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吃完午饭的知青们,都坐在他们刚刚削平的一个山头上面,等着杨楚生的莅临。之所以选择在山头上面,就是有胸怀全中国,放眼全世界的意思。可不管他们站得再远,也已经唱完了十多首革命歌曲,愣是看不见杨楚生的身影。
这知青场的场长也搞不懂,知青们坐在山头上面,火辣辣的阳光可是会让人昏倒的。这老哥们急忙跑回场部,给知青办打电话。
知青办的周主任正在骂杨楚生呢,对于杨楚生到知青农场的事,公社也挺主动的,许书记要不是得陪着郭副书记,他还要亲自参加,只能是一位革委会副主任参加了。
这是已经交代好的,杨楚生来的时候,先到公社,然后才到知青农场。可左等右等,就是看不到人。
电话一响,周主任一抓起电话还没“喂”,那个场长就大声喊“周主任,杨楚生来了没有?”
“还没有。”周主任说了三个字,放下电话,也打红光大队的电话了。
这年代打个电话就他娘的麻烦,一部足足六七公斤重的电话机,还得通过邮电局的总机,然后等。最少十分钟以后,能通算是造化。
也真是造化,红光大队的电话终于通了,可是响了好一会,才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
“喂,红光大队吗?我是公社知青办,杨楚生在那里?”周主任没头没脸就一顿喊。
“杨杨杨,我是会计,我叫书记去吧?”这大队的会计已经六十岁还出头,农村的干部和财务人员可没有退休。放下电话,张开双脚就往村外跑。
大队的一班干部们,正陪着县委郭副书记和许书记一大班人,在参观第三生产队的水稻。这郭副书记指着长势不错的水稻说“第三生产队的生产分配方式,可以推广嘛。”然后转脸看着水鸡叔问道“你们大队还有几个生产队,也是采用这种方式的?”
“目前还没有,不过有几个生产队的社员,都要求跟第三生产队一样。”水鸡叔也说。
这推广第三生产队的经验,也还跟杨楚生有关。这个分配方式是他搞起来的嘛,现在他可是标兵级人物,这个郭副书记也是有意趁着这个机会,提高全县的粮食产量。
水鸡叔的话,让郭副书记有点失望,但也不怪。反正当干部的,都好像被一个紧箍咒箍死了一样,谁也不敢动弹。看着许书记说“我看啊,不但红光大队改变分配方式,整个红山公社都可以改。”
许书记点着头,头是点了,但心里也在想还是等着搞的地方多了,再跟着来吧,谁愿意当出头鸟。
“水鸡!水鸡!杨楚生在那里?”老会计也是身子骨捧得出奇,从村里跑到这边,才只是稍稍气喘,冲着大队书记就喊。
“杨楚生啊,我那里知道。”水鸡叔瞪着老会计就回答。
“他不是下午要到知青农场的嘛,可能在那里了,有什么事?”许书记也朝着老会计问。
这老会计擦一把汗说“那知青办的周主任,为啥还打电话找他?”
“他到县城买鸭苗,可能人太多吧,还没有回来。”水笋叔在稍远的地方大声说。
这边还在说,突然,一个哥们“砰砰砰”往这边跑,就是那个在市管看见杨楚生的哥们。这家伙人还没到,就大声喊“水鸡叔,杨杨杨,杨楚生被市管抓了。”
这现场的人一听就愕,郭副书记眨着眼睛,转身看着这哥们就问“为什么被市管抓了?”
“不知道,我看他跟市管在打架。”这哥们说完了,呼呼地喘气。
天!郭副书记一听,满眼嫩绿的稻田,突然好像变成黄的一样。杨楚生昨天才从他手里接过什么标兵的奖状,今天就跟市管打架!
