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菓听得皱眉,出声打断两人笨拙地安慰:“张大叔,张大婶,出了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张大叔一家自从知道他们是柯家出来的人之后就相当尊敬他们,不仅因为柯家是大户,还因为这两人会读书识字,那就是有学问的人啊。
张大婶生性耿直,一起住了那么久,也就没把他们姐弟当外人。
“九姑娘,这是我一个远亲侄女。去年就被她那赌鬼老爹卖到莺歌楼,以前一直是个打杂使唤的小婢。前一阵子得服侍的姑娘提拔,为姑娘做伴舞,我们还说她有出头之日了。没想到……哎!自从开始伴舞,就天天被训斥。这不,只有过来哭一通,哭完一会儿不还得过去继续挨骂。这受雇于人,被骂也是理所当然的,她一会儿应该就没事了。”
杨菓皱眉,这家人也太老实了,受气就只知道受着,不知道人越忍,别人越爬到你头上么!特别是恶人,不收拾一下是永远也不要期望他能自己改变的。
端来一张小凳子挨着他们坐下来。
“莺歌楼?什么地方?妓……”妓了半天,杨菓也没好意思说那个字,不是她害羞说不出,是怕姑娘没面子。
张大叔猜着杨菓怎么想的,急急摇手:“不,不,不!不是妓院,都是艺馆,都是卖艺不卖身的。”
哦?!杨菓半信半疑,在现在,挂羊头卖狗肉的见多了。每个城市的小巷子里都是一排一排的粉红发廊。一堆女人露着个大白胸不停晃荡,男人去洗头,确实是洗“头”。
亲切地拉起女孩的手,杨菓用让人无比信赖的口气说到:“妹子,你有什么事给我说说,我帮你想想办法。一味忍让始终不是出路,难道你想一直被这么欺压着?要是忍个两三年,恐怕要把自个儿的身子给气坏了,多不划算!”
女子抬头看向她,心里有种感觉,对面这个女孩有着让人无比信任的真诚。
杨菓打量着年轻女子,她的脸蛋确实有几分姿色,再听她一讲,没两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被摸得清清楚楚了。统管全局的思维是杨菓难得的几个优点,也就是凭着这为数不多的几个优点,她才能在原来的世界拿着高薪,住着豪宅。
作者有话要说:结论:新到一个环境,挫败是难免的。人们常常就想着要逃避,以为另外换一家会更好,其实不然,哪里都一样。不努力,养成了逃避的习惯的话,那就永远失败了。
拔刀相助的具体过程(一)
这个清秀美丽的女子叫云翠,芳龄十七,品性跟她这婶婶差不多,相当老实。初进莺歌楼时,她伺候的小姐瑶月见她老实,便时时带她在身边。
瑶月看中云翠的并不是觉得可靠,而是因为她老实。自己在她面前随意炫耀,云翠也不会说什么,还单纯到发自内心地觉得瑶月很厉害。其他的丫鬟都觉得瑶月太爱显摆,什么事都争强好胜,但是事实上,她又并不是莺歌楼中的红人。所以她一炫耀,很多人反而取笑于她,只有在云翠面前,她才觉得特别有满足感。
从瑶月口中总是能听到,今儿个哪家公子送来大礼给她,明儿哪家大老爷又三番四次重金邀请她过府演奏,城中又有多少名流才子为她疯狂,等等等等。
她找满足感也就算了,牛皮吹上天也罢了,并没有实质性地对云翠不好,所以也还算相安无事。偏偏前一阵子,楼里竞争激烈,瑶月便想编一个新舞,选了云翠和另一个平时特会拍她马屁的小婢,为她伴舞。谁知没跳两场,伴舞的云翠凭借舞蹈天份和漂亮的脸蛋儿硬是引起了好多恩客的注意,于是这天下就不太平了。
