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上床嘛,你第一次知道来炫耀啊?”米蒂诺冷哼一声,鄙视的看了卢修斯一眼,他又不是没看过常识性的书籍,还真被当傻瓜了?
卢修斯虚掩着嘴咳了两声:“那么你们已经做过了?”
“嗯。”米蒂诺点头承认,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掩饰的。
卢修斯笑得高深莫测起来,他渐渐摸出了跟米蒂诺谈话的门道。
……
发现了米蒂诺对这些事毫无芥蒂,而且其实很好说话,卢修斯已经从他嘴里掏出了所有自己感兴趣的事实,并跟米蒂诺相谈甚欢、越聊越远。
斯内普终于下课回来看到便是两人相见恨晚、聊的欢快的诡异场面。
长谈
“西弗勒斯,你回来了!”卢修斯轻快的招呼着。
“……嗯。”斯内普见状有些不自在的点了下头,这样的场面还是一时难以适应。
“怎么样,那些小鬼炸了几个坩埚?”
斯内普瞪他一眼,懒得搭腔。
在用过晚餐之后,卢修斯拖长了腔调,咏叹调一般的说道:“西弗勒斯,我想我们也许可以单独谈一谈?”
斯内普点头,是有必要好好谈一下,便递给了米蒂诺一张羊皮纸,让他先去自己的办公室帮着熬制这剂魔药,并说自己有话需要跟卢修斯单独说,一会儿会去找他。
米蒂诺应诺,很爽快的离开。
“连魔药上米蒂诺也是你的助手?”卢修斯有些惊讶斯内普能放心把自己的宝贝坩埚和原料交给别人。
“他的操作绝对完美。”斯内普对此不吝赞语,米蒂诺的每一个步骤都能当得起这‘完美’二字。无论是切割、研磨还是搅拌,等等一系列的操作都做的精准利落,力道绝对均匀,时间的把握也是分毫不差,绝对能堪称完美。
卢修斯讶异的挑起眉毛,能得到苛刻的魔药大师如此盛赞,他倒是很想亲眼见见米蒂诺的操作究竟有多么完美。要知道斯内普要是能说一句‘还不够’,再噼里啪啦挑出一堆刺都已经算得上是他最顶级的赞美——斯内普对魔药一向苛刻的很,连他自己亲手熬制的都是如此的百般挑剔。
“没想到米蒂诺也会是位魔药大师。”卢修斯感慨万千,难道真相其实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米蒂诺跟斯内普的关系才那么好?
“不。”斯内普的语气里隐隐有了些失落,“他完全没有魔药天赋,也没有兴趣。”
“啊……”卢修斯想了想点点头,“他的确不像是喜欢魔药的。”
斯内普嘴角微微抽动,极为不屑:“你又很了解他了?”
卢修斯笑得狡黠,跳跃的火光照耀下他顺滑的白金发丝似乎隐隐有光滑流动:“米蒂诺他很健谈,不是吗?”
斯内普冷哼一声,不耐烦的催促:“如果想闲聊你大可以找米蒂诺回来,我没这个闲功夫陪你。”
“西弗勒斯——”马尔福式的咏叹调再次响起,“你这不是在吃醋吧?”
“……我不介意帮你修理好被摄魂怪同化了的大脑。”斯内普眼角一抽,袖口一抖便将魔杖滑入手心握紧——
深谙好友性格,时刻警惕着的卢修斯见状连忙压住他的手腕,飞快的把娄子捅给米蒂诺:“这可是米蒂诺亲口说的,你们的关系跟伴侣一样。”
“那个混蛋!”斯内普咬牙,黑了脸,“我们不是!”
“没有登记又怎么样,反正你们——不是单纯的同伴关系吧。”又做回贵族做派的卢修斯无所谓的耸肩。
斯内普眼里却几乎要冒出火光来:“他到底都跟你说什么了?!”
