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悬疑经典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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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悬疑经典小说-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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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断变小的标本。它被精心保存在铅盒当中,一周之后就消失殆尽了。对于它的研究仍然一无所获。它什么痕迹都没留下,最终教授们甚至不敢肯定他们曾清醒地亲眼看到了那来自无限深邃的外空的神秘物质,那只身前来的其他宇宙,其他物质、力量和实体的王国发出的诡秘信息。

很自然,阿克翰姆市的大小报刊都根据大学教授们的消息,连篇累牍地报道了此事的整个过程。此外,还有记者去专访诺姆·加德纳一家人。至少有一家波士顿日报也派去了记者。诺姆很快就成了当地的名人。他年约五十,瘦削、热情,与妻子和三个儿子快乐地生活在山谷中的那片农场上。他和艾米联系密切,他们的妻子之间也是如此。事隔多年,艾米对他仍然赞不绝口。诺姆似乎对自家的名气颇感得意,连续几周都常常谈到那块陨石。那年的七、八月很热。诺姆在查普曼小河对岸上有片十英亩的草场,他就在那里辛勤地晒制草料。他那辆吱吱嘎嘎乱响的四轮马车往返于草场和他家之间,在树荫覆盖的小路上碾出了深深的辙痕。劳作比往年更显辛苦,他开始觉得自己真是上岁数了。

很快到了收获的季节。梨和苹果渐渐熟透,诺姆郑重宣布他的果园从来没有这么丰硕过。水果大得出奇,色泽美艳,数量极丰。他定制了许多新桶来为丰收做准备。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令人心痛的失望。尽管水果看上去格外地鲜艳诱人,却一口都吃不得。梨和苹果的甜脆之中夹杂着莫名的苦涩,令人作呕。即使尝一丁点儿都会叫人恶心好长时间。瓜类和番茄也是一样。面对这全面歉收,诺姆痛感悲伤。他很快就将各种事件联系起来,断定是那颗流星污染了土壤。不过,感谢上苍,其他的作物大都在高地上的大路两边。

冬天早早就来了,非常寒冷。艾米跟诺姆见面的次数不如往年多,而且,他注意到诺姆开始变得忧心忡忡。他的家人好像也变得沉默寡言。他们去教堂或参加各种乡间聚会活动的次数大减。无人知道这矜持或忧郁原因何在。可他们全家人不时说起自己健康状况不佳,而且感到一种隐隐的忧虑。最明确的一次是诺姆自己谈到雪上的某些脚印使他非常不安。那是冬天里常见的红松鼠、白野兔以及狐狸的脚印,但那位沉郁的农夫说他看到了某种与这些动物习性不相符的情况。他一直没有明说,但似乎认为它们的特征同那些松鼠、兔子、狐狸应有的身体特征和生活习惯不一样。艾米并没把这番话当回事,直到那天晚上。当晚,他坐着雪橇从克拉克角回来,途经诺姆的房子。月光下,一只兔子跑过大路,它跳跃时的跨度令艾米和他的马都非常不悦。事实上,若不是缰绳结实,马几乎就要跑掉了。此后,艾米对诺姆的言谈较为听信,还很纳闷每天早晨加德纳家的狗怎么看上去那么惊恐而且不住地哆嗦。逐渐地,他发现那些狗连吠叫的勇气都几乎丧失了。

翌年二月,住在迈德山的麦克格利戈家的男孩们出来打早獭,在加德纳家附近捕获了一只极为丑陋的怪物。它的身体比例好像有种轻微的无法言表的变异,脸上则带着一种从没在早獭脸上见过的表情。孩子们当真给吓坏了,撒手就扔掉了那怪物。乡民们只听说了有关它的种种传闻。但是,一到诺姆的房屋附近马就受惊的事现在已经众所周知了。于是,各种谣言开始悄悄形成并流传开来。

人们发誓说,诺姆家周围的积雪化得比别处都快。三月初的时候,在克拉克角波特家开的杂货店里,人们惊畏地议论纷纷。原来斯蒂芬·莱斯早晨驾车经过加德纳家的时候,注意到在他家屋前大路的对过,林边的泥土里长出来许多观音莲。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观音莲,色彩无以描述,形状可怖。一股前所未闻的气味钻进了斯蒂芬的鼻孔,他的马则打了一个响鼻。当天下午,好几个专门驾车去看那异常植物的人都说,一个正常的世界里决不会长出那种东西。人们常常提到去年诺姆家的坏水果。诺姆家的地里有毒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不用说,是那块陨石干的。几个农夫想起了大学教授们研究过程中的奇怪发现,就去将这件事告诉了他们。

