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桂森笑道,“看我们财政所的人,素质多高,主任一来,马上给点烟。”不仔细听,这就是句玩笑话,往深里追究,好象又有些嘲讽。
李永宽笑道,“人家都说得结交年轻的,年轻人有前途,”他指了指屋里的几个人,开着玩笑,“你们都老木头疙瘩了,你说结交你们有什么用?”他几句话造了个台阶,自己溜了下来。
开过玩笑,唐桂森那种心理优越感满足了,笑着说道,“老板看中的人错不了!小兄弟刚主持工作,大家得多支持,支持他就是支持我!”
众人一听,纷纷附和,文光斗看这帮人一时半会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正好来了一个电话,他拿着电话就走了出来。
父亲文致远本想初八营业,但文光斗却想让他们在家多休息几天,晚上喝完酒,他顺道回到店里,打开门按了开关,可是店里依然漆黑一片。
他看看门外对面马路星星点点的灯火,虽然喝了酒思维有些慢,但也知道事有蹊跷。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他先给贾平安打了个电话,贾平安昨晚可能喝多了,还没起床,哑着嗓子答应今天让村里的电工过来看看。老头在村里吐口唾沫是个钉,文光斗就放下心来。
春节后市里的大会加上市里的两会,会议太多,季允祥作为南河一把手和市、县两级人大代表,要频繁出席各种会议,正月十六下午还要赶赴云海,参加云海的两会,龙城的人大代表要统一出发,所以正月十六下午就要报到。
有时会议太多,不重要的会议,他就打电话让文光斗参加替会。
文光斗跟谭俊杰打过招呼,这几天不能在办公室里待着了,谭俊杰笑笑也表示理解。
驾校昨天就给他打了电话,通知他可以练习倒桩了,他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练习练习,原本以为会开车,倒桩不成问题,可是真正要倒进去,不按教练提供的参照点还真不行。
徐娜不会开车,练起来蛮辛苦的,教练休息时,文光斗就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跟她一起练习。
贾平安回过电话来,说是问过村里的电工了,是供电所让把电闸拉下来的,现在已经重新推上去了。
事情虽然解决了,但文光斗心里却很生气,供电所的主意百分之**十是王强干的,工作上的事,竟然与私事搀杂在一起,背地里搞这种小动作,实在可恨!
徐娜使劲地扭着头,看着教练贴在后车窗上的红胶带,车子歪歪扭扭,好不容易入库了。
文光斗从车上下来,点上一支烟,徐娜见他脸上有些严肃,笑着问,“主持工作了,还有点小情绪?”
文光斗惊奇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徐娜笑着说,“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家里有什么事吗?”单位里春风得意,不高兴肯定就是家里的事,徐娜很聪明。
正月的天风和日丽,但温度很低,徐娜的长发梳成整齐的马尾,鬓角的头发齐齐挽向耳后,过年也并没有去烫发。
文光斗心想徐娜也是电业局的人,就简单地把与王强的过节说了一下,又笑着说,“私事可以商量,公事不行。”
徐娜气愤地说道,“这人怎么这样啊?!”她考虑了一下,“让我们班主任给他说说?”
文光斗看看她,“算了吧,电闸都推上去了,这事先这么过去,我当初做得也不太合适,季书记也提醒过我。”
徐娜知道他是个有主意的人,“行,需要我,你说一声。”
想着晚上张世勇请客,徐娜晚上也有聚会,他把徐娜送回家,开车回到南河。
过年时,任你饭店菜品多高,大家都习惯在家里请,要的就是这种氛围。吃惯了大鱼大肉,但要请客,仍少不了这些东西,过年你上一桌咸菜,也实在不成敬意啊!
