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接手大的装修工程,对规定他也不是太熟悉,也回答不了张世勇,只好说道,“张局信任你吧。”
张世勇从鼻孔里发出一个不屑的声音,“老张一肚子花花肠子,谁知道他又打的什么主意。”
文光斗好意提醒道,“你得给四哥说一声,这,你打算怎么处理?”他指了指桌上的两份预算。
张世勇拿起预算,很快地翻了翻,“无商不奸,里面水分大大的!”他管的就是建筑行业,对价格自然清楚得很。
文光斗也琢磨到这一层,“三哥,多大水分?”
张世勇又翻了翻,在心里合计了一下,“至少五六万吧。”无利不起早,在商言商,文光斗听后,心里倒没起多大波澜,张世勇又道,“我去找一下老张,商量一下这事。”
见他站起来,文光斗喊住他,“急什么,你一直也不来,再坐一会儿,”他话题一转,“三哥,我有个想法。”
张世勇却打断他, “刚才在老板办公室,你说得有点多啊,以后老板让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别给自己找麻烦。”
他也是好意,文光斗心里很感激,却仍是不屈不挠,“三哥,你先听我说,听完后你再定,”他看张世勇不再说话,就继续说道,“刷墙是按平方算,这里面水分不大,水分主要是在门窗上,我查过资料,花500块定制的塑钢窗比花1000元定制的断桥铝门窗,在保温、隔音、密封性等方面还要好,那当然,前提是厚度要达标,否则会变形。”
他见张世勇认真听,就拿起王杰作的预算指给张世勇看,“塑钢门窗我们就选2。2毫米厚的材料,中空玻璃就选80元一平方米这一份,你看这样我们就能省下,”他数学不好,抬起头看了看张世勇。
张世勇在心里算了一阵,“能省个五六万吧,你想……?”
文光斗笑笑,“三哥,我们就是把刚才五六万的水分去掉,他们还是有赚头吧?”
“肯定有,他们不会亏本,亏本他们也不能干啊。”张世勇递过一支烟来。
文光斗点上烟,“材料质量方面,三哥你是行家,将来施工我也放心,我的想法还是按七十万来作预算,省下的钱我想收拾一下卫生间,改善一下办公条件。”
张世勇笑道,“你怎么这么犟啊,”他收敛了笑容,“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文光斗狠狠地吸了一口烟,任凭烟雾从鼻子里冒出来,“非要有好处才办事!?”他看张世勇有些沉默,“三哥,帮帮兄弟,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
张世勇又笑了,他盯着文光斗的眼睛看了一会,又把预算拿在手里,“这招标,老张让我去也不是没有想法,王杰这里,肯定要中标的,当然,小谭介绍的这个,吃不上肉总得喝口汤吧。”
他说的这些文光斗还真不明白,张世勇也不明说,“这样吧,把工程劈成两份,更换门窗通过政府采购中心招标,刷墙费用少,就直接给这个,呃,给这个邓俊朋,这样两边都说得过去了。”
“那钱呢?”省多少钱才是文光斗最关心的。
张世勇想也不想,直接说道,“王杰心里有数,我会跟他直接挑明,”他又想了想,“老张那里,恐怕也不会提出什么,这样,钱就给你省下来了。”
文光斗在心里默默地一计算,至少能省下五六万吧,这样,改造卫生间和处理楼体的费用就有着落了,他激动地站起来,“三哥,我什么也不说,晚上你别安排了,再帮我一个忙。”
张世勇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算了吧,你再把我卖了,我还得帮着你数票子,好了,我跟老张去汇报一下,就说是我们俩的主意。”
“张局不会有看法吧?”文光斗有些担心。
“呵呵,不好说,”张世勇笑道,他看着文光斗有些担心,又安慰道,“你这是花公钱办公事,大公无私,老张也不能过分吧!”
送走张世勇,文光斗的心里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他拿起手机给孟东军打了个电话,“哥哥,忙什么,好久没聚了,晚上赏个脸吃顿饭呗!”