也不止郭副书记晕,除了吴拥军,个个都晕。
吴拥军暗自可高兴了,大声就说“我去把他领来,应该好好教育。”
许书记也急,这事不能再继续下去,杨楚生可是红山公社的模范知青。
郭副书记脸真黑,转身就往大队走。市管是什么地方他能不知道,这个部门省已经有废除的意思,反正这个部门的主管单位谁也说不清楚,里面的人,也都是乌合之众。别说是吴拥军,就是公社许书记,也得先将电话打给县城公社,所以这个电话只能他来打。
这时候的杨楚生,正在咽口水。他妈的,那些市管每人一大碗猪肉飘浮在上面的条汤,坐在他面前吃,而他就只能站在墙角干瞪眼。
“小子,饿死你,你就这样站个三天三夜吧。”那位所长见他的表情,终于说话了,这也让他想起一个整整这个家伙的办法。
杨楚生暗自在骂,真他妈的背,现在好,就只能这样。
那位女的嘟着嘴巴,“呼呼呼”地吹着热腾腾的条汤,突然抬起头问道“你是不是知青呀?”
“是又怎么样?”杨楚生回答还带出一个白眼。
“对对,你就是那个学什么标兵,哎呀,不错,就是你!”这女人说完了,放下筷子,朝着所长低声说。
“真的啊?”这所长也瞪大眼睛问,然后看着杨楚生,说是知青倒是有道理,只是当什么标兵就不像,那有当标兵的,却是一付投机倒把的模样。反正这年头,只要是先进人物的,那个跟这家伙这样。
“铃铃铃”!桌子上的电话响得特别刺耳,这所长放下筷子,拿起来就“喂”一声。
“什什什什么,郭副书记亲自打电话?”这所长突然大声说,急忙站了起来,却不想这一站起来的动作太猛了,大腿狠狠撞了办公桌一下,“砰”一下,那碗猪肉还没吃一块的条汤一歪,倒了。
倒了就倒了,这所长放下电话,真他娘的脸色立变,不是说话,是在笑啊,然后急速而又用力搓着双手。
“哎呀,你真的是杨同志,为什么不早说呢?嘿嘿,嘿嘿嘿!”这所长也真的绝了,一句话居然可以变出三种腔调。
杨楚生想笑,抬着下巴,抽烟了,手往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百雀。
“哎呀抽这个!”所长急忙喊,掏出的是一包大前门。
杨楚生就拿呗,不拿白不拿,然后抽烟抖大腿,一付你就看着办吧的神气。
“大头,去,拿两碗条,快点!”所长回头朝着一位光脑袋的家伙就喊。
都傻眼了,十多个家伙,其中一个不是家伙,因为是女的都在愣,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都冲着杨楚生傻笑。
县委副书记亲自给县城公社书记打的电话,让这所长本来想放的屁,也忍着不敢放得太大声。
杨楚生两个鼻孔冲出大前门的香气,看着那个拍他脑袋的家伙。
“嘿嘿,坐吧,一起吃。”这家伙心里也是一阵拔凉,接过那个大头的条汤,朝着杨楚生笑。
肚子饿了,有这样好的东西不吃那更傻,杨楚生板着脸,就是张开口喝一口汤,也觉得嘴巴有些僵硬。
不过这哥们心里还是暗赞,这有猪肉的条汤就是香。
三块猪肉咽下去了,这个标兵同志才说话“我的鸭子都死了,怎么办?”
