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怕其他的知青,毕竟这年头,闹起来他们也可能会有事。
“走,嘿嘿!”吴拥军冷笑了,扬着手里的绳子喊“跪下!”
要绑人,被绑的人就得跪下,这是相当常见的场面。
杨楚生两道目光直瞪眼前一脸得意的家伙,大声说“吴拥军,老子就站在这,你有种可以杀了我,休想让老子跪下,你算什么东西!”
场面又有些乱了,绑人嘛,吴拥军也是老手,这村里不少于十个人被他绑过。只要杨楚生跟别人一样,老老实实跪下,这场面也就在平静中过去。
现在怎么样,在看的那些老师们,虽然暗自在为这个小知青捏把汗,但这些能说会道的老师们,谁要敢说一句公道的,搞不好还得搭进去。
吴拥军的几个兄弟也走上来了,他的两个弟弟也是民兵,怎样让人跪下,他们都有办法。兄弟俩走到杨楚生身后,突然一齐抬脚,朝着他的膝盖弯就踢。
杨楚生已经防着呢,这两个要不是吴拥军的兄弟,他还真没注意。感觉到后面的脚将要触及他的时候,突然往前一迈步,右脚一抬,脚后跟来个反踢。
“哎哟!”后面一声惊呼,这一脚反踢,狠狠地踢在一个的小腿肚上。这家伙酸疼得整条腿都无力,喊完了还抱着脚,眼泪也出来了。
“你还敢打人!”喊话的是吴拥军的三哥,七兄弟除了吴拥军,也就这家伙在村里最凶。才一喊完,手握着拳头就往上冲。
“干什么!”水笋叔真的看不下去了,大喊声中,挡在杨楚生跟前。
“吴拥军,你想绑老子,老子就站着让你绑!来吧!”杨楚生狠瞪着这家伙,又大声说“但你要记住,你做的事,会有报应的!”
这场面,真的让吴拥军有点害怕,他也没有想到,这个小知青才来多久,第三生产队的社员们,对他还真的不错了。
吴拥军也估计错了,杨楚生做的事是为了什么,不说谁都明白。别说农民只够着自己的肚子,他们也是有情有义的群体,他要不做得太过,这些社员们也就敢怒不敢言,但做得太过了,也就激起了众怒。
“算了,别绑了。”水鸡叔朝着吴拥军说。
吴拥军还真有点难堪,因为他刚才说得太过,现在不将杨楚生绑了,面子也过不去。这家伙的眼睛,狠狠地往人群里瞪,看到他老婆了呗,她还在看杨楚生,瞧她的目光,看得出也有几分着急的样子。
“吴拥军,你不敢绑了,哈哈!”杨楚生说完又笑。
“押着他走!”吴拥军也不敢绑了,大声一说,自己在前面走,后面两位民兵跟在杨楚生身后。
白雪突然拉着杨楚生,边哭边说“不能去,去了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这句话,也是社员们心里在想的,一般被押到公社,半个月能回来,算是快的了。
“不用哭,就是不能回来,我也没有遗憾。”杨楚生口气很平静。
秋月嫂一手抱着最小的孩子,一手也在抹眼泪,也说“放心,我每天给你送饭。”
杨楚生笑一下,谢谢她了。又朝着孟跃进和刘雪贞笑,特别是白雪,他还挺为她担心,担心她的病。
“等等,你的衣服!”刘雪贞突然喊,他手里拿着她自己的一件雨衣,里面包着杨楚生的衣服。
场面有些壮烈,真搞笑的是,高音喇叭里,怎么就这样巧,响起的是《国际歌》。这样的气氛,就好像杨楚生是某位英雄人物,走向刑场一样,连他自己都感觉有些好笑。
雨还没停,吴拥军和两位民兵都穿着雨衣,杨楚生手里拿着雨衣却没有穿上。这哥们还走快几步,追上前面的吴拥军,然后说“吴拥军,你这样,不怕被村里人咒死啊?”
