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楼前面也停满了车,现在正是洗浴生意的黄金季节,不时可以看到有人头发湿漉漉地从从北楼出来。
年底这些日子太忙,好长时间没联系过罗立了,文光斗把手机拿在手里,信步走进楼去。
迎面两个人走了过来,两人显然刚洗完澡,都还穿着拖鞋。文光斗与他们打了个照面,只觉得有些眼熟,禁不住多看了他们两眼,其中一个沉着脸看看他,也放慢了脚步。
就在文光斗与他们擦肩而过时,他突然想起他们是谁了,刚才看他的那个人也喊了一声,“我靠!”两人正是送徐娜时痛打过的两个醉汉。
他们是手下败将,他并不惧怕他们两人,文光斗转过身来,一言不发,沉着脸看着他们。
两人穿着拖鞋,不敢主动上前,但嘴里口气却很硬,“你不就是南河政府的吗,这几天没倒出空来,有种的你等着!”
文光斗一听,东北口音,敢情这两个人不是醉汉啊,还知道自己的单位,难道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刚要说话,鞠小伟却从电梯里走出来,他见文光斗正与两人对峙,忙走上前来,“大浩,你们想找事?”他手指其中一个,声色俱厉。
被称作大浩的那个人骂道,“管你几巴事,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鞠小伟上去就要动手,文光斗一把拉住他,“别动手。”他是考虑到现在正是做生意的时候,在这打起来影响不好。
鞠小伟见文光斗拦他,抬手指了指外面,“滚!”
两人不是文光斗的对手,鞠小伟的身手他们也领教过,“行,你们等着,我们老账新账一块算。”两人扔下一句话,气哼哼走出门去。
见他们走远,鞠小伟问道,“文哥,他们怎么惹你了?”
文光斗看看外面,就把那天晚上送徐娜回家的事讲了讲,鞠小伟笑道,“揍得好,这些欠收拾的货!不过,文哥你得小心一些,大浩是洪刚的手下,洪刚现在一直跟罗总“打擂台”。”
文光斗问道,“罗立在上面吗?你什么时候回家?”
“罗总回家了,”鞠小伟道,他刚才还笑着的脸有些凝重,“我没有家。”看着文光斗脸上写着的问号,鞠小伟反而笑了,“我爸妈在我上小学时就离了,谁都不要我,我爷爷前年也没了。”
“噢,”文光斗看看鞠小伟,这是一个苦孩子!他转移话题,“洪刚是谁?”
“洪刚,你不知道?”鞠小伟显得很惊讶,“这也难怪,你是政府干部嘛!洪刚老家是银官的,龙城最早开始搞水产养殖的,现在城北沿海许多大养殖大棚都是他的,龙涧岛周围的海参池子也都是他的,手底下有些“好孩子”……”
文光斗明白了,他刚想问一下他与罗立的过节,手机偏又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老板,”来电的正是季允祥,“噢,我下午没事,看您用车不?噢,好,好,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文光斗匆匆跟小伟告辞,“这几天晚上我一直住这,没事我们一块喝酒。”他从心底里很同情这个小伙子。
鞠小伟很高兴,“好啊,文哥,正愁晚上找不着人说话呢。”文光斗可以看出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文光斗出来发动车,他看到徐炳信的司机张跃新也出来开车,他见到文光斗,还是憨厚地一笑,好象这种笑就是他一直以来的表情。
文光斗也笑着打声招呼,开车疾驰而去。
他要去的地方正是“碧水龙渊”,季允祥刚才没有听到电话,可能他正在搓澡。
远远就看到了“碧水龙渊”门前缠绕着金龙的柱子,却没有季允祥的身影,文光斗把车停下,给季允祥打了个电话。一辆车也在他旁边停下,正是张跃新。张跃新也看到了他,友好地笑了笑。
一会功夫,就看到徐炳信、季允祥、梁厚道从大门走了出来,梁厚道的车就在门前,三个人不再说话,各自上车,文光斗一踩油门,车子飞快驶上大道。
