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也不敢抬头,只是小心翼翼道:“那些下人们见是新进门的二奶奶;哪个敢拦着?”
贾母闻言;狠狠的瞪了一眼周瑞家的,“你从那府上出来的;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又对着一旁的王夫人道:“你赶紧着去你兄长府上将这其中利害说清楚;莫让他一时冲动坏了事;否者届时都要遭了圣人的怒火。”
王夫人虽心有不满;却到底还是应了。
“好了;你快去吧;莫要耽搁了。”
“是,媳妇这就去。“王夫人急忙退出了荣寿堂,赶紧着去让人准备马车往王府赶去。
贾府的这般动静传到忠顺王府的时候,忠顺正一身白袍躺在椅子上品着香茗。
听完下属的禀报后,只是勾起一个冷笑。“让他们去闹腾去,他们还没有这个胆量闹到宫里去。”
“那王子腾会不会去找高公公对峙,若是……”这高公公若是泄露了,日后那王子腾可就有把柄在手了。
忠顺轻轻闻了闻茶香,琉璃色的眸子中闪过意一丝讽刺,“哼,他敢!”
随即轻轻摆了摆手,“下去吧。”
“是。”
忠顺轻轻摇晃着椅子,眼里露出愉悦的笑意来。
贾府和王府这次可真要感谢自己,给他们配了这么一对神仙眷女,嗯,可真是金童玉女。就是不知道若是那人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子成了自己的弟妇会是如何神色?
想到这里,忠顺心里突然觉得很是欢乐,能让那人变色的事情还真没有发现过,希望这次起码能让他“恼羞成怒”一次。
王子腾此时自然没有忠顺的这般好心情。看着新婚第二日就跑回来大哭不已的侄女,他心里一阵烦闷。
“叔父,这可如何是好,呜呜……我不想嫁给那个孩子。”王熙凤此时哭的眼泪红肿。若是在平日里,便是天塌下来了,她都能想着法子顶着的,可是遇着这事,她自己没法子了,便只能来给这位高权重的叔父哭诉了。
只不过王子腾此时却顾虑的很多。
混迹朝堂这么多年,他的眼光并不比贾母这个老妖精浅薄。当他刚听到消息的时候,除了第一时间的震惊之外,更多的是对于这件事情的顾虑。很明显,自己明明递了名帖上面写的是贾琏和王熙凤的名字,如今赐婚懿旨下来了,却是贾宝哥儿和凤姐儿的婚事。这如何差错,也不会这般千差万别,那便只有一个缘故——有人预谋。
此时,王子腾更清楚的是,即便是查出何人所为,他也没有办法去皇上面前告发此人。皇上是不可能因为两个小儿的婚事便去让天下臣民取笑皇太后下错懿旨的,最后遭殃的反而是自己。
他没有办法去追究何人所为,相反的,他必须要去努力的帮助这个预谋之人圆这个谎,让太后的懿旨成真。
第一次,王子腾感觉到深深的无力还有那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愤怒。
“叔父,呜呜……你可要替我做主啊。要不然,我便去让婶母为我做主,呜呜……”
王子腾转过身来,如鹰般锋利的眸子狠狠的瞪了眼王熙凤,“不许再去烦扰你婶母!”
这声呵斥真正的吓着王熙凤了,只见王熙凤止住哭声,红彤彤的眼睛盯着王子腾。“叔,叔父……”
“哼,事已至此,你便老老实实的在贾府做你的二奶奶便是,莫要再惹什么幺蛾子,更不许去烦扰你婶母。”
王熙凤有些不敢置信,她摇了摇头,紧紧的咬住帕子,“可是我便真的嫁给他了吗?我与他相差十岁啊。”
“那又如何?凤姐儿,宝哥儿总会长大的,他如今已经生的不凡,日后也觉不会比贾琏差,你当忍耐一时委屈,日后叔父为你做主,你在那府上比你姑母更威风。”
见王熙凤眼中还有不甘,王子腾叹了口气,“凤姐儿,你一向聪明伶俐,如何便在这事情上犯了糊涂。若是我果真闹的天下皆知,皇太后还能留你吗?”
