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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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江红-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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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出那没有伤的右手一比,比了个乌龟王八。

“算了吧,老大!”那伤腿的一名摇头说道:“不是俺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凭咱三个要想讨回这笔账,俺看得重投娘胎再回炉……”

那伤胳膊的黑衣大汉道:“你知道什么,难道说想动他的就只咱们三个?多啦,老二,这条路上的同道全动了,只要有任何一个收拾了他,那跟咱们三个收拾了他有什么两样?你瞧着吧,那杂种要到得了杭州,俺这头割下来让你当夜壶!”

那伤腿的黑衣大汉闻言乐了,咧嘴笑道:“老大,俺可没有这么好褔气!”

那伤脸的黑衣大汉想想也觉好笑,刚一咧嘴便牵动了伤处,痛得他马上敛去笑容,换上一脸苦相!

害得郭璞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

那伤胳膊的黑衣大汉瞪了眼,道:“你他奶奶的脸皮厚也不能这样厚法,栽了这么个大跟头,脸都丢到尿坑里,亏你还笑得出来,走吧,咱们跟上去瞧热闹去,说不定到时候还可以踢上两脚出出气。”

他这么一说,那伤腿的黑衣大汉立刻笑不出来了,猛饮一杯,抹抹嘴,一句话没说地站了起来。

丢下了酒钱,一个抱着胳膊,一个抱着腿,一个苦着脸,难兄难弟三个下了酒楼。

这三个一走,郭璞自无心思再吃喝,丢下一锭碎银跟下了楼,三个人中有一个瘸着腿,郭璞自然比他们快。

郭璞自栓马桩上解下了座骑,那三个黑衣大汉才由了酒楼大门,栓马桩上另栓有三匹高头健骑,那三名黑衣大汉一人一匹,翻身上鞍往西驰去。

郭璞抖缰蹬马,随后跟了过去。

郭璞跟着三名黑衣大汉出了西门,看看行人稀少,一马冲了过去扬声叫道:“三位,请候我一步!”

三名黑衣大汉陡然勒缰控马,三匹健骑踢起前蹄,长嘶飞旋转了过来,一动不动,骑术居然颇为精湛。

三名黑衣大汉一见郭璞那张陌生的面孔,不由一怔。

对望一眼之后,那伤腿的一名愕然问道:“朋友可是唤咱三个?”

郭璞笑了笑道:“如今这条路上没有别人,自是呼唤三位。”

那伤腿的黑衣大汉又复一怔,道:“朋友是……”

郭璞道:“我想向三位打听一件事,尚望三位赐告!”

那伤腿的黑衣大汉一摆手,道:“俺不懂什么赐告不赐告,要问什么你问吧!”

郭璞笑了笑,道:“三位适才在酒楼上所说那人,可是年羹尧?”

三名黑衣大汉脸色一变,那伤腿的一名轩眉说道:“俺再问一声,你朋友……是……”

郭璞道:“不知三位听过我这个名字没有,我叫贾子虚。”

三名黑衣大汉闻言脸色又是一变,那伤了腿的急道:“你朋友可是那在北京城里大展神威,杀了不少番秃跟满虏鹰犬血滴子的那个贾子虚?”

郭璞不由一怔,旋即笑道:“江湖上消息传得好快,不错,正是我!”

那伤腿的黑衣大汉哈哈大笑,一马冲了过来,伸出那只好手握上郭璞的左臂,猛然一阵摇晃,既激动又惊喜更亲热,且带着无限敬佩地道:“贾老哥,你可不知道,你的大名如今在江湖上响亮得很呢,乖乖隆地咚,你老哥在北京城连展神威,杀得那些贼种尿流屎出,谁不敬仰?俺一听就知道你老头跟俺差不多的人呢,没想到你老哥皮白肉嫩,活像个大姑娘……”

碰上这种人,郭璞简直有点哭笑不得。

那伤腿的黑衣大汉接着又道:“俺说贾老哥,俺弟兄三个请你上酒楼喝一盅,你老哥把在北京的威风说给俺三个听听过过瘾,怎么样?”

