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走了,我们的田要是又跟过去一样,整个生产队混在一起,那我们又得过起跟以前一样的日子了。”另一位村妇也说。
“明天我们再劝劝他不要走,他要是走了,那个跟香港人合作的工厂,肯定也建不成。”已经洗完了,站起来的芹菜婶大声说。
“桂香,你一直在帮他打理印刷厂,为什么没听你劝过他呀?”贵喜的老婆又来。
这话好像也是女人们都想说的一样,大家的眼睛都看向桂香嫂,搞得她嘴巴动了几下,才说“劝了有用吗?”
“你劝几句,我劝几句,或许他就不走了。”贵喜的老婆,原来还挺有心计的。
其实不用人家说,桂香嫂一定会劝的,她真的不想杨楚生走。别说暧昧的想法,好像有他在,就让她感觉,这日子过起来就是欢乐的那样。
夏夜里,田野的风,让人感觉特别的凉爽,但今夜的风,让桂香嫂感觉到的,却是凉了肌肤,却凉不了焦急的心。远远的,看着竹寮那边的一点灯光,让她感觉心里更急。
这是杨楚生在红光大队最后的一个晚上,明天,他就要背起两年前来的时候的行李,挥手跟她告别。
“唰唰唰”,黑暗中,那条白狗往桂香嫂这边冲,好像小白也有感觉到,它要跟杨楚生走了,在跟她告别似的。
看着白狗比平时甩得还带劲的尾巴,让桂香嫂又是情不自禁地,滴下几颗泪水。看着竹寮那边,还有几个人影,才急忙掀起衣角,边走边擦着眼睛。
杨楚生身边还挺热闹的,有红光大队和东方大队的干部,有东方大队的五个知青,也有陈燕和张英红。
“回去了,时不时回来走走。”张英红也要走了,站起来就说。
杨楚生要走了,其实张英红也有点失落感。是什么情的失落,男女之情还是友情?可能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陈燕也想跟她一起走,这位县委书记的千金,其实心里却在高兴,对于她来说,杨楚生就应该回城市的嘛。
“小心点啊!”杨楚生还大声吩咐,然后就朝着走过来了的桂香嫂笑一下。
“杨楚生,我们走了,你还要收拾东西,不打扰你了。”东方大队的书记也站起来说,他这样一说,大家也都想走。
桂香嫂却刚刚来,朝着要走了的人笑一下。趁着杨楚生送人家,她却抬起手看一下手表,原来已经是十点多钟了。
“这么晚了,你还来呀?”转身走回来的杨楚生就说。
“帮你收拾东西。”桂香嫂说得特别小声,然后往竹寮里面走。
杨楚生也走进去,打量着竹寮的一切,眼睛定格在白雪的行李上面。她的东西,他也一定要带走,也一定会好好保存一辈子。
“真的要走了吗?”桂香嫂抱起冬天盖的棉被,慢慢地叠,抬眼看着杨楚生问。
杨楚生点点头,搬着椅子,从那个架子上,拿下白雪的东西。
“你还忘不了她呀?”桂香嫂坐在竹铺边,停止了叠被子的动作,手放在被子上又问。
又见点头,杨楚生怎么会忘记白雪。前生的刻骨,今生的再分离,就是他有三世,也忘不掉。尽管对于能不能再跟她见面,能不能再牵着她的手的希望,几乎是绝望,但就是忘不了。
桂香嫂轻轻地笑一下,昏黄的灯光里,看得出她的嘴角是笑,但眼睛里却又蒙上一层晶莹。灯光也映出她美脸的轮廓,此时的她,不想说话,只是第一次,用那双带水的眼睛,直凝着杨楚生的脸。
“扑扑”!煤油灯发出两声轻响,跳出两点火花。响声也不会影响桂香嫂的眼睛,久久地凝视着杨楚生,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坐着,相对无言。
