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气不敢出地一字一句地听着,生怕错过了什么,可是就在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一个十分巨大的力道打在我的脖颈上,在这一刻,画面似乎重新回到那一天,我从盗洞里爬出来,后脑勺也是这样一个力道,也是这样晕了过去。
我也是这样回过头,这回我却看见我身后站着一个人,我看到,他是石头,是石头!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石头抢先,我只听到前半句,在我昏迷前这句话模糊地传到我耳朵里,在我的脑海里隆隆作响:“小四,你不应该来西拉木伦,这里……”
身边的树枝被烧得“吱吱”作响,我睁开眼睛摸摸后脑勺,赖皮正往篝火里添柴,刘正则在帮摸金手包扎伤口,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又似乎一切都已经结束。
不知道为何,我醒来的第一反应是转头去看铁棺,只见黑漆漆的棺木正安静地躺在那里,就在这一瞬间,我的脑海顿时一片空白,铁棺没有被打开,它完好地立在草地上。
我这时突然打了一个寒战,全身猛地一冷,我这才发现自己全身湿透,赖皮也是湿漉漉地一身。
见我醒了,赖皮扔下树枝过来扶我,他说:“小四,你终于醒了!”
我疑惑地看着他,口中不自禁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赖皮有些惊异地看着我,指着自己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打开他的手,说道:“我说真的!”
赖皮狐疑地看了看我,他说:“你被女丑尸拖到湖底去了,幸亏摸金手和刘正赶回来得及时,否则你也和那些蒙古骑兵一样,深埋湖底了!”
我听赖皮说着,他一字未提石棺被打开和我去树林里追石头等等的事情,让我更加困惑,我独自呢喃:“我记得我去了林子深处,那里有一片废墟,我还见到了石头和……”
说到这里我突然说不下去,因为我无法形容那个人,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那个说他才是冯四的人。
这时候我猛地看到摸金手抬起头看向我,他的眼神突然变得狠厉起来,看得我有些莫名地发悚,他这样盯着我看,似乎想看出个什么来,他最后神色缓了缓说道:“小四,你一定迷糊了,你刚刚在湖底身子都已经僵了,气儿几乎都没了!”
说着刘正接过口说:“你都不知道你那样子有多吓人,要是让眼儿爷见了,当真要心疼死,你也算是我们一起看着长大的,万一有个什么事,我们心里都不会好受。”
刘正说的有一着没一着的,而且他说话的时候始终都在替摸金手清理着伤口,并不曾抬头看我一眼,但是我知道刘正说的肺腑之言,只是我觉得他说这话还有另一层意思——让我别多想,摸金手听见了我刚刚的话,他自然也不会没听到。
那么这样说来,见到石头等等的场景应该是我昏迷之后的幻觉了,我理了理思绪,这才想起摸金手的伤,于是问道:“摸金手你没事吧?”
赖皮抢先替摸金手回答,他说摸金手下水救我的时候被女丑尸的骨骼划伤了,上面有尸毒,刘正正用酒精在冲洗。
摸金手摆摆手示意赖皮别说,怕影响我,他说没事,以前走墓染到尸毒是家常便饭,他命大,死不了。
可是我马上又不解,既然如此,那么后来铁棺又是如何浮上来的,而且我抬过铁棺,知道这铁棺的重量,我们四个人都能把它从湖里挪到岸上,可见根本没有摸金手说的那般重。
摸金手说的很小声,似乎只说给我一个人听,而且我和他都举着衣服在烤,正好把我们两个人挡住,我不知道摸金手在防着什么,他顿了顿继续说,铁棺往外落却没有飘起来,而是拉着铁链往下沉,而且依他当时的判断,铁棺的重量绝对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因为他感觉铁棺几乎是没有任何浮力地往下沉,铁链紧绷着,以致于下一刻他就看到断裂坠落下来的铁链,当时他也是惊异,这要如何巨大的力量才能把嵌在石壁里的铁链给坠断!