这敢情好,郭璞一皱眉,忙道:“我还没有请教三位……”

那伤腿黑衣大汉一摆手,道:“贾老哥,没有什么请教不请教的,俺三个王拜把兄弟,自己取了个名号叫‘鲁中三虎’,俺叫雷一飞……”一指那伤胳膊的,道:“这是俺老二,叫劳汉天……”又一指那伤脸的,道:“这是俺老三,叫刘鸣远。”

郭璞一一含笑拱手,道:“原来是鲁中三虎三位,失敬了。”

那雷一飞又摆手道:“贾老哥,别提什么‘鲁中三虎’,那比你贾老哥的名头差得多,你要是看得起俺三个,咱们交个朋友……”

虽然粗了些,但还豪迈真诚,朴实无华,生的是一副不拐弯儿的直肠子,倒也是英雄本色!

郭璞笑道:“本来四海之内皆兄弟,能得相逢便是缘,刚才在酒楼上,听三位说,好像是跟年羹尧动上了手!”

这一提,雷一飞立刻竖起了浓眉,一掌拍上大腿,叫道:“贾老哥,不提还好,提起来真能气死羞煞人,昨天俺们三个听年羹尧将路过此地去杭州上任,俺三个就在城外截住了他,嘿,三招不到,全让他收拾了,你瞧瞧俺三个?收拾一个都收拾不了,你老哥一个人却在北京……”

郭璞连忙拦住了他的话头,道:“这么说来,年羹尧走的是陆路!”

雷一飞一怔,道:“谁说?他走水路了!”

郭璞忙岔开了话题,道:“三位是听谁说的?”

雷一飞道:“巡抚衙门里有个人跟俺三个认识,他说的。”

郭璞呆了一呆,忙又说道:“要动他的同道很多么?”

雷一飞浓眉一扬,道:“当然多了,谁不想宰了那杂种?”

郭璞又复略一皱眉,道:“雷老哥可知道他由哪条路上走的,如今差不多到哪儿了!”

雷一飞道:“这个俺知道,他是顺着运河走的,如今差不多快到临沂了,怎么,你老哥也要追他?”

郭璞忙点头说道:“正是,正是,我由北京来,就是为了找他!”

雷一飞大喜笑道:“那正好,咱们可以做个伴儿,俺三个替你带路,贾老哥,咱们说走就走。”说着便要拉转马头!

郭璞忙道:“谢谢雷老哥,我还有件事儿要在这儿办一办,三位先走一步好了,咱们前面见吧,总是要碰头的。”

雷一飞一怔,道:“怎么?贾老哥还有事儿?那不要紧,俺等你!”

郭璞忙道:“怎敢劳三位人等?再说三位先走一步,打听一下年羹尧所走的路途总是好的,我一办完事儿,立刻快马赶去。”

雷一飞禁不住有点失望,皱了皱眉,点头说道:“那好吧,不过,贾老哥,你可要快啊,这一路怕没一个行的,全看你贾老哥的了!”

郭璞心中一松,忙点头说道:“这个三位放心,我一定尽快地赶到。”

雷一飞点了点头,忽地笑道:“有你贾老哥,这回那杂种怎么也跑不了了,走,老二,老三,咱三个先给那杂种报个丧去!”说罢,一抬头,拉转马头,三人飞骑而去。

郭璞这才吁了一口大气,望着那三个半截铁塔般的背影,不禁摇头失笑,但旋即他挑起双眉,拨马往城内驰去。

片刻工夫之后,郭璞一人一骑出现在一条大街上,巡抚府就在这条大街上,所以行人颇为稀少。

郭璞刚转进这条大街,一幕情景看得他怒火中烧,陡然挑起双眉,两脚一蹬,飞马驰了过去。

原来,在离那巡抚府不远处,停着一顶软轿,轿中坐一位十八、九岁的姑娘,轿旁脚围住十几个旗勇,把轿帘拖了下来,正在那儿评头论足,恣意调笑!

任凭那位姑娘娇啼婉啭,脂粉淋漓,任凭那两个老轿夫作揖打拱连连哀求,那些个旗勇却听若无闻,视若无睹,只不放行,也许是两个老轿夫惹火了人,两名旗勇如狼如虎,抬手要打举掌便掴!

适时郭璞一马冲到,陡扬沉喝:“住手!”