孟东军一肚子牢骚,他副所长干了多年,这次年后交通局调整,又没有他的份,所谓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可是南河是个好地方,周忠波就是不走,他也没办法。
上次镇里双管单位年后聚餐,由于王金铎负责协调双管单位,又是唐桂森一片的包片领导,就叫上了唐桂森和文光斗,而双管单位却都是正职参加,自然没有孟东军的份,副职和正职的差别体现在生活和工作的方方面面。
“行,没问题,用不用我过去接你?停车,停车,”电话里传出一阵大车的轰鸣声,孟东军的话音被压了下去,文光斗知道,他又在公路边查车呢,果然,一会功夫,孟东军的话音又响起来,“还想跑,也不看是谁。”
文光斗接口道,“这也就是哥哥你,在南河,说起孟所谁不知道,周所还不是指着你给他顶起来。”
孟东军笑了,“就会拣我爱听的话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文光斗笑道,“要说有事还真有事,”跟孟东军也算“生死之交”,他就直说了,“大院里的水泥地都破成什么样子了,你们交通所看不见?”交通所负责修路,但大院却不是其职责范围。
孟东军一听,郑重起来,“哥就是个副所长,如果是正所长,你指哪我打哪,这是季书记的意思?”他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的意思,呃,就是我的意思。”文光斗把“我”字咬得很重,但越是这样,不由得孟东军不联想。
具体业务都在孟东军手里,修路、查车、收费那样他都亲历亲为,周忠波只是动嘴,孟东军想了想,“这事你最好跟周所说说,他现在在所里,我可以给你敲敲边鼓。”
“行,我马上去,你跟我一块吧。”文光斗痛快地说道。
“我过来不好,周所会有看法,好象我们事前商量好似的,他心里肯定会有想法,”孟东军笑着说道,“不如你一个人去,他答应了我马上动手。”
文光斗想想也是,放下电话,他又给王金铎、唐桂森、宋建业、王永庆打了个电话,最后把电话打给了孙伟。孙伟上任以后,线路改造还不见动作,晚上借机催催他,当然,还有另一方面考虑。
孙伟接到电话有些意外,但马上痛快答应下来,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他比谁都懂,因为活生生的例子殷鉴不远。
周忠波办公室里有人,正与周忠波热情地聊着,看到他走进来,周忠波站起来笑着说,“什么风把文主任吹来了?”
“春风,大好形势的春风,我是不吹自来啊。”文光斗也开着玩笑。
刚才坐在沙发上的客人见状也站起来,“周所,你有客人,我也不打扰了,改天我再来。”
周忠波也不挽留,把他送到门口挥了挥手,他转过脸来,又是一脸笑容。文光斗见他要泡茶,赶忙阻止,周忠波说道,“哥哥这里好茶还有,听说你喜欢喝茶?”他给文光斗倒上茶水,又打开办公室桌旁的小柜,拿出一盒茶叶,“尝尝,喝的好我再让人给你送。”
文光半抿了一口茶,“好茶,哥哥,那我就不客气了。”
周忠波道,“跟我客气什么?”他笑得很亲切,比看到自家兄弟还亲。
两人闲聊几句,文光斗邀请道,“晚上叫着供电所孙伟吃饭,王镇亲自参加,哥哥有空没有?”
“你叫我,我什么时候都有空,其它饭宁可不吃,也得跟兄弟喝一杯。”周忠波有些警惕,“大前天不是刚在一块吗,怎么,又想哥哥了?”这人是多少年的所长,在南河地面很有人缘,确实粗中有细。
“晚上想让哥哥给孙伟做个榜样。”文光斗笑着说。
“榜样?”周忠波有些纳闷。
“政府办公楼线路老化,有火灾隐患,想跟孙伟化缘,搞一下子。”文光斗故意说得轻松,也不说是他自己的想法,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确是好茶。”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周忠波也不笑了。
“政府大院,哥哥常去,地面也该硬化一下了。”文光斗笑着盯着他的两眉中间。
“噢,政府大院?”周忠波反问道,看着文光斗点头说是,他紧接着又来了一句,“是季书记的意思?”
第七章 三分猴气8
“不,是我的想法,”文光斗又强调道,“我过来就是跟哥哥商量一下。”说商量是好听的,他的口气却是不容质疑。
“就政府大院吗?能有一千多个平方吧?”周忠波开始计算,石子加水泥的材料费再加人工费用,一平方米大约需要八十多块钱,镇政府大院里不是公路,水泥倒是不用象公路一样铺得那么厚,六万块钱应差不多了,再省省五万块也能拿下来。
心里有了数,他却不急着表态,而是打起了太极拳,“兄弟,你看着我是个所长,人前挺风光,其实就是干活的,说了也不算,这事,我得跟局里请示一下。”
他问政府大院的面积,文光斗就知道事情有门儿,见他打起太极,他也不接招,“哥哥,这茶真不错,交通所,嗯,你这幢楼也得有十年了吧?”
“正经十年了,九零年建的。”周忠波一边说一边考虑着话里的意思,突然冒出一句,“兄弟,精明人啊。”
文光斗暗想,你拔了毛比猴还精,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你比谁都有数,“呵呵,在南河,哥哥是我的榜样,许多地方哥哥得多教教我,你教我几招就够我一辈子用的。”
周忠波哈哈大笑,黑红的脸上甚是开心,“兄弟,我不是敷衍你啊,哥哥能力有限,真得跟局里请示。”他脸上又庄重起来。
文光斗常看文件,每个月市里都要下发《全市农村公路建设简报》,当前全市十五个乡镇都在修建农村公路,当然,每条公路都有规划,但南河一个大镇,机动资金还是有的,就是不用建设资金,文光斗相信周忠波肯定也有办法,虽然镇政府大院道路不是农村公路,但谁让他手里无米呢,让周忠波扫扫碗底也有了,看来得挤兑挤兑他了。
“哥哥,局里我也有几个朋友,提起你了,都很佩服,”文光斗脸上一脸敬意,周忠波则“憨厚”地笑着摆摆手,“都说你在全市十五个交管所长里,是这个。”他竖起了大拇指。
“去年双管单位测评,哥哥也排在前面,要不镇领导常念叨,所有的双管单位中还是交通所对镇里支持最大,晚上王镇本来有事,听说你去,非要亲自作陪。”他觉得脸上有些红,唉,撒谎固不应该,但只要目标正确,手段可以变通,当然也不能超越法律和道德的界限,当年王阳明剿匪也是把土匪骗下山才杀死的。
周忠波脸上泛起了光,认真专注地听着,“镇领导?”他问道,见文光斗又给他戴高帽,又拉着王金铎这杆大旗作起了虎皮,他有些兴奋。
“嗯,”文光斗故意说得模糊,见周忠波又开始思考,就故意说道,“哥哥,你就是不硬化政府大院,兄弟我,也没意见,”他口气一转,“不过,晚上你得配合一下我,你假装同意硬化政府大院了,作个样子给孙伟看看,这应该没问题吧?”