杨楚生也在看着桂香嫂,茫茫人海中,第一次看见对方的时候,有多少就是在相对无言中,擦肩而过的。初次无意中的注意,又有多少,变成了过眼云烟,就如一颗灰尘一般,从各自的眼前一飞而过。能留下印象,又相识相交的,又有几个。
“很晚了,我自己来收拾吧。”杨楚生站了起来,准备将白雪的东西打包。
桂香嫂也站起来,但凝视着杨楚生的眼睛,却没从他的脸上移开。这样一走,也许明天的天才一亮,就见不到他了。
“别走,好吗?”桂香嫂终于禁不住,话一出,泪也流,突然张开双手,朝着杨楚生就抱,抱得特别紧。
“别走!别走!”桂香嫂越哭越响,情不自禁之时,那带着泪水的红唇,紧紧地吻着杨楚生。
泪水好像也能化成了情一样,已经控制不住的桂香嫂,一双红唇,透出清新的气息,又带着终于从心底里暴发出来的情意,如雨点般落在杨楚生的脸颊。然后连同泪水,紧紧地吻着他温厚的嘴唇。
杨楚生张开双手,也是紧紧地抱着苗条的身体,嘴里有桂香嫂的气息,也有泪水的味道。此时他们的吻,已经超越了男女之间的身体本能。
泪水还在流,透出的是,双唇紧吻着杨楚生,想放声大哭,却发不出声音的“呜呜”声。
“很晚了,回去睡觉吧。”杨楚生移开嘴巴,小声说。
“不,你明天就要走了,我不想让你走!”桂香嫂好像一个小女孩一般,小声地说,双手还是紧抱着杨楚生不放。
杨楚生能怎么说,总不会只因为她就不走了吧。又小声说,“以后,这个印刷厂你好好经营,我肯定会回来的,那个制衣厂我还放不下。”
留不住了,桂香嫂只能哭,突然间,很坚决地放开杨楚生,一转身,带着哭声,往黑暗中走。
难!杨楚生呼了一口大气,继续收拾他的行李。
远远的,村里公鸡的啼叫声,也让杨楚生直起身子,他正将埋在土里的钱,往自行车上绑。天也要亮了,他准备骑着自行车走。
走了,杨楚生最后看了一下竹寮,这里有他们的欢笑声,也有他们的泪水,但愿这地方永远保存下去吧。
我的天!杨楚生在暗叫,村口聚集着的社员们,比昨天的人还更多。
“杨楚生,我们请你不要走!”水鸡叔走到他前面说。
“别走!”桂香嫂一双发红的眼睛,又是泪水哗哗直流。
秋月嫂却是一家,她的双眼比桂香嫂还红,显然是昨晚哭了一整夜。身边还有大旺,这家伙的哭声,比在高唱革命歌曲还嘹亮。
“杨书记!别走……”又是一阵喊声,这声音也越来越响,这是社员们一致的挽留声。
多感动!杨楚生再怎么样,心也不会那样硬。突然拧了一下浓眉,大声喊“好,我不走!”说完了,自行车一回头,那条白狗,跟在他后面,又往竹寮那边跑。
第230章 敢想跟公安打架
第230章敢想跟公安打架
不走了,社员们先是一愕,这也太突然了,然后,就是笑声和欢呼声。真的,回头走的杨楚生,值得他们欢呼。
秋月嫂是用跳的,然后跳得太高了,脚下一滑,“砰”地一声就往地上摔。在社员们的大笑中,站起来揉着滚圆的后面,即便是疼,但疼得快乐。
桂香嫂呢?也是一愣,然后傻傻地站着,当然她也惊喜,只是惊喜得脑袋一片空白,突然撒开腿就往竹寮那边跑。
杨楚生打定主意不回去了,一时间也是心有豁然开朗的感觉,昨晚他一夜没睡,总觉得心里堵得慌,现在也就完全落下了。
桂香嫂一跑上来,一边喘气,一边朝着他笑。瞧她那一双带水的眼睛,又跟平时一样,透出那种能将人溶化的眼神。现在看着杨楚生,又比平时多了一层脉脉的情意。
“我来吧。”小小的声音一说,桂香嫂就动手解开绳子了。