一天,教授们来到诺姆家。可是他们对乡里传闻很不屑,所以对于打听到的事态度很保守。没错,那些植物是很怪,所有观音莲的形状和色泽都或多或少地有点怪。也许陨石里的某种矿物元素渗进了土壤,但很快就会被降水冲洗掉。至于雪地里的脚印和受惊的马,当然了,都不过是陨星这种现象必然要引起的乡野谣传罢了。对这种谣言,严肃的学者们的确无计可施,因为迷信的土包子们什么都会议论都会相信。因此,整个奇异日子期间,教授们都轻蔑地不屑一顾。只有其中一位,在一年半以后警方给了他两小瓶灰尘进行化验分析时,才想到那些观音莲的奇怪色彩很像用分光镜观察陨石标本时所看到的奇异光带中的一种,或是在陨石里面发现的那个易碎的彩球的颜色。这次化验的标本起初发出了同样的光带,但后来失去了发光性。

诺姆家周围的树提前发芽了,到了晚上它们在风中不祥地摇摆。诺姆十五岁的二儿子萨德斯发誓说没风的时候它们照样摇摆。这话就连传谣言的人都不信。然而无疑地,不安弥漫在整个空气中。加德纳全家都养成了潜听的习惯,可是什么他们能叫得上名字来的声音都没听到。这种潜听实际上是一种似在半梦半醒状态下的产物。不幸的是,这样的时刻一周多似一周。最后人们都说:“诺姆家的人全出毛病了。”早春的虎耳草出来了,也带着一种奇怪的色彩。虽然和那些观音莲的颜色不大一样,可明显地有一定关系。同样,所有看到它们的人都说不曾见过这样的虎耳草。诺姆采了些虎耳草的花拿到阿克翰姆市去,给《阿克翰姆报》的编辑看。可是,那位大人物只写了篇幽默文章,文雅地嘲笑乡下人的呆笨迷信。是诺姆犯了错,他不该对一个冷漠的城里人讲起异常巨大的蛱蝶,还说它们的行为与虎耳草有关。

四月份带着疯狂来了。乡民们不再走那条经过诺姆家的大路,从此它就荒废了。原因出在那里的植物身上。果园里的各种树都开出了颜色奇异的花,他家那多石的院子里、附近的牧场上都长出了一种只有植物学家才能认得出的植物。除了在绿草和叶子上,其他地方看不到一点正常的健康的颜色。到处都是那种不属于地球上的疯狂灿烂的颜色,仿佛有某种病态、深藏、原初的色调在衍变。“兜状荷包牡丹花”成了一种充满威胁的邪恶东西;血根草无耻地、反常地鲜艳耀目。艾米和加德纳家的人都觉得绝大多数色彩有种强烈的熟悉感。最后大家得出结论说,它们让人想起陨石里的那个脆泡。诺姆在那片十英亩的草场和高地上的田里耕种,却让房屋四周的地空着。他清楚这里的地没法下种。他只盼那些夏季的奇怪植物会将土壤里的毒素吸收干净。他内心对近乎一切可能发生的事都做好了准备。他也已经熟悉了一种感觉:附近有某种东西在等待,在等着被注意到。无疑,邻居们的规避对他产生了影响,可对他的妻子影响更大。孩子们每天去上学,所以好些。可是,连他们也受到了谣言的恫吓。萨德斯尤为敏感,所以受到的伤害最严重。

