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虹道:“按江湖规矩,比武输了,任由对方处置。只要你胜得飞天神龙,你拿我去为奴作婢也都可以。”
穆良骅笑道:“小美人儿,我可舍不得拿你作奴婢呢。”
楚天虹喝道:“住口。我还没有说完呢,你们输了,那又如何?”
穆良骅道:“你意欲如何?”
楚天虹道:“不许你再来与我纠缠!我不想要你这样的朋友!”
穆良骅几曾受过如此轻蔑,心中自是恼怒万分。但他自以为已是稳操胜券,是以心中虽然生气,却反而大笑起来。说道:“丫头你自抬身价,我也不屑与你计较。待会儿胜负一决,看你来不来求我?”
飞天神龙冷笑:“两位穆少爷,你们只是光会耍嘴皮子的么?”
穆良驹一抖长剑,朗声说道:“徐姑娘!麻烦你替我们记一记招数,免得他抵赖!小子,瞧着,第一招来了!”
经过许多“做作”,方始出招。楚天虹几乎要笑出来。
但出乎她的意料的是,穆家兄弟虽然诸多作态,倒不是虚张声势。
只见两道剑光,疾如电闪,登时就把飞天神龙笼罩在剑光之下。他们自小就练家传剑法,果然是配合得恰到好处。这一招名为“十字穿梭剑”,正是蹑云剑法的绝招之一。
楚天虹年纪虽小,见识却是不浅。一见他们使出此招,便知他们的剑势是要织成十字穿梭,飞天神龙的身形容然不能摆脱“十”字的笼罩,身上就非添了两个透明的窟隆不可。但而今飞天神龙的身形刚好是在“十”字交叉之点!
楚天虹大吃一惊,心里想道:“难道飞天神龙竟是浪得虚名?”她本来想笑的也笑不出来了。
但心念未已,只觉眼睛一花,耳中已是听得徐锦瑶说道:“第二招!”这第一招飞天神龙是怎样避开的,楚天虹看也看不清楚。
蹑云剑法越展越快,也越来越见凶狠好几招在徐、楚二女看来,剑尖似乎已经刺到飞天神龙的身上,但不知怎的,一转眼又见飞天神龙似笑非笑的脱出剑光圈外。有时他甚至迎着剑势跑过去,但穆家兄弟仍是刺不着他。
徐锦瑶看得惊心动魄,不知不觉,已是忘记了数第几招。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希望穆家兄弟得胜还是希望飞天神龙能够得险。
忽听得飞天神龙说道:“穆家的蹑云剑法本来是可以列为上乘剑法之一的,可惜你这两个草包还未学得一成,莫说十招,一百招也不能伤我。”在他说话之间,穆家兄弟又已连出三招。这三招楚天虹则是看得较为清楚了,两兄弟的剑尖,连飞天神龙的衣角都没沾着。
飞天神龙接着哈哈一笑,说道:“已经是第十二招了,该轮我出手啦!”
就在此时,忽听得有人叫道:“是谁在上面打架?”隔着一段山腰,声音还是好像在耳边吆喝一般。楚天虹吃了一惊,心里想道:“这人内功倒是不弱,虽然比不上我的爹爹,相差恐怕也不太远。不知他是来帮谁的?”
穆家兄弟喜出望外,不约而同,齐声应道:“是我,彭总管,你快来!”楚天虹这才知道,原来来的是就是以前当过大内一等待卫,如今是在御林军统领穆志遥军中做“总护院”的彭大道。
穆家兄弟口中呼唤,脚底一个移形易位,已是并肩而立,剑法也突然变了。从急攻变为固守,双剑交叉挥舞,互相弥补破绽。楚天虹的剑法造诣较深,看出厉害,心里想道:“飞天神龙只凭一双肉掌,若要击败对方,非用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不可,空手入白刃必须有空门可乘,他们兄弟的剑法配合得天衣无缝,只怕水也泼不进去。飞天神龙却又如何能够在三招之内击败他们?”
飞天神龙明知对方强援将到,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哈哈一笑,说道:“狗腿子来得正好,待我打了主人,再打恶狗。”
穆良驹冷笑道:“看你如何能在三招之内打败我们?”他生怕飞天神龙食言,特地又再出言提醒。
飞天神龙朗声说道:“我说过三招当然就是三招!你瞧着吧,第一招来了!”
