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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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出华山- 第3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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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逝者已矣!

萧峰呆立桥上,伤心无比,悔恨无穷,提起手掌,砰的一声,拍在石栏杆上,只击得石屑纷飞。

他拍了一掌,又拍一掌,忽喇喇一声大响,一片石栏杆掉入了河里,要想号哭,却说什么也哭声不出来。一条闪电过去,清清楚楚映出了阿朱的脸。那深情关切之意,仍然留在她的眉梢嘴角。

萧峰大叫一声:“阿朱!”抱着她身**子,向荒野中直奔。

雷声轰隆,大雨倾盆,他一会儿奔上山峰,一会儿又奔入了山谷,浑不知身在何处,亦不知为何,各种各样的的奇怪思想,侵袭着他的神经,然而他脑海中只一片混沌,竟似是成了一片空白……

他只是想尽量折磨自己,只是想立刻死了,永远陪着阿朱,于是茫茫然嘶声呼号,狂奔乱走,却不知冥冥中契合了心死则神活的至境,他全部精气神愈发沸腾,时而如魔龙咆哮,时而如厉鬼狰狞,时而又似黑云翻滚……

直到他莫名地全身一寒,口鼻像给对象堵塞,呼吸全消,就这么抱着阿朱直挺挺倒了下去。

渐渐地,他全身冰冷僵硬,犹如死尸,然而一切精气神却似正在经历某种莫名蜕变,最终化作蒙蒙黑洞,源源不断地吞噬着天地精气,补充他所消耗的精力,更加深入地改造他的身体。

雷声渐止,大雨仍下个不停。东方现出黎明,天慢慢亮了。

乔峰不知不觉间醒来,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回到了那石桥上。

有若天地初开,无数的奇怪幻象,在心灵内始起彼落,狂暴的激情柔和的思绪,交缠纠结,他却忘乎所有,只记得自己杀了阿朱。

还喃喃说道:“我找段正淳去,找段正淳,叫他杀了我,给他女儿报仇。”当下迈开大步,横抱着阿朱向小镜湖畔奔去。

却未发现,他的功力更上重楼,更未发现,他怀里的阿朱虽仍身体冰冷,却不显僵硬,更不复气绝之时的脸色惨白,反倒像是昏睡过去的大活人,偏又气息全无。

此时若有外人在此,定可见到他双目一明一暗,明时精光电闪,暗时幽邃莫测,好一会儿才回复正常,但那眼神已和从前大不相同,转动间隐隐然充满了沉浮人世的智能和近乎魔异的神采。

外加他原本豪迈雄壮的气概,高大神武的身形,此刻更显沉稳如高山峻岳,肤色玉润,乍看有如一尊水晶雕成的神像,具有超越了世上众生的美态。

整个人充满了一种魔神的魅力,使人心胆俱寒!

……

少林寺群英荟萃。

众目睽睽之下,玄慈方丈眼见萧远山不依不饶,定要揭穿一切,他已无可隐藏,当即沉声道:“善哉,善哉!既造业因,便有业果。虚竹,你过来!”

虚竹走到方丈身前屈膝跪下,玄慈向他端相良久,伸手轻轻抚摸他的头顶,脸上充温柔慈爱,说道:“你在寺中二十四年,我竟始终不知你便是我的儿子!”

此言一出,群僧和众豪杰齐声大哗。各人面上神色之诧异、惊骇、鄙视、愤怒、恐惧、怜悯,形形色色,实是难以形容。玄慈方丈德高望重,武林中人无不钦仰,谁能想到他竟会做出这毛病为?

过了好半天,纷扰中才渐渐停歇。

玄慈缓缓说话,声音及是安祥镇静,一如平时:“萧老施主,你和令郎分离三十余年,不得相见,却早知他武功精进,声名鹊起,成为江湖上一等一的英雄好汉,心下自必安慰。我和我儿****相见,却只道他为强梁掳去,生死不知,反而日夜为此悬心。”

萧峰闻言,仿佛有某种魔力促使他的智能急转不休,往日里种种不解之谜一朝开悟,竟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方丈此言差矣!萧某三十余年来的种种际遇一直操于方丈股掌之间,就连萧某拜入天下第一大帮,丐帮,乃至成为丐帮的帮主,眼看丐帮威名如日中天,几可比拟少林,萧某却又忽然被揭穿身份,累得丐帮声势一落千丈……此中耐人寻味之处,未必不是方丈的算计!”