王熙凤闻言面色大惊,她咬着帕子细细想了想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越想越觉得心惊。“我,我……”
“我知道了。”一滴苦涩的泪流入了心里。
这边叔侄二人刚刚谈妥了此事,外面管家便报说是贾府的王夫人来府上了。王子腾松了口气,“来了也好,你便随她回去吧,也免得落了面子。”
“是,叔父。”
王夫人进了王府,还没来得及见到自己兄长一面,便见到王熙凤红着眼睛从屋子里出来了。她本就并不是十分喜欢这个侄女,如今见她竟然嫌弃自家宝贝儿子到这个地步,心里更加不喜了。又想着日后还有要用到她的地方,如今也不好撕破脸,便满脸爱怜的拉过王熙凤的手,“知道你委屈了,日后总会好好补偿你的。”
“嗯。”王熙凤点了点头,她此时尚不能完全平复心里的那股子郁气。
王夫人见状,也不多话,偏过头问着管家,“兄长可在?”
管家回道:“二姑奶奶,老爷说有要事要办,今儿个便不见面了,只吩咐说让二姑娘跟着您回去。”
“原来如此。”王夫人听到自家兄长如此吩咐,便知道这侄女的思想工作必定已经做好了,也不需要自己费心。想到这里,心里也舒坦起来,对着王熙凤慈爱一笑,“那我们便回去吧,老太太可等着呢。”
王熙凤此时自然只能乖乖的跟着王夫人回了贾府。
至此,贾宝玉和王熙凤的姻缘才算真正定了下来。
远在东疆的贾琏听到这一出乌龙事件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了。他想了许久也没有想明白这事情是如何个来龙去脉,只不过当听到婚事之前贾赦被人请到忠顺王府去过后,略略一思索,便露出会心一笑。
见贾琏笑了,朱奎抓了抓脑袋,他没想明白自家公子这是明晃晃的被人戴了绿帽牌子,如何还能笑的这般愉悦,难道公子是气急了?想到这,他偷偷向一旁的林托使了使眼色。
林托此时亦是十分好奇,原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想着最起码自家公子也要稍微发点脾气来表达心中的不满的,可是这反应也忒平静了吧,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您有没有想要吩咐属下去做的?”比如给那对狗男女来点不痛快的事情。
贾琏轻轻摇了摇头,最好含着笑意,眼里亦是流光溢彩。“无事。”
“……”这不是一个男人的正常反应啊。
贾琏显然没有理会这二人心中所想,他卷起墨色的藤纹袖口,露出白皙的手臂。伸手拿起一支毛笔,在纸上写着什么。待挥笔疾书了一阵子,又换了另外一张纸,继续写了几个字,便又将纸叠了起来,装进一个黄色的信封里。
将信封递给林托,“这是家书,送回京都我父手上。”
“额……”林托一脸为难的接过信封。跟着贾琏这几年,深切明白一件事情, 便是家里的那位大老爷可顾虑着自家公子呢,此次在家里让公子吃了这么大的亏,想必早就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了,公子如今必定是写了书信去谴责他的,这老人家可真要苦了。想想贾赦那张老脸一夕之间再度苍老,林托心生不忍,“公子,真要送吗?”……要不别送了吧……
贾琏垂着眼睑,继续看着自己的账册,“不如让朱奎去也行。”
朱奎见有活干,立马来了精神,边喊着“公子放下,属下必定办好。”边伸手抢着林托手中的信封。
林托连忙侧身一朵,好好的护着信封道:“谁说我不愿意的,我这便去。”说完便一跃从窗户逃了出去。
荣国府中此时最快活的莫过于贾赦了。如今外面有忠顺王替自己撑着,内里有邢夫人顶着,什么事情都不需要自己操心,每日里喝喝小酒,听听小曲,好不快活。
