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阿麽听着,看着眼前的季哥儿,眼里头有着欣慰。
这孩子更加圆滑了,也更坦荡了。
那日听着他的想法,他没有说出村长的性子,也没指点,就是想着,这孩子的性子,还有些微微的欠妥,得让他再经历点什么,自个琢磨透了,才是真正的好。
这人心呐,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季哥儿是个聪明的人,可他聪明归聪明,却仍缺了些,他这心呐,该怎么说……
日后若遇了些什么难事,他没害人心,却会下意识的做出些事情来,他的想法是保护自己,却没想过他人,到底是缺了些。
刘阿麽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季安逸的头发,心里头有些微微的酸。“好孩子,麦芽糖我还是会做的,你什么时候需要就过来说一声,我直接过来做。”
才十一岁,就比他家的哥儿大了两岁,却有着完全不同的经历,他家的哥儿还是养在手心里的宝,季哥儿却是外面的草,在风雨中成长着。
“好。市面上麦芽糖是七铜板一斤,咱们就按这个价。”顿了顿,季安逸又说了句。“我当时就是按这个价算的成本价。”嗯,也就是说,这钱不算他出,是苏锦明出的。
刘阿麽这会倒是没多说什么,点头笑着应了。
季安逸又跟她说了说,下午在村长家说的事。“当时我还真有些尴尬,就想着,回头定要识点字。”
“四叔哥学问不错,我当初就是跟着他学的。”说到这,刘阿麽停了会,又说。“过来时,也是你这般年纪,好好学着,识字不难,正好,紧张的抢收也完了,我让阿秀跟你一块过去,让他也识点字,我是没空教他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识点字,到底要方便些。”四叔哥这关系可就近了,季安逸虽好奇刘阿麽为什么会过来这边,但却没有问出来,没见他说,这事大约是个不好的回忆,他还是不问了。
这会儿,王宝儿挑着桶过来了。
季安逸站起身迎到了门口。“王哥儿。”瞧着比前段时间要黑点,人也清瘦些了,精神看着还好,就是眉宇间带着疲惫,怕是累的够呛了。
“哥哥。”一旁的王小二,咧嘴乐滋滋的笑,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光芒,好欢喜的模样。
“家里事一堆,我就先忙事去了。”刘阿麽提起空桶和扁担,笑着说道。
季安逸笑着点头应了,看着他挑了水往菜地里走,刘小哥儿还回头扬了个笑。“季哥儿我明个下午来找你。”
“好的。”季安逸认真的应了这事。
然后,他看见刘小哥儿笑的更开心了。
“说着甚事呢?瞧那孩子笑的可真欢喜。”王宝儿喝了两杯水才停下来,还是家里的井水味道好。
季安逸把刚刚的事,一并都说了,还说了自己的想法,他说的仔细,王宝儿听的认真。
说完,就过去半柱香的时间了。
嘴里有些干,季安逸喝了口杯子里的水。
王宝儿听完,沉默了会,消化好这一窜话,紧接着,他笑着拍了拍季安逸的手。“这事办的妥当,你做事比我妥当多了,想的也周全。”
说完,他又看向自己的弟弟,真真心心的笑了。
他很庆幸自己当初赌了一把,风险虽大,可是,他赌赢了!
第三十二
“王哥儿喝了这汤再走。”天热;一时半会的汤还凉不下来,季安逸本来想着明个早上喝,见过来的只有王哥儿一人;又瞧着他清瘦了不少;便想着把汤给他喝。
把汤端了出来;有一大碗;里头有骨头还有些冬瓜。“还是温热;这会喝正适合。”
说着,季安逸把碗递到了呆愣住的王宝儿面前,又拿了筷子给他,催了句。“一会就凉了。”
“哥哥,喝。”王小二咧嘴乐滋滋的笑,也跟着说了句。
王宝儿眨了眨眼睛;脑袋微微的侧了侧,手抹了一把脸,过了会,才垂眼接过汤,埋头喝着。
自从阿麽阿爹死后,有谁这么关心过他,就连阿强都没有把他这般放心上。
“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忙事去了。”喝了汤,连骨头和冬瓜都没有吃,搁了碗,王宝儿挑起木桶匆匆的去了屋后,打了两桶水大步稳当当的走了。
季安逸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王哥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再也看不见了,他才收了目光,看着王小二说。“呆子该洗澡了。”
两人洗了澡,天色未完全暗透,季安逸把衣服也洗了,没晾在屋后,夜里露水重不太好,他把衣服晾杂物间,等明天再移到屋后晾晒。
鸡鸭都很自觉的进了笼子,王小二把笼子关好,提到屋檐下搁着,又把两只小狗狗挪进了灶台堆放柴禾的地方,母羊依旧拴树下倒也没什么。
“两只小狗渐渐大了,这篮子有些显小,明个我们来整个大点的窝。”倒了盆水,季安逸拉着王小二边洗手边缓声说叨。“母羊栓树下也不是个办法,也得整个住处出来。都两个月了,家里的鸡鸭,不久就能下蛋了吧,这可是正宗的土鸡蛋,有十二只鸡鸭,养着咱三张嘴倒也绰绰有余。”
将盆里的水直接浇灌到屋前的菜地,这可是井水,夹了些灵泉水的,不能便宜了土地。
拴好厨房门,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季安逸和王小二进了屋里。