此言一出,少林群僧、丐帮群丐相视的目光登时一变,众豪杰亦再次哗然。

玄慈身形颤了颤,似被击中要害,亦知此刻自己名声已毁,强辩无用,只得设法转移注意,当即提高声音,说道:“慕容博慕容老施主,当日你假传音讯,说道契丹武士要大举来少林寺夺取武学典籍,以致酿成种种大错,你可也曾丝豪内咎于内吗?”

……

藏经阁里。

那老僧侃侃而谈:“本寺七十二绝技,每一项功夫都能伤人要害、取人性命,凌厉狠辣,大干天和,是以每一项绝技,均须有相应的慈悲佛法为之化解。

这道理本寺僧人倒也并非人人皆知,只是一人练到四五项绝技之后,在禅理上的领悟,自然而然的会受到障碍。在我少林派,那便叫做‘武学障’,与别宗别派的‘知见障’道理相同。

须知佛法在求渡世,武功在于杀生,两者背道而驰,相互限制。只有佛法越高,慈悲之念越盛,武功绝技才能练得越我,但修为上到了如此境界的高僧,却又不屑去多学各种厉害的杀人法门了。”

萧峰本觉此言大为有理,心底深处忽有一个声音在说:放屁!放屁!所谓“武学障”、“知见障”,不过是勘破有为法与无为法之间的无形窒碍罢了!不论何派武功,到了某一层次,均不可再执着于刻意施为,而要迈入无招之招、无意之意、无法之法的奇妙境地,方可继续精进,反之心有所累,强行苛求,反会损伤身体,走火入魔……

恍惚间,那老僧已“打死”了慕容博。

只听那老僧又对萧远山道:“慕容少侠倘若打死了你,你儿子势必又要杀慕容少侠为你报仇,如此怨怨相报,何时方了?不如天下的罪业都归我吧!”说着踏上一步,提起手掌,往萧远山头拍将下去。

萧峰大惊,这老僧既能一掌打死慕容博,也能打死父亲,大声喝道:“住手!”双掌齐出,向那老僧当胸猛击过去。他对那老僧本来十分敬仰,但这时为了相救父亲,只有全力奋击。那老僧伸出左掌,将萧峰双掌推来之力一挡,右掌却仍是拍向萧远山头顶。

萧远山全没想到抵御,眼见那老僧的右掌正要碰到他脑门,那老僧突然大喝一声,右掌改向萧峰击去。

萧峰双掌之力正要他左掌相持,突见他右掌转而袭击自己,当即抽出左掌抵挡,同时叫道:“爹爹,快走,快走!”

不料那老僧右掌这一招中途变向,纯属虚招,只是要引开萧峰双掌中的一掌之力,以减轻推向自身的力道。萧峰左掌一回,那老僧的右掌立即圈转,波的一声轻响,已击中了萧远山的顶门。

便在此时,萧峰的右掌已跟着击到,砰的一声呼,重重打中那老僧胸口,排山倒海的内劲狂吐而出,把他击得倒飞出去,身在半空跟着喀喇喇几声,肋骨断了几根,又撞倒了好些书架。

那老僧初时不以为意,起身微微一笑,道:“好俊的功夫!降龙十八掌,果然天下第一。”这个“一”字一说出,口中一股鲜血跟着直喷了出来。

忽地他脸色一变,直勾勾盯着萧峰道:“萧施主的真元竟暗藏着如此诡异的魔气?万望施主好自为之!”

萧峰一呆之下,不明所以,只忙不迭过去扶住父亲,但见父亲呼吸停闭,心不再跳,已然气绝身亡,一时悲痛填膺,浑没了主意。

然而心底某个声音却在嘿嘿邪笑:不就是先天胎息疗伤么?雕虫小技!老和尚装神弄鬼,不就是想要收服慕容博、萧远山两个绝顶高手,好让声势一落千丈的少林不知于灭门么?