王熙凤自从入府后,便几次想着法子想夺邢夫人手中的当家之权。邢夫人也不傻,这若是琏儿媳妇,自己倒是没准真的便交出了掌家大权了,可是这姑娘如今可是那二房的二奶奶,这名正言不顺的,她倒是想管哪门子的家。
贾赦对于邢夫人越来越进步的智商表示了大大的赞扬,更是大手笔的让人从库房里拿了支翡翠镂空雕花簪子送给邢夫人。
要知道贾赦平日里除了对自己和贾琏稍微大方点,倒是从未送过东西给邢夫人的,邢夫人得了簪子,好一顿激动,立马便梳妆打扮到贾母和王夫人跟前走了一圈。结果当晚梨香院里便首次传来婆媳二人的争吵声。
柳大哈着腰,满脸为难的看着贾赦,“老爷,这二人吵架,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他们吵架关老子什么事情,老子每日里当家作主的,还嫌老爷我不累啊。”贾赦翘着二郎腿,吸了口大烟斗。
“那夫人那边……”
没等他说完,贾赦便喝道:“夫人平日里还要教养我闺女呢,哪有时间管这等闲事,你只管去吩咐宅子里的下人们,逼近自己的狗嘴,可别把这等丑事传了出去。”
“是,是。”柳大家的忙不迭的点头回应。
“老爷,老爷,姑太太那边来信了。”外面传来邢夫人急促的喊声。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某人求收藏,若是喜欢的亲们,请收藏此文哦,谢谢
☆、第四十四章
姑太太来信;那可是大事!邢夫人得了管家的信一刻都不敢耽搁;亲自给送到了荣禧堂里。
贾赦挑了挑眉,往日里这看信的事情可都是老二家的去做的,如今总算轮到自个了;心情畅快的接过自家妹子的信。
贾敏的来信上主要说了自己这些年过的如何好;顺便问候了母亲兄弟和嫂嫂们;最后一句方才说了已经动身来京都探亲了。
自家妹妹回来探亲,本来是无可厚非的,何况她自从去了扬州后,便好几年没有回过娘家了,府上的老太太也一直惦念着。可是……这位妹妹是什么人物;贾赦心里可是十分清楚的。自小便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养成了一副娇惯的性子。这些也都便罢了,最要不得的是这姑娘从小和自己不对付,特别是自己娶了她大嫂后,她便总是一副‘鲜花擦在牛粪上’的眼神看着自己,让自己每每都恨不得找个粪坑钻进去。
小妹要回京探亲,这可要好生安排安排,让她知道自己这大哥哥当家可比老二家的敞亮多了。
想到这里,贾赦两手一拍,吩咐道:“夫人,你赶紧去找人把小妹的锦绣园给重新修修,另外库房里有什么好的都给摆上,怎么好看怎么弄。对了,另外再挑选些模样周正的下人们去园子里伺候,那些字歪瓜裂枣的就别让他们出来晃悠了,左右过了探亲这些日子再安排。“
说完这些,又觉得似乎漏掉了什么,几番思量,又道:“嗯,他们家是翰墨之家,最喜欢那些文人字画什么的,你赶紧着去把厅里摆些,若是库房没有的,只管拿钱去外面买,老爷有的是钱。”
邢夫人听的云里雾里,却仍然一一应了。她对这位出生高贵,性子高傲的姑太太也是忌惮得很。
贾赦又转了几圈,使劲的挠了挠脑袋,硬是想不起还有何事没有周到,只得挥了挥手,“你先去办这些吧,日后想起来了再和你说。”
“诺,那妾身这便去了。”说完便又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到了将近晚上的时候,整个荣国府都知道远嫁扬州的姑太太要回来的消息了,贾母更是喜的赏了荣寿堂的丫鬟婆子们。
贾赦也适当的表现了自己当家主人对于妹子一家的欢迎,给府上众人发了新衣服,吩咐着姑太太回来的这些日子都要穿的精神点,给姑太太一个好心情。