摸金手的话不言而喻,铁链断裂完全是因为铁棺的重量,我知道摸金手是在安慰我,让我不要为这事介怀,我很感动,一时什么也说不出,只是望着篝火发呆,呆了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背包还背在身上,湿漉漉的,我于是把背包解下来,里面聚了不少水,我把它打开了倒过来,水立刻哗啦地淌出来。
我把背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里面大多数东西已经湿了很多次,都不能要了,我翻弄着,突然拿到一件东西,有些奇怪,我记得我没在背包里放这样一件东西。
我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是一支被磨得很光滑的铜管,有指头这么长,上面雕了各种各样的花纹,一匝一匝地绕在上面,我仔细看了看,发现里面做成了凹凸不平的样子,并不是空心的圆柱形。
我把这东西仔细看了一阵也没看出究竟是干什么用的,于是只能放到一边,我把背包的水拧干了,把能要的东西重新放回去,不能要的一一丢了,然后把衣服拧干了放在火堆旁烤。
好一会儿刘正才帮摸金手包扎好伤口,摸金手挪了挪地儿坐到我身旁,我看见他浑身也湿漉漉的,他边把衣服脱下来烤边问我:“你在湖底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
我一时语塞,我能看见什么呀,我连我怎么到湖底的都不知道,能记得的只有我被女丑尸拖进湖里的那一小段,后来的事情就全成不靠谱的幻觉了,我老老实实地摇摇头,摸金手把衣服翻了翻,他说:“我看见湖底有什么东西,怪怪的。”
我随口问:“是什么东西你看清了吗?”
摸金手摇摇头,便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小声和我说了白天在湖底下的事,让我有些吃惊地望着他,我就说他在湖底这么长时间,肯定有问题。
他说,他在湖底下发现了一个洞穴,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就在石壁下方,铁棺就是在石洞里发现的,被铁链拴着,一头插在洞穴里头,一头被铁链拴着,他于是潜到了铁棺旁,却看见洞穴里有人,于是他追进去,可是还没靠近洞口就发现这铁棺簌簌地往外落。
第七十六章 黑夜-4
摸金手说,这也是他疑惑的地方,他怀疑铁棺内的东西可能已经漏出去了,他说当时铁棺沉的非常快,很快就到了湖底,湖深而且黑暗,铁棺在他眼前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当他沉下去寻找的时候,却发现铁棺正浮着上来。
我想竟然有这样不可思议的事,但是我回忆着摸金手潜入水里的时间,少说也有七八分钟的样子,而照他的说辞,这些经过不过一两分钟的事,我觉得他中间省略了什么,或者故意瞒了我什么。
我问他:“当时在陈记的时候你说要教我爬山走墓的技巧,是不是真的?”
摸金手惊讶我为什么会提到这么久之前的事情,但是他还是点点头说:“是真的。”
我继续说:“你既然一直不信任我,为什么还要教我这些,你们每个人与我说话都只说一半,总会刻意隐瞒了最重要的部分,生怕我知道了什么,你是这样,石头是这样,连爷爷也是这样……”
我不知道是不是那莫名的幻觉起了作用,醒来之后,我变得对那句话特别在意,他说,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我是假的,这让我不得不介意。
摸金手诧异地看着我,因为情绪失控,我的声音大了一倍,以至于刘正和赖皮都看向了我们,而且表情也是无比的诧异,像是见到了不认识的人一样。
我马上意识到自己失言,正要改口,摸金手却已经抢先说话,他说他不是不信任我,他们也没有怀疑我,之所以不告我,是怕我不能接受他们见过的情景。
我问他我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在血眼墓里我连自己都见过了,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摸金手再一次变成了惊讶的神色,他问我:“你见过你自己?”