张世勇并不住镇上,文光斗拉着唐桂森和宋建业还有沈兴国,带了一箱白酒、几箱啤酒直奔张世勇家。
张世勇家里装修得不错,中间两间是客厅,两边是卧室,客厅黄色实木吊顶,电视墙也用实木包裹,在农村很上档次。
周忠波拉着边疆和李松波随后也到了,几个村里的书记却是已经早早等在那里,张世勇和嫂子在厢房里做菜,大家支上子桌开始打麻将。
张世勇叫的这些人,边疆是分管领导,李松波是包村领导,叫的几个书记除了镇驻地的书记外,也叫了所包村的几个书记,其中就有海坡村的林成元。
卫东村书记倪恩茂见唐桂森进来,就想把座位让给他,唐桂森笑呵呵地说道,“赢了输了?”
贾平安接过话去,“这几个小钱对老倪来讲还真不算个事。”
唐桂森也不客气,问明点炮自摸输赢的规矩后,“哗拉拉”洗起牌来,边疆也坐在了林成元的位置上,笑着打起牌来。
李松波知道这帮村里的书记打得挺大,他没敢伸手,跟几个书记和宋建业等人嗑着瓜子闲聊起来。
文光斗跟众人打过招呼后,到了西厢屋,张世勇见他进来,“出去,出去,这没有你的事,到正屋坐着喝水去,菜马上就好。”他站在灶前,拿着铲子,也蛮象回事。
张世勇下午没上班,在家准备了一下午,凉菜都已装盘,估计上菜也快,张家嫂子打着下手,也笑着让他回去喝茶。见实在帮不上忙,文光斗又回到屋里。
不一会功夫,张世勇端着几个凉菜走进来,唐桂森指指茶几,“先放那,我们打完这一圈。”
张世勇笑着说,“行,你们边打边吃。”他把菜放下又出去忙活。文光斗站在唐桂森身后看着牌,见他夹扣五万,他又走到其余人身后看了看,见边疆那有两个五万,就知道唐桂森这把很难和牌了。
边疆单调九条,他一下把牌推倒,在龙城推倒牌就不能吃牌,只能自抹了。他搓搓手,拿起一张牌,看也不看,用手仔细地捻了一会儿,“和了”。大家一看,真是一张九条。
唐桂森笑着把牌一推,“给钱,吃饭!”
大家坐下来,自然是边疆和李松波坐一客二客,唐桂森仍然作主陪,文光斗见大家年龄都比他大,自觉坐在了边陪的位置上。
张世勇端着一盆赤甲红走进来,宋建业夸张地说,“三哥,你还给大家伙上蟹子!”
张世勇笑道,“咱是穷人家,平常日吃不起,今天领导都来了,这些蟹子我养了一年了,就等今天了。”众人哈哈大笑。
见大家把蟹子吃得差不多,唐桂森笑着端起酒杯,“二位领导,我们开始吧?”
李松波说道,“不用等等世勇吗?”
唐桂森不在乎地说,“不用,都是自家兄弟,等会让他补上。”他的意思就是一会张世勇上桌坐下,在座的人喝了多少,他就喝多少。
他接着说道,“世勇今天把领导和兄弟们都叫齐了,没有别的意思,过年了嘛,这样的场合一年一次,来的也没有外人,一是感谢大家一年来的支持,给大家拜个年;二是让领导和大家伙在一块聚聚,大家说说话;三是小兄弟现在主持办公室工作了,也给他贺贺,好,借着这杯酒,祝大家新的一年,平安、顺利,发财,也祝老人身体健康,祝大家幸福美满,我一杯酒三个意思。”说完,他象喝水一样把一杯白酒喝了下去。
文光斗一看今天这个架式,知道肯定又少喝不了,他一仰头一饮而尽。李松波也随着大家添了一杯白酒,他见大家都喝了,一仰脖也喝了下去。来南河也有些日子,他也适应了这里的酒风。
几杯酒下肚,大家都有些兴奋,张世勇屋里烧着土暖气,大家都纷纷把外套脱了,放在沙发上。
唐桂森在宋建业敬完酒后,笑着说,“人老了,前列腺也不行了,我去上个茅房。”他看看文光斗,文光斗马上站起来,“四哥,我陪你。”两人笑呵呵地往外走。
唐桂森撒尿果然不太利索,他用力抖了抖,看看文光斗,“昨天找我有事吧?”他当时不说,心里明白。
文光斗笑着说,“就是跟四哥汇报汇报。”
唐桂森笑着说,“嘿,跟我汇报什么?!”他心里很高兴,“光斗,我喝得有点多,四哥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这个主持工作的角色不好干!”