还不等萧峰反应过来,那老僧道:“是时候了,该当走啦!”右手抓住萧远山尸身的后领,左手抓住慕容博尸身的后领,迈开大步,竟如凌虚而行一般,走了几步,忽然身形一歪,险些倾颓在地,猛地再提一口气才跨出了窗子。

却是刚刚托大,给萧峰一巴掌拍得五脏移位,此刻体内仍魔气未除,差点儿坐蜡!

萧峰:“……”

……

雁门关外。

蹄声响处,辽军千乘万骑又向北行。众将士不住回头,望向地下萧峰的尸体。

只听得鸣声哇哇,一群鸿雁越过众军的头顶,从雁门关飞了过去。

辽军渐去渐远,蹄声隐隐,又化作了山后的闷雷。

虚竹、段誉等一干人站在萧峰的遗体之旁,有的放声号哭,有的默默垂泪。

此时此刻,没有人知道,萧峰再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他像化作以千万计的微粒,朝上腾升,那是一种绝对没法形容、从没有经验过的感觉,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刹那的光景,他发觉正置身于一个奇妙的位置,在某一高处俯瞰自己躺在阿紫怀里的遗体,虚竹、段誉等人一一在列。

一个明悟在心中升起——他死了!

一切变得无比的清晰,天地亮了起来,当他想看清楚自己遗体时,阿紫正把自己的遗体翻转过来,而他则在数尺的距离,看到自己失去了生命沾满血渍的苍白脸容,既熟悉又像非常陌生。

景象逐渐模糊,奇异的感觉在思域内蔓延,其它的人或物褪变而成对他没有意义的背景,他再不在意他们在说甚么,又或做甚么。他隐隐记得以前他是属于这个渐转模糊的世界,而唯二的联系一是躺在崖边的躯壳,二是另一个浩瀚虚渺的精神意志,而且他好象还有些事尚未完成。

接着他感到自己朝无限的空间扩展,先前的景象消失无踪,再没有时间的限制;没有肉体的拘束,一切自然转化,他就像被释放了,灵体终于达致大自在的境界,他再掌握不到自己是谁。一切有待重新的认识和探索,再次体验所有的起始和终结,以及了解起始与终结之间的一切。

下一刻他感觉到无数的星辰,及星辰之外的无限远处,他感到与天地军融为一,共同作着不知从何时开始、何时终结的运转。

就在此刻,他听到像来自遥不可及的时空传来的呼唤:“此时不醒,更待何时?”声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

恍惚间,元神里的太极****倒转,前世今生的宿慧开启,尘封已久的片片记忆、种种思绪纷至沓来……

“原来我是邪灵元神托胎转世!”

邪灵元神本就属于负面存在,且还残缺不全,虽然核心本源之中继承了阳神本尊的绝大部分记忆,却无真正的人格智慧,唯有以种魔之法托胎附体,与一个天生融洽的正道元神互为生死阴阳,并在一次次共鸣、一次次生死徘徊中彻底融合,太极圆满,始能拥有完整人格,成为一个独立存在,至乎一个完美的元神法身,魔道神尊!

阿紫抱着萧峰的尸身,柔声叫道:“姐夫,咱们再也不欠别人什么了。以前我用毒针射你,便是要你永远和我在一起,今日总算如了我的心愿。”说着抱着萧峰,迈步便行。

群豪见她眼眶中鲜血流出,掠过她雪白的脸庞,人人心下几怖,见她走来,便都让开了惊步,只见她笔直向前走去,渐渐走近山边的深谷。

众人都叫了起来:“停步,停步!前面是深谷!”

段誉飞步追来,叫道:“小妹,你……”

但阿紫向前直奔,突然间足下踏一个空,竟向万丈深谷中摔了下去。

云封雾锁,山风呼啸。

萧峰倏地睁开双眸,绽放出难以形容的邪异精芒,胸口插着的两截断箭噗噗弹出,创口眨眼便即愈合如初。

下一瞬,他闪电般探手虚抓,已扣住了崖壁上凸出的一块巨石,五指宛似精钢利爪,深**入了石中,另一手则反过来挽住了阿紫。

下坠之势戛然而止,两人稳稳吊在了千丈崖壁上。

双目无珠的阿紫本以待死,忽逢变故,不由惊呼一声。

萧峰看着她精灵兼具妩媚的俏脸,暗叹一声:这可是天使的面孔,魔鬼的心肠!