“我到公社一趟,退掉回城的手续。”杨楚生也说。
都昏,谁不昏,杨楚生在公社还搞到将近中午才回来,跟周主任吵了一架,这位知青办主任的意思,就是粮食都移出去了,不能退。
杨楚生最后也将手续往周主任办公桌子上扔,转身就走。他还怕什么粮食,不就是二十三斤大米和四两油嘛。
然后昏的人越来越多,罗书记不但昏,还咬着牙。昨晚他还乐了大半夜,这个小知青的大队书记,他已经准备让人顶替了,现在他又不走了,按他的想法,这个大队书记还是要换。
接着县委陈书记也昏,他的消息,是陈燕打电话给他的。一个回城知青的问题,公社也不用向县里汇报。
这事还昏得更远,就是地区的张主任。陈书记其实还偷着乐,他就巴不得杨楚生留在平县。这下好了,这位县委书记一个电话,跟张主任说一下,还听到电话里他的笑声。
张主任那个气啊,这事吧,他还感觉是陈书记故意的呢,然后他自己打长途,这年代就是麻烦,不是本县的电话,就算是长途。
还好,张主任的长途电话打到红光大队,杨楚生正跟干部们在开会。因为他有估计,罗书记一定会以他已经回城为理由,将他的大队书记换掉。要换谁呢?最有可能的,肯定是清华叔。
“以后我不是书记,但那个工厂,我是一定要办。”杨楚生大声说。
“别说这些了,让我当书记,社员们也不会舒服,让别人当书记更不可能。”清华叔也说。
杨楚生又想说话,电话也在这时响了。一位民兵拿起话筒才一个“喂”字,立刻转头朝着杨楚生招手。
“张主任呀?你好!”杨楚生一听张主任自报出名头,也大声说。
“杨楚生,你怎么搞的,怎么不想回城了?”张主任很不爽地问,也不等杨楚生再说啥又说“明天你到地革委会来一下,我要好好跟你谈谈。”
“好的,明天我去。”杨楚生才一说,就听到电话放下的声音。
大队干部们都在对眼,这个张主任是什么人?他们可不知道,反正就感觉这个杨楚生,可能跟什么干部还有勾搭。
张主任是想跟这个小知青谈谈,这家伙搞的是什么,难道还想在农村呆一辈子。
杨楚生这次回滨海市,不能带太多的钱,就带了两千块,当然是给父母的了。有这两千块钱,家里的生活,一整年会好很多。
“带这么多钱,路上不会被扣了吧?”桂香嫂还挺担心地问。
“不会,我又不是投机倒把。”杨楚生将钱往口袋里放,开步就往县城走,知道身上带着这么多钱,路上要是真的让检查人员查到了,可能还得连人一起扣。反正他已经在大队开了一张出门证明,怕什么。
今天杨楚生走得还比较晚,东边天际,太阳已经探出半轮,这哥们边走边跟到田里忙活的社员们打招呼。身后的白狗,跟到村口,朝着他甩着尾巴,一直到看不见他了,才回头往竹寮那边跑。
“大家按票号入座!”这年头的破客车上面,还配有一名乘务员,这哥们扯开鸭子似的嗓门就喊。
客车才一开,杨楚生点上一根三五,边吸边在想,张主任会怎么样?可能会将他批评一顿。
张主任嘛,杨楚生当然想跟他有关系了,不管什么年代,后面没个靠山是不行的,虽然他有红光大队社员们支持他的基础,但千万百姓不如一个官。
跟这位地区革委会主任的关系,杨楚生能保密就保密,他的前面,有罗书记,吴拥军这些,以后还不知道会冒出谁,总之靠山嘛,越大越好。
“注意了,要进滨海市了,有下车的没有?”那位男乘务员又在大声喊。这时候,客车也是“吱……”地响起刹车声,往路边靠。
又有检查人员上来,从县城到这路口,已经五次了。
这次还是白衣蓝裤的公安,一个哥们才一上车,就冲着杨楚生问“你要到那里?”