这第一招“出手”其实还不是“出手”,而是“出袖”。只见他笼手袖中,挥袖向穆良驹的长剑卷去。
穆良驹不敢轻敌,用了一招“横云断峰”,他拿的是把宝剑,心里想道:“我这把剑吹毛立断,你以为可以柔克刚,那是做梦!”只待他的衣袖卷来,登时就可削去他半截衣袖。打着如意算盘,要是飞天神龙缩手不快,说不定还可削断他的手臂。
袖风剑影之中,只听得“铮”的一声响,穆良驹的宝剑没削断飞天神龙的手臂,却和他弟弟穆良骅的宝剑碰个正着。
原来飞天神龙是用“借力打力”的手法,衣袖只是轻轻在穆良驹的剑脊上一挥,便将他的剑势引过一边,恰好和他弟弟的宝剑碰上。
两兄弟剑法相若,功力相当。飞天神龙这一从中牵拔又恰到好处。只听得“锤”的一声响,双剑同时脱手。
飞天神龙出手如电,立即左右开弓噼噼啪啪,打了穆家兄弟两记耳光。
飞天神龙喝道:“这是第二招,还有一招,怕你们禁受不起,权且记下,以后再讨。你们给我滚!”大喝声中,穆家兄弟滚出数丈开外。他们各自受了两记耳光,脸上都好似开了颜料铺一般,皮绽肉裂,满是血污。
一个转身,飞天神龙到了楚天虹面前。楚天虹料想他不会将自己难为,也不禁吃了一惊。
只听得飞天神龙低声说道:“有句话想请姑娘转达令尊,不知姑娘可肯答允?”
楚天虹定了定神,说道:“多谢你替我出了口气,请说。”
飞天神龙道:“令尊是正派侠士,何必沾这种浑水?有个秘密,那剪大先生!……”他似乎不愿意让徐锦瑶听见,说到“秘密”二字,声音越发小了,身体也不知不觉向楚天虹靠近,好像要和她咬着耳朵说话。
楚天虹心头一跳,记起父亲也曾说过剪大先生和以前判若两人的话,暗自想道:“爹爹对剪大先生早已起了怀疑,只不知他为何会变得这样?飞天神龙说的秘密,莫非与此有关?”
她忐忑不安,正在等待飞大神龙说出秘密,不料飞天神龙在说出“剪大先生”这四个字后,忽然怔了一怔,停了下来。
就在此时,只听得霹雳的一声大喝:“鼠子胆敢欺侮我的女儿!”
声到人到,原来是楚大虹的父亲,扬州大侠楚劲松到了。
他用的是狮子吼功,狮子吼功,因人而施。对方内功造诣越深,感应也越强。飞天神龙在他的一声断喝之下,也禁不住心头一震,耳鼓嗡嗡作响。飞天神龙大吃一惊:“楚劲松果然名不虚传,比彭大遒强得多了。”一时之间,无暇自辩。
楚劲松远远的看见飞大神龙和他的女儿头并着头,只道飞天神龙心怀不轨,暴怒之下,飞快赶来,一照面就下杀手。
楚天连忙叫道:“爹,他没欺负女儿,你别冤……“好人”二字尚未吐出唇边,楚劲松那一掌已经劈了下去,“篷”的一声,与飞天神龙对了一掌了。
但也好在楚天虹这句话说得还算“及时”,虽然说得尚未完全,楚劲松已经知道是误会了。
他的功夫己练到收发随心境界,听了半句,本来已是使出十成力道的立即减为只用五成功力。
也幸而他及时收回了五成力道,方始避免了两败俱伤。
原来飞天神龙见他掌势来得急猛之极,虽然不欲与他为敌,但逼于无奈,也只好施展本门绝技,力图化解。
飞天神龙用的是齐燕然所创的独门武功,名为“大挪移五行推手”,乃是当今之世最巧妙的一种借力打力功夫。刚才他用来对付穆家兄弟的第一招,就是这种功夫。不过刚才所用只是小试其锋,如今用来对付楚劲松则已是全力施为,不敢稍有怠慢了。“大挪移五行推手”一招之中藏有五个变化,可以把敌人攻来的力道反弹回去,反伤敌人。
楚劲松所练的内功门道和他不同,可以说得是异曲同工,各尽其妙。倘若换了一个功力较差的人,飞天神龙可以把他攻来的力道全部反震回去,但对手是楚劲松,他只能把楚劲松攻来的力道“挪移”一半。本身仍是不能不受另一半力道的侵袭。
双掌一交,飞天神龙立即发觉对方已是手下留情,他的五个变化,也就只使了三个。结果给他反震回去的力道又再减了一半。
楚劲松本来已经只是用了一半力道的,如此一来,双方身受的力道,只是楚劲松那一掌力道的八分之一。
他们功力相当,若然各受一半的话,亦必将两败俱伤。如今只是各受八分之一,内伤是大家都可以避免了,但仍是不免大耗真力,损了元气。
楚劲松哼了一声,身形连晃三晃。飞天神龙亦不免脚步踉跄接连退了几步。
彭大遒刚好赶到,一见有机可乘,立的飞身扑上,一招“雷电交轰”,双掌齐发!彭大遒练的是大摔碑手,这一掌用上了十成力道,端的是有开碑裂石之能!
