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慎仪心里很是失望,回家来的第二天,只好带着孩子搬了出去。看来,再好的心态一落到现实的泥坑里,也免不了心情烦躁。马慎仪在耒阳受训时,她曾仔细地设想过要与家里其他人改善关系,可一回到现实中,自己的热脸面贴了人家的冷屁股,她感觉很痛苦。加上身体不好,只好将省干训所交待她们,回来与县长夫人一起办妇委会的事,交给了张丹华去办,她要休息、调理一段时间再说。
张丹华根据马慎仪的委托,回家后的第二天就来到县政府内,找到了县长秦镜的夫人郭竹筠,向她汇报了耒阳受训的情况,将省妇女工作委员会,任命她为靖县妇女工作委员会主任的委任状交给了她。郭竹筠接到省里的委任书后,格外兴奋。她本来就是一个闲不住的精明能干的人,这一次得到了上级的委派,对组建靖县妇委会的热情格外高涨,她拉上张丹华,马上为妇委会成立进行了认真积极的筹备。她向县政府要经费、要地盘、要人员,工作十分卖劲。
130、专职妇委会干事
马慎仪在耒阳干训所接受培训时下的、搞好靖县妇委会工作的决心,已被风吹雨打去,没有了。一方面她要治病,又与唐振之以及他的家人的关系闹得比较僵,心情本来就不怎么好;另一方面,她是有职业的人,在女校、简师、鹤山小学、江东小学等学校上着音乐、体育课,确实也有些忙不过来;再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只是一名妇工委干事,工作不是以她为主,好像也不关她的什么事。起初,县里成不成立妇委会,她也不太愿操这份空心劲。因此,筹建靖县妇委会的工作,基本上只有郭竹筠在唱独角戏。
郭竹筠见马慎仪对妇委会的工作积极性不高,很少与她会面,而此时张丹华随未婚夫又去了长沙,只她一个人在做,势单力薄、左右为难,一时做不出成绩,心情便烦躁起来。那天,她禁不住对丈夫发起了牢骚,抱怨说:“我一个人,怎么做得好这么大一摊子事,真是急死人了!”
秦镜嘲笑她说:“全县妇女工作,绝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咸吃罗卜蛋操心,着哪门子急?”
女人听见男人说她的风凉话,心里更加不痛快,便凶道:“只你当得了县长,我就做不起事情!”
男人只得赔小心说:“好、好、好,我支持你就是了!你说,我该怎么帮你?”
女人认真地说:“我要马慎仪来与我一起做!”
他看着自己的女人说:“人家一个校长,又兼了那么多的课,她怎么能专门来跟你做事?”
他女人十分轻松地说:“你们县政府停了她的职,把给女校的经费转给妇委会,她不就过来了吗!”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女人,什么时候她竟然有了这么有创建的主意!真值得刮目相看啦。他哈哈哈地笑着说:“妙,你这一着棋真的很妙,我支持你就是了。我让她是龙盘着,是虎卧着,乖乖地听你指挥就是了。”
为了支持自己女人的工作,秦镜真的就让县政府停拨了应给女校教职员工的工资和各项经费,使女校被迫停办了。县政府转而把经费拨给了由县长夫人主事的县妇委会。马慎仪任校长的女校不能开课,生活费用失去了一个重要来源,她只得另谋出路。这时,郭竹筠出面来邀请她,她果然乖乖地来到郭竹筠的手下,做了一名专职的妇委会干事。
冬去春来,靖县妇女工作委员会于1941年的三八国际妇女节这一天,正式挂牌成立了,就设在十字街的民教馆内,与国民党县党部合在一起办公。郭竹筠、马慎仪、张丹华(已从长沙回来)都是不甘寂寞的人,三个女人正好一台戏。正式上班后,她们在一起订计划、做方案,商量开展工作的步骤,雄心勃勃,情绪高昂,恨不得把全县的妇女同胞都发动、组织起来。三个人下了决心,自己就是要轰轰烈烈地干一番事业,给轻视她们的男人们瞧瞧!马慎仪是有办学经验的人,她知道要想办法把妇女们动员起来才行。
国民党在民教馆内原本就设有识字班,招生、学员管理工作都由洪克温负责。郭、马、张的县妇委会进来后,她们也想招收学员,可犁有犁路,耙有耙路,耗子有耗子路,如何才能尽快地招到学生,她们便向洪克温去请教。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131、妇委会的成效
马慎仪问道:“洪大姐,你的这些学生是怎么招来的?”