“少废话,告诉你,老子在红光大队,一辈子都会活得好好的。”吴拥军翻着白眼就说。
“不过我告诉你,老子要是能回来,总有一天,会让你和你那些不是人的兄弟,在全大队的人面前,丢一次脸,你信不信?”
后面的两位民兵在对看,这个小知青,在县城电影院一个打人家几个,他们是有听说过。但吴拥军七兄弟可不是好惹的,一个个都是身高马大,社员们在背后都称他们为七虎,杨楚生是在找死。
吴拥军也就是冷笑而已,他也不想跟这个小知青磨嘴皮子。现在他是被专政对象,感觉就跟大队的那些地富分子一样,已经是最最底层的群体,跟他磨嘴皮,还降低自己的身份。
太神气了,也太爽了。吴拥军昂首阔步,第一个走进公社的大门。
杨楚生的眼睛,“唰唰唰”直往他偷出两件古董的那地方瞧,到了这时,他还有心事想要趁着关在这里,怎么再偷出几件出来。
整个公社,根本没有一幢像样的建筑,连党委书记兼革委会主任的办公室,都是老式的平房。
“走这边!”吴拥军突然喊,然后朝挂着两块牌子,一块是派出所,一块是治安组的一排平房走。
这治安组,权力比派出所还大,什么都可以管,什么也可以查。别看这些没有制服,只有一块红袖圈的家伙,还可以在国道上检查。
这一些人员,也是从派出所还有其他办公室抽调出来的,旁边还有一个打资办。反正农民们走到这地方,心跳也会加快。
吴拥军才一进,大声就喊着张主任。
“又有人来了,关不下了!”一位女的小声说。
杨楚生看着这主任,也吓一跳,这蒜头鼻子也太蒜头了。相当奇特的是,鼻子肉最多的地方,就跟一个大蒜头长着几颗小的一样。还有那一张脸,好家伙!极尽崎岖。
“是叫杨楚生的小知青吗?”这主任的声音,八成以上都是鼻音。因为许书记先跟他交个底了,所以人未来,他就先知道了。
“是!”杨楚生大声回答!
这主任的目光有够凶,凶得那两位民兵还感觉怕。上下打量一下杨楚生,然后说“先绑在这吧。”
吴拥军的目光一瞬间大放异彩,先绑在这的后续,他当然明白。反正杨楚生明天身上会多了不少伤痕,然后才跟什么投机倒把,甚至偷东西的关在一起。
其实也不单单是吴拥军想的原因,治安组总共就三间房子,都满了,明天可得挑两个能放的先放了。
“张主任,还不休息呀?”突然的一个声音,让杨楚生回过头,因为声音听起来熟悉。
“杨楚生,你怎么了?”说话的这位姑娘,也是杨楚生和刘雪贞的高中同学,叫陈燕。
“陈燕,你不是不来的嘛?”杨楚生也意外地叫。
陈燕眨着眼睛,然后又说“不来又怎样,响应号召呗,你是为什么了?”
杨楚生在乐,这陈燕是什么人呀,她的爸是平县的县委书记。是一位四野南下干部,老家是唐山的。本来她是不用当知青的,他们来的时候,她还送他们呢。可能她爸的思想好吧,也来了。
这下子情况有变了,陈燕虽然是知青,但县委书记的女儿,还能到农场或者是插队呀?就在公社广播站,准备当个广播员。她是要来找这里面这位女的,一进来就看见杨楚生了。
那位张主任一听也傻眼,愣愣地看着陈燕,他当然知道这是县委书记的女儿。
吴拥军能认识陈燕吗?拿过一位民兵手里的绳子,就要绑了。
“算了,别绑了!”那位主任赶紧说。
吴拥军还不懂,朝着杨楚生又喊“跪下!”这家伙还得意,到了这里,不怕他不跪。
杨楚生瞪大眼睛,突然手一抓,一把抓住吴拥军的领口,咬着牙说“你是主任呀,张主任说的话你敢不听呀?”