飞天神龙头也不回,反手就是一掌。只一掌就把彭大遒打得跌出一丈开外。飞天神龙冷笑道:“算你今天运道不错,便宜了你!”冷笑声中,飘然而去。穆家兄弟惊得目定口呆。
过了半晌,彭大遒方始满面通红,爬了起来。飞天神龙那句话的意思,旁人不懂,他自己则是心中明白的。要是飞天神龙不与楚劲松对掌在先,真力未耗,这一掌就可以把彭大遒打得重伤。如今虽然也受点伤,却是并无大碍。
穆家兄弟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才敢朝指大骂。骂的内容,无非是说要回去告诉父亲,父亲一定会替他们报仇,谅飞天神龙也逃不出他们父亲的手心。
忽听得一声长啸,远远传来。飞天神龙的声音又在他们的耳边响起来了。
“两位穆少爷,你们还欠我一招,你们无力偿还,我只好向令尊索取。你们回去告诉他,叫他准备替你们还债吧!嘿、嘿,他欠我的债不只一笔,还有几笔陈年旧欠,也得着落在他的身上一并偿还。你们回去告诉他,我随时会到府上讨债,他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他!”
也不知飞天神龙是否听得他们刚才所说的话,但这段说话却恰像是“针锋相对”的答复。
飞天神龙用的是“传音入密”功夫,穆家兄弟闻其声而不见其人,惊魂未定,又给吓得面如士色了。
彭大遒爬起来,摇摇手指,嘘了一声,低声说道:“少爷,别再多言惹祸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这飞天神龙我可招惹不起。赶快回去吧。”
说罢,他掏出一颗药丸塞入嘴内,接着把另一颗递给楚劲松,说道:“楚大侠,今日多亏了你,我老彭才得保全性命。这是大内秘制的九天琼玉丸,治内伤的功效不在沙林寺的小还丹之下。”
楚劲松苦笑道:“多谢好意,我不需要。只是想请你回去转告剪大先生,说是楚某无能,有心无力,帮不了他的忙。我不准备再去拜会他了,或许过两天我就回家,请你代我告辞吧。”
穆家兄弟也知道这次是全靠楚劲松之力,楚劲松和飞天神龙对了一掌,不分高下,这才给他们多少挽回一点面子。是以他们虽然对楚天虹不满,看在她父亲的份上,也不敢稍露辞色。两兄弟已是惊弓之鸟,虽然飞天神龙业已说明,准许他们“子债父偿”,他们也还是心惊胆颤,生怕飞天神龙再来。于是他们赶快自己敷上了金创药,便即回家。
楚天虹把日间的遭遇,告诉了母亲。令她感觉意外的是,母亲对他们碰上飞天神龙这件事情,倒似乎并不怎么担忧,担忧的是另一件事情。
庄英男听罢女儿所说,说道:“如你所说,飞天神龙确实是对你爹爹并无恶意。我相信你爹所说,他和飞天神龙都只是损了元气,并没受伤。唉,但他却不该到震远镖局赴宴,这倒不能不令我担心了!”