这一声,震得那要打人的两名旗勇一哆嗦,手上不由一缓,四目抬起一看,立即嘿嘿笑道:“我道是大人来了,原来是个小兔……”

话未说完,“叭”的一声,两人脸上中了一马鞭,立刻齿落血出,脸上血痕一道,肿起老高,杀猪般一声惨呼,捂着脸双双蹲了下去。

郭璞这一鞭打出了祸事,这些旗勇隶属济南旗营,平日里作威作褔,骄狂跋扈,不可一世,何曾吃过这种苦头?

再说,济南城内的汉人妇女,哪一个没遭过这些旗勇们的凌辱,在他们看来这是鸡毛蒜皮小事,如今不但有人敢管闲事,而且竟敢打人,这还得了!

于是那另外十几个旗勇立刻舍了软轿,围了上来。

按说,这时候抬着轿子开溜,该是最佳时机,可是那个老轿夫不知是惊呆了,抑或是慑于旗勇淫威,却站在那儿连动都不动。

只听一名旗勇喝道:“好个大胆不知死活的草民,竟敢……”

“住口!”郭璞陡然一声大喝,道:“大胆不知死活的是你们,朝廷要你们驻扎此处是保民安民的,如今你们竟敢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你们有几个脑袋?”

那十几个旗勇开然一阵大笑,有人怪声怪气地叫道:“听见没?哥儿们,这小子竟然打起咱们的官腔来了,简直比咱们的抚台大人还厉害!”

又是一阵大笑,紧接著有人喝道:“哪来这么好心情,先把他揪下来再说!”

话刚说完,几声叱喝,立刻闪出几名旗勇,如狼似虎地向鞍上郭璞抓去,简直是找死!

郭璞冷冷一笑,马鞭再挥,惨呼四起,那如狼似虎的几个旗勇,一时间全变成了耗子,都倒了下去。

这一来,惹的祸事更大了……

那运气好,未轻举妄动的几名旗勇中有人叫道:“不得了,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紧接著有人喝道:“好个大胆不知死活的狂民,竟敢三番两次殴打……”

郭璞冷笑说道:“我没有要你们的脑袋,就算是便宜事。”

那人怒笑说道:“好,好,好,有种的你别走!”

翻身向抚台府奔去,敢情他几个吃不了人家,要回家去搬救兵去,可惜他霉运当头,碰错了人!

他那里刚奔两步,只听一声叱喝,“抚台府”那宏伟、庄严的朱漆大门内,走出了个武官打扮的中年人,唇上留着小胡子,戴着顶子,两只手缩在马蹄袖里,大摇大摆地走下了石阶,身后还带着十六名带刀旗勇。

那旗勇一见武官,像碰见了救星,立即停身驻步打下了千。

那武官两眼一翻,冷冷说道:“什么事在大街上嚷嚷?”

又不是睁眼瞎子,敢情他有点装模作样,明知故问!

那旗勇有了理,理直气壮地说:“禀千总,大伙儿在街上玩儿,不知哪来了个狂民乱打人,弟兄们都被他打伤了,您快……”

那名武官脸色一变摆了手,带着十六名带刀旗勇,大步行了过去,直奔郭璞马前。

民打兵,已属了不得,何况在“抚台府”前?

那年头汉人打了满人,只有死罪一条!

那另几名旗勇狗仗人势,一见千总带着十六个带刀弟兄来了,吆喝一声,便要扑向马上郭璞!

那名武官一声沉喝,吓得那几名旗勇连忙退身低下了头!

千总爷在郭璞马前一丈处停了步,目光四下里一扫,最后落在郭璞脸上。

他冷冷说道:“这些人是你打伤的?”

郭璞道:“何必多此问?这儿没有别人,你那下属也告诉你了!”

那名武官脸色一变,却忍了下去,好涵养,他问道:“你为什么打人?”

这是破天荒第一遭客气,究竟是个千总,见过的世面也多,他看得出,马上这人,不是江湖中人便是个有来头的,要是换个人,他早命旗勇动手了。

郭璞马鞭一指软轿,道:“看见了么?那顶软轿里的姑娘?你身为济南旗营里的千总,总不该不知道自己的下属平日的行为。”

那名武官冷冷笑道:“我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来是逗逗一个民女,这有什么了不起?抚台大人都不管,你凭什么管?”