“一周三次。是你定的规矩。”
卢修斯闪亮的笑了一下,毫不吝啬的亮出他整齐洁白的牙齿,斯内普看的刺眼极了,握紧魔杖的手微微颤抖着,万万没想到米蒂诺那个从来不愿谈及自己事情的家伙会把这种事情都倒了个干干净净。
“西弗勒斯,我认为米蒂诺真的很适合你。我想以前的事你也差不多该放下了。”卢修斯明白不能再调侃玩笑了,赶紧在斯内普有所行动前说道,“而且你对他的感觉也不一样,不是么?至少今早,就算米蒂诺做的事——的确是很蠢,但如果是换个人你也不会这么生气大吼。而且你之后的那个承诺跟定下终身有什么分别。”
“那是——!”斯内普却忽然截断了脱口而出的辩驳,迅速的平静下来,“卢修斯,这就是你想对我‘单独谈谈’的话吗?”
卢修斯觉得脊背发凉,知道斯内普是真的气坏了,很知趣的顺势转回正题:“当然不是。我想谈论是我现在基本能肯定米蒂诺会是这场战争的重要砝码和他的态度,而你也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重要砝码?”斯内普冷笑,“你的智商真的被摄魂怪瓜分着吃完了?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就得出这样一个结论,随手抓一根救命稻草就想捧成救世主?那我奉劝你还不如趁早去抱那头热衷于把自己弄死的蠢狮子的大腿。”
卢修斯太习惯好友的冷嘲热讽,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西弗勒斯,我说过米蒂诺是第一次出现在世界的时候身受重伤被黑魔王打了标记。不过其实你也应该想象得的到吧,当时有过激烈的争斗黑魔王才制服了他……”
“我知道。”斯内普不耐烦,催促卢修斯别拐那些无聊的腔腔调调。
卢修斯似乎在回忆着脑中的那一幕,声音变得悠远起来:“我一直认为,米蒂诺那时如果不是伤的太重,跟黑魔王应该能拼到平手。”
斯内普猛地睁大眼睛,紧紧地抿着唇,剧烈的呼吸着。
卢修斯扬起下巴,轻飘飘的又补了一句:“至少要不是他出现时就明显有一条腿骨折,逃走一定是没问题。”
骨折?!
斯内普怔愣,但马上又恢复了平静:“这就是你上次说无论立场,想要跟米蒂诺合作的原因?”
“一个十一岁就能伤到黑魔王现在仅凭气势就能制服狼人的人和一个被婴儿打败现在刚刚得到身体的黑魔王……”卢修斯露出一个高傲的笑容,“亲爱的西弗勒斯,你说一个马尔福会怎样选择?”
怎么选择?其实卢修斯并没有选择,或者说他的选择更为聪明,在权衡了双方的性格,卢修斯明里站在黑魔王那边,暗里则是不假思索的向米蒂诺抛出了橄榄枝。
马尔福作出的抉择永远会是最利于马尔福家族利益的。
“随便你想做什么,卢修斯。不过我不得不提醒你,我不认为米蒂诺对这场战争感兴趣。”斯内普皱眉,脸色阴郁。
“当然。因为你才是决定这枚砝码会放在天平哪一端的那只手。”
“哦,是吗?那你最好时刻记得米蒂诺不是砝码,更不会站在天平的任何一端!”斯内普的语气呛人。
“西弗勒斯,米蒂诺明确的告诉我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干掉魔法部和食死徒,但他却回避了对上黑魔王的胜算——我以为这就是答案。”卢修斯摩挲着米蒂诺的那根魔杖,慵懒的开口,“那么你难道没有想过米蒂诺为什么愿意让我知道这么多?虽然他是个当之无愧的斯莱特林,但不是你的学生。”
仅仅是短暂的看过两人的相处,卢修斯便看出了斯内普对待米蒂诺的态度有点像对待孩子,甚至有些——保护过度的倾向。也许是当年莉莉·伊万斯的死亡让他对这次得到的同伴有些过于敏感,但米蒂诺并不知道原因。
斯内普沉默不语。
“米蒂诺不是娇嫩的百合花,西弗勒斯。他足够强大,比你我都要强大,甚至可能比现在的黑魔王都要强大。”卢修斯的声线华丽而富有磁性,如同蛊惑人心的恶魔耳语,“你究竟知不知道米蒂诺他想要的是什么?需要的又是什么?”