楚天虹放下心上一块石头,说道:“爹役受伤就好,他到镖局赴宴,娘亲何用担忧?”
庄英男掀开一角窗帘,只见月亮已经高挂天空,镖局那边的园子却是静悄悄的不见人影,亦无灯火。她心头越发沉重,闷声说道:“酒席都已敬了,怎的还不见你爹回来?”
楚天虹道:“听镖局的人说,有一位新来的朋友对爹爹甚为仰慕,一到镖局,就想和爹爹会面,这宴会就是为他而设的。想必是爹爹和他谈得投机,宴会人多,谈得尚未尽兴,所以席散了他们还要继续再谈吧。”说罢笑道:“爹爹谈得高兴,忘记回家,虽然不对。但好在他是和慕名的朋友交谈,并非身在龙潭虎穴,待会儿他回来了你说他儿句就是,但却不必担心。”
庄英男有苦说不出来,只能在心里叹气:“唉,这都是我造的孽,虹儿怎会知道,这个对她爹爹慕名已久的朋友,其实乃是处心积虑要取她爹爹性命的仇家。”
※ ※ ※
楚劲松从镖局的后门走出来,抬头一看,月挂天心,已是三更时分。
这条街道在镖局后面,由镖局出钱修路,两旁种有树木,甚为幽静。有镖局坐镇,而宫府担忧治安,故此在这条短短的街道上,是连更夫也没设的。
从镖局后门到楚劲松那幢住宅约有百步之遥,镖局关上了门,楚劲松在街上才于独行,就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了。
他走了二三十步光景,忽然路旁闪出一个人来,笑道:“楚兄,多年不见,你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我吧!”
这人是个道士,楚劲松定睛一看,又喜又惊,“咦”了一声,说道:“真是料想不到,玉虚道长,你怎么会从武当山跑到这里来的!”
原来这个道上不是别人,正是楚劲松的好朋友——武当五老之一的玉虚子!
玉虚子笑道:“贫道在此已经久候多时了,实不相瞒,我正是为了找你来的!”
楚劲松道:“有什么事吗?”
玉虚子游目四顾,好像要知道确实是没有第三个人在这条街上,这才放心。但他还没有明确的回答楚劲松的问题,只是说道:“当然是有事才来找你!你应该知道我已经有十年未下武当山了!”
楚劲松见他神情诡秘,更加惊疑不定,说道:“你既是有紧要事找我,为何不进镖局,却在这里等候?”
玉虚子苦笑道:“我怎能踏迸震远镖局?”
楚劲松道:“为何不能?据我所知,你们武当派虽然有一条规矩,不许门人做强盗,也不许门人做镖师。但与黑道以及镖行的人来往却是无禁的。”
玉虚子道:“不是为了这条规矩。……”楚劲松道:“那是为了什么?”玉虚子忽地低声说道:“你还没有和令郎见面吗?”
婪劲松怔了一怔,说道:“你是说天舒吗?他几个月前去了浩阳,一直未见回家。你怎知道我已经来了京师,而且他会到京城找我呢?”
玉虚子道:“原来你们父子尚未会面,那就怪不得你莫名其妙了。我是上月中旬在华山与他分手的,他不但知道你来了京师,还知道另一个人也来了京师,故此他连忙赶来京师,想你避开别人。想不到动身在我之前,反而落在我的后面!”
楚劲松起了无数疑团,但已无暇多问有关儿子因何会在华山出现等事,急不及待先问:“那人是谁,我为什么要避开他?”
他们边走边说,此时已是行近楚劲松的寓所了。
玉虚子道:“你是和嫂子一起来吗?”
楚劲松道:“不错,还有小女。就住在前面那座房子。”蓦然一省,说道:“你是不是怕这里说话不方便,那就请进屋子再说。”
玉虚子本是有这个意思的,但一听他说是妻子同来,登时脸上不觉现出有点尴尬的神情,反而停下脚步,小声说道:“还是在这里说好。”
楚劲松也急于知道,但见他如此神情、举动,却禁不住问道:“为什么?”玉虚子几乎咬着他的耳朵说道:“让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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