三十的下午,龙城大街上车流明显少了很多,路灯上挂满了各式的红灯笼,建设局在营造过节气氛上还是不遗余力的,车子驶过市政府门前时,政府门前的广场上更是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远远看到市委大楼和政府大楼上的红灯笼更是亮眼耀目。
“去理发吗,老板?”文光斗问道,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季允祥,湿湿的头发贴在头皮上,头发已是不多。
“嗯,”季允祥答应一声,他看看窗外,笑道,“老冯真会干。”老冯就是冯洪邦,作为城建局局长,路灯所正属于他管辖,他与季允祥的私人关系一直比较要好季允祥一边说一边又接起了电话,“徐市长。”
电话那边传来徐炳信的声音,“允祥,刚才梁厚道在场,有件事我也没问,今天谢文举你没叫他?”谢文举,文光斗记得清楚,是本市的交通局长。
季允祥笑着说,“今天的人都是葛市长点的,不是我张罗的。”
徐炳信说道,“葛市长从年初就提出港口扩建的问题,交通局一直没有反应,农村公路这块在整个云海排名也靠后,谢文举马上就要二线了,我看葛市长好象挺属意你。”
在龙城,要进市级领导序列,必须经过乡镇党委书记这一关,科局长们干得好才能干党委书记,当然也有年龄大不适合继续担任党委书记的人也能到大的科局担任正职。
交通局虽是大局,但目前在全市考核中排名并不靠前,各项工作都很被动。
电话声音很清楚,文光斗从反光镜里看看季允祥,见他仍是一脸平静。
第四章 做事让人感动11
季允祥往后捋了捋略有些湿的头发,“比我合适的人有的是,你得帮我说说。”他与徐炳信多少年的老关系,说起话来也不转弯抹角。
那边又传来徐炳信的声音,“该说话我自然会说话,不过,在现在这十五个党委书记里你还是属于年轻的,排名也不靠前,你前面还有七八个人啊,”他咳嗽一声,“你抓经济是把好手,我倒觉着跳出乡镇,如果能集中精力把龙城港搞起来,那就不一样了。”
季允祥认真听着,没有说话,他的心里也在仔细盘算。
挂断电话,季允祥看着窗外一言不发,当文光斗把车停下,季允祥往外一看说道,“你也没理发吧?一块理吧。”文光斗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头,他本想把季允祥送回老家再去理发,现在一并解决了。
他快走几步,跑到季允祥前面开门,然后随同季允祥一起走进理发店,理发店规模挺大,上下两层,一楼七八个座位并排摆开,十几个排队的人都在翻着杂志,空气里弥漫着一阵阵洗发水的香味。
“理发!”文光斗朝柜台后面的一个女人喊道。
女人抬起头来,这是一位四十岁左右、中等个头、中等相貌的女人,她的眼睛只在文光斗身上停留了几秒,马上转到走在前面的季允祥身上,她脸上的表情瞬间生动起来,“季书记来了。”
她扭腰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见季允祥直接朝二楼走去,她笑着跟在后面也上了二楼。
二楼是个两个独立的大间,一个房间是洗头用的,另一个房间看来是贵宾理发区了,这里的人不多,只有两三个人。
老板娘麻利地换上了理发服,见季允祥在椅子上坐下来,“季书记,先洗头还是先理发?”
季允祥笑着说,“我刚洗过了,直接理发吧。”他转头对文光斗说道,“这里的师傅都不错,让老板娘给你推荐一个。”
老板娘赶紧招呼一个小伙子,“带这位兄弟下去。”
文光斗看看季允祥,见他已经围上理发布,就先到隔壁去洗头。
以前理发都是坐在凳子弯腰洗头,现在都换上了能躺下洗头的设备,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龙城每个角落每个行业都在不断变化。
一楼人很多,小伙子带文光斗下去,却无需等太长时间,他的发型是那种偏背型,很好理。
他本想刮刮脸,可是小伙子却不会,现在的理发店刮脸、掏耳朵这套老传统可能要失传了。
他上到二楼,季允祥也理完发,老板娘正在给他做理发后的按摩,他舒服地闭着双眼,正在车里小憩,睁开眼睛说道,“这么快?”