“他可是把你的愿望统统放在了第一位。他还问我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想活着?”
“你是想死吗,西弗勒斯?”
“你是不相信他,不相信米蒂诺吗?”
“米蒂诺不是跟个单纯的孩子,西弗勒斯。如果真的开战,他一个人就能抵得上所有食死徒!”
“西弗勒斯,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良久的静默,斯内普没有说话,表情是一片难以捉摸空白,眼里也空洞着。只有卢修斯一个人的声音响起。
卢修斯是在逼斯内普,他不得不这么做。是为了好友,也是为了这场战争的胜率。
马尔福家已经被逼到这般境地,只有站对方向,寄希望于曾经对手的胜利才有可能重获荣耀,而且,他也是在真的憎恨着那种跪伏在地舔人袍角的耻辱。
而米蒂诺,则是真的非常适合老友。
卢修斯一直不看好斯内普喜欢莉莉,不是她不够好,而且因为两人太不配。莉莉她太过于纯洁、太过于明媚、太过于爱憎分明,而斯内普这个典型的斯莱特林则像是一条蛰伏在阴暗处的蛇,美好却强烈的光线只会带来灼伤。但米蒂诺不一样,米蒂诺是一头暗夜丛林里的兽,残暴、单一却不阴郁。单一纯粹到连卢修斯都有些嫉妒好友能得到他的认可。
卢修斯不是非常理解斯内普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但无论如何试图推出这份来自暗夜的温暖才是真的愚不可及!
还是满室的寂静。
斯内普似乎打定主意焊上自己的嘴巴。
卢修斯终于叹息,认为两人的问题还是他们自己去解决的好:“西弗勒斯,你之前交给米蒂诺做的魔药是高级隐身魔药吧,也许现在第一阶段的熬制已经结束了,你不需要去看一下吗?”
“嗯。”斯内普短促的点了下头,转身便要离开。
“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手搭在门把手上时卢修斯忽然叫住了他,但斯内普只是停下了动作没有回头,卢修斯接着说道,“现在米蒂诺只把我当做是你的附庸品……如果有朝一日他对我的态度有对你的一半,那我会觉得三生有幸。”
斯内普没有回答,直接离去。附着在门把手上的水渍也随之渐渐隐去。
结束之后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斯内普看了一眼正冒着烟雾的坩埚,是有着粘稠质感的透明颜色,一如既往的完美。斯内普没有跟米蒂诺说话,径自站到台前微微调整火势为下一步药材的投入做准备,而米蒂诺也正一言不发的挽起袖子一丝不苟的在工作台前比对着药方切割药材。
卢修斯曾经说过观看斯内普制作魔药是一种享受,就像是观看一个狂热的艺术家肆意挥洒打造着作品,斯内普听了极为不屑,但见了米蒂诺的刀法,他以为这才称得上是顶级的艺术。
米蒂诺手指修长有力,握着匕首更是骨节分明,他一手刚拢过药材另一手便已经手起刀落,动作简单流畅,刀锋却已纷飞到让人眼花缭乱。匕首刃厚形大,不适于处理药材,远远不比专门打造的银刀小巧灵活。但那柄墨黑笨拙的匕首在米蒂诺手中却乖顺的有如延伸出的生命,怎样上下舞动翻飞,都安静的像一出默剧,没有刀刃切割之声,更没有碰撞砧板之声,却在它所过之处只余得一片薄厚相当整齐划一的切片,光线穿透,薄如蝉翼,给人一种即便是轻轻触碰一下也会酥碎成粉的错觉。
屡屡见到米蒂诺的刀法,斯内普熟悉后渐渐也了然他这样出神入化的纯熟刀法是如何练得、又是为何练得。
虽然没有辩驳卢修斯的话,但斯内普当然知道米蒂诺并不单纯,他只是纯粹,纯粹到了残酷的地步。早在米蒂诺一脸漠然的说着杀死了洛哈特教授,斯内普第一次愕然他观念的扭曲,即便曾经是怀疑过他与杀戮有关,但当他真的那样轻描淡写的说着如何亲手勒死了自己协助了一年的教授,心里怪异的难受感觉就难以抹消。