说起来,这屋子真的很破落,小小的三间。一间厨房一间睡觉,那杂物间本来是王宝儿睡觉的,后来他嫁人了,就用来放杂物了,以前杂物都直接搁厨房里。
连个堂屋都没有,来了人,直接往厨房里坐。
就算暂时没法攒够钱,建一个小院落,怎么着,也要建个青砖屋出来,两间正房一间堂屋一间厨房一个杂物间,这才像个样啊。
在这个时代也呆了两个月,他对这里的物价有个较为清晰的概念。
他估摸着,建个小院落,怎么着也得上百银两,每月挣三两银子,也得挣上四年才成,多出的二十两是这四年里的生活费。
下午算的时候,觉的一月三两还挺多的,有种小小的激动,这算是踏进小康之家的水平了。
现在一想,他觉的自己很穷。
一月挣三两好少,恨不得一月挣三十两,冬日里正好是农闲时,最好找人做工了,小院落搭建起来,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说不定过年就能住新屋子了。
哎哟,想想都美好的不行,只可惜,就现在这境况,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
“呆子,我发现我有点急切了。”季安逸小声感叹着。“这样不好不好。”
树大招风。这道理他还是懂的。
短短半年内就建起小院落,这完完全全是在招劫。
还是踏实点好,稳稳当当的前进,一步一个脚印,先把青砖屋建起来,好歹住的也舒服些。
据说,古代的冬天比现代的冬天冷多了,以前听他爸还念叨过,小时候寒冬可冷了,屋檐都能结冰棱,池塘被冻住了,人在上面走动完全没问题。
若真是这样,就这破破落落的屋子,他光想着就觉的寒的慌。
青砖屋倒是便宜不少,有个十几两银子就能开工了,又不用建的很宽敞,人多力量大,半个月就能搞定。
嗯,这目标可行,好好努力!
“呆子今年咱们也要住上舒服的青砖屋。”整个河溪村,仍住泥砖屋的,一个手指都数的过来,他们家也是其中之一了。
并不是说,河溪村日子过的多好,只是,建了青砖屋,娶哥儿时就容易些。这道理搁哪个时空都是同样的。
王小二乐滋滋的笑,噌了噌媳妇的脸,嘴里欢喜的喊。“媳妇,媳妇。”
就算天完全暗透,也不过才戌时过半,大概是八点左右。
没累死累活的忙着,精神尚好,季安逸还不太想睡,就拉着王小二碎碎念的叨唠着,跟他说青砖屋,说果酱说卤味萝卜干,说地里的菜,说王哥儿……
东拉西扯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
王小二听着,不管有没有听懂,他都时不时的接一句,媳妇媳妇,喊的特别欢乐,声音里满满的全是欢喜。
月亮都爬过半边天了,屋里那细细碎碎的念叨声才慢慢消停。
知了不再一个劲的叫着,也消停了不少,不远处的田间,却是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蛙声一片。
夏天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都是那么的热闹,充满着勃勃生机。
公鸡打第一声鸣时,安静的村落,慢慢有了声音。
晚上睡的好,早上醒来时,整个神清气爽,舒坦的不行。
季安逸坐在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回头冲着王小二笑。“早上好,呆子。”
“早上好,媳妇。”王小二已经穿戴好了衣服,正站在床边,乐滋滋的看着他的媳妇,眼睛亮亮的,炯炯有神。
单纯的人最容易快乐高兴,王小二每天都欢欢喜喜的,他的世界就如夏日里的太阳,阳光明媚,季安逸整天跟他在一起,很容易被他感染,心情天天都很美好,积极向上努力奋斗。
夏天虽热,早辰却稍带凉意,空气很是清新舒爽。
洗漱完毕后,王小二挑着井水往山坳里走,这是准备去浇菜地了。
季安逸生火准备做早饭。
今个早饭是白米粥,搭个卤味萝卜干,再拍个凉拌黄瓜,昨个晚上还剩了点水酸菜炒五花肉,一会也热一热。
萝卜干卤好黄瓜也凉拌好,这两样搁一边,白米粥在大锅灶里慢慢的煮。
趁着这点空闲,他拌了些糠,均匀的倒在鸡盆和鸭盆里,这才把鸡鸭放了出来,笼子提在不远处搁着。
提了一桶井水准备浇屋前的菜地,有人过来挑水,跟他说了几句话,笑呵呵的去了屋后。
早饭快好时,王小二回来了,不仅把山坳里的菜地浇好了水,还割了些嫩草回来。
洗了手,两人开始吃早饭。
这个点前来挑水的人多,见他们在吃早饭,都会乐呵呵的问一句:就吃上了?吃的什么,闻着怪香等等。语气里透着亲切。
季安逸会笑着答两句。
这一顿早饭吃下来,自然会慢上一些,幸好他时间不忙,慢点就慢点。
吃过早饭,把厨房收拾妥当,瞧着快辰时了,季安逸拉着王小二往村长家走,手里提了些卤味萝卜干。
到村长家时,正好在吃早饭。
村长见着他手里的卤味萝卜干,眼睛不着痕迹的亮了亮,毫不客气的接过卤味萝卜干,打开,就开始吃了起来。
等着呆子跟着村长学打拳时,季安逸在旁边瞧了会,看着没什么事儿,便放心走了。
地窖的杏得赶紧处理,他要去刘阿麽家一趟,买些麦牙糖回去。
到刘家时,刘阿麽正在收拾着厨房,没见着旁人,大约都忙事去了。
“刘阿麽。”季安逸温温和和的笑着,喊了声。
刘阿麽忙侧了头,看见他时,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季哥儿过来了,先坐着,我收拾好这灶台。”
利落的把灶台收拾好,洗了手,刘阿麽倒了杯水过来,坐到了季安逸的对面,想到他昨晚说的话,笑着说。“小二跟村长学打拳去了?”