郭璞怒笑说道:“好,好,好,朝廷派你们驻扎此处,是要你们保民安民的,料不到你们竟在这儿作威作褔,胡作非为,怪不得惹得民怨四处,天天想谋叛朝廷,这是官逼民反,怨不得人家,我老实告诉你,我就凭我这双手管,我不但要管,而且还要问你个律下不严、纵属为害,摘你的顶子,要你的脑袋!”

这一番话又是官腔,而且十足,那名千总怔了一怔。

他仔细打量了郭璞好一会儿,始问道:“你是哪儿的人,哪儿来的?”

郭璞道:“我是汉人,来处来的。”

那名千总脸色一变,道:“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罪?”

郭璞道:“朝廷皇律我清楚,先问问你自己是什么罪!”

那名千总越发地不敢动了,眼珠子一转,道:“你跟我到‘抚台府’说话去!”

郭璞道:“我本来是要去的,现在话由你口中说出我不想去了!”

那名武官脸色一沉,冷笑说道:“连‘抚台府’都不敢去,你还在我面前充什么壳子,拿人!”

身后十六名带刀旗勇“喳”的一声,拔出佩刀派出了六名,六掌齐递,伸手便要向鞍上的郭璞抓去。

郭璞冷笑说道:“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你们会以为百姓永远可欺!”

马鞭一挥,佩刀落地,六名旗勇杀猪般大叫,抱着右腕蹲了下去,那名武官又惊又怒,刚要再次下命。

郭璞马鞭一指,冷冷说道:“我话说在前头,谁敢再动,我要谁的命!”

这一句话,立刻震住了那名千总。

郭璞转望那两名轿夫,柔和地说:“两位老人家,这儿有我,你们走吧!”

那两名老轿夫望了望那名千总,那名千总未敢置一词,两名老轿哈了个腰,满脸惊恐,抬起软轿如飞而去。

郭璞扬了扬眉,道:“还有一句话,我也说在前头,要是那位姑娘跟那两个老人再受到骚扰,或是半点报复行为,我唯你这个千总是问,你自己想,你这个小小的千总有多大前程,几颗脑袋,现在,你跟我到‘抚台府’去!”说着,挥鞭纵马,直驰“抚台府”。

那名千总不知是褔是祸,带着旗勇们急步跟了去。

“抚台府”前驰马,这本又是大罪一条,可是那站门的旗勇把适才情景看个清楚,却没有一个敢呼喝。

郭璞在石阶上下了马,向着站门的两个旗勇道:“好好看着我的座骑,它比你们千总都大!”迈步走进“抚台府”大门。

这回那名千总抢先,越过郭璞如飞一般奔了进去。

“抚台府”内到处是带刀的旗勇,却没有一个敢出声,更没有一个敢拦郭璞,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往里走!

还好,郭璞到了大厅前便停下了,拿着马鞭,背着手站在那儿,东瞧瞧,西望望,没有再往里进。

转瞬间,那名千总陪着一名五旬上下的官儿急步走了出来。

那名老官儿,服饰不整,不知是刚从姨太太的被窝里起来,抑或是躺在炕上抽大烟,刚放下烟枪。

一见郭璞,他两个立即停了步,那名千总哈腰说道:“禀大人,就是他!”

那名老官儿睁着一双老眼,仔细地打量了郭璞几下,脸色一沉,便要端起官架发官威!

郭璞淡淡一笑,首先开了口:“你便是山西抚台鄂尔穆?”

敢情,这位是抚台大人,还是个旗人官儿!

鄂尔穆脸色一变,喝道:“大胆,本抚的名讳也是你叫的?”

郭璞然说道:“别说是你,就是几个朝廷大员,我叫他的名字,他也得听着,何况你这小小的山东抚台?”

鄂尔穆呆了一呆,道:“你是……”

郭璞道:“抚台大人,我叫郭璞,来自北京!”

一听北京,鄂尔穆脸上又变了色,道:“请问,尊驾是哪个府里的……”

郭璞笑道:“还是抚台大人老官场,有眼光,我的头衔很多,‘和亲王’跟‘海贝勒府’的总管,也是‘宝亲王’的换帖弟兄。”

鄂尔穆大大地吃了一惊,但立即他又趋于平静,拱手说道:“原来是郭总管,但不知‘和亲王’跟‘海贝勒’什么时候换了总管,据我所知,以前好像不是……”

这话,郭璞焉有不懂之理?淡淡一笑,撩起了衣衫,露出了“贝勒府”总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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