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旁的小溪水声潺潺,树林里有鸟叫的声音响个不停。不知什么时候开了大片的山花,香气逼人……
林傲把头在李崇涵的背上撞了两下,没得到任何回应,闷闷不乐地不发一言。
他怎么总是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很抱歉?
☆、第二十九章
本来李崇涵是很想去江南走一趟的,但是现在钺合的军队已经打的很远了,很多地方都被占领,过路也要检查身份,很是麻烦,索性走了小路一路往京城走去,再无停留。
虽说已经用了极快的速度,但是到达京城的时候,竟然已经是夏天了。
望着曾经熟悉的城墙,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下马牵着小林,慢慢往前走。
头顶上的太阳大的厉害,守门的将领在城门下打盹,有蝉在不停地鸣叫,平白惹人烦闷。
“少爷,我们就这样进去吗?这,老爷说过,要万事小心。”
李东停了马车,忧心忡忡地看着李崇涵,抬手抹了一把头顶的汗,抬头看看天,叹了一口气。
这天真是太热了,连他这种粗人都受不了了,别说少爷了。
真是不该走着一趟,少爷从小养尊处优,若是在以前,一定待在房间不外出的。
“没事,守门的人是文大哥的手下,不会为难我的。我们先进城去吧,在外边晒着也不好受。”
少爷的打算怎么是他这种下人能猜的清楚的,李东只好再点点头,驾着马车跟在李崇涵身后。
“你就没想过,守门的人若是换了呢?”
林傲拉住他的手,让他停下脚步,心疼地替他擦去额头的汗水。
心中那点儿隐隐约约的感觉终于想了起来,过两日等李崇涵安排好了,他就去找成风泽看看,就算是对方看不到他,他也得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这么在心里放着,憋的难受。
“应该不会,守门是一件大事,不会随随便便就被换了,现在文大哥并未失势,可能性更小,你放心吧。”
李崇涵抬头冲他笑了一下,脸被晒得红扑扑的,林傲凑上去吻了一口,无可奈何地应了他的话。
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城门口的守卫比李崇涵走的时候少了将近一半,士兵们也是懒懒散散,毫无士气。
他慢慢地走近,小林低鸣的声音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有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士兵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嚷了一声“哪儿来的?哪儿来的?没听说京城已经封了吗?快走吧。”
李崇涵没有停下脚步,还是一直往前走,几个人全部站了起来,戒备地拿起了手中的剑。
“怎么回事儿啊?吵吵嚷嚷的?”
一个大嗓门儿响起来,从城门上面出现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
在看到李崇涵的那一瞬间脸色骤变。
不一会儿就打开城门走了出来,他冲着那一群看起来就不怎么尽责的守门士兵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这,莫营长……左相大人说,不能擅离职守。”
莫祥手中的剑立刻就指在了说话的人的脖子上,眼睛里全是怒意。
“怎么?我的话也敢不停,左相是京回营长还是我是京回营的营长?你想造反还是想死?”
“不不不,不敢,不敢。”
那人的同伴看事情不对,急急忙忙拉着人就跑了。
莫祥往地下啐了一口,又转过身来看着李崇涵。
“李公子,你怎么回来了?没听说皇上下了什么召吧。”
“是我自己回来的,莫大哥,文大哥最近怎么样了?”
莫祥搓搓手,没有说话,示意李崇涵跟着他走。
李崇涵看刚刚的情景,又知道自己一家的处境,明白地跟上去,马车咕噜噜地压在地上,在静寂的中午分外清晰。
李崇涵本来以为他就把他带到城门里就算了,没想到竟然走了许久,把他带到了一处偏僻的房子。
“李公子,实不相瞒,你文大哥现在在京城的处境,也是有点儿艰难。皇上现在对你们凌亲王一脉已经是恨不得斩尽杀绝。也亏得城门儿那块儿换了几个不认人的小子,不然,你这可是危险的很。”
莫祥的表情很焦躁,站在那儿的时候也是不停地在跺脚。
“文大哥上次被冤枉的事情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吗?又发生什么事了?”
说完又觉得自己有点儿傻了,那件事也快一年了,不管查的怎么样,也不会影响这么久的。
莫祥也笑了一声,手中的剑戳在地上,恨恨地像是要戳个洞。
“不是因为这个,是莫太尉,那个叫莫文省的,不是个省油的灯。现在把赫渊压制的厉害,几乎已经出不得门了。”
李崇涵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想起来莫文省的样子,本来就觉得这个表哥肚子里花花肠子太多,不是个省心的,没想到如今天下这样不安稳,还能做出这档子事来。
也不知道,这诚文灭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既然文赫渊已经出不得门了,那钺合来势汹汹地攻打,是谁去应战的呢?
小荷从屋里给李崇涵倒了一杯茶出来,就知趣地退下了。
李崇涵喝了一口,把茶杯放在林傲的手边,看着他笑了一下。
“莫大哥,钺合那里?”
“钺合?哼,皇上在这么冤枉下去,钺合就要破城门而来了,莫文省那人,恐怕是和左相联合起来,想要两家独大!”