“嗯。学的有模有样,那股认真劲,我看着都有些意外。”季安逸笑着应。
两人说了几句家常,然后,季安逸说。“地窖里的杏搁了好些天,这两天不忙,我想把杏做成果酱,刘阿麽手里头还有麦芽糖么?”
“有。还有些,若少了,我再做些,这东西不难。”刘阿麽也猜着了,季哥儿过来是为了这事,二话不说,就进了屋把麦芽糖拿了出来。
跟在刘大麽身边有好些年了,多少沾了些他的习性,甭管做什么,一旦动手了总喜欢把事做好,这麦芽糖也是一样,不会马马虎虎的凑和着来,因此,这做出来的麦芽糖看着跟镇上卖的差不了多少。
约摸有五六斤,季安逸拿在手里,笑着说。“刘阿麽若不忙,就再做些麦芽糖,苏公子三天后会过来取十斤果酱。”
“成,做好了我就送过来。”顿了顿,他又问。“十斤果酱,这杏怕是不够吧。”
“嗯。肯定是不够的,刘大麽昨个说了,后山那几株杏让我摘了做果酱,回头送些果酱给他就成,我想着,村里也有杏,挑镇上卖也是卖,不如直接卖给我,这能省段功夫。”
刘阿麽听着点头称好。“这想法好。阿水屋前有株杏,果子结的挺可喜,昨个过来时,还跟我说,也就这两天等菜长好了,摘了一块挑镇上卖,你要收杏,正好让他直接挑了送你家去,称称有多少斤。”
说着,刘阿麽就起了身。“我现在就跟他说去,季哥儿要忙着做果酱,就先回家忙着。”
“那好,麻烦刘阿麽了。”这阿水是哪家,季安逸还真不认识。
他拿着麦芽糖回了家,放下东西就去了地窖,把杏捡了出来,拿到井边洗好,去了核。
麦芽糖较为粘稠,季安逸拿着勺子,均匀的把麦芽糖分布在果肉上,用坛盖盖好。
置办生活用品时,他特意买了两个较大的坛子,用来腌制。
腌制得费些时辰,趁着这空档,季安逸准备剁些辣椒酱,家里的辣椒酱没剩多少了,做十罐子卤味萝卜干远远不够。
他先把屋前的辣椒清了些,还留了点,过几天小木就要过来拉蔬菜了,没辣椒可不行,山坳里的辣椒昨个已经清了挑镇卖成钱了。
刚洗好辣椒正准备剁时,刘阿麽和一个年纪相差不多的哥儿走了过来,那哥儿背着个背蒌,黄澄澄的杏,老远就能瞧见。
“季哥儿这是准备剁辣椒?”刘阿麽笑呵呵的问了句,又看了看旁边的哥儿对着季安逸说。“这是阿水,你可以喊他钟三阿麽。”
“钟三阿麽好。”季安逸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才回刘阿麽的话。“对,辣椒酱有些紧,就准备剁一些。”顿了顿,他又说。“刘阿麽钟三阿麽,我这辣椒酱需要量多,家里若有,我按四铜板一斤收着,就是这辣椒酱得剁的细碎些。”
家里的地到底有些少了,菜种的不多,不仅辣椒酱,这萝卜也少了。
当然,就算地多,就他俩也忙不过来,他是想挣钱,可也不愿意把自个累垮了。
“四铜板一斤?”钟三阿麽明显有些不太相信。
辣椒多,价位上不去,一般是二铜板一斤,这些天挑着王家屋后的井水浇灌,种出来的菜水灵些,价位才涨了一铜板,辣椒是三铜板一斤。
“对。不过,要注意这辣椒酱得剁的细碎些。”说到这,季安逸停了会,很认真的说。“这是卖买上的事,不比旁的,该说清还是得说清楚,万一卖主不满意了,不再做这生意了,大家都讨不着好,刘阿麽钟三阿麽你们看,我这话说的可对?”
“对。”钟三阿麽毫不犹豫的应了。“季哥儿我家辣椒有不少,你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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