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爸会功夫吧?正好过来学学!”
刚才还散落在各处的机关干部这时都聚拢过来,边疆笑着说,“小文刚才还真有些单刀赴会的意思啊!”
沈兴国也笑道,“八碗就是胆大,闯过火场的人就是不一样!”
李松波也过来了,没有表扬也没有批评,沉默着一言不发。听着这些真真假假的话,文光斗也没接茬,跟林静打声招呼,与大家开着车一起到了海顺饭店。
他借口上洗手间,到外面给季允祥打了个电话,季允祥那边很热闹,过了一会儿,渐渐安静下来,“当了一把英雄?”他的声音不怒也不喜。
果然,跟自己猜想的一样,事没有人去做,说的人倒不少,“老板,现场几百人马上就要动手,我怕引起群体**件,就借着您的名义压服下去了。”
跟领导解释一定要解释到点上,说一万句不着边际的话不如说一句能钉进领导心里的话,下午云海两会马上就要开始,现在全市的首要任务就是保持稳定。
“现场什么情况?”季允祥问道。
文光斗就把现场的紧急形势简要地说了说,把仲伟让枪逼住的事也提了提,季允祥有些生气,“这么多机关干部都去了,什么用都没有,你让李松波给我回电话。”
文光斗盯着手机,自己算是过了关了,季允祥不会对自己有什么看法,虽然没有表扬,但也没有批评,这就很好了。
他没有进去找李松波,也没有给李松波打电话,而把电话打回办公室,跟朱玉涛说道,“老板让李委员给他回电话。”
他猜想季允祥肯定对李松波的不作为有看法,自己给李松波打电话会让李松波记恨自己,而办公室下通知却是正常职能,李松波就是有意见,也不会算到朱玉涛头上。
他想了想又给张德亭打了个电话,作为办公室的分管领导,向他通报情况是应该的。
张德亭的语气也是早得知消息的样子,他嘱咐道,“你跟老板汇报汇报,说说当时的情况。”文光斗很明显地感觉到张德亭的善意,这是让自己弥补假借季允祥名义狐假虎威的过失,这是从心里上已把他当作一个真正的中层干部,如果他还是普通工作人员,这样擅做主张,张德亭早就开口训斥了。
打完电话,文光斗一身轻松,他推门进来,迎面却碰到了二狗,二狗狠狠地瞪他一眼,转身进了一个包间。
他马上想起罗立,等电话打通,罗立却说不在龙城,又说此事与他无关,他怀疑地挂断电话,却没有心情再把电话打给鞠小伟。
等文光斗推门而入,恰巧李松波推门而出,他窘着脸,边接电话边快步走出来,等再回来,虽然他努力掩饰着,但脸上不自然的表情大家都看在眼里,却没有人说破。大家都若无其事地吃着菜,敬着酒,象什么也没看出来。
这就象皇帝的新装,而大家却都不再是官场上的小孩子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林成元带着支部和村委的几个人过来敬酒,他脸上的油彩早已擦洗干净,换了一套新衣,他也不矫情,面上敬完后,又倒了满满一杯白酒,非要单独再敬文光斗一杯,文光斗拗不过他,只好自己也满满地喝下一杯。
送走林成元,余德海也带着一个村干部过来敬酒,大家仍象什么也不知道似的,依然热情地跟余德海喝酒。
文光斗暗叹,打今起,暗里的矛盾就正式挑明了,这个村恐怕不会太平喽。
吃过饭,刚到办公室,程英杰就打过电话来,下午要送季允祥的父母去云海老三那,让文光斗跟他一块去,路上作个伴。
文光斗问道,“嫂子不去吗?季昱再去,车里坐不了。”
程英杰笑道,“嫂子上班去不了,季昱与老爷子、老太太坐后排,坐是坐开了,老爷子身体不好,路上也好有个人照顾,嫂子一会也能给你打电话。”
文光斗想起了季允祥临行前的嘱咐,心想不用路梅给自己打了,自己还是主动打给路梅吧。
路梅很快接了电话,她很高兴,也没有多客气,文光斗感觉这个家庭也在慢慢接纳自己。
他跟张德亭和谭俊杰请了个假,两人听说是送老爷子和老太太,自然没有意见。
他上了面包车,刚要发动车,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以往陌生电话可以不接,但现在作为办公室的准主任,说不定就与工作有关,他想想还是接起了电话。
“这是文主任的电话吗?”
“是啊,您是那位?”
“我是海坡村的会计,我们林书记让我给你送点东西,我现在就在政府西面。”
文光斗以为是为上午的事,坚决不收。
对方猜到了他的心思,说道,“这不是单独给你的,今天去的领导都有。”林成元很会做人,给了礼金中午却没有在那吃饭的领导他都让送点东西,而文光斗这一份却是他嘱咐单独送到的。
文光斗急着去市里,也没多考虑,他把面包车开到政府西面,从停在路边的一辆奥迪上下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打开后备箱搬了一个白色的泡沫箱子,放进文光斗的车里,笑着挥挥手开车离去。
到了市里,在龙城宾馆后院把车停下,程英杰早已开车过来,文光斗把泡沫箱搬到程英杰的车上,笑着说,“我们俩也不能空着手去啊!”