李崇涵这才知道,皇上竟然把平月的哥哥派去当了先锋,他记得这个表哥从小到大都不喜欢舞刀弄枪,就喜欢写写画画,当先锋,这不是送去给人杀吗?
莫祥冷笑了一声,看着他点点头。
“可不是送死吗?荣老太太眼睛都快哭瞎了,听说刚去的第二条,就被打断了腿,一直在养着。皇上说过,不退兵不能回来,现在还在那儿受罪。”
提到这里,李崇涵又想到了楼祁巳,他娶的是荣亲王的女儿,现在荣亲王一脉受到了打压,不知道他有没有事。
“现在礼部侍郎楼家怎么样了?”
莫祥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去叹了口气。
“散咯,散咯……”
去年冬天,楼祁巳跟平月大吵一架,夫妻两人一直都不和,平月脾气大,总觉得自己丈夫心里装着那个叫之婧的烟花女子,处处找事。
而楼祁巳也正好不喜欢她,两人为这些事情每日大闹,而他那嫡长兄楼祁获也乐的看热闹,只知道幸灾乐祸。
后来平月不知道想到了哪儿,偏要回娘家去,再也不呆在楼府了。荣亲王疼女儿,不忍心看女儿受委屈,就大张旗鼓地要求楼家分家,分家这种事情,怎么是外人能插手的?何况楼家虽然势力不大,却好歹也是个礼部侍郎。他本来就不待见小儿子楼祁巳,这下更不待见了。
楼家主母逮住了这个机会,动不动就欺负楼祁巳的生母,楼祁巳还不知道的情况下,他母亲竟然就喝药自杀了……
楼祁巳一怒之下又想到了死去的之婧,就不怎么用脑子地就要去杀了楼祁获。
杀人肯定没杀成,被楼祁获告到了衙门。
京城里到处都在传这件事情,礼部侍郎大人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就把楼祁巳从大牢里接回了家,楼祁巳彻底心灰意冷,就到坪文寺出家去了。
平月一怒之下,回到荣亲王府,在荣老太太面前诉苦,后来,荣老太太一生气,就卯足了劲儿对付小小的楼家,凌亲王走了,朝廷里听荣亲王的就变多了。
一呼百应之下,一个礼部侍郎又算得了什么,最后就被赶出了京城,已经很久没消息了……
听完莫祥的话,李崇涵心里转了好几个弯儿,才又张口问了句。
“没有别的大事了吗?”
莫祥利索地摇摇头,言称自己有事,就先一步离开了。
莫祥找的房子虽好,却因为长期没有人居住而显得脏乱不堪。
趁着李东和小荷在家里收拾的功夫,李崇涵抱着林雯童的骨灰坛走了出去,打算去林家走一趟。
不管怎么说,若不是因为自己,林雯童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于情于理,他都得给林家一个交代。更何况,林雯童死之前所说的那一句小心二哥,实在是不得不去注意,林雯童的二哥不过是一个小小庶子,如果林雯童的毒真的是他下的,那林雯童的大哥林乔肯定也有危险,不得不防。
“崇涵,现下京城一片混乱,你完全没有弄清楚林家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就贸然前去,恐怕会有危险。”
林傲第一次反对李崇涵的做法,眉头紧蹙,写满了担忧。
李崇涵的处理事情的方式一直都在被人诟病,除了他后期当皇帝时的做法之外,在李家出事的这件事情上,也有很大的因由。虽说历史有错误在,但是他这性子,也着实让人不放心。
林傲自己担忧着,李崇涵却完全没有这个意思,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心里特别慌,像是少了什么似的,怎么止都止不住。
钺合的军队并没有打到京城来,京城里的百姓自然没有像其他城镇那样人心惶惶,街市上人依旧很多,熙熙攘攘,若是不出去看看,还真都以为这是太平盛世呢。
李崇涵未做任何伪装,就那么走了出来,枫婧楼的门口灯笼依旧挂着,只是那个下棋的姑娘,再也不会出现……
正站在门口发愣,却被人一把拽了进去。
现下正值白日,青楼里并没有人,李崇涵定了定神,抬眼去看,才瞧见了文赫渊气急败坏的脸。
“莫祥刚跟我说,我就知道你要弄出点儿事情来,没想到,你就这样出来了,果然不出我所料!”
他的手在桌子上狠狠拍了一下,身后的雅宁循着方向递了一杯茶过来。
“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儿心?回来了就回来了,还要弄得人尽皆知吗?京城里认识你的人多了,你还真就不怕?!”
林傲拉着李崇涵的手,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不知怎么的就生出了一种这人怎么这般高深莫测的感觉,不由哑然失笑。
李崇涵看他一眼,抿着嘴也笑了。
他抱着骨灰坛走了许久,胳膊已经有些累了,就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桌子上,手还没完全退回来,耳朵就先听到了文赫渊的话。
他说……
“崇落……你姐姐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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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李崇涵的手颤了一下,抬手去摸脖颈上的衣服,明明是很热的天气,他怎么觉得这么冷……
“你,你没事儿吧?”