瑶月每天秉行着鸡蛋里面挑骨头的原则,变着方儿来骂云翠。云翠又老实,只一味地想着息事宁人。见拳拳都跟打到棉花里一样无用,瑶月更是跟打了鸡血一样激动了,今日居然动起手来。管事见云翠现在有市场了,便有维护之心,做和事佬让云翠休息一天。其实,顶着那脸上华丽丽的五根手指印也上不了台,不过就是个顺水推舟的事罢了。
杨菓年纪不算大,但是走南闯北阅人无数,像瑶月这样的人见多了!正所谓半罐水响叮当。
以前在公司还是普通职员的时候,同级的一个女孩也这样。杨菓没来公司的时候这个女孩算能干的,大家都想往上爬,杨菓一去她就有危机感了。有段时间拉着杨菓,那个牛是吹得没边了。谁谁都认识,谁谁都只给她面子,哪个公司又想挖角她了,公司老板有意无意都在暗示她的机会等等……
杨菓也淡定,听就听了,自个儿还是做自个儿的事。结果这女人见她没被打击,直接冲她开火了。后来老板知道了,什么也没说,只悄声无息地提拔了杨菓。这个女的也化气,还在杨菓手下坚持了两年才换到别家公司去。
对付这种小角色,杨菓冷笑了一下,反正暂时也还没找到可以做的工,既然来了这个时代,也想去见识一下这种莺莺燕燕的地方与原来的世界有何不同。杨菓跟大姐似的拍拍云翠的手:“云翠,你在莺歌楼住的地方可以带人进去吗?”
莺歌楼是艺馆,与妓院不同,即使女子入内也无大碍,云翠点点头。
“你是想在莺歌楼继续做丫鬟还是想上台献艺?”
献艺!自己?云翠简直觉得想都没敢想过,结结巴巴地说:“当然想上台,那就不愁吃不愁穿,更不会被人欺负了。可是……可是我,什么都不会……”
人都这样,最开始以为自己什么都不会,一试原来自己还是会一点,再接着深入又觉得有一些不会,当自己什么都会的时候却又觉得什么都不会了。
杨菓露出笑容:“你不用担心,有我呢。我陪你去住几天,保管你自此不再受气,还能登台自立,好不好?”
想到自己能结束精神不断被摧残的生活,云翠想也不想就兴奋点头。
杨菓扬起唇角,对张大婶说到:“张大婶,我去帮云翠解决一下,我弟弟就拜托你们帮我照顾一下了。这几天的房钱,我之后再补给你们,行吗?”
张大婶着急地又挥手又摆头,说道:“哎呀!九姑娘,别这么说!你帮了我们,哪儿还能算得那么清楚。这几天就小少爷一个人,吃不了什么,这里也没那么多人投宿,粗茶淡饭的不费钱,这几天的钱就别算了。等你之后找着工,咱们再说!”
相当耿直啊!杨菓心中暗叹,也为这几天不用交钱而偷着乐。脸上一副感动得惊天动地的样子,拉着张大婶的手:“张大婶,你们俩口子对我们姐弟太好了!你放心,等我赚钱了一定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第二天,杨菓身无分文一身轻地跟着云翠去了莺歌楼。当然,自从小龙知道杨菓要去这种不好的场所,还要一去好几天,连归期都未定,小龙便赌气地不跟她说一句话。
杨菓只能安慰这别扭的小孩说会尽快回来,让他安安心心地在家等。不顾小龙愤怒又牵挂的表情,杨菓还是狠心地走出了门。
莺歌楼里莺莺燕燕,白日里艺倌都在练习,到处都是靡靡之音。单听着悦耳,合在一起简直要人老命,不是所有合奏都能像《黄河大合唱》那么协调的。但是人家一个个定力还特好,简直不为其他杂声所动。
跟着云翠去到她的小屋,房间是小点,但也是单间,里面东西不见得精致,却也一应俱全。
杨菓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一来就是住单间?”