我点点头,他见我表情不似作伪,这才说了他在湖底略过不提的事,他说他实际上进去了洞穴里,也看到了那个人,他说,那个人,也就是“我”并没有躲闪,似乎故意要让他看见,当时摸金手见了很惊讶,他问“我”怎么会在这里,可是却被“我”攻击了。
我知道他的身手丝毫不输给石头,摸金手遇见他只怕够呛,果然,摸金手拿他一点办法没有,好在他也不打算为难摸金手,只是将摸金手往洞穴里拖了一段之后就独自走了,摸金手被他这么一搅弄,呼吸乱了,呛了许多水,于是挣扎着从洞穴里出来,出来之后刚好看见铁棺浮上来,这时刘正也潜下来,后面的情景就与我看到的一模一样。
我终于知道摸金手为什么上来之后只字不提,他果然一直跟着我们,从血眼墓到西拉木伦,这让我再一次猜测,他的出现是不是意味着石头也没事?
我胡乱地猜测着,突然觉得一阵心烦意乱,有股莫名的烦躁在心底慢慢蔓延,我强行按下这股烦躁,突然听赖皮在一旁问道:“小四,你今年多大了?”
我想这时候赖皮又是抽什么风,问起年龄来了,我回答:“二十!”
赖皮沉吟一会儿,突然说:“小四,我说句不中听的,我怎么觉得你是个没年龄的人呢?”
我的心突地一跳,有些不明白赖皮的意思,赖皮却伸手递过来一件东西,我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但是还是接过来,却是一张照片,已经被水浸湿了。
我想赖皮这是从哪找来的,而且还是一张黑白片,但是看到人的时候我却明白赖皮为什么要这样问,这样一张看上去像是七八十年代的黑白片上,竟然是我的样子,而且和我现在的样子一模一样!
赖皮说:“小四,你看背面!”
我把相片翻过去,只见上面用蓝色的圆珠笔写着一行小字,也正是因为是用圆珠笔写的,才没有被水浸散,只见上面写着——一九七九年,冯四!
拿着照片,我一阵阵地眩晕,如果说昏迷中的幻觉是一记敲在我心中的巨锤,那么这张照片就是接踵而至的另一记重锤,照片从我手上滑落,险些掉进火堆里,还是摸金手眼疾手快,将它接起。
赖皮没有动,他说这张照片是在我落水时掉出来的,当时飘在水上,他捡了起来也没注意看,放在了口袋里,刚刚烤火的时候拿出来看了看,也吓了一大跳。
如果按照片上的时间来推算我的年龄的话和现在的我整整悬殊了一倍,可是上面的那个人的确是我,摸金手看了照片突然出声:“小四,这张照片的背景是已经坍塌的楼阁。”
我再次一愣,刚刚我只顾看照片上的人,却没留意背景,现在摸金手这么说,越发让我觉得这张照片的出现不单莫名其妙,更是有意而为之,可是它是什么时候到我身上的,为什么我不知道?
摸金手仔细地看了背景之后,越发肯定照片里的“我”站的地方就是我们现在在的湖边,只是那时候楼阁还在,现在这里则变成了湖面。
刘正已经走了过来,摸金手把照片递给他,他仔细看了,也是一脸狐疑,他凑近看了看说:“楼阁里面也有人,应该是一行人结伴而来的。”
说着他指着五楼的檐角下示意我们看,果然那里有一个人打开了窗户正往外看,只是这个人在照片里太小,无从分辨容貌,这时赖皮在一旁冷冷说道:“你们难道不记得楼阁的楼梯只到四楼,五楼根本就上不去!”
