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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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 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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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把那种关系略加发展,我们或许还能在同一个客厅里见面哪。”
  “哼,您的妒忌心现在简直使你异想天开了,卡德鲁斯。”
  “异想天开也很不错呀,我的贝尼代托,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或许有一天我会穿上象样的衣服,走到他们家的大门口,说:‘请开门!’但现在,我们且坐下来吃东西吧。”
  卡德鲁斯自作榜样,胃口极好地吃起那顿早餐来,每端一样菜到他的客人面前,就称赞一番。后者似乎屈服了;他拔开了酒瓶塞子,割了一大块鱼以及大蒜和肥肉。“啊,伙伴!”
  卡德鲁斯说,“你同你的老东家慢慢地和好起来了吧!”
  “是的,的确。”安德烈回答,他那年轻强健的胃口暂时压倒了其他的一切。
  “那么你很喜欢这些菜了,乖儿子?”
  “很喜欢,我奇怪一个人能吃到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还要抱怨说生活太苦。”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卡德鲁斯说,“我虽然快乐,但脑子里却老放不下一个念头。”
  “什么念头?”
  “就是:我是靠朋友过活的——我,我一向都是自己养活自己的。”
  “你不必为这点不安,我还养得起一个人。”
  “不,真的,信不信由你,每到一个月的月底,我心里就懊丧极了。”
  “善良的卡德鲁斯!”
  “以至昨天我不肯接受那两百法郎。”
  “是的,你想跟我说说话。但告诉我,你真的很悔恨吗?”
  “真的很悔恨,而且,我忽然想起了一个念头。”
  安德烈不禁打了个寒颤;卡德鲁斯每起一个念头,他总是要打寒颤的。
  “这真痛苦。你看可不是吗?老是要等到每个月的月底。”
  “噢!”安德烈决定严密注意他的同伴,就以哲学家的口吻说,“人生不就是在等待中过去的吗?举个例子来说,我的情形难道比你好吗?嗯,我很耐心地等待着,可不是吗?”
  “是的,因为你所等待的不只是区区两百法郎,而是五六千,或许一万,一万二千,因为你是个狡猾的家伙。过去,你老是藏着一个小钱袋,想瞒过你这可怜的朋友卡德鲁斯。幸亏这个朋友有一个很灵敏的鼻子。”
  “你又来噜苏了,谈来谈去总是谈过去的事情!你拿那种事来打扰我有什么用呢?”
  “啊!你才二十一岁,可以忘记过去。可我我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我不得不想念那些往事。但我们且回到正经事上来吧。”
  “好的。”
  “我想说,假如我处于你的位置——”
  “怎么样?”
  “我就得设法实现——”
  “你想实现什么?”
  “我会以买农场为借口,要求预支六个月的钱,有了六个月的收入,我就可以溜之大吉了。”
  “嗯,嗯,”安德烈说,“那个念头倒不坏。”
  “我的好朋友,”卡德鲁斯说,“吃了我的面包,就接受了我的忠告吧。不论从肉体或精神上讲,你都决不会吃亏的。”
  “但是,”安德烈说,“你为什么不按你给我的忠告去做呢?你为什么不预支六个月或甚至一年的收入,然后隐退到布鲁塞尔去呢?你不必装退休的面包师,你可以装成一个破产者,那也很不错呀。”
  “只有一千二百法郎,你叫我怎么退休呢?”
  “啊,卡德鲁斯,”安德烈说,“你多贪心呀!一个月以前,你还在饥饿中挣扎。”
  “胃口是愈吃愈大的呀,”卡德鲁斯说,他狞笑了一下,象猴子大笑或老虎咆哮时那样露出了他的牙齿。“而且,”他用那些又大又白的牙齿咬下了一大块面包,又说道,“我想出了一个计划。”安德烈对卡德鲁斯的计划比好的念头更害怕,念头只是胚胎,计划却是现实了。
  “让我来看看你的计划吧,我敢说那一定很不错。”
  “为什么不呢?我们离开那个——那个地方的计划是谁想出来的,嗯?不是我吗?我相信那个计划就很不错。因为我们现在已经到了这儿了。”
  “我并没有说你从来不曾想出过一个好计划,”安德烈回答,“但且让我们来看看你现在的这个计划吧。”
  “嗯,”卡德鲁斯说,“你能不花一个子儿就使我得到一万五千法郎吗?不,一万五千还不够,要是少了三万法郎,我就无法再做一个规规矩矩的人。”
  “不,”安德烈不感兴趣地答道,“不,我不能。”
  “我想你大概还没弄懂我的意思,”卡德鲁斯平心静气地回答说,“我是说你自己不必掏一个子儿。”
  “你要我去偷去抢,把我的好运——我们两个人的好运——就此断送掉,让我们两个人再被拖进那个地方去吗?”