云翠打开柜门,取出一床被子,抱着向床的方向走去,一边说:“哪儿有那么好。我开始给瑶月小姐伴舞了,陈管事就给我分了个单间。以前做丫鬟的时候都是大家一间屋通铺。”
杨菓冷笑,果然世界都一样,无论走到哪儿都是一样的现象和手段,也就只有云翠这种单纯憨直的丫头相信单间标志着待遇,标志着地位。
云翠知道九姑娘是从柯府出来的,想她以前吃得好住得好,看她样子是不是嫌弃自己的房间太简陋啊。
云翠不好意思地嗫嚅道:“九姑娘,你是不是嫌房间太简陋住不惯啊?”
杨菓大咧咧地走到床边,自己动手铺起被子,说道:“我在你婶婶那里不是住得很舒服嘛,你这间房可比你婶婶那里舒适多了。”
云翠一听放下心来,单纯地咧嘴一笑。
正在这时,门口一个声音传来,颇带几分霸道:“云翠,你还知道回来啊!瑶月姐姐还等着你一起去排舞呢!你可真让人好等的!”
听这调调,这人肯定就是云翠口中那马屁精丫鬟。云翠怯懦地赶忙应承,直觉性地就要往外跑,杨菓一把拉住她,嘴上说着:“不忙,不忙!”
杨菓打开云翠的置衣箱,说到:“把你最华丽,最昂贵,最漂亮的衣服拿出来,换上!”对敌第一条,首先气势上就不能输啊。
云翠心中着急想赶快去排舞,怕又被骂,张嘴就想说不用。
杨菓拿出了铁腕政策,恶狠狠地打断她:“不许说不!我是来帮你的,你要想达到目的就必须听我的话!”
看着杨菓的认真样,云翠只好听她的,找出自己一直没舍得穿的一件罗纱黄裙。这还是被父亲卖到这里前,母亲在她生日为她做的,说女孩子大了,要打扮漂亮点,才会有好姻缘,不要像自己这样委屈一生。
云翠小心翼翼地换上纱裙,本来就秀丽的脸庞更增添了几分娇羞的姿色。腰带衬得纤腰盈盈不足一握,淡黄色很适合她,显得人淡如菊,少了几分艳色,多了几分飘逸。
杨菓满意地点头,这裙装证明云翠娘亲相当有时尚感,做出来的东西连她这个时尚名牌消费者都觉得很好看。将纱裙的腰带拆开,重新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云翠看起来更有仙子的味道了。
杨菓又给云翠抹上胭脂、口红,描了娥眉,杨菓简直对自己的手艺赞叹不已,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啊!
示意都好了,云翠才敢着急地起身,连铜镜都没看一眼,就赶忙拖着杨菓一起往瑶月的房间走去。
瑶月住得是一个套间,有一个很大的厅,平时用来接待人和排练。往里是服侍她的丫鬟住得小间,再往里便是她的闺房。
一进厅,就听见隐含怒火的声音响起:“现在架子都摆那么大了!还要三催四请才来了!”
云翠卑微地站立在门口,一副任他们训斥的样子。
屋中女子十分艳丽,但略显俗气,在抬头看清楚不同于以往的云翠的时候,完全怔住了,心中妒火窜起,这小妮子真是越来越有姿色了!女人之间的争强好胜之心熊熊燃烧起来。
女人的妒火有多可怕?站在密室正在向老板报告楼内情况的陈管事,仿佛有所感地打了一个寒颤。
“头牌被赎走嫁人,那总要有人顶上吧?”
对面的声音冰冷,但是陈管事却起了一身细细密密的汗。一边用袖管擦着额头,一边说:“是,是。这儿已经准备了几个候选名单,请公子定一个,之后媚娘会重点培养她。”
“你们的脑子是越来越不动了!”对面传来扇子收合的声音:“趁这个机会办个头牌的选拔,莺歌楼很久都没热闹过了。”
“是,是!”陈管事头如捣蒜:“还有,近期新选的舞女里有个叫云翠的,媚娘和我看着都还行,可以培养一下。您要见见吗?”