文光斗却有些不以为然,唐桂森也看出了他的想法,“是,老板现在很器重你,安排小谭现在仍兼着这个办公室主任,傻子都能看出将来是留给你的,你一过试用期,马上扶正。”
“虽说是小谭不在家,你主持工作,但小谭在三楼,其实你就是办公室主任!”
他见文光斗还有些不明白,“刚才最后一把牌你都看见了吧?”
“看见了。”文光斗有些不解。
“你现在就是在打夹扣,你如果不改成单调,就干不好。”唐桂森一下把文光斗说糊涂了。
第五章 七分虎气4
唐桂森总是喜欢追求这样的效果,他看着文光斗的样子,脸上又浮现出得意的表情,“老祖宗聪明啊,发明了麻将这个东西,你看着打的是麻将,其实打的是关系!”他边说边往外走。
正在兴奋头上,此时不需文光斗说一句话,他也会竹筒倒豆子,“你看着单调和夹扣是一样的,都听一张牌,但为什么我是夹扣,最后一把输了,老边是单调,最后一把和了?”
“我夹扣五万,我看看桌上没有五万,要不就在他们三个那里,要么还没抓出来,到最后果然在老边那里,我基本上就是等死了!单调不一样,可以随时换牌,手气好可以变成对子,赢得更多,所以听牌遇上夹扣,能碰就碰,变成单调!”
文光斗还是有些糊涂,唐桂森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现在夹在张局和小谭中间,不就是夹扣吗?老板出牌了,你是听张局的还是听小谭的?”
文光斗说道,“我都听啊!”
唐桂森紧接着问道,“两人意见不一样你听谁的?你现在就是左右两个婆婆,夹在中间的小媳妇,两头受气!”
文光斗豁然开朗,“四哥,谭局虽然在张局领导下,但不会对办公室撒手不管,他干办公室主任倒罢了,现在我实际上是主任,”他看了看四周,“就形成两个领导来分管办公室了。”
“对嘛!”唐桂森一幅孺子可教的样子。
“谭局以前作为办公室主任肯定听张局的,现在分管办公室将来有些地方与张局的思路和想法会有矛盾,再说了……”
“再说了,你去请示一件事,一个领导一个说法,你怎么干?”唐桂森抢过话来。
“那四哥,我该怎么办?”
“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知道怎么干?”唐桂森晒道,“好好考虑考虑吧,兄弟!”最后两个字他拉长腔调,说完,就往屋里走去。
文光斗没有跟进去,刚才唐桂森的话有些玄,但他基本明白了,还要再消化一下。生活中,有些关系,乍一看,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更为灵活地处理和较为呆板地接受,后果是不一样的。
正在想着,李松波走了出来,他的脚步有些踉跄,文光斗笑着说,“李委员,厕所在那边。”
李松波笑着说,“下午喝水太多,方便一下。”他进去后,突然传出一阵咳嗽声,接着又有流体落地的声音,文光斗知道这是李松波自己用手指头把刚才喝的酒全都扣了出来。
作为领导,喝多了会让属下瞧不起,这是家宴,跑都没有地方跑,他干脆就出去吐了出来。文光斗倒也理解,他赶紧走进屋里,免让让李松波尴尬。
屋里,张世勇还没上桌,大家正用敬酒的间歇抽着烟、说着话,文光斗看到茶几上摆着桔子,就在沙上坐下,他听到宋建业跟林成元说,“前天余得海到我那里去拜年了。”
林成元喝得满面通红,但并不多,“他说什么了?”宋建业不抽烟,他自己从桌上抽出一支点上。
“就是问盐田的事,我说这事不归我们国土部门管,把他推出去了。”
“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林成元恨恨地骂道,“自己就是个痞子,又勾结一帮痞子,专门敲诈拉盐的大车,还想重分盐田,这当时村里都签的合同,说重分就能重分?”他端起茶杯来重重地往桌上一顿。
宋建业说道,“有些事我也听说了。”他不直接表态。
林成元仍是满脸愤慨,“虽然晒盐是白水里捞银子,但是也是十碗汗水一车盐,八十多块钱一吨的时候他们怎么不要求重分盐田?现在涨到三百块钱一吨,他们又蹦出来了?”