  “我倒一点儿不在乎,”卡德鲁斯说,“即使再被捉去也无所谓,我是一个孤零零的可怜虫,有时候很怀念我那些老同伴。我可不象你,你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只指望永远不再见到他们。”
  安德烈这次不仅打了一个寒颤,而且脸色都变苍白了。
  “得了,卡德鲁斯,别说废话了!”他说。
  “你不要急,我的小贝尼代托,我并不要你帮我去弄那五万法郎,而只要你给我说明一些情形,我自能设法。”
  “那么,我来看看吧!我来给你考虑考虑!”安德烈说。
  “目前,你可以把我的月薪提高到五百法郎吧,我的小家伙?我有个想法,很想雇一个管家。”
  “好吧,就给你五百法郎,”安德烈说,“但在我这方面,这已经是非常为难的了,我可怜的卡德鲁斯。你利用——”
  “嘿!”卡德鲁斯说,“你的身边就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哪。”
  或许有人会说安德烈正期待他的同伴说这句话,因为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但那种光立刻就消失了。
  “不错,”他答道,“我的保护人待我非常亲切。”
  “可爱的保护人!”卡德鲁斯说。“他每月给你多少钱?”
  “五千法郎。”
  “你给我五百,他给你五千!真是的,只有私生子才能交到这样的好运。五千法郎一个月!那么多钱你可怎么用呢?”
  “噢,那很快就会花光的,所以我象你一样,也需要一笔本金。”
  “一笔本金!是的,我懂,人人都望有一笔本金呀。”
  “嗯!我可以弄到一笔。”
  “谁给你呢?是你那位王爷吗?”
  “是的,我那位王爷。”
  “但你必须等一下罗?”卡德鲁斯问。
  “等到他死的时候。”
  “等到你那位王爷死的时候?”
  “是的。”
  “为什么呢?”
  “因为他在遗嘱里写明遗赠给我一笔钱。”
  “真的?”
  “以人格担保。”
  “给你多少?”
  “五十万。”
  “就这么个数目!够少的啦!”
  “但事实如此。”
  “不,不可能的!”
  “你是我的朋友吗,卡德鲁斯?”
  “当然是的,是生死之交。”
  “那么,我来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要记住——”
  “啊,当然罗!绝不泄漏。”
  “嗯!我想——”
  安德烈住了嘴,四下里望了一下。
  “你在想什么?别怕,真的!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想我已经发现了我的父亲。”
  “你的真父亲?”
  “是的。”
  “不是老卡瓦尔康蒂?”
  “不,因为他已经走了,而是你所说的真的。”
  “而那个父亲就是——”
  “嗯,卡德鲁斯,就是基督山。”
  “什么!”
  “是的,你也明白,一切都很明白。看来他不能公开承认我。所以他通过卡瓦尔康蒂先生来达到那个目的,他为这件事给了他五万法郎。”
  “五万法郎做你的父亲!只要一半我就干了,有两万,有一万五千,我也肯干的。你为什么不想见我呢,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这件事我事先怎么知道?我们还在那个地方的时候就一切都安排好了。”
  “啊,这倒也是!而你说,在他的遗嘱里——”
  “留给了我五十万里弗。”
  “你能确定吗?”
  “他给我看过的。事情还不仅止于此,遗嘱里还有一笔附言。”
  “可能的。”
  “在那笔附录里,他承认了我。”
  “噢,善良的父亲!勇敢的父亲!万分忠实的父亲呀!”卡德鲁斯一边说,一边把一只菜碟抛到空中,又用双手将它接住。
  “现在你自己说吧,我有没有瞒你什么事?”
  “没有,依我来看,你对我的信任也为你增光不少,你那位富甲王侯的父亲是很有钱、非常有钱的罗?”
  “是的,那倒是事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财产究竟有多少。”
  “竟有这种事?”
  “我看那是够明显的了。我常常呆在他的家里。有一天,银行里的一个职员用一只和你的菜碟差不多大小的文书夹给他带来了五万法郎。昨天,我银行里的人又给他带来了十六法郎的金洋。”
  卡德鲁斯吃惊极了。在他听来,这个青年人的话简直象金属那样响亮;他好象已听到了金路易玎玲当啷的声音。“你能走进那座房子?”他直率地喊道。
  “只要我高兴,随时都能进去。”
  卡德鲁斯想了一会儿。他脑了里正在转一个重要的念头,这是很容易看得出来的。然后他突然大声说道:“我多想去看看呀!那一定很美吧!”
  “是的,的确,美极了。”安德烈说。
  “他不是住在香榭丽舍大道吗?”
  “是的,门牌三十号。”
  “啊!”卡德鲁斯说,“三十号。”
  “是的,一座很漂亮的孤立的房子,正面有前庭,后面有花园,你一定认得的。”
  “可能的,但我所关心的并不是它的外表,而是它的内部。里面的家具一定美丽极了!”
  “你见过土伊勒里宫没有?”
  “没有。”
  “嗯,它胜过了那座王宫。”
  “安德烈,不知那位好心肠的基督山先生要什么时候才能扔下一个钱袋来?”
  “噢!不必等他扔下一个钱袋来,”安德烈说,“那座房子里的钱就象果园里的果子一样多。”
  “你应该找个时候带我到那儿去一次。”
  “我怎么能这样呢?以什么借口呢?”