周忠波暗骂一声,好滑头!你让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口了,王金铎也在场,我再不硬化我怎么好意思在南河待下去?就是王金铎也不能同意。这就象喝酒,说倒上酒不用喝,但倒满杯那有不喝的道理?
他看看文光斗,看他笑眯眯地正等自己回话呢,王强事件倏忽划过脑海,他脸上马上作“义愤填膺”状,“兄弟,就大院,没别的地方?好了,看在兄弟你的面子上,我也不请示了,先斩后奏了,大不了让领导批评一顿呗,明天我就让东军过去看看。”
文光斗很高兴,“唉,那能让哥哥挨批?哥哥是不是早看在眼里啊?今年早有打算啊?”
周忠波看了他一眼,“确实跟局领导提过。”他回答得一本正经。
“妥了,那晚上哥哥得给供电所作个榜样,让他们知道怎么干工作。”文光斗笑着站起来,顺手把茶叶拿在手里。
周忠波也笑着站起来,痛快说道,“兄弟你都提出来了,没问题,晚上我俩配合,保证让孙伟掉进玉米地里去,出也出不来。”
两人说说笑笑走出来,正好在交通所门口碰到了孟东军,两人相视一笑,孟东军亲热地拍拍他的肩膀,“兄弟,西装革履啊,小伙挺帅。”
文光斗见他早脱下过年的衣裳,换上了绿色的交通稽查服装,“哥,我是真羡慕你们,穿衣服也不用自己买,多好啊!”
周忠波在旁边说道,“让你常年都穿这么一套,你试试,不过,我还行,就好象又穿上军装。”他的军人情结一向很浓,他又对孟东军说道,“你明天去量一下政府大院的面积,准备把政府大院硬化一下,呃,就跟文主任对接。”
孟东军马上答应下来,有意见归有意见,但正面面对周忠波时,他还是保持应有的尊重。
“再加一层沥青,费用多吗?”文光斗装作不经意地问。
孟东军心里有数,“差不几个钱。”
周忠波只得说道,“没多少钱,行,明天你叫着老孙一块过去吧。”老孙这人文光斗听说过,几乎镇里的一半的水泥路都是他修的,这几年赚大发了。记得他刚来时打击盗采河砂,老孙好时就有几个砂厂,光卖砂他也稳赚不赔。
往回走的路上,他又给王金铎打了个电话,说了说北庄村的事情,又说了说晚上想让供电所更换线路的事,王金铎永远是一幅胸有成竹霸气的样子,“行,孙伟这小子刚来,是得给他立个规矩,让他知道自己几斤几量。”文光斗的印象中,他没有跟着孙伟的父亲孙正义干过,因此说话毫无顾忌。
放下电话,文光斗暗想,就是跟着他干过又能怎样,阿庆嫂不是唱得好吗,“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凉。”
孙正义离开南河多少年了,早没有当初的影响了,何况管人就是得罪人,当时他也不可能作到一碗水端平,何况人心也不是一般齐的,当领导,得罪人、让人厌是在所难免的。
当第二天早晨,看到张德亭过来,他马上拿着厚厚一摞文件跟着他来到办公室,“张局,有个好消息。”他觉着自己的声音比大年三十晚上中央电视台主持人的声音还腻。
张德亭惊奇地看看他,“什么好消息?”
“昨晚吃饭,周忠波主动提出来,想硬化一下大院里的道路,硬化成沥青路面,孙伟也不甘落后,想把办公楼的线路改造一下。”
张德亭马上来了兴趣,“这两人怎么这么积极?喝什么**汤了?”他看着文光斗,扔过一支烟来。
文光斗掏出火机给他点上,“他们说都是自愿的,支持支持政府大院改造。”
“自愿的?”张德亭一下笑了,“别跟我打马虎眼,说说吧,你用了什么招。”张德亭心情不错。
“什么事都瞒不过领导。”文光斗夸奖一句,就把昨晚的事大致说了说。
昨晚,敲定完北庄线路改造的日期后,王永庆站起来敬了孙伟一杯酒,他的年龄与孙正义差不多,孙伟也一口干了。他刚来没几天,还不太适应南河的酒风,喝得有些急,舌头开始大了。
当着王金铎的面,文光斗又感叹镇里财政困难,装修办公楼还要一分钱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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