“回家。”杨楚生也看着这哥们回答。
因为吧,杨楚生身上穿着从香港带回来的衣服,别说整个车里最为光鲜,就是走在滨海市的马路上,也是时髦得太超前了。总之一共检查五次,每次第一个问的都是他。
“你是干什么的?”这哥们又问。
“知青。”杨楚生又回答。
这哥们的眼睛却还在上下打量,知青那有穿成这样的,搞不好是刚刚从海边上来的特务。这时候,公安在路上检查,其中也有一个任务,就是警惕特务。
“将口袋翻出来。”这哥们板着脸又说。
杨楚生抬眼瞪了他一下,算了,干脆站起来,先将裤袋里两千块钱拿在手里,就翻呗。
“哇!”有人在低声喊了,两千块啊,拿在手里那叫显眼。
这公安哥们两眼也是突然间大放光芒,立马就问“带这么多钱干什么?”
杨楚生懒得回答了,将大队证明举到这哥们面前。
“大队的,嘿嘿!”这哥们冷笑两声,头一扬“下车吧。”
真他……,杨楚生差点骂,跟在这哥们后面一下车就说“同志,这里离我家还远着呢,等会我怎么回去?”
这哥们回过头,上下打量,嘴角又是浮起冷笑的表情,看着杨楚生手里的钱又问“钱是干什么的?”
“当然给家里的,还要干什么。”杨楚生还笑,这位公安,话也问得堪称天下第一傻,钱要干什么,白痴都懂。
“喂,你这什么态度?这是我们的黄所长。”一位年龄跟杨楚生差不多的,同样也是白衣蓝裤的家伙,朝着他就吼。
这回是杨楚生露出冷笑了,这家伙虽然是穿着公安制服,但没有红领章,也就是派出所的临时工。朝着他也说“所长就不能跟他说话啊,我就得低三下气啊?”
好家伙!这黄所长瞪着大眼睛,从车上刚下来的哥们,却冲着杨楚生喊“你是不想回家了?你带着这么多钱,就很有问题。”
“我是有证明的。”杨楚生又将他自己开的证明拿出来。
“唰”!这哥们突然伸手一抓,这好,一张证明变成了俩。这哥们还将手里的半张揉成一团,狠狠往地上甩。
“你搞什么?”杨楚生也怒了,两道浓眉几乎是竖起来的,也将手里的证明往地上甩。
这下不得了,那辆客车本来还想等杨楚生的,一看这架势,“突突突”响起发动机的老爷声,车屁股喷出一股浓烟,跑了。
这样的吵架,肯定会有观众的。看着这个扬浓眉瞪双眼的哥们,观众们都在担心,肯定有事。
“将他带到派出所,钱要收缴!”那位黄所长也大声喊,走到杨楚生身边,低下身子就要抓他拿钱的手。
“钱是我的,为什么要收缴?”杨楚生大声说,拿钱的手也挥了一下。
“还敢还手!”黄所长也大怒,朝着那位临时工喊“将他铐起来,带到派出所!”
“你敢!”杨楚生突然间也是大吼声起,拿手铐的哥们也是冷不防,吓得后退一步。
那位黄所长伸手抢过手铐,自己动手了。
“干什么?”杨楚生又是大声问,咬着牙,伸手朝着伸向他的手一搭,再一推。
不得了!这黄所长冷不防后退了两步,这可是破天荒他碰到的,还有人敢想跟公安打架。
“我警告你,对你这种人,就是要实行专政!”黄所长边喊还边挽袖子,其他两个也涌了上来。
这年头专政两个字,那是特别管用,就是将你扁一顿的意思。
杨楚生怒视着这家伙,突然伸出手说“行,我让你铐。”
“我就是要铐!”这黄所长一说,“呛”地一声,杨楚生一只手就被铐上了。
杨楚生却在冷笑,他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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