洪克温说:“是我沿街一家一户登记动员来的。”
她们三人当即觉得这样做是个好办法,虽然费时费力,但效果肯定好。计划订得再好还要靠行动来支持,三人决定马上也像洪克温那样深入街巷开展工作,先去把人发动起来才行。毕竟人多力量大,才会兴趣高,干劲足,于是三人合在一起,从十字街开始,也挨街逐户发动妇女们参加她们的识字班去了。
她们每天从上午*点钟就开始走街窜巷,一家一户上门做工作,几乎到天黑才收工回家。三个人的热情都格外高涨,足迹很快遍布了响水洞、鸡公亭、前街、后街、卫门口、河街、下熙街、哨水塘、江东街,几乎把全城的人家都走了个遍。功夫不负有心人,因为不收一分钱,有上百的妇女表示愿参加妇委会组织的识字班,学习文化与手工艺技能。靖县妇委会的工作即刻见了成效,三人受到了鼓舞,把做好妇女工作当成了自己的事业,信心、干劲更足了。她们找了场地,做了黑板、认真备了讲座,给来听课的妇女同胞们,讲起了识字做人的道理。
马慎仪是个实干家,她的口才想当的了得。加上她性格开朗,说话风趣有吸引力、说服力,老百姓都喜欢与她谈心说话。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总是格外的亲切实在、鼓舞人心,郭、张两人在实际工作中,真正领教了她的本事,也十分佩服她。三人团结一心,愉快努力地工作着。被她们的热诚所感染,全城的妇女被迅速发动了起来,很快在十字街、红牌楼、州府背、城上、衙门口、江东街等六个点上,办起了妇女识字班。果真有200多名妇女进入了她们举办的学习班学习,接受了她们的思想及文化教育。启迪民智,马慎仪就像办女校一样,很快又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收获了自己的快乐,有了源源不断的前进动力。
学生多起来后,妇委会很快又增聘了一部分教师。邀请了傅旭初的妻子周群英、吴君庭的小妾刘淑媛、聂渥的妻子胡庸年、省银行主任殷永熙的妻子周希文等人为名誉委员兼教员。让社会名流人物的家属也参与了进来,做鼓动妇女、提高妇女的工作,越来越多的被关在家中的旧式妇女被解放出来了,她们参与学文化,搞公益活动,靖县妇委会终于开辟了一个崭新的局面,越办越红火了。
妇女识字班不仅教学员们认字,还教她们做花、画画、刺绣、织袜、缝纫、唱歌、演戏;又兼顾调解各类家庭矛盾和纠纷;甚至帮助受压迫、受欺负的家庭妇女、儿媳妇与男人及婆婆打官司,替她们撑腰,为她们解除苦难;还教她们跑警报、躲炸弹的方法;教她们爱国、抗日的道理,组织大家积极参与抗日救国活动。妇委会的工作极大地丰富了靖县妇女的生活内容,让她们明白了生命的价值与意义,享受到了生活的欢乐与愉快。极大地改变了她们的精神状态及生活面目,提高了妇女们的独立生存能力和社会地位。为推动妇女走出家庭,起向社会,为全社会倡导男女平等都起了十分积极的作用。她们的工作,赢得了社会各界广泛性的赞誉与认同。
132、长夜孤眠守活寡
马慎仪本来就是唱歌跳舞的能手,做社会性的工作,更显示出了她那得天独厚的才干,发动及组织群众成了她的拿手戏。她愉快地投身进去,很快淡漠了与唐振之、李鸿莲之间的不愉快。可是,她毕竟还要回到现实中来,工作中的紧张、忙碌和激动过后,个人情感的懊恼、失望和气愤,依然会袭上她的心头。工作、家务、孩子、怀孕、社会林林总总的问题,集中到她的身上,使她无法解脱,有时让她倍感疲惫、郁闷和烦恼。
每当深夜来临,她就会思绪万千,有了伤感甚至绝望的情形。男人已经好多天不见他的人影子了,她肯定他对自己已经不再像从前那么关心、爱护、珍惜,她有了被欺骗的感觉,她想到了离婚。离了就断了与他的恩怨,也就断了那份烦恼,可是孩子不能没有父亲。算了、算了,又何必要去想他呢,她告诫自己不要去思虑,可心中仍旧隐隐作痛。人为什么总有一种被无形的东西压迫着不得解脱的感受?怎么才能解开那道精神上的枷锁?