  “你说得不错,但你已经使我流口水。当然罗,我一定要去看看,我可以想出一个办法的。”
  “别说废话了,卡德鲁斯!”
  “我可以装成一个擦地板工人,找上门去。”
  “所有的房间都是铺地毯的。”
  “嗯,那么,我只能在想象中看看那一切来聊以自慰了。”
  “那再好不过了,相信我吧。”
  “它究竟是个什么样?至少也得给我一个印象呀。”
  “我怎么形容呢?”
  “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那房子大不大?”
  “中等。”
  “位置如何?”
  “真的,我得要支笔、墨水和纸来画幅图了。”
  “这儿都有,”卡德鲁斯连忙说。他从一只旧写字台里拿出了一张白纸、笔和墨水。“喏,”他说,“都给我画在这张纸上吧,我的孩子。”
  安德烈带着一个难以觉察的微笑拿起笔,开始画起来。
  “那座房子,我已经说过,前后都有庭园,是这个样子的,你懂了吗?”安德烈把花园、房屋和前庭都画了出来。
  “墙头很高吗?”
  “最多不过八到十呎。”
  “真谨慎呀。”卡德鲁斯说。
  “前庭里有子树盆景、草地和花丛。”
  “没有铁丝网吗?”
  “没有。”
  “马厩呢?”
  “在大门的两侧,就在这个地方。”安德烈继续画他的草图。
  “我们来看看楼下的情形吧。”卡德鲁斯说。
  “楼下那一层是餐厅、两间客厅、弹子房,大厅里有一座楼梯,后面有一座小楼梯。”
  “窗子呢?”
  “窗户也华丽得很,很漂亮,很大,我相信象你这样身材的人,从每个窗眼里钻进去是不成问题的。”
  “有了这么大的窗户,他们干吗还要装楼梯呢?”
  “阔人家里是什么都有的。”
  “百叶窗呢?”
  “有的,但却从来不用。基督山伯爵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他甚至爱在夜里看天空。”
  “仆人们住在什么地方呢?”
  “噢,他们自己有一座房子。右边这儿有一间小小的车房,里面有梯子。嗯!那间车房楼上就是仆人的房间,里面有拉铃,可以和正屋里的房间通消息。”
  “啊,见鬼!你说有拉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噢,没什么。我只是说,装那些拉铃要花很大一笔钱,而它们的用途我倒也很想知道。”
  “以前晚上有一只狗在园子里巡逻,但它已被带到欧特伊别墅去了。就是你去过的那个地方,你知道的。”
  “是的。”
  “我昨天还对他说:‘你太大意了,伯爵阁下,因为当您带着您的仆人到欧特伊去的时候,这座房子就空着的。’‘嗯,’他说,‘那又怎么样?’‘那样,您总有一天就会被人偷去东西的。’”
  “他怎么回答?”
  “他说:‘即使有人来偷我,我又何必在意呢?’”
  “安德烈,他的写字台是有机关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的,那机关能捉贼和发警报。我听人说,上次的博览会上就有那东西。”
  “他只有一个桃花心木的写字台,钥匙老是插在抽屉上。”
  “他没有失窃过吗?”
  “没有,他的仆人都对他很忠心。”
  “那写字台里应该有点钱的吧?”
  “或许有。谁都不知道那里面是些什么东西。”
  “那写字台在什么地方?”
  “在二楼。”
  “把二楼也给我画个图看看,就象你画楼下的那张一样,我的孩子。”
  “那非常简单。”安德烈拿起笔来。“二楼上,你看,这是候见室和客厅,客厅的右面,一间藏书室和一间书房,左面,一间卧室和一间更衣室。那只值得注意的写字台就在更衣室里。”
  “更衣室里有窗子吗?”
  “有两个窗口,一个在这儿,一个在那儿。”安德烈在那个房间里画上了两个窗口;在他的草图上,更衣室是屋角上的一个小方块,旁边是一个长方形,那是卧室。
  卡德鲁斯露出了一副沉思的样子。“他常常到欧特伊去吗?”他问道。
  “每星期去两三次。举例来说,明天他就要到那儿去过一天一夜。”
  “你能肯定吗?”
  “他已请我到那儿去吃饭。”
  “这种生活倒很不错,”卡德鲁斯说,“城里有一座房子,乡下有一座房子。”
  “这就是有钱的好处。”
  “你去那儿吃饭吗?”
  “大概去的。”
  “你到那儿去吃饭,你住在那儿吗?”
  “只要我高兴,我在那儿就等于在自己家里一样。”
  卡德鲁斯望着那个年轻人,象是要从他的心底里探出真情来似的。安德烈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只雪茄烟盒子,拿了一支雪茄,静静地点上,开始抽起烟来。“你那五百法郎什么时候要?”他对卡德鲁斯说。
  “现在就要,假如你有的话。”
  安德烈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了二十五个金路易来。
  “是金货吗?”卡德鲁斯说,“不,谢谢你。”
  “噢!你瞧不起它。”
  “恰恰相反,我很尊重它,但不愿意要它。”
  “你可以去兑换的呀,傻瓜,金市可以多兑五个铜板。”
  “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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