文光斗“嗯”了一下,“老板,我到楼下等你。”季允祥没有说话,又闭上眼睛。
季允祥理完发,神清气爽地从理发店走出来,文光斗给他把车门打开,自己又快速发动起车来,“季书记,回老家?”
季允祥道,“越野车还扔在宾馆呢,拉我回宾馆吧。”他是想自己开车。
文光斗请示道,“要不您先回家,我给您把车送回去?或者您开别克,我开丰田。”
季允祥想想,笑道,“不用了,别换车了,接送衣处长最好就用一辆车,走吧。”
看着文光斗把车驶上大道,季允祥笑道,“明年我们也应该上几辆新车了。”
文光斗高兴道,“是啊,大面包车直犯毛病,修车费都能买辆新车了。”
季允祥看看他,“不是没有钱,也得顾及其它乡镇,买车还得财政批,”他好象下了决心似的,“明年先买两辆,管他批不批。”
回到宾馆,季允祥开车走了,文光斗一路飞奔赶回文家庄,等到了家里,已是夜色降临,零星的爆竹声不绝于耳,从车上下来,空气中的硝烟味、烧纸味和隐隐的燃香味让他鼻子一紧,这才是过年的味道啊。
从下午在美发店到现在,裤兜里的手机就响个不停,基本都是拜年的短信,文光斗一边翻看着手机一边走进家里。
父亲和母亲下午早把初一连同初二的饺子一同包好,父亲文致远正在煤炉前忙活着,凉菜已上桌,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即将开席。
文光半一边群发回复短信,一边用手拈了一片酱牛肉放进嘴里,文致远严肃道,“洗手再吃,先给老祖宗敬炷香!”
老影早已供好,除了肉和鱼,馍馍等供品也依次摆开外,母亲田文丽又摆上了苹果和糖块,文光半肃然洗手,在祖宗老影之前点上一炷香,又恭敬地磕了三个头。过年家里基本不用他做这做那,他回复完短信,菜也都已上桌。
母亲田文丽拿出一瓶龙城金樽,又开了一瓶红酒,文光斗笑道,“妈,现在上档次了,都开始喝红酒了。”
田文丽自豪地说,“过年嘛,你陪你爸喝点白的,我喝点红的就行了!”
文光斗拿起红酒给她倒上,他又看了看红酒的牌子,“拉菲?!”
田文丽笑道,“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噢,这是我在村口龙军家的小卖部买的,十二块六一瓶呢!”
文光斗哑然失笑,他自己也倒了一杯,“我也尝尝这十二块的拉菲!”