她也想到了突然死去,人死万事空,可自己死了,两个孩子恐怕也就只能贱死、饿死了。我可怜的一双儿女啊,娘舍不得你们呀,她还不能死,她看了看另一张床上熟睡的儿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自己当年只觉得李鸿莲若是被唐振之抛弃了的话很可怜,现在自己有男人与没有男人完全一个样,长夜孤眠守活寡呀。没有依靠,没有寄托,没有归宿感、幸福感,心里太难受太难熬了。这一辈子自己的路是走错了,无法回头了,要好好教育儿女们,告诉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走父母的老路了。人生要幸福,爱情必须专一,家庭必须稳固,这是必备条件和基础。自己挺着个大肚子也没人怜惜、帮助,看来我马慎仪的人生是注定会不幸了。
沉重的黑夜终于转了过去,新的一天在生命的欢呼声中来临。面对孩子,面对工作,面对现实,马慎仪的心中又重新燃烧起了新的希望和生活的信心。得继续为孩子们准备早餐,得赶紧吃饭、督促孩子上学、自己去上班、去工作,否则接下来的生活就得全部乱套。她知道这就是实实在在的生活,自己活着,就必须经受这些磨难和痛苦。她懂得自己要学会能自我调节心理,既珍惜生活给予自己的这份喜悦,也宽容生活赐给自己的这份烦恼。日复一日的磨练,让她那颗敏感的心,变得更加沉静、明亮、豁达、大度,也无奈了。
在全民一致抗日的旗帜下,靖县民众的抗日救国热情快速高涨。为了迎接七七国耻纪念日的到来,激发民众抗日热情,鼓励青年人投身到抗日大潮中建功立业,马慎仪在县中筹建起了一支文艺宣传队。她们组织学生和妇女识字班的学员,用歌舞、话剧、京戏、歌咏、杂技、快板等形式,宣传抗日思想,激发民众的爱国热诚。
马慎仪发现一个查路条抗日的剧本写得非常好,它反映八路军组织男女老少一起抗日。男人上前线打击日寇;女人在后方备战,支援前线;老人小孩上路站岗放哨查汉奸。就请荣军生产处剧团的李怀礼、王冠军两人来教她的学员,大家合锣鼓、走台步、对口词、配唱腔,认真排演,为公演认真做着准备。
133、空袭突然来了
在县中排练了一段时间后,马慎仪想把这台戏拿出来面向社会公演,教官李怀礼说:“八路军是共产党的队伍,这部戏,县党部可能会不准我们拿出来公演的。”
虽然已加入了国民党中统的马慎仪,脑袋里却少了那根*的弦。她甚至显得有些幼稚与单纯,一点敏感性也没有,竟然说:“只要是能激发人心的,使人民有条不紊的组织起来抗日的,就是好节目,现在国共两党联合抗日,还分什么共产党八路军和国民党军队呢?”