怎么办?难不成还要市管赔,这市管从成立以来,就这一个所长,可从来没有赔过人家的钱。
“杨同志,这是误会!”所长说话比刚才小声了不少,心里不爽脸上却还带笑。
“我说过了,如果不赔,我就不走。”杨楚生索赔和吃饭两不误,又是一块猪肉在他的舌尖上打滚。反正这市管是什么地方他不管,他就准备勒索人家一笔。
“这总共多少钱?”所长又问。
“五十只,每只两块钱。”杨楚生说话心跳不会加速,只是眼睛里,瞬间闪烁着硬币般的光泽。
“刘姐,你就拿给他吧。”所长朝着那个女人说,她是管着小金库的,反正一百块钱,也不用有什么单据,他们没收所谓投机倒把分子的钱,也从来不用打收据。
那个光头的家伙,看着杨楚生拿着钱,推出自行车走了,还在犯傻。小声说“那些鸭子一只才一块二,那有两块。”
这所长又在傻眼,原来这时代的什么标兵是这样的。一下子就被他骗了四十块,他们中午这一顿饭才多少钱,每碗一两粮票两毛钱,这四十块……
杨楚生差点在市场里捶着胸膛大笑,跟人家搞了一场,就能赚四十块,这时代堪称全国第一高工资。这哥们才不管什么知青农场,又往那个鸭苗场跑。有这四十块,再多买三十只鸭苗,反正是天上掉下来的钱。
太逗了,这哥们的竹筐里,八十五只鸭,因为那个鸭苗场看他可怜,五十只鸭子都玩完,就来个买八十送五。从县城到红光大队也就五公里,这哥们一路上就是吹口哨。
第33章 青春的芳香
哈哈,大家都还在祠堂里等着杨楚生,这家伙的自行车,在进村的那条两边和中间都是草的路上,还在哼着“日落西山红霞飞……”
刘雪贞第一个往杨楚生的自行车前面跑,这美女已经郁闷了大半天了。早上他载着白雪往汽车站,她就开始在郁闷,接着又听说他被市管抓了,这美女还急得一个人,偷偷擦眼泪。
水鸡叔也是不好意思,才在祠堂里等着这家伙的,其他的大队干部都各自回家。热闹的是社员,整个祠堂面前的晒谷场上,等着三百个人应该不会少。
除了第三生产队的社员们之外,其他的除了一些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就别说跟杨楚生有什么感情了。只是觉得这个小知青真的是没得说,敢跟市管打架,在这年代不是说假的,堪称是真正的英雄。
“水鸡叔!”杨楚生最少也得招呼一下。
“你要养鸭,这是不允许的。杨楚生,你搞的什么多劳多得,已经是在走钢丝了,还想自己养鸭,你想办养鸭场啊?”水鸡叔看着两竹筐“啾啾”叫的鸭子,永远都被阳光晒得黝黑的脸上更黑。
杨楚生将两竹筐鸭子取下来,才说“是我们生产队养的,以后我负责养鸭。”
八十五只毛绒绒的小鸭子太可爱了,其中三十五只是杨楚生的。这哥们将祠堂的一边走廊围起来,铺些稻草,这些小家伙都放进去,立刻就活嘣乱跳。
刘雪贞都乐晕了,将杨楚生跟市管打架的事也忘了。双手捧起一只黄色的小鸭,还放在脸上贴一下。
“杨楚生,来一下。”水鸡叔又在喊,水笋叔也站在他身边。这大队书记当然会问,这水笋叔也就叫笨,就将他们几个集资的事说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水鸡叔一听,从脚傻到头发。感觉杨楚生这个小知青分配到红光大队,可能是这村里的风水倒了霉,这样会闯祸的。
“杨楚生,你别老惹事了,赶紧将鸭子退了。”水鸡叔等着杨楚生走过来就小声说。
水笋叔也是一脸无可奈何,他不是笨,而是直。也别说这两个老实巴结的农民了,谁跟杨楚生一样,整天就老想着怎样钻制度的空子。
“哎呀,生产队可以搞副业的嘛,要是有人跟上面反映,我们就说,是生产队向社员借钱,可以吧?”杨楚生拿出红球,这家伙勒索了市管四十块钱,多买了三十只鸭,还有四块,刚好路过县糖烟酒专卖公司的门市,凑巧红球不用证,就卖了一条。
“那是欺骗上级。”水鸡叔又说。
杨楚生差点咳嗽,这大队书记也死脑筋,照这付脑袋,被骗一辈子,还以为自己是对于党国是如何的赤胆中心。笑着说“要是我们每天能吃上一顿干饭,欺骗一下也无所谓了。搞副业又能赚钱,又能多积点肥料,这不好吗?”
“行了,养养看吧。”水鸡叔是听到每天能吃上一顿干饭的生活,才稍稍开点窃。
杨楚生却还又说“水鸡叔,大队为什么不搞个养猪场,三鸟场这些?就一个碾米厂,这样越来越穷你知道吗?”
