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汉子皱起了眉,一挥衣袖,已将童皇等人送出百米外,童皇等人自然是脚底抹油跑了,步惊云追之不及,只深深地回望黑衣汉子。
黑衣汉子语气里若有责怪地说:“我早说你戾气太盛,他却偏要收你为徒……你如此嗜杀,怕是将来连你师父也难以阻止你……”
步惊云淡淡地说:“师父不会阻我。”
黑衣汉子皱紧了眉头:“此事我迟早会和他分说,你还是好自为之吧。”说罢转向幽若等人,淡淡地说:“你们且随我来。”
一群人跟着黑衣汉子走出丛林,走在遍洒银光的旷野上。幽若见这气氛沉闷地令人难受,遂笑着开口打破沉默:“这位……伯父,是我父亲托您来救我们的?”
黑衣汉子看了幽若一眼,淡淡地说:“嗯,他得到消息知道剑圣会来,很担心,传信给我说他受了重伤,请我来接你们。”
幽若大惊失色,说:“什么……我爹真的受了重伤?”说着看向步惊云,说:“云师兄……”
步惊云微微点头,眼神深邃。
秦霜担忧地皱起眉头,说:“怎会如此?是无双城的人?”
一直都神色淡淡的黑衣汉子忽然插口道:“我也很好奇,以他实力,究竟谁能重伤他?”
步惊云冷冷地说:“释武尊,暗算。”
幽若大大的眼睛里含着泪,却硬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黑衣汉子闻言微微一顿,说:“我原本还以为他是托辞……想来也是,你是他唯一的女儿,若他无甚大碍,怎么会不亲自来救你……”
幽若听了这话,心下有些不虞,心想:“这都什么人啊,不但半点关心没有,居然还在怀疑我爹……难怪他说不是我爹的朋友。”幽若想到这黑衣汉子只是为了还自己老爹的人情才来救人,心里原本的一点点感激也飞九霄云外去了。
步惊云沉默不语,但是周身的气息似乎不是那么顺。
其实要是凌傲天听了这话,只会一笑而过,因为无名本来就不是什么说一句话还要绕七八个弯的人,他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虽然有些不近人情,却是真性情。可惜这些小辈们原本对他的高山仰止的那些敬仰感激之情都在听了他的话后一下子不知道飞哪里去了,他们才不知道什么真性情,只觉得这人无情得很。
秦霜沉默了半晌,开口道:“前辈……我们还当尽快赶回去……”
无名似是完全没察觉气氛的改变,或者是完全不在意,他淡淡地说:“嗯,我只送你们到天下会最近的城池。”说着看了一眼幽若身上的伤,又说:“要是小丫头的伤没什么事,我们就施展轻功,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
幽若语气闷闷地说:“没什么大事,还是尽快赶路的好。”
几道人影飞快的划过旷野,消失在了微微泛光的天边。
正文 众人
天山之巅。
聂风倚坐在一棵雪松下面,满面愁容。
断浪远远地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盘子——他跑到聂风身边,笑呵呵地说:“风,这是孔慈刚刚做的点心,尝尝看。”
聂风看了一眼十分精致的点心,说:“浪,我根本就没胃口。”
断浪也靠着树坐下,把盘子放在一边的地上,拈起一块儿点心边吃边说:“唉,你们都怎么回事,孔慈也是一脸愁容,我缠了她好久她才给我做点心。”
聂风微微惊讶地说:“浪,难道你还不知道?”
断浪疑惑地说:“不知道什么?”
聂风说:“就是大师兄和师姐被围困的事啊。”
断浪点点头,说:“我昨天就听说了呀。”
聂风讶异地说:“那你还没心没肺地在这吃点心?”