文光斗在他们身后仔细地听着他们的话,脑中又浮现出以前海坡村堵住会议室的场景,两人正说着,张世勇走了进来,“好了,齐菜了,就剩一道鱼了。”
唐桂森喝得有些多,喊道,“好,我们先敬厨师一杯。”
边疆笑着说,“先让世勇吃点,垫垫肚子。”
张世勇笑道,“不用!”他坚决阻止,自己拿了杯子“咕咚咕咚”先倒上一杯白酒,拿起来一口干了。
“好!”“好!”众人都鼓起掌来,“好了,快吃点菜。”唐桂森站起来给他夹了一块肉。
看着众人吃菜,林成元笑着说,“我先插个小曲,”他见唐桂森要阻拦,张嘴就把酒干了,然后拿起酒瓶又倒了一杯,唐桂森笑着重新坐下,“老林就是实在,你说,你说。”
林成元笑着说,“正月十六是盐神节,我们海坡村的老传统了,我们是海神、盐神一块敬,在这,邀请各位领导光临海坡,指导工作!”他又说得文邹邹的了。
李松波笑着也举起杯子,他是海坡村的包村领导,自然要力挺,“林书记都说了,十六那天我们都要过去。”他举起杯子也是一饮而尽。
看着宋建业有些为难,李松波笑道,“张局前天才说,十五过后组织双管单位测评,这酒风也是测评的重要方面。”
宋建业笑道,“我先停一下,又不是不喝,李委员,今年测评得把国土所放前面。”他一仰脖把酒倒进嘴里。文光斗看着他喝酒的样子,马上想到一个人,他又点上一支烟,舒服地往座椅后面靠了靠,心里慢慢琢磨着。
张世勇肚子里没有东西,又喝得急,很快就有了酒意,他自己在家里请客,如果自己不醉,仿佛说不过去似的。
看张世勇喝多,边疆就让文光斗把张家嫂子叫过来,敬了杯感谢酒。
这场酒喝得有些多,文光斗感觉自己两只眼睛只有一只管用,边疆等人都在车后座位上呼呼大睡,沈兴国坐在副驾驶上也睡着了,他好象就用这一只眼睛看着前面的路,开着车把大家送回了家,等到把李松波从车上叫下来,他抬抬手一看,手表指针都指向十二点半了。
第二天,苏玉芳原来茶馆的房东打来电话,文光斗进城与他签了约,又联系了广告公司进行装修,只等择吉日开业。
南河政府机关里的所有年轻人过年的时候也聚了一下,客却是于正鹏请的,当然去的也是于正鹏家里,于正鹏的父亲作生意,但他拿这帮小年轻还真当回事,赤甲红、海参都上桌了,烟也上的是软中华,听说文光斗主持办公室工作,就把他让到了一客的位置上。
文光斗原来也有请客的打算,但看大家都积极踊跃,就把请客的时间往后推了推,过年大家都不缺油水,等这一阵过去了,大家肚子里空出来,他再请客。
南河的药店他打算正月十八营业,城里的药店打算二月二龙抬头那天开业,到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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