程英杰也笑道,“哪那么多礼貌!”两人开着车直接到季里村接了两位老人和季昱就往云海市里赶去。
等把两位老人和季昱送到他三叔家里,已是晚饭时间,季允祥却不在,估计晚上与其它市人大代表一同就餐了,晚上才能回来。
季允祥的三弟非要留两人吃饭,文光斗与他还是第一次见,他看看程英杰,见程英杰坚决不在这里吃饭,他也跟着推辞起来。
跟两位老人告辞出来,两人坐上车,程英杰笑道,“不能吃这顿饭,人家家里人在一块,我们在,人家也不自在,不如我们俩出去吃,爱吃什么吃什么,爱喝什么就喝什么!”
两人开着车四处转着,春节过后的云海,街上许多春节的布景还没有撤除,想起季允祥夸奖建设局冯洪邦会干的评语,文光斗感觉云海建设局才真是会干,明显比龙城高出一个层次。
他两眼注视着这个熟悉的城市,突然两个更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他对其中一个身影再熟悉不过,从小到大二十几年,就象对自己一样熟悉,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罗立,而旁边的人却是林琳。
林琳不是付晓辉的女朋友吗,怎么会跟罗立在一起?文光斗脑中打出一个问号。
汽车一驶而过,罗立和林琳渐渐抛在了身后,他索性也不再想这事。
与程英杰吃了点饭,两人在人大代表驻地附近找了家宾馆,文光斗刚把电视打开,季允祥就把电话打了过来,两人马上就去接季允祥。
季允祥在车上却没有再提及上午海坡村的事,这些日子酒场不断,晚上他又喝了些酒,明显感到疲倦,竟在车上睡着了。
等两人再回到宾馆,远离龙城,远离南河,远离了办公室,两人都感觉很放松,惬意地躺在床上看着电视,抽着类,可是文光斗思绪却慢慢又回到工作上。
包村方案早已出来,可是北庄的王永庆和南庄的王玉堂都没有给自己打电话,他拿出手机给朱玉涛打了个电话,“这几天有人找我没有?”
朱玉涛可能正在看电视,他想了想,“没有啊,有事吗?”
文光斗笑着说,“没事,怕不在家耽误事。”
他笑着挂断电话,对程英杰说道,“我这个党委秘书兼包村干部在这王永庆和王玉堂眼里还是不够分量啊!”
第五章 七分虎气9
程英杰拿着遥控器不断地换着频道,“有些班子成员,他们都不放眼里,好村的书记就是牛!”
文光斗边看电视边考虑,他猛然醒悟过来,季允祥把片长调整成了唐桂森,是不是已经料到会有今天了呢?
他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这是季允祥在照顾自己啊!那下一步,按照季允祥的思路,他还得去找唐桂森,让唐桂森把自己扶上马,再送一程。
第二天早晨,两人草草吃了点自助餐,就开车去接季允祥。几乎是到了他三弟楼下,季允祥就从楼里走了出来。
文光斗下车开门,然后快步跑到前面坐下。
“昨天的鳎目鱼谁买的?”季允祥很慈祥。
“鳎目鱼?”文光斗有些愣,但他马上反应过来,应该就是泡沫箱子里的东西。昨天因为时间紧,他都没有打开箱子看一眼,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箱子里应是鲜活东西。“噢,这是程哥和我的一点心意。”
程英杰专心开车,也不说话。
“大鳎目现在得二百多一斤吧?”季允祥说道,“这条鳎目至少得有三斤!以后不能这样了!”
文光斗笑笑没再说话。鳎目鱼是龙城的名贵鱼种,肉质细腻,久煮不老,红烧鳎目可是龙城的一道名菜,文光斗都能想象到昨晚季允祥一家人高高兴兴吃鱼的情景。
他马上又想到林成元,这人性格豪爽,出手也真大方啊。
把季允祥送到人大代表驻地,季允祥说道,“这两天一直开会,你们俩不用在这等我,十九日下午,小程到人大接我。”说完他下车走进酒店的旋转门。
程英杰一踩油门,放松地打开音乐键,《夜深沉》悲凉激越的旋律马上回响起来,他马上又关掉,换上了一张军旅歌曲的光盘。
文光斗问道,“老板爱听京戏?”
程英杰笑道,“爱听!有时跑高速,听得我都差点睡着了,你说万一睡着了可怎么办?”两人都笑起来,“你听,咱当兵的人,多带劲!”
“好了,你又能休息三天了,我还得回镇里守着!”
“你不能跟我们司机比,我们就是个司级干部,你们可是将来的领导!”程英杰笑着说,“刚才谢谢了啊!”
“谢什么,就是我们俩一块送的嘛,你怎么婆婆妈妈的!”文光斗故意骂了他一句。
程英杰笑笑,“不是我婆婆妈妈,这个日子,三斤多的活鳎目,挺希罕!”