五月份,昆虫来了。诺姆的家变成了一场噩梦:嗡嗡叫的、蠕蠕爬的,到处都是。这些生物大多数都面目异常,行为怪诞。它们的夜间活动也与往年大相径庭。加德纳一家开始在夜间观察——随机地观察各个方向,想看到什么他们自己也搞不清楚的东西。正是那时他们承认了萨德斯说树在动的话是正确的。加德纳太太是第二个发现者。她正在观看窗外月光下的一棵枫树膨大的树枝。树枝确实动了,可当时没风。肯定是那无形的力量。现在,一切活物都已变得很怪异。然而,做出最新发现的却不是诺姆家的人。他们对许多事已经熟视无睹了。有天晚上,一个怯懦的波士顿风车推销商在不知道当地传闻的情况下,驾车经过诺姆的房子,瞥见了他们看不到的事。他的见闻被写成一篇短文,刊登在《阿克翰姆报》上。所有的农夫,包括诺姆本人,都是从报上首次了解到那件事的。那晚夜色漆黑,车灯昏暗,但在一个山谷的农场四周,夜幕却不那么浓黑。一切植物,草、叶子以及花朵都天生似的,通体发出一种微弱但清晰的光。有那么一会儿,在谷仓附近的院子里,一缕磷光在单独悄悄地跃动。谁都看得出来,那是诺姆的家。

此刻,草似乎没有被传染,奶牛放养在离房屋不远的那块地里。可是,临五月底时,牛奶开始变坏。诺姆把它们赶到高地上之后就没事了。此后不久,草和叶子的变化就很明显了。青翠逐渐变成灰色,质地也很奇怪地脆硬起来。如今,艾米乃是这里唯一的客人,可他的造访也日渐稀疏。学校放假之后,加德纳一家几乎是与世隔绝了,只时而托艾米替他们在城里办些杂事。他们的身体和精神都奇怪地变得越来越脆弱。所以,加德纳太太发疯的事渐渐传开时,谁都没感到诧异。

事情出在六月份,那颗流星坠落一周年前后。那可怜的妇人对着空气中出现的难以形容的事物高声尖叫。她疯狂的叫嚷之中一个明确的名词都没有,只有动词和代词。有东西在活动、变化、飘摆;某些并不纯粹是声音的冲击使耳鼓轰鸣。某种东西被夺走了……她的某种东西在被抽光……某种不应该的东西正紧紧缠住她……要有人把它赶走……夜间一切都在活动……墙壁和窗户移动了。诺姆没把她送进县里的精神病院,而是只要她不伤害自己和别人就让她在房屋周围游逛。就连她的表情都变样之后,他也没有任何举动。但是,孩子们开始害怕她。她对萨德斯做鬼脸的模样差点儿把他吓得晕死过去。这时,诺姆决定把她锁进阁楼里去。到了七月份,她已经不再说话,只是四肢着地在地板上爬行。月底时,诺姆疯狂地觉得她正在黑暗中微微发光,就像他现在清晰地看到的四周的植物那样。

这之前不久,马开始受惊。夜间有某种东西把它们惊了起来,它们在马厩里嘶叫和踢刨的声音十分可怕。诺姆几乎无法使它们平静下来。他一打开马厩的门,它们就像吓坏了的林区驯鹿一般,一下冲了出去,仓皇奔逃。诺姆花了一周才把四匹马全部找到。可是找到了也没用,它们再也不听使唤了。某种东西已经把它们的脑子摧毁了。为了它们好,只能全都枪杀。诺姆向艾米借了一匹马来运干草,可那马就是不肯走近仓库。它不是惊跑就是梭巡不前,还不住地嘶鸣。最终,他只得把它赶到院子里去,同儿子们一起自己把沉重的运货车拉近干草棚,以便把草叉放进棚里去。这段时间内,周围的植物都在变灰变脆。连原来色泽奇艳的花朵都在变成灰色。结出的水果也是又灰又皱,味道糟透了。紫苑和一枝黄花的花朵灰黑扭曲;前院里的玫瑰、百日菊和蜀葵长得那么丑恶,诺姆的大儿子齐纳斯一气之下把它们全都砍掉了。这时,那些膨胀的怪虫也都死掉了,就连蜜蜂也丢下蜂巢,迁到树林里去了。