断浪微微叹了口气,小脸严肃地说:“风师兄,这件事师父肯定会处理好的,再说了不是已经让二师兄去接应了吗?肯定没事的——就算真有事,你担心又有什么用呢?我们应该想办法为师父分忧而不是在这里叹气啊。”断浪话锋一转,又拿起一块儿点心,说:“再说了,担心和吃点心有什么联系?你们这样穷担心、没食欲,难道要把自己饿死?”
聂风无奈地说:“浪,你根本不明白,天下会和无双城肯定是要开战了。”
断浪一边吃一边点头,嘴里鼓鼓地说:“我知道啊,无双城独孤一方那老头先是派人暗算师父,又让人围困师兄师姐,早该死了。”
聂风皱着眉头说:“为什么……大家就不能和平相处呢?开战……要死多少无辜的人?我想要去劝劝师父,这些事还是和平解决的好。”
断浪一下子吞掉点心,看着聂风,严肃地说:“风你怎么能这样想呢?分明是独孤一方那个老头子不愿意和我们和平相处啊,如今我们吃了大亏,难道还要巴巴地跑去求和?”
聂风愁眉不展地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好吗?难道江湖就一定要打打杀杀?”
断浪“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伸手点点聂风皱着的眉头,说:“风,等到天下会解决无双城,那自然就用不着打打杀杀啦。”
聂风看着断浪,说:“可是那样无双城会死很多人……”
断浪嘟着小嘴,说:“风!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我们啦!你想想吧,师父从来都那么仁慈正义,就算打败无双城也不会滥杀无辜,可要是我们输了,你以为独孤一方那臭老头会放过天下会上上下下?到时候我们都得死!”
聂风又皱紧了眉头,仿佛是解不开的死结。
断浪伸出小手拍了拍聂风的肩膀,说:“风,你实在是太仁慈了,可是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啊。再说了,独孤一方倒行逆施,就连无双城的百姓们也盼望着师父去解救他们呢。等到那时,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不正是你希望的吗?”
聂风叹了口气,说:“也许你说得对,可是我原本只想和爹一起平淡而宁静地生活,根本不想搅进这些江湖的风风雨雨中。”
断浪说:“风!人活在世上怎么能不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你不是常说要匡扶正义吗?天下会就是正义的,无双城就是邪恶的,只有消灭邪恶的人才能让天下人都过上好日子啊。”
聂风喃喃地说:“天下会就是……正义的吗?”
断浪大声说:“那当然!风你还不清楚吗?如今眼看就要开战,师父自己都受了重伤,天下会正在危急时刻,师父却能毫不犹豫拿出百万两银子还派弟子去救助水患的灾民——就是换作我我也做不到呀!而独孤一方却趁此机会侵犯天下会,简直是不顾百姓死活卑鄙无耻!风我们之前不是也看到了,光靠你我根本救不了几个人,只有师父才能救无数的人,所以我们应该帮助师父打败无双城,而不是什么和解!”
聂风深深地望进断浪的眼睛,说:“浪……也许你看得比我更清楚……帮师父杀无双城的人,是为了救更多的人……”
断浪拍着胸脯说:“没错!别看我年纪小,功夫可比大多数内门弟子强,到时候我和师父说,让我也上战场!风,不如到时我们一起去?”