“你就养养看吧,要是行,大队也搞。”不鸡叔说完了,转身就走。
哎呀呀!这回轮到杨楚生在眨眼睛了,原来这水鸡叔不笨。
水笋叔笑了,拍着杨楚生,佩服知青有文化。有文化的人,能将一个死了好几天的人,也说得活了过来。
“对了,水笋叔,你跟碾米厂熟悉,买十几斤碎米。”杨楚生说着,拿钱。现在他最有钱,身上还在他卖血的钱,白雪的医药费报销了,这美女一分钱也不想拿。
“哇!”村姑小伙们还是在小声出声,杨楚生一下子,成了红光大队的大富翁。瞧他掏出来的钱,都是十块的最大额钞票。
“哗”!这祠堂里那个热闹,热闹的当然是杨楚生跟市管打架的事。
这些年轻人那叫佩服,市管啊!农民们一听到这个名称就怕,这大队有多少人被市管没收了东西,还有多少人被煽耳光。杨楚生还敢跟市管打架,让这些年轻人不佩服也不行。
孟跃进又是在抓耳朵,感觉真他娘的可惜,怎么杨楚生总有冒出引起轰动的事情出来,他就老赶不上呢。
看来,这杨楚生,有可能当上红光大队年轻社员们的带头人。不管是小伙还是村姑,就一定要他说说,怎样跟市管打架。
怎么说呢,杨楚生就说了,当然不能说秋月嫂卖黑豆的事了。然后看见这美寡妇也来了,她可不是用走的,而是用跑。
老天爷!这秋月嫂只穿着一层短袖衫,跑起来的前面,反正杨楚生身边的小伙子们,都两眼发光朝着她瞧。那高高的前面,随着脚步的迈动,那种动感,比杨楚生跟市管打架的英勇行为更加吸引人。
“嘻嘻,回来了,有没有被市管打?”秋月嫂那叫关心,正好刘雪贞止不住对小鸭子的热爱,留下一个空位,那她就蹲在杨楚生对面,笑得那叫带感。
“哎呀,它们要吃东西了。”刘雪贞双手捧着两只小鸭子,大声就喊。
“大旺,你到池塘里摘些空心菜上来。”杨楚生朝着跟几个小伙伴站一块,听他的英勇事迹入迷了的大旺说。
这一说,一大群小孩子就往池塘边跑,扑通扑通一阵响,都往池塘里跳。这池塘里,有些社员们摘下的空心菜根扔到里面,这些菜根又长出新叶子,给小鸭子吃最合适。
“怎么喂呀?”刘雪贞看着小鸭子们的嘴巴那样小,搞不懂又得问。
“切碎了,越碎越好,然后放进两个塑料盆里的水上面,让它们自己吃。”杨楚生又说,瞧他的神气,俨然已经是鸭司令。
刘雪贞玩得高兴,看着两只比较活跃的小鸭子,突然跳进盛着水的脸盆里,小身子一个打挺就往水里钻,又乐得她大笑。
天气越热,夜晚的乡村更加热闹,农村的房子,可以说是低矮闷热。不管是巷子口还是晒谷场,都坐着手里还拿着扇子的社员。小孩子们更是热闹,可以说,夏天的夜晚,就是小孩子们的世界。一大群小孩,只要不下雨,永远都是玩起警察捉小偷的游戏。
人热闹,动物也热闹,村里面也能听见田野那边传过来的蛙鸣声。屋前屋后,偶尔的几声蟋蟀求偶的尖叫,也有那种白脖子跟人小拇指差不多粗的蚯蚓的叫声。
杨楚生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拿着一个尼龙袋往村边走,当然是捉小青蛙了。这种小青蛙是喂小鸭子的好材料,将这些青蛙连同碎米煮成干饭,搅碎了,因为蛋白质的关系,小鸭子会长得快,而且体质好。
后面还有刘雪贞,这美女一身米色的确凉上衣,还有那一头齐耳短发,在夏夜里,比路边的夏花更加漂亮也更加清新。
“上次,你跟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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