文赫渊抬手想去摸他的头,被他侧身躲了过去。
半靠在林傲的身上,说话的时候眉目间没有任何表情,若不是文赫渊了解他,恐怕还以为他这真是波澜不惊呢。
“怎么死的?”
“一杯毒酒,赐死了……”
“因为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婉贵妃陷害,宫里人都说,是崇落先下毒给她的。皇上最宠爱这个婉贵妃,一怒之下就打到天牢里了,被,被婉贵妃送的毒酒,害死了。”
李崇涵点点头,鼻子里哼出几个听不真切的音节。
“她死后,皇上怎么说的?按什么规制下葬的?”
文赫渊闻言愣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说出来。
“皇上,皇上说你姐姐她是罪臣之女,并且,品行不端。只按了嫔级下葬,未未入皇陵。”
文赫渊话音刚落,雅宁手里正倒着的酒杯突然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嘭的声音,李崇涵并未看过去,他跌跌撞撞的站着,眼里还带着笑。却满是湿意。
林傲不知所措,想把他带走,一个人好好安慰安慰,但是李崇涵一动不动,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文赫渊说完之后就叹了一口气,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安慰人这档子事他是做不来的,现在,只能等着李崇涵自己接受这个事实了。
凌亲王失势,荣亲王被打压,皇上现在沉迷女色,听信佞臣的话,毫无作为却偏要硬着头在史书上留下一笔,这诚文若不断在他的手里,那都说不过去。
李崇涵握住林傲的手,想絮絮叨叨地跟他说话,他现在心里实在难受,就像是针透过衣服一下下地戳上去,麻麻的,尖锐的疼。幼时曾不小心嚼过一口黄连,他本以为,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苦的事情了,没想到,有生之年,他还能感受这么一回,至亲离开,死不瞑目,该,如何?
……
“崇涵,我们回去,回去再说,行吗?回去以后,你想说什么,都告诉我,我全部听着,是我不好,我如果没有离开你,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林傲伸手抹去他的眼泪,扶着他站直身体,示意他跟文赫渊道别。
身上突然没了力气,歪了一下就要摔倒,被刚刚站稳的李崇涵拉了一把,对上对方红通通的眼睛。
灵魂深处传来疼痛感让他感觉到铺天盖地的疲惫,稳稳心神,对李崇涵说了句“我没事。”
李崇涵一方面为李崇落的死感到难过以及不能接受,另一方面又因为林傲的状态心神不安,就把林雯童的事情粗略地告诉了文赫渊,就立刻带着林傲离开了。
这次他注意了很多,没有再选择走在大街上,而是挑了一条小路,走在路上的时候,林傲的身体虚虚实实不停变化,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整个人无所无比。
他废了好大的劲儿把林傲拽在墙边阴影处靠着,鼻尖全是汗水,神色担忧,脸色几乎快要赶上林傲。
“我,没,没事,先,先回去吧。”
“你,你真的没事吗?林傲,林傲,林傲你醒醒,林傲!”
手中的衣袖就像是跟刚才的人一样消失不见,就在他的面前,林傲就在他的面前,变得找不到了。
李崇涵还沉浸在刚才的触感中回不过神来,下一秒,就听到了官兵喧嚷的声音,刀剑的碰撞声……
“李公子,李公子你快走,我再挡一会儿,出城,你快出城。”
莫祥的声音传过来,还带着时不时的闷哼。
李崇涵定了定神,抬手用袖子擦擦汗,顺着声音传过来的地方望过去。
莫祥带了有百人左右跟一群大内侍卫模样的人缠斗在一起,因为分神的缘故受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伤。
汗水混着血水在阳光下闪着诡异的光,眼神凌厉。
“别看了,少爷!快跟我走吧。”
李东的声音很快靠近,拽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跑。他终于回神,示意李东松开他的衣袖,咬咬牙跟着人往前跑。
两人都是不发一言。
他刚来京城才多久,只见了莫祥和文赫渊,现在莫祥还在那儿为了他跟人厮杀,他就不信,就在大街上走了一段儿,就被人看见了,还弄来了大内侍卫。这里边一定有什么他没想到的地方出了错,才会变成这种被动的样子。
在京城待了十几年,没想到还有这样隐秘的地方……在李东的领路下,两人拐进一条小路,前方逐渐出现了一座山,两人钻进了一处很隐蔽的山洞,李东又把洞口的掩饰重新放了上去。
“少爷,跟我走吧。”
山洞里漆黑一片,两人站在原地适应突然变暗的视线,李崇涵还没准备好,就听到李东说了一句,接着就被拽着袖子往前走。
不管怎么说,他也只能算个文人,小时候他爹也教过他习武,只是他一直嫌累,从没有认真做过,后来就放弃了。
就这件事情,恐怕日后够他后悔的了,读了那么多的书,从未想过,天下大乱这种事情,就发生在了自己身边。
被李东拽着,地下的路不算平,他走的磕磕绊绊,有好几次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