“别别!”吴拥军一下就慌,不但叫,还看着那位主任。
这场面让陈燕也愣,可没有一个犯罪分子,敢跟这家伙这样嚣张。
那位主任却真的在笑,杨楚生的话他听了感觉不错,最少懂得他说话算数。
“要关那里呀?”一位小伙子,手里拿着钥匙,小声问主任。
这主任挠了一下头,小声说“算了,先在这里边吧。”然后冲着还在愣的吴拥军说“你们可以回去了。”
“这他妈的为什么?”吴拥军走出治安组,还小声骂,搞不懂那个进来的女人,是什么人了。
杨楚生也没想到,还有一个陈燕,这好,这哥们还能喝水,也还能跟陈燕说几句。只是要关他多久,他就没谱。
第19章 两担古董
哈哈!不管什么年代,还得有后台。治安组给杨楚生的待遇还不错,昨晚没有加工,就是相当好的待遇。加工一词,也是专政的意思。
许书记也有感觉了,还问治安组主任呢。
这治安组主任也得明说,听得许书记连连点头。他对杨楚生不爽,也就是这小子顶撞他的话,既然是陈燕的同学,也就这样了。
“进去。”,一个小伙子打开一个房间的门,朝着杨楚生说。
老天爷,这房间有二十平方,地上铺满着草席,三十个人应该跑不了。杨楚生一进门就感觉到氧气奇缺,没有风扇,里面不少人都学着孔明,手里拿着鸡毛扇。
“杨楚生,拿书,要认真学习,好好改正!”送他进来的哥们,突然在一边的窗户喊。
杨楚生走到窗前,笑一个,接过四本选集,还有一本红皮语录。怪不得没扇子的,都有书可以扇风。
这种治安组关人的地方,真的是老少皆宜,最老的一位有六十多岁,最少的十岁。老的是跟村里的一位穷得没办法,用身体赚几毛钱的寡妇,在村里的一个祠堂后巷子,被人捉到了。不过这老当益壮的农民同志,却不觉得啥,说起来还乐。
那个最少的是专门偷鸡,小家伙自己说是受到动画片《半夜鸡叫》的启发,只是技术差了点,第一次就失手。
其他的也是各种理由都有,最惨的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哥们,用单车到县城载客,一公里也就两毛钱。总共就赚了八毛,因为没有运输证,就被关进来了。这老哥们真的是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的孩子。
这种比较独特的关人地方,被关的人关系也特别和谐。那位最老的老哥们,先掏出一包又黑又粗的烟丝。这种是农民自己种的土烟叶,晒干了自己切成的,然后大家就蹲一起,反正焦油的味道,总比汗臭味好一点。
杨楚生才吸了一口,那位带他进来的哥们,打开门又在喊他的名字。
“什么事?”杨楚生还不大耐烦地问。
“出来呗,什么事!”这哥们瞪大眼睛,要不是昨晚有陈燕,他敢跟他这样说话,当场就得给他两耳光。
杨楚生走出门,才又想问,这哥们却又开口“那边两个仓库,你负责将东西堆成一间,腾出一间房子出来。”
哇!杨楚生心里一咯噔然后暗自爽,让他搬那些破四旧的东西。好家伙!这哥们撒开腿就用上跑。
“喂喂,到厨房挑一担竹筐。”这哥们喊着也笑。感觉这小知青挺积极的嘛,才虎他一个脸就怕了。
杨楚生屁颠颠啊,要知道有这样的好事,人家不抓他,他还会自己跑来。跑进公社食堂的厨房里,又是两眼发亮,一位有五十多岁的大婶正在洗涮一个大铁锅,另一个大铁锅里面,放着十多个黄黄的馒头。
这年代,公社食堂粮食也不够,这些馒头都是用面粉和着先蒸熟的红薯做成的。杨楚生看着这架势,应该是早饭吃剩下的。
“阿姨,我来挑一担竹筐。”杨楚生朝着这大婶说,眼睛却在看那些馒头。
“你也是知青?”这位厨房大婶,打量他一下就问。
杨楚生点点头,又说“是被关进治安组的知青。”
“哎哟,那谁给你送饭呀?”大婶边拿了一担竹筐和一条扁担边问。
“我的三同户,不过早饭还没送来。”杨楚生接过竹筐,说着还又看一下那些馒头。
这大婶摇着头,下巴朝着馒头一抬说“拿两个吃吧。”说完还叹一口气。
“谢谢了!”杨楚生这家伙,手一伸,人家是叫他拿两个,手一抓却是四个。
怎么说,其实他还不想吃,等着秋月嫂给他送早饭的时候,将这几个馒头,让她带回去。
“杨同志!杨同志!原来你在这呀?”