电视里,央视的主持人正在采访春晚的演员,一群群花枝招展的女演员不时从镜头前跑过,文致远惬意地呷着小酒,不时与田文丽评论一下电视里的演员。
今年开了药店,家里的生活水平上升得很快,自己参加了工作,年底也分了年货,餐桌上的食物更是比往年丰盛,文致远和田文丽脸上都是那种既自豪又满足的表情。
“斗儿,你看你也毕业了,这年夜饭,要是小郑也能坐在这就好了!”田文丽看着电视里出来一个漂亮的女演员,不知怎么一下子想起了郑佳卓。
还没等文光斗回答,文致远笑道,“你妈想儿媳妇想疯了,村里象你这个岁数的人家孩子都老大了。”他说得虽然委婉,但与田文丽却是同一个意思。
郑佳卓现在也在与父母哥嫂一起吃年夜饭吧?虽然现在不象刚毕业时每天都要打电话,但两人也是隔三差五互相通个电话。
刘秀娥的态度仍是没变,郑佳卓每次说起来都是愤懑难平,惹得文光斗的心绪通完电话好长时间都颇不宁静。
“过年你还去她家吗?”母亲田文丽突然问。
“噢,不去了。”文光斗赶紧敷衍。
“那她来咱们家?”田文丽一下来了精神。
“啊,”文光斗从电视前转过头来,看到田文丽一幅希冀的样子,他只得搪塞道,“她还没毕业,不大合适吧。”
文致远也说道,“嗯,不差这半年。”
田文丽只得悻悻地说,“行,你们都不急,就我急。”
母亲田文丽的话并没有影响他的心情,敬了父母各一杯酒,文光斗又倒了一杯酒放在老影前面,算是给祖宗也敬过了酒。
饭罢,他又开始回复起不断发来的短信。
他早已计算好,同事、同学等他就以短信拜年,而系里的赵书记、班主任刘清泉、明辉老师、吕经理及镇里的两委成员,他则要打电话拜年,而师傅跟季书记那里明天则要过去当面拜年。
还没等他把短信发完,村里的一众从小的光腚玩伴就找上门来,他们都早已成家立业,只有他一人在外面上学,每年三十晚上,他们都要叫着在一起打扑克。
文光斗却估摸着农村吃饭早,而且年夜饭衣谨一家四口时间不会太长,小孩子又愿意看春晚,一般能早早回宾馆,他还要早早过去接人,好说歹说才把一众人劝走。
母亲田文丽听说他三十晚上也要去住宾馆,也有些无奈,但也没办法,只能理解。
他刚想喝杯水再出发,衣谨就打来电话,“小文,不好意思,今晚我们能提前到宾馆吗?”
文光半一看手表,才七点半,“好,衣处长,我准备好了,马上过去接您。”
第四章 做事让人感动12
把衣谨和于润儿送到宾馆,还不到八点,看着于润儿欢天喜地的样子,衣谨心里也很高兴。
文光斗打开自己的房间,收拾了一下,就到北楼去找鞠小伟,他想好好的泡个澡,把一年的沉灰老土都泡掉,崭崭新新地迎接新年。
他先在大池子里泡了一会儿,又让鞠小伟给他安排了房间,找了一个搓澡师傅,一番按揉下来,文光斗感觉浑身上下舒泰轻松,最后他惬意地站在水笼头下,随着温热的水流,浑身上下一片清爽。
他脸色红润地回到房间,打开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赵本山、范伟和高秀敏的小品《租爹》,这是央视自办的最后一届春晚,他舒舒服服地往床上一躺,点上一支烟。
就在他看得入迷时,外面却响起了敲门声,“是鞠小伟?还是衣谨?难道于润儿有又什么要求?”
他喊了一声“稍等”,快速起来穿上衬衣,打开房门,赫然出现在门前的竟然是徐娜。
“你?”文光斗很惊讶,他不禁问道,“你,有,什么事?”
徐娜可能是走得太急,微微有些气喘,“三十了,知道你在这过年,给你送点水果瓜子。”
文光斗接过她递过来的东西,感觉有些沉,他一看,里面瓜子、花生、糖块、桔子、香梨等一大包,样样齐全,他喉头不禁有些发紧,心里涌起一阵感动,眼前的徐娜在他眼里与往日又是不一样。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疼和爱,但爱情例外。一个人发自肺腑地对一个人好,就会产生奇妙的化学变化。
文光斗笑着说,“谢谢了,让你惦记着。”他本想开两句玩笑,但却没有合适的话。
徐娜象变魔术似的又拿出一条烟来,“送你,我爸也不抽烟。”
文光斗接过来,“过意不去啊,来,来,快进来,我得给你压岁钱。”他终于有些恢复常态。
徐娜娇嗔道,“你自己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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