九月份时,所有植物都迅速碎散成灰色的粉末。诺姆担心土里的毒素被吸尽之前树就会枯死。他的妻子开始发出阵阵骇人的尖叫声。他和儿子们则不断处在一种神经质的紧张状态中。他们躲避外人。开学了,可孩子们没去上学。第一个意识到井水出问题的是艾米。他已经很少来串门,但某次他来的时候发现了这一点。井水有一种邪味,既不能确切地称为恶臭也算不上咸苦。艾米忠告他的朋友说,应在高地上再掘一口井用,同时等土壤恢复。谁知诺姆充耳不闻,因为他那会儿已经对种种怪异、讨厌的事物变得无动于衷了。他与三个儿子继续使用那腌臜的井水。不管是食用匮乏粗劣的饭菜时,还是在做单调无趣的农活时,他们都在倦怠、机械地饮用着那口井里的水。他们在漫无目的地度日。父子四人身上都有一种固执的倔强,仿佛有半截已踏进另一个世界,在两列无名的卫士中间穿行,一直走向某个熟悉、必然的末日。

九月的一天,萨德斯去井边打水,回来就疯了。他去的时候拎着只水桶,回来时手中空空,只是尖叫和乱挥双臂。有时,他会陷入一阵蠢笑或低语一通“那里面活动的颜色”。虽然一家出了两个疯子,但诺姆表现得非常勇敢。他先是让那孩子疯跑,一周后那孩子开始不时摔倒受伤,就把他关进了阁楼,与他母亲那间隔厅相望。母子俩在各自上了锁的门背后尖叫不止,令人毛骨悚然。小莫文觉得他们是在用一种不属于地球的可怕语言进行交谈。莫文的幻想越来越骇人,哥哥被关起来后,他的焦躁更为严重。萨德斯原是他最好的玩伴。

几乎与此同时,牲畜开始出事。家禽变成灰色,很快就死掉了。切开才发现它们的肉又干又臭。猪先是长得极胖,然后突然开始出现各种无法解释的可怕变化。同样,它们的肉也不能食用。对此诺姆不知所措。没有哪个乡村兽医肯来帮他,阿克翰姆市里的兽医坦言搞不懂是怎么回事。猪开始变灰变脆,肢体碎裂,然后死掉。在此过程中,它们的眼睛和嘴巴变得奇形怪状。这实在毫无理由,因为从来没用那些不洁净的植物喂过它们。很快,奶牛也出事了。它们的某些部位或者整个躯体出现了异常的干枯或硬化,经常意外地摔倒在地或裂成碎片。在后期——最终的结果总是死亡——它们同猪群一样,都会变灰变脆。它们不可能受到了毒害,因为所有病例都出现在安全锁闭的牲口棚里。也不可能是某种觅食的生物叮咬了它们。地球上有什么野兽能穿过坚固的围墙呢?肯定只是自然疾病——然而,谁都猜不出什么疾病会导致这样的恶果。秋天到了,诺姆的土地上没有一只活畜。牛群和家禽都死光了,狗都逃走了。总共三只狗,一夜之间都销声匿迹,后来也再没听说它们的下落。那五只猫前些时候就跑了,但是几乎没人注意到这一点。家里现在根本看不到老鼠。再说本来也只有加德纳太太喜欢养这些优雅的宠物。

十月十九日那天,诺姆一头撞进艾米家,带来了噩耗。死神光顾了可怜的萨德斯的阁楼小屋。他的死状难以形容。诺姆在农场后面的家族墓地里挖了个坑,把他发现的那堆东西埋了进去。钉了挡板的小窗、上了锁的门都完好无损,所以不可能是什么外物闯了进去。整个情形与牛圈非常相似。艾米和妻子尽其所能安慰着那个悲痛的人,同时不住打着冷战。加德纳一家以及他们接触过的一切都笼罩着一种极端恐怖的氛围。屋里有这样一位加德纳家的人就足以带来某种无名的、也无可名状的气息。艾米极不情愿地陪诺姆回了家,并竭力使歇斯底里地哭泣着的小莫文平静下来。齐纳斯不需安慰。最近他只是呆望天空和执行父亲的命令,此外什么都不做。艾米很可怜他。莫文的尖叫声不时得到从阁楼上传来的微弱回应。他探询地看了看诺姆,诺姆回答说妻子已十分瘦弱。夜幕降临时,艾米设法告辞。当那里的植物开始泛起微光,树枝无风而动,就连友情也留他不住了。幸运的是,艾米不善想象。即使那幅景象近身可及,他的脑筋也没专注地想这些东西。当时,他要能将周围的各种凶兆联系起来加以考虑,必定即刻就完全发狂了。他趁着黄昏匆匆赶回家,一路耳边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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