齐的不应不知!他还是要伸量楚大侠,莫非他正是想乘人之危,以重挫这位名震天下的扬州大侠为快!”

心念未已,两人的手已经握在一起。

只见齐大圣眉头一皱,楚劲松脸上则有诧异的神色,但随即就露出笑容。

众人松了口气,心中俱是想道:“这姓齐的武功虽然怪异,毕竟还是咱们的楚大侠比他更胜一筹。”

只有汤怀远则惊疑不定,他是对楚劲松的功力知道得比较清楚的,在武学上的见识也比同席其他的人高明,心里想道:“凭这姓齐的刚才所显露的那两手功夫,他的实力只有在楚劲松之上,决不在楚劲松之下,倘若楚劲松元气未伤,胜负难测;但如今楚劲松的功力最少已打了六成折扣,怎的还能应付得如此从容。咦,难道他们不是较量内功?但为什么又不肯放手?”饶是他见多识广,这回可也真是莫测高深了!

按说他们用这种方式较量内功,应该是点到即止的。因为在名义上他们总是在行握手的见面礼,怎能把时间拖得太长?但如今他们竟然是双手一握,就不放开。而且也看不出有松手之意。已经比普通人握一次手的时间多了十倍都不止。”

汤怀远正自心里嘀咕,忽又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楚劲松本来是面色苍白的,此时却红润起来;失了神采的眼睛也变得明亮了!汤怀远心中一动,方始猜到几分。

原来齐大圣并不是乘人之危,相反却是帮助楚劲松恢复功。

楚劲松和齐大圣握手,只觉一股热力,透过掌心,转瞬之间,流转全身。楚劲松本来准备在回家之后,用两个时辰静坐运功,方始能够把散乱的真气纳入丹田,然后令血脉畅通的;得到齐大圣以上乘内功相助不过半枝香时刻,便已真气凝聚,奇经八脉,尽都通畅。用不着楚劲松行功导引,真气已是自行纳入丹田。

半枝香的时刻,比平常握一次手的时间多十倍不止;但在半枝)香时刻之内,便能令楚劲松的功力几乎恢复如初,却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了。

众人正自等得纳闷,忽见齐大圣放开手笑道:“楚大侠果然是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席上诸人,本来十九都认定了他们是暗中较量内功,听得齐大圣这么一说,只道这场比试果然不出他们所料,是楚劲松胜了,心中都是大为高兴。印、叶二人更是争着要向楚劲松恭维。

哪知他们恭维的说话还未出口,只见楚劲松已是向着齐大圣长揖说道:“齐兄大恩,楚某感激不尽!佩服二字,应该由我来说才对。我实话实说,齐兄的大名我是前所未闻,但齐兄的武功,我则是衷心佩服!”

众人听得此言,不由得都是为之愕然,要知“佩服”二字还可以说是客气的套语,但感激大恩之类的说话,却绝对不是在比试武功之后所应用的。

齐大圣还礼说道:“楚大侠何用谦虚,你那位朋友的武功在当今之世已属罕见,你只是元气少损,身体无伤,论功力你纵然不一定在贵友之上,至少也不在他之上了。”

汤怀远本已料到几分,此时从齐大圣的话语中得到证实,便笑道:“原来楚大侠刚刚是和朋友印证武功回来的么?”

年纪最老武学造诣仅次于汤怀远的雍惊涛说道:“印证武功却伤了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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