几年的相处,一直觉得米蒂诺纯粹的像是幼童,却险些忘记了幼童也有着天真的残忍。曾试图跟米蒂诺好好谈论,结果却只发现了他对生命到底漠然到了何种态度,他甚至认为人的命,跟坩埚中熬煮的魔药材料没什么分别,不想死的只要比别人更强就好。
米蒂诺说的也包括他自己的生命。
斯内普还记得当时米蒂诺理所当然的论调,眸底满是认真,瞬时觉得后背一阵发冷,甚至有一种米蒂诺刀下切割的不是药材而是一条条活人的错觉。
然后又是有些隐隐的心疼。
在斯内普眼里,米蒂诺一直都是个纯粹、坦然、好奇心旺盛、听话,却偶尔会任性的有着小孩子心性的人物。
就是这样灵透的米蒂诺,却把自己也放在食物链中的一环,不是一般人类那样把自己画到了顶端,而是弱肉强食中的一环,淡漠着生死。
会拼命求生,但生命对他来说却不过尔尔。
斯内普无法想象有着人类情感的人究竟在怎样的环境中才会像米蒂诺这样,如兽一般生存,身体力行着大自然最根本的法则。
但斯内普明白自己一点儿都不喜欢米蒂诺这样想法,米蒂诺还是那个清透的米蒂诺,他不该这样活着。
接过米蒂诺递来的原料,斯内普投入坩埚谨慎的搅拌着,这是最后一步了,剩下的只要等着药材在熬煮中慢慢反应就行了。
米蒂诺百无聊赖的用匕首在废弃的原料上雕刻着玩,而斯内普则在出神的盯着坩埚下的火光回想着卢修斯的质疑。
早上会那样不顾忌其他就向米蒂诺许下诺言,其实是因为见到了米蒂诺张扬邪肆的样子,才蓦然了悟,自己的态度究竟让他有多么不安。
因为米蒂诺太通透、太固执,才自作主张的想让他不要趟进这摊浑水,反而是伤到了他。
斯内普反思着,轻叹一口气,发现原来卢修斯说的并没有错,自己这样的选择其实不正是在逃避着么?在知道了米蒂诺的率直其实就一直在逃避着。虽然表面上也许看不出来,但其实自己跟米蒂诺的相处,自己的所有大概都是乱作一团的。
当斯内普发现自己曾经渴望却早已放弃不去肖想的东西被突然人双手捧在了面前,在微微混杂了欣喜的惊讶感动之后,反而不知所措起来。
我配拥有吗?
该如何处置?
曾经那样坚定不移走向前方的道路忽然闯进个人来,无法推开,不容拒绝,然后也就那样一点点的变得理所当然起来;曾经以为坚决会容不下他人的内心硬是被那个毫不自知的笨蛋敲出了缝了来,放不下,割不掉,烙印一般深深的印了进来。
于是忽然惶然起来,该要怎么办?
之后便不自觉的逃避起来,不是不信米蒂诺,而是不信自己,自己也不配。
明明知道那个冰晶一样纯粹美好的人值得更好的,而不是该被像自己这种邪恶、丑陋、刻薄,只会带来危险的老男人沾染。但他那份纯粹的依恋维护却偏偏美好让人无法抽身,沉溺到几乎想要落泪……
尚还分不清那究竟是友情、爱情还是亲情,就已经那样被一点点的沉淀包裹起来,溶进了骨血脊髓,撕不下,分不出,斩不断。
既然做不到主动放手,那么就让既定的死亡为他带来自由吧,何况自己本就该是要偿命的。
——而且私心里也本是希望不管米蒂诺他是不是在帮黑魔王,都不要跟凤凰社和自己这个两面不讨好的角色再有更多牵扯,这样,无论战争的结果是哪方获胜,身份不明的他都能有立足之处。
却不曾想这回反而是自己的逃避更伤到了他。
本是一心想为了米蒂诺好,却反而忘记了他到底需要什么。那样一个不在乎天地、不在乎律法、不在乎生命的米蒂诺,他到底想要什么,难道自己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虽然不敢置信,但米蒂诺想要的,直到他希望放手之前,都给他又如何?
而且其实不是早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