郭竹筠听了他们的对话,有些把握不准,回家便对丈夫说了这一情况。秦镜知道这不是好玩的,这是血淋淋的政治。第二天刚上班,他就向县党部做了审查公演节目的安排。当天下午,县党部书记长张梦华带着几个人来到了县中,点名要观看这个查路条的节目。
县党部的人来审查节目,这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大家马上组织起来排演。张梦华看了一会儿,也不等演出结束,就把马慎仪叫了出去,对她说:“这个节目不能公演,八路军就是共产党的军队,如果演出,无异于替共产党在做宣传,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马慎仪还想不明白,对他说:“既然不能演出,为什么会有这么个剧本?你不早说,七七快到了,别的好节目,我们一时无法准备,也拿不出来啊。”
张梦华说:“拿不出来也没关系,这个节目不演就是了。”
马慎仪摇了摇头,走进了排练的礼堂,连声对大家说:“可惜了,可惜了,这个节目不能演出了。”
大家知道了这个消息后,感到十分的惋惜,情绪也比较低落。当然,为了参加七七国耻日的纪念活动,其它节目仍在认真有序地准备之中。
到了7月6日的下午,敌机深入内地搞破坏来了。日本鬼子用机枪在县城上空扫射,还投掷了炸弹,给全县造成了极大的恐慌。疏散与防敌再来空袭成了第一位的工作。这样以来,那些原先准备好的纪念活动都免了,第二天的公演当然也无法继续如期举行了。
抗日战争在中国全面铺开,交通落后的湘西成了大量流民的避难所。1941年涌入靖县的难民不下10万,战时的靖县反而空前地繁荣起来。随着省政府、全省军事指挥中心的西移,原在长沙的湘剧团,也迁来了靖县,他们被安置在江东小学的礼堂里住了下来。
难民的生活格外艰难。唐振之是江东小学的校长,和湘剧团的人自然有了较多的接触。此时在政治上极不得志,又看不到出路的唐振之,人变了,变得卑劣堕落了。很快就传出了一些花边新闻,说他与湘剧团的黄某某正勾搭得火热。
134、碰上他与别的女
心情本不舒畅的马慎仪,眼不见也就心不烦。她知道自己与唐振之的感情已经彻底完了,没有必要太关注他怎么样的生活。可是那一天,唐振之和黄某某两人一起上街买鞋子,从商店出来,与恰巧要到该商店购物、挺着个大肚子的她面对面地碰上了。马慎仪与带着别的女人购物的丈夫不期而遇,两人的脸都像关公的脸一样红了,在这样的情形下遇见自己花心的男人,确实有些尴尬与痛苦。
传闻的东西被自己亲眼看到后,马慎仪的心中十分难过,但她还是忍住了。她虽然很失望,但还是有礼节、有理智地问道:“唐振之,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唐振之忙过来把她拉到了一边,向她解释道:“马慎仪,你不要多心,绝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回事。”
马慎仪见他此地无银三百两,就加重了一点音量说:“全城都传开了,我不是白痴。你以一校长身份,居心不正,与别的女人勾搭,早已令我十分失望。你帮助难民我不反对,可是你却别有用心,你变了,变得卑鄙无耻。你若再不醒悟,我只有发你的快邮代电,宣布与你脱离夫妻关系了!”
唐振之不耐烦地说:“我不跟你多罗索了,今天下午或晚上你过江东来,我会跟你解释清楚的。”他转身走到那个女人的身边,竟然当着马慎仪的面陪她一起先走了。
马慎仪看了看那个由唐振之陪同来买鞋的女人,是一个不到30岁的相貌确实不错的俊俏靓女,她红着脸,羞愧地站在那儿。她已经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了眼前的这个冷峻高雅、挺着个大肚子的女人就是马慎仪,即唐振之的二夫人。她似乎做好了将要接受她的一顿辱骂的准备。可马慎仪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走进了商店,并没有与他们再发生争吵与冲突。
马慎仪回到她的租住处,心中越想越不对劲,也不管孩子放学回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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