聂风艰难地点了点头,说:“我自然……和你一起。”
………
幽若一行人和无名分别后,只进城让暗雪帮幽若处理了下伤口,就马不停蹄地向总舵赶去。
一路上居然几乎每个人都在议论纷纷,有的说天下会帮主受了重伤,有的说帮主大人就要不行了,还有的说帮主大人根本就已经去世了,只是天下会封锁了消息。
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让幽若愈发的心急如焚,秦霜也是一直眉头深锁。但两人从步惊云的只言片语里根本得不到具体情况,只能一路急赶以求尽早回去。
步惊云初听到这些传言的时候心里疑惑,明明师父是吩咐封锁消息的——转念一想,定然是无双城故意放出消息想扰乱军心,遂也随着幽若和秦霜一路急赶。
不错,天下会在无双城里有很多探子,无双城自然也在天下会范围内安插了探子,即使打探不到什么重要消息,散播一下传言也不难。凌傲天在一开始知道传言有蔓延趋势的时候,立刻就解除消息封锁,让天下会对外宣布帮主确实受了重伤,特别着重声明帮主是在去救助水患灾民的路上被无双城的人暗算的——一时间收获同情无数,朴实的老百姓们纷纷为帮主大人立长生牌祈求平安,顺便扎了无数独孤一方的稻草人烧了个千万遍。就是江湖上的人也觉得独孤一方此行实在太过卑鄙,人心毫无疑问偏向天下会这边。
而天下会内部完全不需要担心军心问题,凌傲天从来就很注意控制个人对整个帮会运转的影响力。难道董事长总经理生病了员工就都不工作了?开什么玩笑——各部门都有自己的负责人,一切按照既定规划运转就好了。
凌傲天乐得装重伤躺床上休息,一来可以迷惑敌人博取人心;二来他确实也需要养伤,顺便研究一下还没来得及看的玄武真经,抓紧时间提升实力才是正理。
这几日里聂风和断浪常常来探视重伤在床的师父大人,自然毫无疑问被凌傲天的演技感动得热泪盈眶,决心要打倒恶势力拯救被残害的正义人士——师徒感情一路飙升。
凌傲天很欣喜地发现断浪果然是个好苗子,他虽然没有经历过曾经应有的一段黑暗岁月,依旧保持了几分赤子之心,但在师父的宠爱教导下断浪还是拥有着自己的本性,凌傲天很确定,断浪对敌人绝对不会手软,这点让凌傲天很满意。相比之下聂风就实在是心软了些,不过没关系,凌傲天觉得断浪小朋友对聂风的影响还真不小,很快就让聂风觉得无双城是黑暗势力,正义人士必须打倒之了,凌傲天更满意了。
之前乐山一行聂风和断浪都取回了雪饮和火麟,凌傲天表示两人每天可以练一段时间傲寒六诀和蚀日剑法,但是不能把其它功夫和课业都荒废了。再者说,关于聂风的疯血和断浪的剑噬人心问题,凌傲天稍有了点头绪但还未能找到解决办法,所以凌傲天也要求两人必须每日都要练习冰心诀。
不过几日时间,天下会和无双城分布在各处的分舵已经纷纷加入战火之中,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消耗战。
幽若他们连日急赶,终于回到了天山;暗部三人自行去和殷成复命了,幽若、秦霜和步惊云自然是去了天下第一楼。
幽若蹬蹬蹬地冲上二楼,自然不会有人拦着她——甫一上楼,看到自家父亲大人“虚弱”地靠坐在床上,面露微笑地望着她,幽若忍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
幽若扑到床边,呜呜地哭着,把眼泪全蹭到老爹的袖子上,却小心地不碰到伤口。
秦霜和步惊云跟着幽若上楼,也走到近前。
凌傲天对秦霜和步惊云微微颔首,接着拍了拍幽若的头,笑着说:“你个小丫头,这次可吃了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乱跑不?”
幽若满脸泪痕地抬起头来,眨了眨大大的眼睛,说:“坏爹爹,都是你,自己不小心,吓死幽若了。”
凌傲天看着幽若眼睛底下的青黑,心忽然就柔软了下来,轻轻地拍着幽若的背,柔和地说:“傻孩子,爹爹能有什么事?倒是你这小家伙,功夫都没学好就想去闯荡江湖?还连累你师兄们。”
幽若直起身来,偷偷望了师兄们一眼,撅着嘴说:“什么嘛,那些江湖侠客的功夫差得很,哪里比得上我?都是独孤一方那个老坏蛋,爹爹你可不能放过他。”
凌傲天轻笑了起来,说:“爹爹也不想放过那个老坏蛋,可是那个老坏蛋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他如今还好好的,你爹我倒是给戳了一下,多了两个窟窿。”
幽若哼哼着不说话,想到自己老爹给人戳了一下,心里恨恨的。
秦霜面露担忧地说:“师父的伤可严重?一路上的传言可把我们吓坏了。”
凌傲天温和地说:“没有传言那么夸张,你们也不必太担心了。”说着挥手招呼秦霜和步惊云在一旁坐下,微微严肃地说:“这次的事,确实是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说我,就是你们几个也差点回不来,以后可不能再大意了。”
幽若愤愤地说:“无双城那些家伙根本对付不了我们,结果先是来了几个什么天池十二煞,后来又来了个剑圣——一个两个都是以大欺小不要脸皮的!”