两人一路谈着,程英杰的车开得飞快,等到了龙城,文光斗到宾馆取了面包车开回南河,还不到下班时间。
回到办公室,一切照旧,他简单地问了一下朱玉涛上午的情况,就直接走到唐桂森办公室门前。
唐桂森没在办公室,他又问了问副所长李永宽,李永宽做了个打麻将的动作。文光斗明白了,季允祥不在家,现在又没出正月,许多机关干部都“开小差”了。
他掏出手机给唐桂森打了个电话,他的电话唐桂森还是接的,果然,电话里传出洗牌的声音,“兄弟,有什么指示?”唐桂森还是一幅油滑老成的腔调。
“中午没饭吃,想请请四哥。”文光斗边往办公室走边说。他还没走到一楼大厅,就看到北庄村的书记王永庆边打手机边往外走,一点没有到办公室的意思。
文光斗走到大厅,见王永庆拉开一辆“雅阁”的车门坐了进去,“雅阁”一溜烟开出了政府大门。
唐桂森那边没有了洗牌的声音,间或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没饭吃,这还不好办?中午到哪里?”他问身旁一个人。“好,鸿宾楼,让滕总派车过去接你。”他三言两语定了地方,估计打麻将的人中有化工厂的滕胖子。
滕胖子中午很热情,大家推杯换盏,可是文光斗仍然没喝。中午不喝酒这条规矩定下后,起初大家不解、讥诮,后来就慢慢理解、接受了。一个人能不能形成一个习惯,关键在自己。
当着大伙的面,也没法说正事,喝了酒,唐桂森下午仍没上班,继续开战,滕胖子的司机就把文光斗送回办公室。
第二天上午,唐桂森一上班就把文光斗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兄弟,是不是包村的事?”他开门见山。
“什么事都瞒不过四哥,你快成火眼金睛了。”
唐桂森笑道,“我猜你就是为这事,老板不在家,这个大楼里面就你还在考虑工作。”他一半夸奖一半讽刺,文光斗听惯了他这样说话,也不计较。
唐桂森见他坐下,“王玉堂和王永庆没联系过你吧?”文光斗老实地点点头。
唐桂森笑道,“我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到,象世勇过去,他们还爱搭不理的呢,何况你一个新兵蛋子,虽然你现在主持办公室工作了。”他看看文光斗,“四哥说话直,你别介意。”
文光斗摇摇头,但心里有些暗自腹诽,如果这里坐着的是季允祥,你也敢这么直吗?
唐桂森见他老实听着,递过一支烟来,“好,今天上午也没事,四哥就好好给你讲讲怎么包村。”
这正是文光斗现在最想听到的,“四哥,我回去拿个笔记本。”他开着玩笑。
唐桂森笑道,“笑话四哥?拿什么笔记本,记在脑子里就行了。”他没有继续说,却拿起了电话,“王书记,我桂森,我们现在可是一家人啊,又要跟老哥一个锅里搅勺子了。”
也不知那边说了句什么,唐桂森笑着说,“小老弟分在我这片里,负责包咱们北庄,上午有时间没有,我们过去看看你?”
电话那边说了一句,唐桂森就放下了电话,得意地说,“四哥的话,王永庆还得听。”
文光斗道,“四哥在镇里,那是什么人?!”
唐桂森得意着,说道,“记着,别人不联系我们,我们就主动联系别人,你本身比别人矮一块,你再不主动联系别人,不更被边缘化了吗?”
文光斗认真地听着,这其中有做人的道理,也有工作的方法,这里面有着不乏农民式的狡黠与世故,这也是最最本土化的中国基层式的卡耐基智慧。
“我先给你讲讲包村都有些什么工作,”唐桂森打开话闸子,就收不回去了,“一是稳定,最好不能有上访户;二是收税,每年的农业税要按时收上来;三是换届,就是农村两委换届,这是大营生,不过,已经换完了;四是传达一下上级的文件。”
他喝了一口水,“不用我说,你也猜出来了,稳定和收税是主要的,尤其现在两会期间,全国两会马上也要召开,村里一定要保持稳定。再就是农业税,这是皇粮国税,必须缴的,真到了收税的节骨眼上,你们办公室每天都会排序,李镇每天也要调度完成情况,你包的村真要缴不上来,你排在最后,会上受批评不说,脸上也不好看不是?”
他边说,文光斗边在脑子里记,“村子经济基层好,村干部工作有力,各项工作都好开展。差的村,不是说村干部能力不行,因为村里底子太薄,矛盾也多,工作不好干。你包的这两个村嘛,好村!但两个书记都不是善茬!”
“四哥,我应怎么办?”文光斗诚心诚意地请教。
唐桂森一口把杯中的茶水“咕咚咕咚”喝了,“走,我们边走边说。”
文光斗快走几步,叫了小郑的车,拉上两人就往北庄而去。
唐桂森上车跟小郑开了几句玩笑,接着上课,“有的人整天愿意跟村干部搅在一块,有的人却几个月才去一趟,杀猪杀屁股,各有各的道!书记认可你了,愿意干活,工作肯定排在前面,书记不认可你,说破天也没用!”
唐桂森看看文光斗,“你就记住一句话,”闻听此言,文光斗知道下面的话才是经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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