我幡然醒悟,的确是这样,这座楼阁从外看一共有九层,可是我们进去之后却只能到四楼,而且不知道我们触碰到了什么机关,整座楼突然坍塌,现在就算发现了这其中的蹊跷也已经无从考证。
可是我又觉得好奇,五楼之上又有什么东西?如果真按照片上的情景的话,我可不可以说五楼之上的楼梯是被这一行人或者别的什么人故意破坏了?可是他们为什么要破坏了上面几层的楼梯,难道里面有不能让人见到的东西需要封藏起来,甚至毁掉?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楼阁的谜团越来越多,里面的东西也是古怪之极,壁画、石镜、石匣和石像,那么五楼里面会是什么,六楼又会是什么,七楼……
我不敢想下去,一定是更加让人匪夷所思的东西,想到这里我又有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想,铁棺会不会就是需要被封藏起来的东西?
而且这样说来的话,这些诡异的东西如果没有被破坏或者搬走,那么楼阁倒塌,里面的东西都应该沉入湖底才对!
我把我的想法一说,大家都没有反对,只有赖皮冷冷说:“或许,那些蒙古骑兵也是楼阁里的也说不一定,楼阁倒塌,全部都跟着沉了下去,地下水涌上来,然后再随着地下水漂浮起来!”
我看向赖皮,说实话,这是我今天再一次感到赖皮的反常,从他盯着铁棺起到现在,他总是一点点不像他,似乎突然之间,他知道了许多真相,而且变得犀利了不少!
我没有半点贬低赖皮的意思,赖皮能够想到这些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我奇怪的是他的语气和声音,他从拿出照片开始说话就一直冷冷地,而且还有些尖细,坐在火堆旁一动不动,即使全身已经湿透了也不烤衣服,而且还远离火堆坐着。
我盯着他看,他坐得很笔直,像是一棵挺拔的树干,可是我却觉得他的这个坐姿有些古怪,而且马上我又发现了另一个古怪,我和赖皮再怎么说离了也有半圈的位置,刚刚他是如何把照片递给我的,他分明没动!
我盯着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我问:“赖皮,你这张照片倒底怎么来的?”
第七十七章 黑夜-终
他不是粽子,最起码是比粽子更恐怖的东西,我觉得他更像一条角蛇,尽管他还是人的形状,可是他的这个样子实在太像角蛇了,这不禁让我怀疑角蛇是否就是这样缓慢变化出来的!
摸金手和刘正察觉到我语气的不一样,纷纷去看赖皮,赖皮坐着一动不动,我越发觉得蹊跷,于是赫然起身想上前看个究竟。
可是异变就在这时候发生,我看见坐在地上的赖皮突然倒在地上,同时从他的背上钻出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竟然是一具女丑尸,而倒在地上的赖皮则只剩下了呼啦啦的一张皮。
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我看看女丑尸又看看地上瘫成一张皮的赖皮,这东西是什么时候混在我们中间的,我们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我的记忆重新回到我们跌落湖里的那一刻,我明明记得那时候我们两个人都被女丑尸缠住,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被拖进湖底,而赖皮则完好无事,现在看来,他不是完好无事,而是早已经被女丑尸掏空,成了女丑尸的傀儡!
我全身一阵阵地颤抖着,这情景实在太过于惊悚,而且也终于让我知道女丑尸的可怕之处,它竟然能把赖皮的声音包括动作都学得惟妙惟肖,从而蒙骗了我们所有人!
女丑尸一直盯着我看,它的身体还在滴水,全身丑陋而恐怖的身体一颤一颤地抖动着,似乎是发起攻击的前兆,我一点点地往后退,这边摸金手和刘正已经拿了火棒上来,女丑尸见了身子立刻往后退开,动作十分迅速地跃出去两米多远,我只见它几下就到了湖边,然后跃入了湖中。
直到它离开我依旧觉得惊魂未定,赖皮的皮囊在火堆旁被照得一明一灭,我不忍心去看,白天老林死了,到了晚上赖皮又遭遇了不测,而且现在还没有到半夜,就已经发生了如此多的变故,我这才知道为什么之前摸金手会如此反对我来西拉木伦。
还是摸金手上前将赖皮的皮囊捡起来,我别过头故意不去看,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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