凌傲天微微眯了眯眼,说:“霜儿等会儿安排一下,天池十二煞都不需要再存在了。”
秦霜点了点头,顿了顿,说:“他们这次只来了六个,被我们杀了两个;原本当时云师弟是想把剩下的四人也留下的,可是却被来救我们的那位前辈阻止了。”
步惊云眼神深邃地望着师父,面无表情。
凌傲天闻言,淡淡地说:“原来如此……当时的具体情况怎样我并不清楚,你们仔细说说。”
秦霜大致把过程说了一遍,幽若嘟着嘴说:“那什么什么剑圣狂得很,剑都不□就想把我们都留下;还有爹爹你那个什么什么故人也是,对我们冷冷淡淡就不说了,他看不惯云师兄,还不把爹爹当作朋友,怀疑爹爹,讨厌得很。”
凌傲天扯了扯嘴角,淡笑着看向步惊云,缓缓地说:“当年我说要收云儿为徒,他确实是颇有异议,说是云儿戾气太盛,还是交给不虚大师用佛法感化的好……”步惊云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悲哀之色,却仍然什么也没说。
秦霜皱起了眉头,心下觉得那人此举对于一个刚刚丧亲的十岁少年实在是过于残忍了,想为亲人报仇有什么错?还想强逼一个小孩子去出家?
幽若忿忿不平地“哼”了一声,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凭什么说云师兄戾气太盛?凭什么让云师兄去出家做和尚?真是莫名其妙。”
凌傲天温和地看着步惊云,淡淡地说:“他并不了解云儿,我也不会因为他的话而对云儿产生什么偏见。”步惊云眼里划过感激的神色,表情也柔和了稍许。
凌傲天见此也就不再接着这个话题,转而说:“无论如何你们还是应该谢他,此次遇上剑圣,若非他愿意出手,事情还真是麻烦大了。”
幽若疑惑地问:“那个剑圣到底是谁?他说他也是独孤家的人。”步惊云眼里也有着疑惑。
秦霜接口道:“剑圣是三十多年前享誉天下的绝世剑客,他原名独孤剑,正是独孤一方的同胞兄长。”
幽若惊讶地拍了拍胸口,步惊云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
秦霜见师父对自己点了点头,遂接着说:“不过据传言剑圣与当年的武林神话相约比剑,败北后封剑归隐专心研究剑义,再不管江湖事。”
幽若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武林神话?”
秦霜点了点头,说:“嗯,传说此人资质高绝,自创剑法打败剑圣,后又以一人之力杀死十大门派围攻他的千余人,从此不知所踪,江湖上的人大多认为此人已经死去多年了。”
步惊云闻言心中一动,转而看向师父。
凌傲天淡淡地笑着,说:“云儿已经猜到了?他就是当年的武林神话,剑圣的宿命对手。”
幽若“呀”了一声,秦霜也错愕不已,步惊云则是眼光幽深。
幽若拉着凌傲天的衣袖晃啊晃,说:“爹爹你是怎么认识那个武林神话的?他说是爹爹助他突破,是不是说爹爹比他还要厉害?”
凌傲天淡然地说:“我们曾经不分上下……如今他已突破,我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幽若疑惑地说:“咦,爹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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