杨楚生竹筐里放着四个馒头,才走到两个仓库边,就听到大旺在喊。
大旺就是给他送早饭来的,还是跟老师请假的呢。这家伙走近了,看着竹筐里的四个馒头,一双眼睛比电灯还亮,还不由自主咽一下口水。
也就两碗清得可以照见人的米汤,杨楚生“咕噜噜”不到三分钟就喝了,拿起四个馒头往装米汤的小里放,笑着说“拿去,一人一个。”
大旺那表情,乐得就跟连阴天,突然间冒出太阳一样。双手抱着小子,笑着说“杨同志,我走了。”然后转身就走,瞧他的脚步,真的有想快点跑回家里,跟他的弟妹们,享受一下四个馒头的快乐。
杨楚生转身看着仓库的门已经开了,朝着一间的门一推,也禁不住皱了一下眉。一股难闻的霉味,直呛他的鼻腔。这哥们很响亮地打了几个喷嚏,才往里面走。
老天爷,几只个头跟猫似的老鼠,“唰唰唰”从他的脚边冲过,往外面逃。
杨楚生擦一下眼睛,心里头乐得直冒泡。这些东西,不知道放在这里面有多久了,满屋子都是宝贝,那些瓷器,都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有些两个瓷器中间,还挂着蜘蛛丝。
“怦怦怦”!杨楚生的心脏越跳越快,从堆在墙角的一大堆纸堆中,抽出上面还用一条红丝布条扎着的一个纸卷,看纸卷的表面,布满虫子啃过的痕迹。然后小心解开红丝布条,更加小心地展开纸卷。
“我的天!”杨楚生也小声出声,这一拉开纸卷,立马就看到这是一幅字。那些字让他两眼发亮,不叫也不行了。这是一幅瘦金体楷书,字迹瘦直挺拔,字侧如竹似兰。再看一下左侧的款,好家伙!“崇宁甲申岁御笔”。
“沙沙沙”!杨楚生赶紧将字画卷好了,激动得他脸色有些发青。看字体和款,应该是宋徽宗的真迹,“崇宁”就是宋徽宗的年号。而且这种瘦金体,不就是宋徽宗所创的嘛。
杨楚生赶紧搬,这些纸堆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宝贝。纸质的东西,现在想拿他也不敢,没有地方保存。这哥们一边将那些纸质的东西,搬进两个竹筐里,一边打算怎样将这些东西弄出去。
这些东西,要不收藏起来,以后也肯定被破坏,这年代,也不知道破坏掉多少有价值的东西。
突然,杨楚生相当狡猾地笑,有个主意了,不过弄出去的,也只是那些瓷器。
东西真叫多,单就破纸堆,杨楚生就挑了好几担。还有十多张相当漂亮的椅子桌子这些,最漂亮的,还是一张太师椅。先别管是什么朝代的,应该是紫檀木的材料,靠背上面,镶着一大块雕刻得活灵活现的松鹤图。
搬搬搬!杨楚生一乐起来,也能将清苦的化成为快乐,因为喝了两碗米汤,身子一动,肚子里就响起“咚咚”声。
“不错,杨楚生,你很积极!”那手臂上,挂着一个印有“治安组”三个字红袖章的哥们,走过来一看,还称赞。
“嘿嘿,放心,通过学习,使我提高了认识!”杨楚生一边小心将一个明代宣德年间的青花罐放进竹筐里,一边回答。
这年头,这些一颗心全都红得滴血的家伙们,最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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