俄尔他接受本尊神念传信,又感应着千里之外阿朱的精神波动,嘿嘿邪笑道:“姐**妹**花……我喜欢!”

阿紫:“……”

萧峰转念又想到:可惜那几个漂亮丈母娘内功太差,驻颜无术,又都死在慕容复剑下……都怪本尊不早些唤醒我,非要等到我自我毁灭,死而后生,堪破轮回……害得我没机会英雄救美!

不过么,这既然这是属于我的世界,为何不建一个大大的水晶宫,收藏多多?比如灵鹫宫那梅剑、兰剑、竹剑、菊剑四胞胎妹子异体同心,妙趣横生,绝不能让猪拱了……

可怜这具前身旱了三十余年,从来没浇过水不说,差点儿还以处**男之身死球了,真是大大的罪过!

趁着为时未晚,必须好生弥补!

那只能对不起二弟三弟了……为了天下苍生消弭战火、安居乐业,我唯有勉为其难地暗中掌控大宋、大辽、大理、西夏诸国,做一做‘夜帝’了!

……

数月之后,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黑虹自大宋皇宫冲天而起,直入云海,“天下第一,【金刚不坏神功】、【阿鼻道三刀】……本魔尊来喽!”

在神念波动中消失不见。

第五三六章天下第一刀番外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大江北岸,宋缺深情轻吟着诗词,拦住了岳山的去路,手握刀柄,斩钉截铁道:“今日一战,世人始知谁才是天下第一刀手!”

出乎宋缺的预料,岳山并未立即应战,反而沉默半响,才缓缓道:“我此行正要完成生平夙愿,否则无法全心决战,你若愿意,可以与我通行,事后我就与你一决胜负!”

宋缺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亦非避战、畏战,便即松开刀柄,沉声道:“我很好奇,什么事让你如此牵肠挂肚,同你走一趟又何妨?”

二人沿江直走,不多时就来到被誉为“达摩第一道场”和南朝四百八十寺之首,也是中国禅宗发祥地和最初祖庭之一的定山寺。

岳山反手一拍刀鞘,龙吟虎啸般的刀吟声浪滚滚扩散,震彻数里,“岳山特来拜会大德禅师,望乞赐见!”

宋缺潜运气功护体,以免为音波所携的霸道内劲所伤,对岳山功力之深心惊不已,但目中仍闪烁着自信的神采。

岳山眼角余光见此,同样暗暗断定了宋缺乃是生平罕见的大敌。

二人均隐隐感应到寺中众多气息一滞,知晓那是功力粗浅的武僧为音波震得气血紊乱。

如此下马威一出,不虞大德禅师不“赐见”!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一气势沉稳的知客僧迎了出来,冲二人合十一礼道:“大德禅师在后园恭候二位大驾,请随贫僧来!”

言毕知客僧引着二人步入寺中,穿门走廊,直到后园一处僻静的独院禅居。

岳山一眼就盯住了近十年未见的大德,但见其一身月白僧袍盘坐在院中蒲团上,一如十年前那般年轻俊秀,丰朗如玉,温润圣洁,似乎凌厉时光从未在他身上留下哪怕一丝痕迹。

一时间,岳山心情复杂,莫可名状。

反倒是宋缺在看见大德的一瞬仅仅眼神一缩,随后便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看向坐在另一侧的四位僧人,忍不住心头惊呼:四大圣僧!

四僧默然结迦跌坐,就像多了的四尊菩萨塑像,却又令人在视觉上丝毫不感突兀,有如融浑进空旷院落的空间去。

一炷清香,点燃着插在供奉的鼎炉正中处,送出香气,弥漫园中。

宋缺并没有被这种压人的神圣气氛所慑,踏前一步,恭敬一礼:“四位大师圣驾安祥,晚辈宋缺特来参见。”

“阿弥陀佛!”

四僧同喧佛号。

四僧声音不一,声调有异,道信清柔,智慧朗越,帝心雄浑,嘉祥沉哑,可是四人的声音合起来,却有如暮鼓晨钟,震荡殿堂,可把深迷在人世苦海作其春秋大梦者惊醒过来,觉悟人生只是一场春梦!

岳山和宋缺都生出异样的感受。

嘉祥大师以他低沉嘶哑,但又字字清晰,掷地有声的声音道:“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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