椅子上的人挥挥衣袖,不耐烦地说:“这种小事你们定就行了,媚娘的眼光我信得过。该做的事盯紧点,不要只浪费时间在这些小事上!”
“是,是!”陈管事不住地点头哈腰。
作者有话要说:结论:我们总会遇到一些狂妄的人,他们往往都不会很厉害,会咬人的狗不叫嘛。如果心情好的话,对这种人可以爱理不理;如果是招人烦,各位,千万别怕他们,一定要往死里踩!这是帮助他,帮助他清楚的认识自己,人总要学着成熟啊。
拔刀相助的具体过程(二)
这厢厅内,瑶月坐在红木桌旁火头正盛,见云翠身旁还站着个新面孔,便冷哼到:“哼!我怎么不知道你一个小丫鬟地位什么时候看涨了?现在也有小婢了!呸!不过是个踩高踏低的贱东西。”
是人皆有争强好胜之心,瑶月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开始受到了威胁,便跟受刺激的老母鸡似的见谁啄谁。
云翠赶忙将九姑娘挡在身后,生怕她受到牵连,那自己的心里怎么过意得去。云翠本来就老实,一着急,嘴里更是只知道反复念叨:“不是的,不是的!她……不是的。”
杨菓见指望不上云翠了,便上前一步,停在瑶月跟前。瑶月坐在凳子上,涂满蔻丹的手在自己眼前翻过来翻过去,始终眼皮都没抬一下。
对于瑶月的高傲,杨菓完全不为所动,露出一脸友好加无害的笑容,说到:“瑶月姐姐,我是云翠的朋友。她常常说自己服侍的瑶月姑娘是跟个天仙似的人物,说姑娘姿色无双,才艺俱佳,还说这城中的王孙公子有不少都是姑娘的裙下之臣。在下十分仰慕小姐您,求了云翠好久了,这不,终于这次才愿意带我来开开眼。”
顺耳的话听着就是舒服!随着啪啪的马屁声,瑶月的头渐渐仰得没那么高了,脸上的怒色也有趋于平静的迹象。
杨菓再接再厉,佯装惊叹:“今日一见姑娘,果然是沉鱼落雁之貌啊!”可不是,就你这德行,鱼见了你都不愿搭理扭头就走,大雁见了你也得恶心地哽口气,整一个狗不理母夜叉。嘿嘿,你就等着吧!把你捧得越高,摔下来就越痛!
近日来,瑶月心中的气积得很盛,平日里一个个点头哈腰的人,现在感觉都快要爬到自己头上了似的。伸手不打笑脸人,此时终于来了个识货的,瑶月心里顿时安慰许多,再次肯定自己果然是优等品。
像瑶月这等艺倌,社会身份本来就低微,便把金钱看得特别重。虽然心中气消了点,但见这位小姑娘穿着的衣裳很破旧,很自然地没把她打上眼。十分轻蔑地哼了一声说到:“本姑娘确实倾慕者众多,她倒也没说胡话。罢了,今日你算运气好,可以让你待在这里,但是不能影响我们。”
杨菓乖巧地点头,给云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好好排练,自个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仔细观察了许久,他们的舞真的很一般,这里可能没有系统学习一说,这个编舞就是把瑶月捧在中间,然后她不停傻笑、抛媚眼,实在技术含量太低了。这样都能红?看她也就是个二流角色的功力,杨菓对瑶月在楼中的地位十分怀疑。
练习了大半天,总算结束了,瑶月倒是相当努力,导致练完后媚眼抛得眼睛都快抽搐了,嘴角也笑僵硬了。杨菓适时地对着那马屁精小婢说道:“我叫杨九,不知姐姐怎么称呼呢?”
小婢狗仗人势地鼻孔朝天说到:“你叫我香香好了。”
杨菓笑得更甜了:“香香姐,你名字真好听,香簟爽眠,幽韵撩人。真是人如其名!”
马屁香是个没一点墨水的人,完全听不懂这个杨九在说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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