府上众人自然又是一顿千恩万谢。
事实上远在东疆的贾琏比贾赦更早的得了这个消息。
林如海早已传了信,说是贾敏和林黛玉的身子如今都养的极好,自己也告了假,准备领着妻儿回京去探探亲,顺便拜会京中的一些故交。当然,信中还隐晦的提到朝堂局势复杂,贾琏离京这件事情做得很好。
贾琏轻笑,看来还是姑父是最明白的,所以他早早的便自请去了扬州。若是留在京都,这宁荣二府的事情只怕连累的他也不得安生了。
信的后面还提到他没有子嗣,如今扬州的盐政方面都已经稳固,日后若是退下来,希望有个得力的人能接顶上这个位置。贾琏知道林如海的这最后一句话方是重点。巡盐御史这般的肥差,那是许多人想都不敢想的。自己身为圣上面前的近人,若是再去扬州历练历练,日后顶上这个位置倒是不难,只不过,自己并无此意。
自从这一世醒来后,体内的那股子埋藏在深处的不安的想法终于迸发出来,这是第一次,他毫无顾忌的想要去达成一个目的,他不想做被人拿捏的落魄国公府嫡子,亦不想自己的性命时时刻刻被人拿捏在手里,他需要有足够的力量,这股力量能帮助他毁灭一切,保护一切。
上一世想要过平静的日子,却总是不能,而这一次,自己再也不想要了。
那个曾经对自己很下毒手的好兄弟教会了自己一个很好的道理——这个世间只有强者才配站在顶端。而强者,必定要狠!
此时的林如海自然是不知道自己那位看似恭谦的侄子心里藏了这么大的野心和抱负。他一心想着的是如何栽培价廉,让他接下自己的位置。这不止是林如海的想法,亦是贾敏的心愿。
此次他们进京,一是探亲,二是得了贾琏要成亲的消息,想亲自去看看这位贤侄讨回来的媳妇是否能配得上他。
不过贾敏始终对这个婚事不满意,她不认为教出她二嫂那般心计的王家能出什么好姑娘。
一路上,贾敏坐在船里,都显得闷闷不乐,好在黛玉乖巧,时常惹得夫妇二人心情愉悦。
晚间的风很大,船上的帆吹的极响。船顺风而下,行的极快。
贾敏翻来覆去 ,硬是睡不着,翻身坐了起来,披上一件外套。
林如海早在贾敏醒来时便也醒了,亦是坐了起来,搂着娇妻柔弱的肩膀。
“夫人,这次回京,你便总是心事重重的,可是有什么事情?”
贾敏闻言,眼里黯然。她如何敢说出口,她如何能告诉自己挚爱的夫君自己怀疑儿子的死和女儿的病皆是自己娘家人所为。
她心里一直很不安,一直害怕,她不知道林如海是否已经知道点蛛丝马迹了,但是仍然不敢赌。两个孩子都是自己的命根子,可是若是真的查明是娘家人所为,她还有何面目再在林家待下去。
只是可怜玉儿年幼,日后没了自己,她可怎么办?
林如海见贾敏眼神黯淡,便知道她心事极重,只得自己猜测的说道:“你可是在担心日后琏儿后宅之事?”
贾敏愣了一下,方才轻轻点头,埋在林如海怀里,什么话也不说。
“哎,夫人莫要担心。琏儿那性子,自然不会连后宅都管不好的。至于大内兄那边,等到了之后,我亦是会找机会和他谈谈,内兄虽然许多地方不明白,可到底也是有心思的人。”
林如海越是这么说,贾敏心里越是愧疚心虚。自家夫君凡是都替自己考虑,向着娘家考虑,可是娘家人却对他不安好心,甚至危害他的子嗣,若是他知道真相了,心里该有多恨啊。不对,以夫君的这般温吞的性子,只怕连恨都不想恨的,日后肯定和自己成为陌路,他会再娶别的女子,生下他们的子嗣。想到这些,贾敏的心便如被堵住了一般,闷闷的,酸酸的,一股热流从眼里涌了出来,温温热热的,滑落在衣襟上。
林如海感觉胸前一股温热湿润的触感,连忙扶住贾敏的肩膀,低着头,眼睛直直的看着她,果然见那美丽的容颜上已经梨花带泪。
神色大惊,“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